“在這里!”一個兵卒看到了地上的半個身影,那正是躲在角落里的陳碩真的影子,因為剛剛投下來的一束陽光不偏不倚剛好照在她的上半身,她想蹲下去,可是角落太小,而自己的身材又比較高大,所以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大腦里已經(jīng)一片空白。一想到張嬸她們描述的被官府抓去慘無人道的處罰,她不禁心里一緊,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官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陳碩真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她甚至都能看到官兵的身影了,距離自己已經(jīng)那么近,幾乎一伸手就能觸碰到。陳碩真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上,她感到呼吸困難,快要窒息了。
“別躲了,出來吧,爺?shù)拇蟮犊蓻]長眼睛。”一個兵卒似乎發(fā)現(xiàn)了陳碩真,他一邊說一邊抽出了腰間的佩刀。
陳碩真看到兩把刀尖朝著自己的位置刺了過來,她緊閉雙眼,咬緊牙關(guān),心想對不起鄉(xiāng)親們了,更對不起自己的老父親,欠下的所有恩情,只有來世再報答了。
真是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陳無雙(穿越之前)在學(xué)校那會兒,因為專業(yè)的問題可沒少跟老父親拌嘴,畢竟血濃于水,在這個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她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她的父親,那個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鄉(xiāng)村教師。可是一切都晚了,她已經(jīng)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她清楚地知道,那兩把尖刀刺進(jìn)她身體的一刻,就是她生命的末日。
爸爸曾經(jīng)說過,人活一世,終歸塵土,當(dāng)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與其痛苦掙扎,不如微笑著坦然面對,這樣,即使死了也是美美的樣子,心向陽光的人死后進(jìn)天堂的幾率比那些心里不健康的人要大得多。想到這里,陳碩真不再懼怕,她閉著雙眼,迎著陽光,臉上露出了一絲甜美的微笑。
就在官兵的刀尖抵達(dá)陳碩真身體的一瞬間,她突然聽到兩聲悶響,官兵的刀像失去了重心似的掉落在地,陳碩真睜開眼睛,只見那兩個官兵悶哼一聲便突然倒地不起。
難道官兵被施了魔法?陳碩真看著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她還沒明白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只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蒙面人,穿這一身雪白的披風(fēng),陳碩真不知道這個人為何要蒙住她的嘴,她本能地想呼救,可是嘴巴被捂死了,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她想掙扎,卻怎么也擺脫不了那個人的控制,乖乖地被其拖著往外跑。
像一陣風(fēng)一樣,陳碩真還沒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眼間便被帶到了一個四周無人的角落。
等到其他官兵走遠(yuǎn)了,蒙面人才把捂在陳碩真嘴上的手放開。
陳碩真低聲問道:“你是誰?”
蒙面人做了個“噓”的手勢,“想活命就不要說話,跟我走!”然后拉著她徑直往山上奔去。不,是向山上飛去,因為陳碩真感覺自己的腳幾乎就沒沾地,蒙面人幾個跳躍便到了山腰上。
片刻功夫,蒙面人架著陳碩真竟然一口氣跑到了道觀。
奇怪,她怎么知道這里的?自從陳碩真在這里養(yǎng)傷以來,這里就只有她和張嬸她們,從來沒見過有外人經(jīng)過這里,這個人怎么輕車熟路就到了道觀?陳碩真百思不得其解。
進(jìn)了道觀,蒙面人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水喝,喝完水,這才揭開了頭上戴著的面紗斗笠。
陳碩真定睛一看,只見此人面如冠玉,眸如清泉,容光煥發(fā)的面容中透著疏離,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深邃中透出一股寒意,一頭銀色發(fā)絲如流水般傾瀉而下,面上的一層發(fā)絲無風(fēng)自舞,顯示著此人深厚的內(nèi)力。她身著一襲白色素面綢衫,腰間系著一根銀色蟠離紋束帶,猜不出年齡,分不清是神仙還是凡人,寒氣逼人,不怒自威。陳碩真只想到了一個詞來形容眼前的這個人:高深莫測。
陳碩真從來沒見過這么冷酷的人,即便是靜靜的站在那里,也能生出一股清冷卓然,那雙眼里的兩束光猶如兩道閃電,只輕輕一瞥,對面的人便覺渾身無力,想跑已經(jīng)邁不開步子。幸虧自己沒有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以這個人的功力,但凡不聽招呼者恐怕分分鐘就會灰飛煙滅。陳碩真想到這里,額頭上直冒冷汗,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你就是陳碩真?”那人冷冷地問,空氣中飄著一股寒氣。
“額……是……我……我是陳碩真。”陳碩真嚇得語無倫次。
“膽子不小啊,聽說你開了東家的糧倉?”那人冷冷地說到。
陳碩真聽到開倉放糧的事,心里頓時七上八下,她不知道這個神秘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不管了,照實說就行,她給自己打了打氣,說到:“東家是個大壞蛋,老百姓遭遇那么大的天災(zāi),他還伙同縣衙強征暴斂,糧食堆在倉庫里讓老鼠吃都舍不得分一點救濟(jì)救濟(jì)那些快要餓死的人,我只是分了他點糧食,又不至于要他的命。”
“那你知不知道開倉放糧是死罪?”那人說到,依然面無表情。
“誰叫他們見死不救的,只要能救活更多的人,就算定我死罪我也認(rèn)了。”陳碩真的倔強勁兒又上來了,只要是關(guān)乎老百姓生死的事,她才不管面對的是誰。從下山看到那些張貼的通緝令那一刻,她便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老爸從小就教她要正直善良,既然現(xiàn)在自己做的是關(guān)乎老百姓生死的好事,就算丟了這條命也值得了。陳碩真說完直直地盯著眼前這個古怪的人,她的眼神里寫滿了堅定。
“你真的不怕死?”那人發(fā)出了一句靈魂般的拷問,陳碩真分明感覺到一股寒氣從頭頂飄過。但是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
“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為黎民蒼生而死,我陳碩真死而無憾!”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怎么會說出這么擲地有聲的豪言壯語,當(dāng)初看到書上的這些句子時,她還不敢相信世界上真有這么大義凜然的人,沒想到如今自己竟然脫口而出,而且說完瞬間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真有一種英雄就義前的豪氣。“既然你不是來救我的,那就別廢話了,動手吧。”陳碩真說著閉上了眼睛。
聽了陳碩真的話,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接著說到:“好!”
陳碩真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大笑嚇了一跳。這人怎么怪怪的,到底是什么來頭?陳碩真猜不出來,只覺得這個人充滿了神秘感,那就叫她神秘人吧。
“陳碩真,你為老百姓出頭的想法是不錯,可是就憑你現(xiàn)在的能力,不但救不了他們,你還會害死他們。”神秘人說到。
“我會害死他們?”陳碩真懵了。
神秘人并不理會陳碩真的反應(yīng),繼續(xù)說到:“你想啊,張嬸她們這次被官府抓去還能有活命嗎?還有之前那些參與救你的人,有幾個逃得脫關(guān)系?到目前為止被官府處死的百姓已經(jīng)不下三十人了。那可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啊!”
“啊?”陳碩真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嚴(yán)重,“那……那我去自首,用我的命換張嬸她們。”
“你傻呀,現(xiàn)在官府已經(jīng)把參與開倉放糧的人都定了謀反的罪名,你去自首,不但救不了她們,連你自己也得白搭進(jìn)去。”
“那怎么辦才好?我不想連累張嬸她們……”陳碩真急得快要哭了。
這也不難理解,陳碩真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在李府的噩夢,張嬸她們就像自己的家人一樣,給予她全方位的保護(hù),這才過上幾天太平日子,她們又被官府抓了去,現(xiàn)在又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不知道未來的方向在哪里。更重要的是,張嬸她們這一去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甚至在心里責(zé)怪起自己來,或許自己真的是災(zāi)星,開倉放糧連累了趙青松他們一幫樸實的農(nóng)民,現(xiàn)在又害得張嬸她們落入官府的魔爪。她恨透了自己,要是自己不那么任性,要是自己聽張嬸的話乖乖地呆在道觀里,或許張嬸她們就不會這么倒霉了。
“我真沒用!”陳碩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愧疚,她一邊罵自己一邊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她無法面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家”這么快就散了的事實。
“不,這不是真的,張嬸她們一定會回來的對不對?”陳碩真幾乎要瘋掉了。
誰知道神秘人一瓢冷水當(dāng)頭潑下,陳碩真差點沒暈過去。
只聽她冷冷地說:“被抓的這些人是沒希望了,如果你不想更多的人走上不歸路,從現(xiàn)在起,你必須得讓自己強大起來。”
“不,張嬸她們一定沒事的,求求你救救她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陳碩真說著說著就忍不住淚如泉涌。她不能離開張嬸她們,那可是她的家人啊!
“她們遇不遇難暫且不說,你如果一直想著救她們,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嗎?”
被這么一問,陳碩真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也不是我不想救她們,”神秘人嘆了一口氣,說到:“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
頓了頓,她又對陳碩真說到:“這樣吧,今天晚上我?guī)闳ヒ粋€地方,但是你必須答應(yīng)我,無論你看到什么,都不能發(fā)出半點聲響,你能不能做到?”
陳碩真以為可以救張嬸她們,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道:“我答應(yīng)你,絕對不發(fā)出任何聲音。”
“好,那你吃點東西收拾一下吧,晚上我?guī)闳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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