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來的很突然,毫無征兆的落下,且完全沒有停歇的打算。</br> 狂風暴雨中,穿著黑色雨衣的孟影縮在角落里,一邊死死盯著港口,一邊不停來回踱步。</br> 地上一地的煙蒂,昭示著他已經在此處待了許久。</br> 阿言怎么還沒來?</br> 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br> 他從來沒想過顧祁言會不赴約。</br> 因為孟影比誰都了解他。</br> 為了得到他手里的消息,他一定會出現。</br> 幾個月的逃亡,孟影已經瘦的完全脫相,滿臉的胡渣,那落魄的模樣,比街頭的流浪漢好不了多少。</br> 他不僅要避開世界政府的通緝,還要躲過艾競派來找他的殺手,回到天寧,完全可以說是九死一生。</br> 他甚至不敢聯系顧祁言,生怕艾競會在他身邊盯梢。</br> 如果不是得到艾競被通緝的消息,他是絕對不會出現的!</br>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br> 距離約定的十二點,已經只剩下了兩分鐘。</br> “孟先生,雨勢太大了,現在出海一定會出事,今天走不了?!?lt;/br> 專門負責偷渡的船家冒雨前來搭話。</br> “媽的,老子給你這么多錢,你跟老子說走不了?!”</br> 孟影勃然大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領。</br> “再多的錢,也沒有命重要啊,晚一天出發也不會死,反正我今天不出航,你要么等著,要么找別人去!”</br> 男子一把甩開他,將他給的錢扔在地上,頭也不回離開。</br> 媽的。</br> 媽的。</br> 媽的。</br> 沒有一件順心的事!</br>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br> 孟影氣郁,快速彎腰將錢撿起。</br> 他心有不甘睨了一眼渺無人煙的港口,最終決定先離開。</br> 昏黃的路燈下,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br> ‘噠噠噠——’</br> 巷子對面,穿著皮靴高定西服的高大男子撐著傘面對面朝著孟影走來。</br> 那身影如同修羅下凡,充滿了魄力和殺意。</br> “好巧啊,孟先生,又見面了?!?lt;/br> 揚起傘露出俊顏,司璟墨面帶微笑和他打招呼。</br> 靠!</br> 孟影臉色大變,想也不想轉身就跑。</br> 他的大腦混沌一片,怎么都不明白這家伙怎么找到他的!</br> ‘轟隆隆——’</br> 驚雷劃過。</br> 司璟墨手中的黑傘飄落在泥濘的水泥地上。</br> 與此同時,他迅速出手。</br> 一個飛踢踢向孟影后背。</br> 對方踉蹌著往前滑了兩步,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索性打算放手一搏。</br> 孟影身手還不錯。</br> 可他對上的是天生神力的司璟墨……</br>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他血肉模糊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只剩下大口喘粗氣的份。</br> “孟先生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不如……你猜一猜,如果你猜對了,我就放了你?”</br> 司璟墨嘴角揚起一抹勾魂奪魄的淺笑,慢條斯理道。</br> 還能為什么。</br> 不就是司霜羽嗎!</br> 孟影眼中溢滿鄙夷,無聲回答。</br> “猜錯了啊……沒有獎勵,派我過來的人,不是哥哥,是你看的比你生命還重要的顧祁言呢。”</br> 司璟墨露出幸災樂禍的笑,說出事實。</br> “不可能,阿言不可能和世界政府合作,更不可能出賣我!”</br> 孟影被他的話刺激道,雙眸猩紅大聲反駁。</br> “太過天真,在電視劇里是活不過三集的,尤其是在黑道片里,難道沒有人教過你,不要太過信任別人嗎。</br> 你真可憐,一直被顧祁言利用,不像我,有哥哥保護和教育?!?lt;/br> 司璟墨顯擺一般得意洋洋道。</br> 媽的,神經病,他和司霜羽分開幾十年,哪里來的保護和教育!</br> 孟影氣的差點吐血。</br> “你是打算告訴顧祁言,我就是那個內奸?怎么辦……我事情還沒辦完,不能如您的意呢……”</br> 司璟墨無奈輕嘆一聲,眼中寒芒一閃而過。</br> 手起刀落,孟影鮮紅的舌頭,就這么被生生割了下來。</br> 抬手看了一眼時間,他緩緩站起身,攏了攏被大雨打亂的短發,如同拖死狗那般拖著半死不活的孟影往巷子外走去。</br> ‘轟隆隆——’</br> 又一聲驚雷劃過。</br> 一輛黑色的轎車由遠而近駛來,最終在兩人不遠處停下。</br> 孟影看著那熟悉的車牌,一瞬間只覺得如墮冰窟。</br> 真相是什么,剝開血肉,露出血骨,再將你的骨頭一寸寸敲碎。</br> 司機下車,撐著傘打開后座的門。</br> 高高在上的顧祁言緩緩下車。</br> 這樣的場景。</br> 似曾相識。</br> 痛入骨髓的孟影恍惚間,又回到了和他的再相遇。</br> 他因為偷盜被抓到,被一群人圍毆打了個半死。</br> 因為道路被攔住,豪車被迫停下。</br> “少爺,前面發生了斗毆,路被堵住了。”</br> “沒關系,距離不遠了,我走過去接小羽就好?!?lt;/br> 車門打開,穿著高檔西服的顧祁言下了車。</br> 兩人的視線在隔空交匯。</br> 那個時候的孟影一直在期盼,他能認出他。</br> 他也想過好日子。</br> 他也想和顧祁言一樣,成為人上人。</br> 也是在那一刻,孟影忽然就認定了這個男人。</br> 他覺得他是他的命中注定,他能救他出水火。</br> 可現實注定是殘酷的。</br> 顧祁言視線只是在他身上駐足了一秒以后很快轉移。</br> “小羽!”</br> 他面露驚喜跑向了不遠處看熱鬧的人。</br> 孟影看著兩人親昵的畫面,只覺得心如刀割。</br> 他從來沒有羨慕過別人,除去司霜羽。</br> 他從小就有顧祁言庇護。</br> 顧祁言離開的時候,毫不猶豫選擇了帶著他一起離開。</br> 明明他和一直和他們在一起,為什么……他總是被忽略,被放棄的那一個……</br> 回憶和現實不斷沖擊著孟影的神經,滾燙的熱淚,順著他的眼角滾落。</br> 原來……</br> 不論他怎么努力。</br> 他永遠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br> “啊啊啊……”</br> 舌頭被割,孟影無法再說話,他不停嗯嗯啊啊,手指不停抓撓地面,猩紅的眼一瞬不瞬望著不遠處的顧祁言。</br> “怎么回事?”</br> 顧祁言睨了他一眼,蹙眉詢問。</br> “不好意思,顧先生。他嘴巴太臟,一直再罵哥哥,我沒能忍住,割了他的舌頭。”</br> 司璟墨聳聳肩,沒什么歉意道歉。</br> 這個瘋子,他割了他的舌頭,他還怎么問話。</br> 顧祁言有些不滿,終究也沒說什么,緩緩走向孟影。</br> 后者染血的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西裝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