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羽、麟修不是省油的燈。</br> 陸明澤自然也不是。</br> 早在前往西域的時候,他就發現有人在跟著他。</br> 任由對方尾隨而不除之,是因為他想看看背后之人的目的。</br> 姜曄被斬,尹梓航坐牢,朝堂出事。</br> 讓他意識到對方恐怕是宮中之人。</br> 為了不打草驚蛇,陸明澤找了替身代替他繼續前往西域。</br> 自己則是易容之后迅速趕回京。</br> 路途遙遠,哪怕他拼盡全力趕回來,一切都已是塵埃落定。</br> 沒有回宮,陸明澤在抵京第一時間去了邢焱的府邸。</br> “九千歲……”</br> 消瘦了許多的尹梓航一看到他,嗚嗚的哭著撲進了他的懷里。</br> “對不起,子軒,我回來晚了,讓你受累了!”</br> 陸明澤緊緊抱著他,語氣溢滿愧疚。</br> 邢焱在一旁看著,臉色十分臭,卻并未阻止。</br> 凡事以大局為重。</br> 現在可不是爭風吃醋的時候!</br> 他默默離開了房間,將獨處的時間讓給兩人。</br> 而失去了姜曄的尹梓航此刻迫切需要能量,邢焱已經得手,他斷不會錯過這個和陸明澤生米煮成熟飯的機會。</br> 哭著哭著,兩人就來到了床上。</br> 之后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br> 兩人在房里胡鬧了多久,邢焱就在書房坐冷板凳坐了多久。</br> 一直熬到天灰蒙亮,吃飽喝足的陸明澤這才來到書房和他密會。</br> “你可真是培養了個好殿下!”</br> 醋壇子打翻的邢焱一看到他,便冷嘲熱諷道。</br> “若不是有你的人相助,他能成長的這么快?”</br> 陸明澤不甘落后回諷。</br> “你什么意思?”</br> 邢焱危險的瞇起眼睛。</br> “麟修!”</br> 后者口中冷冷吐出二字。</br> “你是說,那廢太子是有麟修的幫助,才走到今天?不可能……”</br> 麟修確實是他的人,卻是一枚早已舍棄的棋子。</br> 他從來不曾放在眼里,自然也不認為對方有這個能力。</br> “殿下脫離咱家的掌控,就是從麟修出現開始,咱家此次前往西域,也是有心人放出的誘餌,我甚至懷疑,密林那場追殺,都是他所為!”</br> 聰明的陸明澤一語道破真相。</br> 邢焱眉頭緊緊蹙了起來。</br> “我認識的麟修,沒這么大能耐。”</br> 他用極為肯定的語氣說道。</br>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中。</br> 靈光一閃,陸明澤驀然開口:“倘若,他并不是真正的麟修呢?”</br>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br> 是啊,如果此刻的麟修,并不是他們熟悉的麟修呢?</br> 畢竟對方容貌盡毀,江湖易容術如此發達,要假扮一個容貌盡毀的暗衛,何其容易。</br> 可對方若不是麟修,還能是誰?!</br> “嚴以修!”</br> “嚴以修!”</br> 兩人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同時吐出這個名字。</br> 是了,這世上能有如此本事之人,只會是讓他們尤為忌憚的嚴以修了。</br> “甚好,正愁找不到他的下落,此次事件,倒是給了我們一勞永逸的機會!”</br> 邢焱陰森森一笑,眼中殺機畢露。</br> 戰事,一觸即發。</br> 東宮。</br> 麟修擁著熟睡的霜羽,窗戶邊傳來異動。</br> “何事?”</br> 他眉頭微蹙開口。</br> 很快,舒潤破窗而入,面色凝重道:“邢焱忽然召集人馬準備逼宮,你的身份恐怕暴露了。”</br> 能讓對方破釜沉舟,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已經得知麟修就是嚴以修的事。</br> 邢焱的人馬都在京城,要逼宮輕而易舉。</br> 而嚴以修的人馬都在邊疆,哪怕人數眾多個個以一敵百,此刻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br> 舒潤的意思很明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先撤再做打算。</br> “我不能走。”</br> 嚴以修自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眉頭緊擰睨了一眼床榻上的霜羽,搖搖頭。</br> 他走了,殿下怎么辦。</br> “他是金龍轉世,他們不會為難他,再不濟,帶他一起走便是了!”</br> 舒潤著急道。</br> “舒潤,我賭不起,殿下的愿望是國泰民安,這一離開,就和他的初衷相去甚遠了!”</br> 嚴以修嘆了一口氣,無奈道。</br> 這是個死局。</br> 他沒把握陸明澤等人不會傷害霜羽,不敢走。</br> 強行帶霜羽走,他恐怕會恨他一輩子。</br> “你可知道留下將面臨什么,別固執了,我們先離開再從長計議……”</br> “我不會離開的,你走吧!”</br> 嚴以修決絕的搖搖頭,示意對方快走。</br> “你個瘋子……”</br> 舒潤急的破口大罵,卻已是晚了一步。</br> 邢焱以及陸明澤,已經帶著大批人馬逼近。</br> 也是因為內力強勁,所以他們才能提前感知。</br> “快走!”</br> 嚴以修暴呵一聲,催促。</br> 舒潤不甘的咬牙看了他一眼,翻窗離開。</br> 他才離開不到一刻鐘,陸明澤和邢焱就帶著人破門而入。</br> 帶刀的侍衛們烏泱泱沖了進來。</br> 麟修雙手負于背后老神在在開口:“九千歲和攝政王這是何意,打算造反不成?”</br> “嚴、以、修!”</br> 陸明澤咬牙切齒喊道。</br> 后者百無聊賴掏了掏耳朵:“奴才不知九千歲意思,嚴將軍不是下落不明嗎?”</br> 呵。</br> 死到臨頭還要狡辯。</br> 邢焱冷笑一聲,抬手招了招。</br> 一群人迅速將麟修圍堵。</br> 都知道嚴以修武功高強,這點人,困不住他。</br> 邢焱目標非常明確。</br> 用床榻上的霜羽,來脅迫嚴以修就范。</br> 兩人并未事先商量過。</br> 陸明澤看到帶刀的侍衛沖向迷迷糊糊醒來的霜羽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掙扎,最終選擇了放任。</br> “發生了何事……”</br> 霜羽迷迷糊糊開口,下一秒出鞘的刀刃已經架在了脖子上。</br> “該死!別動他!”</br> 麟修低咒一聲,急忙大喊。</br> 陸明澤見他不動,猛地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七八個侍衛沖上去將他制住,將他的腦袋死死摁在了地上。</br> 另一邊,霜羽已經徹底冷靜下來,眉頭微蹙看著這一幕。</br> “你可真是好計謀啊,嚴將軍,我們差點就著了你的道!”</br> 邢焱皮笑肉不笑開口。</br> 麟修懶得理會他,擔憂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霜羽身上。</br> 陸明澤發現霜羽并未驚訝,想到什么,他眼中溢滿震驚開口:“殿下莫不是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br> 霜羽沉默著沒回話。</br> 反而是麟修瞳孔震顫,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樣。</br> “哈……哈哈……哈哈……咱家可真是錯將豺狼當兔子!原來我們所有人,都被殿下您戲耍了啊,您可真是好本事兒!”</br> 陸明澤被氣笑了,陰陽怪氣開口道。</br> 誰能想到,權勢滔天的他們,會被一個廢太子算計到如此地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