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羽之所以會跟隨祁連前來青炎宗，是因為他在祁連身上感知到了同族的氣息。</br> 祁連是人，并非狐族，身上卻有狐族同源的氣息。</br> 著實奇怪。</br> 且祁連奇怪的地方，不止一處。</br> 他是如何確定，靖安失蹤的百姓，和那名逃跑的鬼修有關的？</br> 心中疑惑太多，他這才打定主意來一探究竟。</br> 如今再看祁連對他的態度，越發讓人懷疑。</br> 猜不透對方心思，霜羽唯有留下繼續探查。</br> 冷靜下來后，他也覺得自己和一個小輩計較，有些過分了。</br>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善后，禿驢，給我一滴你的精血?！?lt;/br> 霜羽狐貍尾巴晃了晃，頤指氣使看向摒塵。</br> 不要他的精血，卻要佛子的？</br> 兩人果然認識……</br> 祁連心里不太舒服，淡然笑著說道：“來者是客，這等小事，就不用麻煩……”</br> “過來?！?lt;/br> 摒塵打斷了他的話，開口催促霜羽。</br> 眼前一亮，霜羽從祁連懷里跳到了地上，快速跑到他腳邊。</br> 后者蹲下身子，表情依然淡漠，卻是將食指伸出。</br> 沒有猶豫，霜羽咬破了他的食指，快速吸食精血。</br> 身后，祁連的眼神晦澀緊緊盯著兩人，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么。</br> “多食些，免得你穩不住人形，總麻煩別人?！?lt;/br> 摒塵語氣很冷，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揪了揪霜羽的耳朵。</br> “煩，要你說。”</br> 霜羽也是一臉的不耐煩，吸食的速度卻是絲毫不減。</br> 兩人看似爭鋒相對，卻又莫名和諧，旁人似乎根本插不進他們之間。</br> 祁連微垂眼眸，面色在瞬間變的冷凝起來。</br> “嗝……”</br> 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吃飽的霜羽用爪爪撓撓耳朵，開始化形。</br> 不多時，白發紅衣，意氣風發的美少年出現。</br> 霜羽喜紅，所以幻化了紅色的衣袍。</br> 配上雪白的長發，襯得那張臉越發嫵媚。</br> 媚。</br> 卻不是娘們那種肉媚。</br> 張狂恣意，自由灑脫，骨子里帶來的傲氣和那英氣的媚完美融合，不似修為低下的妖，更像一只修行成佛的妖，惹人淪陷。</br> 祁連死死盯著那張臉，臉色在瞬間變的煞白，顫抖著喊道：“楚楚？！”</br> “你喊誰？”</br> 霜羽冷著臉問道。</br> 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和清淺魅惑的女性嗓音截然不同。</br> 相似的模樣，卻是截然不同的性別。</br> 祁連眼中溢滿失望，卻很快調整過來。</br> 他露出一抹艱澀的笑，啞聲道：“抱歉，本尊認錯人了，阿羽你和本尊的舊識，長的很像……本尊還有些事兒，二位自便?！?lt;/br> 說完，他甚至顧不上兩人的反應，逃一般離開了原地。</br> 楚楚？</br> 霜羽瞇起眼，努力去搜索狐妖的記憶。</br> 百年的時間，太過漫長。</br> 他上身的時候，狐妖魂魄已經快散了，所以只記得近幾十年的記憶。</br> 更久遠的，狐妖屬于哪一族，是否有家人這些記憶，根本搜尋不到。</br> 似乎從小狐妖開始記事，他就一直是孑然一身，身邊有只老狐貍護著，可老狐貍也在十年前壽命終，去世了。</br> “就這么不舍？”</br> 摒塵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br> “你來干什么！你任務不是完成了嗎？”</br> 霜羽有些煩，語氣溢滿不耐，像是在趕他走。</br> “鬼修的事情還沒了結，貧僧自然要來。”</br> 摒塵嘴硬道，拒絕承認是因為擔心他。</br> “看不出來，你這么有責任心啊?！?lt;/br> 霜羽嗤笑一聲，回諷。</br> 后者冷著臉不說話。</br> 想到什么，他狡黠一笑，驀然靠近摒塵。</br> 對方眉頭皺了皺，卻并未躲避。</br> 很快，兩人的距離變的近在咫尺。</br> 他們的唇，貼的很近，只要再近一步，就會完美貼合。</br> “大師這么有責任心……若要了別人的清白，那你是不是會還俗，對此人負責？”</br> 霜羽曖昧一笑，焚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臉上，帶出絲絲麻麻的癢。</br> “貧僧不會做這種事?！?lt;/br> 摒塵淡漠回答。</br>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禿驢，你的身體……和你的心一樣硬，現在想來，此話有水分，畢竟，我并未試過你身體每個部位？”</br> 霜羽邪肆一笑，驀然上手。</br> 摒塵速度比他更快，猛地退后一步，躲過了他的猴子偷桃。</br> “阿彌陀佛，施主請自重……”</br> “嘁，無趣?！?lt;/br> 霜羽撇撇嘴，像是瞬間失去了對他的興趣，大搖大擺走進籬笆里，蹲下身開始整理被他調皮搗蛋損壞的藥田。</br> 摒塵一瞬不瞬望著他，搖搖頭，卷起袖子也進入院子里開始幫忙干活。</br> “你覺得青炎宗會如何處理那名鬼修?！?lt;/br> 霜羽問道。</br> 摒塵思索片刻后回答：“我聽聞青炎宗刑罰堂長老有一秘寶，能夠逼迫對方招供，要不了多久，那名鬼修應該就會說實話了，他做了太多傷天害理之事，青炎宗肯定會秉公處理的?！?lt;/br> 霜羽聞言嗤笑一聲：“白長了一身修為，可惜江湖閱歷太少，過于天真。要不要和本尊賭上一賭？明日一早，青炎宗絕對會將人弄丟，你信嗎？他們肯定什么都問不出。”</br> “為何？”</br> 摒塵眉頭蹙起，眼中溢滿不解。</br> 青炎宗乃大宗門，應該不會徇私枉法才是。</br> 霜羽高深莫測搖搖頭，笑著不說話：“你就說你賭不賭？”</br> “施主想賭什么？”</br> 摒塵耐著性子問道。</br> “本尊若是贏了，你便還俗，專心做本尊的壓寨夫人如何？”</br> 霜羽笑瞇瞇伸出沾滿泥土的手，意圖去挑他的下顎，做出調戲良家婦女的標準動作。</br> 摒塵迅速撇開臉，淡然道：“施主莫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br> “嘁，愛信不信?！?lt;/br> 失去興趣的霜羽嘁了一聲，繼續干活。</br> 兩人弄出的動靜不小，但陸偵燁始終沒出來查看，想來是氣狠了。</br> 干完活，霜羽從儲物囊里拿出一枚極為稀有的靈草種子，敲響了門。</br> “小子，是本尊對不住你，你的靈草院子本尊已經給你整理好了，本尊手里有株靈草種子，已經絕種，本尊不擅長這些花花草草，便當做賠禮送給你，莫要和我置氣了，擔心氣壞了身體。”</br> 將靈草放下，霜羽瀟灑轉身離開。</br> 摒塵睨了一眼放在地上的靈草種子。</br> 這是……涂山一族特有的靈草——無垢花？m.</br> 涂山一族被滅后，世間再無此物……</br> 看來，這狐貍，也不是那么頑劣。</br> 如此珍惜的靈草，竟是輕易就送給了別人。</br> 摒塵薄唇輕輕揚了揚，轉身去追霜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