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毫無求生欲,哪怕聽到了腳步聲,卻連頭都沒有抬一下。</br> “應會娶了美嬌娘,生了大胖兒子,如今是坐享天倫之樂,再看看你……嘖,你說,他還會記得你嗎?”</br> 殺人誅心,封晏這番話,著實有些殘忍了。</br> 沉重的鐵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桑旻緩緩抬起頭,猩紅的眸死死盯著兩人。</br> 他沉默了許久,視線來回在兩人身上掃視,最終停在兩人十指緊扣的手上,眼中閃過一抹晦澀,自嘲道:“怎地,如今你們修成正果,這是痛打落水狗來了?”</br> “我可沒這閑工夫,桑旻,我且問你,若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做出和當初一樣的選擇嗎?”</br> 封晏輕嗤一聲,表情嚴肅詢問。</br>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選擇嗎?你覺得我會如何選擇!我恨不得吃那負心漢的肉,喝他的血,我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愛憎分明,桑旻哈哈大笑,表情扭曲而猙獰,飽含恨意的淚水決堤而下。</br> ‘咔嚓——’</br> 幾乎是他話音才落下的瞬間,身上的鐵鏈應聲斷裂。</br> 在桑旻跌入沉潭的前一秒,霜羽快速施法拖住他的身體將其帶上岸邊。</br> 他喘的很厲害,過了許久,才啞聲道:“多謝……”</br> 霜羽面色復雜,卻什么都沒說,淡然的朝著他點點頭。</br> 桑旻的身體太虛弱了,必須先調理好了再做打算。</br> 他們將桑旻帶回了阿修羅界調養。</br> 期間,封晏離開了三日,卻并未向霜羽說明要去哪。</br> 他不說,他就不問,因為他知道,時間到了,他自然會告知他一切。</br> 回來后,封晏直接對天界下了戰帖,戰帖中只有一個要求。</br> 交出應會,否則血洗天界。</br> 哪怕已經沉寂了萬年,阿修羅一族的威望卻絲毫不減。</br> 得知阿修羅界要‘造反’,所有仙慌了。</br> 他們想要求和。</br> 可封晏開出的條件著實太過苛刻。</br> 將天帝交給他,這不是打天界的臉面嗎!</br> 真將他們的王交出去,那天界將徹底淪為笑話。</br> 托大的他們自以為阿修羅族沉寂了萬年,戰斗力定會下降,只能硬著頭皮應戰。</br> 被天界拒絕,封晏也沒當回事兒,第二日就率兵親征。</br> 事實證明,你爺爺永遠都是你爺爺。</br> 英勇善戰的阿修羅一族,是戰場上永遠的王!</br> 幾場戰役,都是阿修羅族完勝。</br> 還沒等眾仙喘口氣,魔族和阿修羅族聯手的噩耗再次傳出。</br> 當應會在戰場上看到桑旻的那一瞬,他徹底慌了。</br> 桑旻一瞬不瞬看著他,久久,嘴角揚起一抹勾魂奪魄的笑。</br> “又見面了,應會,本王等著,你向我跪地求饒那一天!”</br> 本就英勇的阿修羅族,在魔族的幫助下更是一騎絕塵。</br> 一退再退,仙族已經被逼到了絕境。</br> 也是這時,開始有仙跳出來將所有債都算到了應會頭上。</br> 埋怨若不是當年他的野心,他們又怎會和阿修羅族結怨!</br>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應會,終于嘗到了被背刺的滋味兒。</br> 當被關押的霜玄攻入天殿那一刻,應會眼中溢滿了詫異和不可置信。</br> “大膽,居然敢私放罪子擅闖天殿,給我拿下他!”</br> 怒不可恕的他暴喝出聲。</br>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場那么多仙,沒有一個動手。</br> 他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端起桌上的仙茶輕輕抿了一口。</br> “應會,當年你和魔王桑旻勾結,離間仙界和阿修羅族關系,逼得我兄長施放九重妖塔大妖犯下滔天罪孽,他為贖罪成為鬼差度化冤魂,你作為罪魁禍首,卻毫無悔改之心,甚至試圖再次離間仙界和阿修羅一族,你因一己私利將天界攪的不得安生,其罪當誅!”</br> 一襲戎裝的霜玄長矛直指應會,厲聲道。</br> “放肆,我乃天界之首,我所作出的一切選擇都是為了天界和蒼生,哪由得你信口開河,今日你若主動投降,本帝饒你一命,如若非要冥頑不靈,本帝今日就替天行道!你以為憑借你一個半吊子,能殺死我?”</br> 應會嗤笑一聲,全然不將其放在眼里。</br> 繼承了天神血脈的他,修為自然不低。</br> “憑借他不夠,那加上我如何?”</br> 霜羽的聲音憑空響起。</br> “再算上本尊呢?”</br> 封晏的聲音緊隨其后。</br> 兩人憑空出現,阿修羅一族特有的裝扮,在天界清一色清湯寡水的裝扮中尤為顯眼。</br> 這是……逼宮!</br> 應會終于反應過來。</br> “阿修羅王別來無恙啊……”</br> “咳咳,許久未見,阿修羅王還是如此神采飛揚。”</br> “天帝應會犯下彌天大錯,還望阿修羅王助我們一臂之力!”</br> 先前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眾仙,立刻就倒戈相向紛紛對著封晏吹起了彩虹屁。</br> 顯然,他們早就倒戈,和封晏達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br> “你、你們……”</br> 應會氣到極致,一口鮮血噴出。</br> 而霜羽封晏以及霜玄根本不給他再思考的時間,舉劍攻了過來。</br> 從天殿一路打到了外面,最終應會被逼到了斬神臺。</br> 當年的他,曾在這里意氣風發斬了霜羽,以此為引逼的封晏差點走火入魔。</br> 如今風水輪流轉,他被眾人逼到了絕境。</br> 墻倒眾人推,沒人愿意站在這思想狹隘的天帝身邊。</br> “呵呵……呵呵呵……本帝就是死,也絕對不會落入你們手中!”</br> 應會身上傷痕累累,他發出癲狂的笑,眼中溢滿決絕,就要從斬神臺跳下去。</br> “呸,你個老匹夫想的倒挺美,做了那么多壞事還想死,那不是便宜了你,你就好好活著贖罪吧!”</br> 小愛忿忿不平的聲音響起。</br> 只見跳下斬神臺的應會被一張巨大的網網住,如同困獸一般瘋狂掙扎。</br> “辛苦了,小篷書。”</br> 霜羽嘴角微翹,摸了摸他的頭。</br> “我叫小愛,不叫篷書啦!”</br> 小愛再次皺眉。</br> “大人大人,我也有幫忙喲!”</br> 蓬依跑出來,主動抱著霜羽的腿貼貼。</br> “你也辛苦了,依依。”</br> 霜羽將她抱起,語氣溢滿愛憐。</br> “小蓬依,這都萬年過去了,你怎地還沒長大?”</br> 封晏哪壺不開提哪壺。</br> “呸,你個賤胚,你怎地知道我沒長大,我是怕大人認不出我,這才選擇了保持原樣!”</br> 蓬依惱怒,一副恨不得咬死他的模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