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你是好樣的,我一定幫你!”
    這種不顧個人得失,而一心清除腐敗的大無畏精神,深深感染著張偉,對厲元朗不禁肅然起敬。
    從省城返回烏瑪縣的第三天,縣委宣傳部長林夢急匆匆求見厲元朗。
    一個原本慢性子的女同志,這會兒也變得火急火燎起來。
    她手里捏著一摞紙,一進辦公室,便緊張的說:“厲市長,出事了。”
    厲元朗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林夢坐下,并說:“林夢同志,別著急,慢慢說。”
    “昨晚,各大網(wǎng)絡(luò)媒體突然出現(xiàn)這樣一篇文章。這是從上面截下來的圖,請您看看。”
    說著,林夢將一沓紙遞給厲元朗觀看。
    上面有一篇名為《是誰掩蓋了真相》的文章。
    詳細講述烏瑪縣平房著火過程中,在一處房子的夾層里,發(fā)現(xiàn)大量現(xiàn)金還有一個保險箱。
    文章明確指出,這處房子是常務(wù)副縣長阮海慶內(nèi)弟的家。
    還寫出,據(jù)現(xiàn)場目擊者看到,阮海慶要求警察拉上警戒線,派警察站崗保護,以及阮海慶事后多次要單獨進入房子的全過程。
    另外,文章中提到,從房子清理出來的現(xiàn)金等貴重首飾等物品,總價值超過八百萬。
    可奇怪的是,烏瑪縣委和廣南市委對此并沒有將事情真相公布于眾,給廣大群眾一個交代。
    最后文章寫到,真相如何,我們將拭目以待,并有后續(xù)相關(guān)報道。
    種種跡象顯示,矛頭直指阮海慶,并捎帶上烏瑪縣委以及廣南市委。
    怪不得林夢如此緊張,這可是捅人肺管子的大事,稍有不慎,就會鬧出天大的問題出來。
    她是宣傳部長,主管宣傳口。
    迅速滅火,將此事影響降到最低,是她當仁不讓的職責(zé)。
    林夢得知后,第一時間找到厲元朗,向他匯報。
    厲元朗看完,還沒等他發(fā)話,桌上話機響起劇烈鈴聲。
    剛一接聽,里面便傳來魏奇正雷霆般的吼聲:“厲元朗,那篇網(wǎng)上文章是怎么回事?你給我解釋清楚!”
    厲元朗氣定神閑的說:“魏書記,我也是剛剛知道,正在和林夢部長商量,你的電話便打來了。”
    “別說沒用的!文章寫的這么詳細,是誰走露風(fēng)聲,你就一點沒注意到?”
    “魏書記,按照你的要求,我早就不過問這件事情了。至于記者是通過什么渠道獲得消息的,我認為不是當務(wù)之急。首先要做出姿態(tài),還原群眾和網(wǎng)民一個事實真相,這才是解決之道。”
    魏奇正氣得咬牙切齒,發(fā)狠道:“厲元朗,這事發(fā)生在你的一畝三分地上,你是首要責(zé)任人,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平息事態(tài),消除影響,這是你應(yīng)該做的。”
    “你即刻行動,我不要過程,只要結(jié)果。”
    厲元朗嚴肅說:“那就請魏書記給句話吧,我們需要市紀委迅速介入調(diào)查此事,如果有必要,阮海慶同志需要配合紀委接受談話。”
    “如果做不到這些,不止網(wǎng)民不答應(yīng),百姓不認可,我想省委也會有意見的。”
    這等于將了魏奇正一軍。
    他是反對調(diào)查阮海慶的。現(xiàn)在,厲元朗借助這篇揭露真相的文章,再次啟動對阮海慶的調(diào)查,令魏奇正無言以對。
    同意吧,得罪省里大人物。
    不答應(yīng)的話,只有一個辦法,開啟特殊渠道,將網(wǎng)上這篇文章刪除或者用其他熱點新聞替代。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和新聞媒體打交道的硬仗。
    而且,這篇文章出自,是有著深厚背景的公民日報記者之手。
    這可不是普通報紙,僅憑烏瑪縣是不能和他們說上話的。
    即便廣南市,恐怕也難上加難。
    怎么辦?
    魏奇正那邊沒有說話,干脆掛斷,背著手在辦公室來回踱著步,思考對策。
    無奈之下,只好用紅色話機聯(lián)系了一個人。
    厲元朗這邊     朗這邊,并沒有去催魏奇正。
    他明白此時的魏奇正,就好比癩蛤蟆掉在腳面上,不咬人膈應(yīng)人。
    “林夢同志,你們宣傳部門要密切注意這篇文章的網(wǎng)絡(luò)反應(yīng),盯緊了,有變化隨時向我匯報。”
    聽完厲元朗的要求,林夢轉(zhuǎn)身離開去布置了。
    林夢前腳剛走,劉天富心事重重拎著黑色手提包走進來。
    厲元朗剛準備禮讓劉天富坐下。
    劉天富卻將手提包往厲元朗的辦公桌上一放,十分愧疚的說:“厲市長,我有罪……”
    厲元朗眉頭一皺,質(zhì)問道:“怎么個事情,你把話說清楚。”
    “這里是三十萬,是阮海慶給我送來鎂礦廠的分紅。是我原則性不強,喪失了一名領(lǐng)導(dǎo)干部的初心,沒有拒絕。”
    “我一分錢沒動,全在這里。不瞞您說,收下這筆錢,我晚上真睡不著覺,做夢都會被嚇醒。”
    “今天我來找您,是向您向組織坦白交代,聽候組織對我的處理。”
    說罷,劉天富從包里掏出三大捆鈔票,一一并排擺在厲元朗眼前。
    厲元朗端坐椅子上,手摸著下巴看向那些錢,久久沒有說話。
    劉天富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靜等厲元朗對他的發(fā)落。
    “天富同志。”老半晌,厲元朗凝眉問:“這筆錢是不是我那天晚上去你家就有的?”
    聯(lián)想起劉天富家里地板上的百元大鈔,以及他老婆慌張舉止,厲元朗大概猜出來。
    “是的。”劉天富自責(zé)的點了點頭,“您來的時候,我正跟我老婆商量,該如何處理這筆錢。因為著急藏起來,有一張掉在地上沒有發(fā)覺……”
    “厲市長,跟您說句心里話。這筆錢真正讓我蒙了心智,動了貪心的念頭。可我真的害怕,不義之財不可取,整天心驚膽戰(zhàn),噩夢連連,折磨我都快崩潰了。”
    厲元朗嚴肅說:“這只是其中之一吧,網(wǎng)上這篇文章才會讓你下定決心,上繳這筆不義之財?shù)摹!?br/>
    沒想到,厲元朗直接點到劉天富的痛處,他深深低下頭,不敢和厲元朗堅毅的目光對視。
    厲元朗嘆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背著手走到窗戶前,眼光望向遠處,感嘆問:“天富同志,縣里領(lǐng)導(dǎo)中,還有什么人拿分紅?”
    劉天富搖了搖頭,“我真不知道,厲市長,請你相信我。”
    “你要講實話,只有這樣,你才能有立功機會,以此抵消你的問題。”
    劉天富沉默了。
    他在分析著,思考著。
    好一會兒,他才說:“我聽說,縣領(lǐng)導(dǎo)中,至少有四、五個人拿過好處。除了阮海慶,我真不清楚還有誰。”
    “我想,他們應(yīng)該有一個群體,在外人看來,他們關(guān)系平平淡淡,實則應(yīng)該經(jīng)常聯(lián)系。”
    厲元朗思考良久,叫來紀委書記李野,三個人六只眼睛,共同見證這筆錢,上交到縣紀委。
    對于李野,通過祖愛泉的推薦,厲元朗對他還是信任的。
    劉天富的坦白交代,是迫于阮海慶可能要出事的壓力,不得已而為之。
    作為當事人的阮海慶,這會兒已經(jīng)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zhuǎn)了。
    當即,打給了他最后的希望,也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那個人。
    “我該怎么辦?”阮海慶一口哭腔,差點真哭出聲了。
    那個人聲音冰冷,語氣鑿鑿?fù)鲁銎邆€字來:“三十六計走為上。”
    “跑!”阮海慶瞪大眼珠,吃驚的張開嘴巴。
    “不跑你坐以待斃,等著人家上門抓你來嗎?”
    “可我……”阮海慶愁眉苦臉,先前損失了一千來萬,剩下的還沒來得及歸攏在一起。這么跑了,等于身無分文。
    一個窮光蛋跑到哪里都無法生存。
    “笨蛋,錢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
    那人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正站在黑漆漆的房間里。
    剛好從外面照射來一束亮光,顯露出他的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