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特調》</br> 文/殊娓</br>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br> -</br> 傍晚,舊房子酒吧。</br> 酒吧里燈光幽昏晦暗,中世紀復古風的木色調搭配舒緩的低音歐美音樂,自帶一種朦朧的曖昧感。</br> 陸嘉音站在吧臺里,手里拿著銀色調酒器,金酒、冰塊和重奶油在她利落的動作中與調酒器發出清脆的碰撞聲。</br> 這樣的動作,她已經持續了10分鐘。</br> 拉莫斯金菲士這款酒,堪稱調酒師的噩夢。</br> 為了得到云朵般口感的厚泡沫,調酒師需要持續搖動調酒器12分鐘,非常折磨人。</br> 點這杯酒的是一個背著雙肩背包的男生,本意是想要一杯調制時間長的酒,方便他有機會搭訕。</br> 但被陸嘉音那雙仿佛看透一切的眸子盯了10多分鐘,男生面紅耳赤,像是煮熟的螃蟹,一句話都沒憋出來。</br> 吧臺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br> 有人一遍接一遍地打電話過來,都被陸嘉音無視了。</br> 屏幕上不斷閃爍著來電人的名字:周銘。</br> “我、我不是故意點這個……我就、就想……”男生才鼓起勇氣撓了撓頭,吞吞吐吐想要解釋。</br> 12分鐘到,陸嘉音收回視線,不再看他,對他的話也充耳不聞,有條不紊地完成后面的調酒。</br> 一支薄荷色吸管被插.到到金菲士里,陸嘉音指尖點著酒杯下沿,把酒推向紅臉的男生:“您的拉莫斯金菲士,慢用。”</br> “謝……”</br> 男生的一個謝字剛出口,陸嘉音已經拿了還在震動的手機,飛快地拍了一下聲旁的調酒師小金:“幫我盯一下。”</br> 說完,閃身進了吧臺后面的庫房。</br> 庫房里聳立著無數原木色酒柜,林林總總都是擺放整齊的各類酒。</br> 陸嘉音沒開燈,靠著酒柜,接起電話。</br> 電話那邊的男聲怒氣沖沖,瞬間打破庫房的寧靜:“陸嘉音,你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嗎!”</br> “22個。”陸嘉音的聲音淡得像一杯什么都不加的蘇打水。</br> 周銘像是徹底被她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聲音突兀地拔高:“22個!你還知道是22個!陸嘉音,我們在一起一個月了!你不是在圖書館做你的數理統計就是在兼職,唯一的幾次約會都是在圖書館看書,我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昨天我說我發燒了,你有關心過我半句嗎?!”</br> 陸嘉音淡淡地“哦”了一聲。</br> 昨天酒吧挺忙,陸嘉音10點半收工時才看見周銘的信息,知道周銘發燒了,她回學校時特地繞路去買了個雞湯,想著讓周銘的室友幫忙帶給他。</br> 路過校園里有名的激情小樹林,好巧不巧,陸嘉音一眼就看見聲稱發了高燒的周銘正激動地跟一個女生啃在一起。</br> 啃得還挺津津有味。</br> 仿佛女生的唇是喜宴上香嫩可口的醬汁大肘子,啃完又舔,舔完再嘬。</br> 也不知道往樹林里面走一點,直播似的,全方位展示。</br> 周銘那雙手也不老實,從女生腰側一路攀升至胸前。</br> 這是發燒?</br> 這難道不是發.情?</br> 她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拎著雞湯回寢室,自己喝掉補了補。</br> “陸嘉音你是不是從來都沒喜歡過我?追你的時候就有人說你一學期換好幾個男朋友,我還不信,現在我……”周銘瞬間爆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瘋狂咆哮。</br> 嫌他聒噪,陸嘉音把手機從耳邊移開一點,開口:“周銘,分手吧。”</br> 電話那邊的人一頓,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么!分手?陸嘉音你他媽是不是一直都在耍我?……”</br> “不合適。”陸嘉音難得耐心地解釋了一下,“我喜歡在圖書館里做題,對小樹林里互相用嘴拔罐的活動沒什么興趣,這點我們不同,所以不合適。”</br> “什么?你、你看見了?”周銘愕然片刻后開始慌張,語氣一下弱了下來,“嘉音你聽我說,我那不是……我是因為你對我太冷淡,所以我才會見她的,我根本就不喜歡她!”</br> 邏輯不通,牽強附會。</br> 兩人間的感情出了問題,應該由兩個人來溝通解決。</br> 而不是去樹林里啃大肘子。</br> 無論電話那邊的周銘說什么,陸嘉音還是那副不喜不悲的冷淡腔:“分手吧。”</br> “行!分手就分手!陸嘉音你他媽別后悔!”周銘用嘶吼強行挽尊。</br> 好像每任男友成為前任之際都是這樣:</br> 追人時溫柔體貼得像住在你肚子里的蛔蟲,分手的時候就變得歇斯底里、面目可憎。</br> 陸嘉音從庫房出來,順便拎了一支蘇格蘭威士忌擺在吧臺的空缺上,一回眸,那個點了拉莫斯金菲士的男孩還沒走。</br> 不止沒走,臉居然還紅著。</br> 小金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陸嘉音,打趣道:“倔強的小愛慕者,非要等你出來。”</br> 陸嘉音看了眼被喝空的酒杯,揚眉:“不走?”</br> 陸嘉音生了一張引人側目的臉:</br> 眼角像帶著小鉤子,小巧圓潤的鼻子又消弱了那份冷感,再搭配一張性感豐滿的唇,嫵媚不足神秘有余。</br> 她只是隨意地挑了下眉梢,對面的男生說話就變得結巴起來。</br> “您、您好,我能、我我方便認識一下嗎。”男生連脖子都是紅的。</br> “陸嘉音,嘉獎的嘉,聲音的音。”陸嘉音大大方方靠在吧臺里,眼神縱容得像是在看自家弟弟,抱臂的動作無意間抬高了短款上衣的下擺,露出一截纖細勻稱又似冷玉般細膩白皙的腰。</br> 小金心里默默感嘆:</br> 美人殺人不用刀,勾魂奪魄全在腰。</br> 本來就臉紅的男生,順著陸嘉音的動作看了眼她的腰,猛地偏過頭,臉紅得快變成紫色了,結巴得像癲癇:“我我我、我叫秦正,加你個微、微信!”</br> 陸嘉音看了眼男生沒拉嚴的書包,里面露出書的一角,《時變函數論》。</br> 這本書對了陸嘉音的胃口,她調出二維碼遞過去。</br> “以為走近了女神的心房,結果走進了渣女的魚塘。”小金看著男生離開的背影,開了句玩笑,又擠眉弄眼,“你那個金融系的男朋友分手了?”</br> “剛分。”陸嘉音手里玩著一只銀色的量杯,不怎么在意。</br> “分了挺好,那德行本來也配不上我們人間白蘭地。”正說著,小金的目光被窗外的事物吸引,突然開口,“哎,嘉音,快看對面,這條街上出現過的最靚的崽,顏值top1!”</br> 陸嘉音的指尖劃過臉側,一綹黑發別到耳后,慢悠悠偏頭向門外望去。</br> 天堂街的夜晚永遠都是熱鬧的,一眼望去燈紅酒綠,熙來攘往跟平常也沒什么不一樣,頂多停在酒吧對面那輛車稍微吸睛了些。</br> 陸嘉音還是第一次見藍得這么亮眼的跑車,寶石藍里摻了碎鉆似的,像最近特火的網紅星空酒。</br> “是不是特帥,簡直就是撕漫男!”小金指尖噠噠敲著吧臺,激動地說。</br> “嗯?”陸嘉音不太明白,問道,“什么斯曼?莫吉托么?”</br> “哎呀不是酒!我說那男的,撕漫男!像撕開漫畫走出來的男主角一樣帥!”小金恨鐵不成鋼地拍著吧臺桌,“你腦子里除了數學和調酒,能不能稍微分給廣大男同志一點愛,我要是長你這樣我一天換3個男朋友!”</br> “我換得好像不少。”陸嘉音笑了笑。</br> 陸嘉音確實桃花不斷,男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br> 但又好像每一個男朋友她都不太放在心上,談了不歡喜,分了也不難過,幾乎就是不走心的。</br> 她那本大三必修數學講義得到的青睞,比她的歷屆男友加起來還要多。</br> 小金用下巴指了指她口中的“撕漫男”:“看著眼熟嗎?”</br> “不眼熟。”</br> 小金笑著調侃:“氣場不眼熟?那就是個男版的你,也是開魚塘的,搞不好比你段位還高,是個兼職七大洋的海王,身邊的姑娘見天兒的換。”</br> “是么。”</br> 陸嘉音興致缺缺。</br> 小金特別有興致地八卦著,瞪著眼睛,目不轉睛看向街對面:“等著,一會兒就該來了。”</br> “什么?”</br> “女人啊!我上次在這兒看見他就是在等女人!”小金正說著,突然努了努嘴,眉飛色舞,“來了!哇哦,又換了!”</br>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踩著高跟鞋匆匆跑過去,很高很瘦。</br> 跑車里的那位手里拿著一支筆,在紙上涂涂畫畫,對人家美女熟視無睹。</br> 女人彎著腰不知道在說什么,一張涂了臟橘色口紅的唇開開合合,看著很熱情也很話多。</br> “撕漫男”突然停下手里的涂畫,轉過頭來。</br> 他一轉頭,陸嘉音終于知道小金為什么叫他“撕漫男”了,顏值確實能打。</br> 看著氣勢穩重,但也不過分成熟。</br> 比校園里那些早早就穿上西裝硬要扮深沉的男生,對面那位看著更像個時尚的大男孩。</br> 跑車的門像是翅膀一樣向上展開,他邁著長腿下車,抱臂靠在跑車上,除了額角并排的兩個創可貼有點出戲,穿著和氣質都像剛從T臺下來的模特。</br> 創可貼?</br> 陸嘉音盯著男人額角的創可貼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br> 見他抬手,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腕上散發著人民幣光芒的手表上。</br> 這手表……真的好眼熟。</br> 再聯想到他額頭上的創可貼。</br> 是上周遇見的那個人?</br> 身旁的小金沒留意到陸嘉音眼里的異常興奮,正腦補著一出渣男渣女來掰頭的好戲:“嘉音,我瞧著這種難馴服的比剛才臉紅的小帥哥更適合你!你說,要是這樣的男人追求你,你會不會答應?”</br> 陸嘉音那雙漂亮的眸子瞇了瞇:“絕對,不答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