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確實綿綿,冬天來得也早，還沒到11月帝都市的風已經寒得刺骨，嚴冬一直持續到第二年3月。</br> 常有人吐槽,說這是帝都近20年來最漫長的冬天。</br> 但陸嘉音回憶起來,那個冬天過得很快，也沒感覺到絲毫酷寒。</br> 寒假一到,顧亦的爸媽就接了陸嘉音和顧亦回顧家別墅，家庭的熱鬧持續到正月之后,又回到工作室的團體里。</br> 她感覺自己像除夕煙火，綻放永遠是群群錦簇,不會是只身影單。</br> 陸嘉音曾在一次喝了酒之后，迷離著雙眼看向顧亦,輕輕攥著他的領口,告訴他：“顧亦,我發現愛上你之后，擁有了全世界。”</br> 顧亦只是溫柔地笑著，把人揉進懷里：“那不是很好,本來我也想給你全世界。”</br> 5月,陸嘉音準備畢業論文時，顧亦接到舊房子酒吧老板楚聿的電話。</br> 楚聿仗著顧亦在電話里打不到他,欠嗖嗖地問：“顧老板~小音音都跟你在一起這么久了,怎么沒聽說你們有什么結婚的打算？不會是畢業即分手吧？”</br> 當時陸嘉音臨近畢業,顧亦確實已經在準備求婚之類的事情了,但要準備的東西有些麻煩，他自己又是那種不太喜歡把沒做到的事情先說出來的人,也就一直沒表現出來。</br> 這些都是顧亦和陸嘉音的事兒,也犯不上同別人說。</br> 因此顧亦舉著手機,把自動鉛筆往耳廓上一別，指尖輕敲蜜丹紙，不怎么耐煩：“關你什么事兒？”</br> “怎么不關我的事了，我們音音那可是我未來的頭牌調酒師，她的幸福我還是很關心的，”楚聿在電話里笑了半天，忽然又說，“該求婚趕緊求婚，你再不求，我感覺我都快要愛上她了。”</br> 顧亦“噠噠”敲著桌面的指尖微頓，扯起嘴角，嗤笑一聲，冷嘲：“你對她有意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愛上有什么用，你看她理你么。”</br> 楚聿剛才的眉飛色舞瞬時不見了，嘆了口氣：“說起來我還真是心碎，簡直是我的傷心往事。”</br> 當初陸嘉音去舊房子酒吧面試，調酒技術其實一般，但勝在刻苦，味覺又頗具天賦，幾天后再來已經和第一次面試技術程度大有變化。</br> 只不過用調酒師的角度看，做兼職還是有些小勉強。</br> 楚聿對陸嘉音有很大的好感，破格把人招進來，想撩一撩。</br> 結果陸嘉音在舊房子酒吧不到一個月，調酒技術飛速成長，甚至隱隱超過全職調酒師，但就是對他的好感視而不見，想跟她多說兩句話都難。</br> 楚聿挺傷心地對顧亦吐槽：“我記得，我為了送她一個水晶的手機吊墜，還特地給所有員工都買了，只不過她的最特別，可惜啊，音音一點反應都沒有，唉。”</br> 說到水晶手機墜，顧亦瞇縫了一下眼睛。</br> 在酒吧后街初遇陸嘉音，撿到的那個水晶小奶嘴不就是手機墜么。</br> 當天晚上，一直被顧亦收在抽屜里珍藏的水晶小奶嘴，可憐兮兮地躺在了垃圾桶里。</br> 顧亦的醋壇子翻得無聲無息，忙著趕畢業論文的陸嘉音絲毫沒有察覺。</br> 只在某天晚上，在浴室里進行第三次的時候，隱約察覺到顧亦在跟誰生悶氣。</br> 一醋未平，一醋又起。</br> 6月，D大里各個專業的大四生陸陸續續畢業，陸嘉音也在初夏里換上了學士服，在綠草茵茵的操場上拍畢業照。</br> 數學系男生多，僅有的幾個女生都站在梯架的第一排，陸嘉音顏值高，被推到老師身旁的C位。</br> 畢業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悲歡離合摻雜，巨大的別離面前好像所有過去的那些斤斤計較都變得不重要了。</br> 大學四年里陸嘉音是不近人情的美女，也曾變成過眾人口中的“有錢人的情兒”或者“三兒”，事情澄清后又變成高不可攀的女神。</br> 但在畢業這天，之前的那些也都不值一提了。</br> 一開始去單獨同陸嘉音合影的是一個羞答答的女生，偶爾在圖書館里問陸嘉音討論問題。</br> 從那個女生之后，其他人也變得踴躍。</br> 也不一定是故意接近，更像是一種對自己青春歲月的懷念，想要同更多的人合影證明自己在這段崢嶸歲月里，也曾有過各種各樣的同行人。</br> 陸嘉音也淡笑著接受合影。</br> 同幾個男生合影過后，一陣溫暖的夏風吹過，吹掉了四角的學士帽，她彎腰去撿，身后突然出現一個高大身影，遮住陽光，影子投在草坪上。</br> 這道影子雙手插在褲兜里，站在陸嘉音身后，笑著問：“這位同學，可以合個影么？”</br> 陸嘉音蹲在地上，輕揚眉梢，回眸去看。</br> 顧亦正站在陽光下，穿著隨意，純白短袖搭配淺藍色工裝褲，在一眾黑色學士服里格外顯眼。</br> 她對顧亦一笑：“不合。”</br> “嘖。”</br> 顧亦在艷陽下冒出一股醋唧唧的氣息。</br> 陸嘉音說著不合影，卻把手機遞給一位同學，禮貌地詢問：“能不能幫我們合個影？”</br> 那個女生接過手機，點頭。</br> 顧亦攬著陸嘉音的肩膀，兩人在陽光下對視一眼，同時笑起來。</br> 拍照的女生被他們笑起來的樣子驚艷了一瞬，遞還手機時問了一句：“陸嘉音，這是你男朋友嗎？”</br> 顧亦痞性一笑：“我是她未婚夫。”</br> 出了校園門坐進車子里，陸嘉音翻著保存同學群里的合影，顧亦視線掃過去，看見不少和男生的合影。</br> 他用手掌覆住陸嘉音的手機屏，湊過去吻她。</br> “真是讓人不爽的一天，”</br> 顧亦抵著她的額頭，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個墨藍色的信封，隔在兩人中間，“畢業快樂，我的老板娘。”</br> 信封里是一張合同，顧亦把舊房子酒吧從楚聿手里買了下來，送給陸嘉音。</br> 陸嘉音成為了舊房子酒吧新的老板。</br> 楚聿有一次來，同陸嘉音吐槽：“顧亦這個魔鬼！我這么賺錢的酒吧生生就給我買斷了！魔鬼！”</br> 那天顧亦也在酒吧，揪著楚聿衣領把人帶走，淡著語氣：“別跟我女朋友搭訕。”</br> 清走楚聿還有別人，一個大學生樣子的男生背著書包走到吧臺前，臉頰有些紅，像當年的秦正。</br> 但這位說話比秦正利索：“陸嘉音學姐，我叫張楓翼，是D大數學系的，在你下一屆，我在學校見過你。”</br> 站在吧臺里的小金“嚯”了一聲，掩著嘴笑起來，看了眼陸嘉音，又看向顧亦坐著的7號桌，一副看好戲的表情。</br> 張楓翼點了一杯酒，站在吧臺邊喝了一口：“學姐，我聽說你喜歡數學好的男生，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br> 楚聿坐在顧亦旁邊煽風點火：“是不是又后悔把酒吧送給音音了？”</br> 顧亦偏過頭，面無表情地看向楚聿。</br> “你要是后悔，我還可以繼續經營，音音她……”</br> 話沒說完，顧亦蜷著食指敲了敲桌面，打斷楚聿：“你再叫一次‘音音’試試。”</br> 那邊的數學系大學生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顧亦一揚下頜，對楚聿說：“我家嘉音現在不喜歡數學好的男人，只喜歡我。”</br> 楚聿：“兄弟，你秀得有點過頭了。”</br> 兩人說話間，侍者端著兩杯酒走過來，一杯香檳放在楚聿面前，另一杯放在顧亦面前，并對顧亦說：“老板給顧先生的特調。”</br> 顧亦抬眸，越過人群去看站在吧臺里的陸嘉音。</br> 她靠在酒柜上，神情柔和，正對著他笑。</br> 怎么說呢，人生得意須盡歡。</br> 顧亦得意地盡歡到膨脹，給楚聿睇了個“看，我都說了她只喜歡我，還給我調特調”的眼神，又問侍者：“這杯特調叫什么名字？”</br> 特調是粉紅色的，上面一層白色泡沫，撒了星星點點的玫瑰碎。</br> 看著就有種曖昧朦朧的感覺。</br> 去年在日本，陸嘉音調過類似顏色的酒，好像叫“愛情”。</br> 這次既然是特調，也少不了跟愛情相關。</br> 其實顧老板這話問得有些故意，是想要在楚聿面前秀個恩愛的。</br> 因此他臉上掛著春風得意的笑，靜靜等著侍者回答。</br> 結果侍者笑得禮貌：“顧先生，這杯酒叫'微積分'。”</br> 顧亦笑容垮了：“什么玩意兒？”</br> “微積分。”侍者重復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