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顧錦和顧九在一起以后,誰是最大的受害人,那么顧錦的經紀人李明華。
誰能想到,她一個無辜脆弱盡忠職守的經紀人,居然在短短兩個月都不到的時間里連續(xù)經歷了藝人無端消失、無端罷工一個月、好容易回來以后和深空大股東之一搞在一起的晴天霹靂三連擊。
特別是那個梅拉家新上來掌權的,看著年紀也不大,但一雙眼睛黑得嚇人,上次淺淺帶笑和她說話的時候,總讓李姐覺得那人在盤算著點什么。
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是對的。不到一個星期,顧九就把重新開始工作的顧錦拐走了。要不是首都星的娛樂記者抓拍到了這兩人一起上星艦的照片,她還被蒙在鼓里。
“……你知道你最近熱度有多好嗎?之前停更一個月掉的粉絲全因為《怪物獵人》補了回來,你怎么敢在這個時候去旅游啊?”
李姐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來,簡直恨不得順著網線爬過來把顧錦拉回去工作,“你現在這么年輕,不好好賺錢。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知不知道啊。”
顧錦腳下踩著柔軟的長絨地毯,深色的絨毛讓他半只腳都陷了進去。他看了眼站在旁邊調果汁甜度的顧九,好笑地閉上了嘴。
他有想要提醒自家經紀人的,但李明華根本沒給他機會。
顧九若無其事地走過來坐下,在李大經紀人絮絮叨叨的提醒中開口,“嘗嘗看,狄羅思星的冰精靈果汁,是用一種長在雪地里的透明漿果榨出來的。”
李明華:……
她簡直就像是被一只掐住了脖子的鵪鶉一樣突然安靜。
“……小錦,你怎么不跟我說梅拉先生在你身邊啊哈哈哈。”
“你可以直接叫我小九,我不太喜歡被稱為梅拉先生。”顧九淡淡,“你打來通訊是有什么事嗎?”
顧錦勾了勾顧九的手指,無聲地用口型維護李明華:【你別嚇我經紀人。】
顧九彎腰在顧錦唇上啄了下,輕聲抱怨,“是她先欺負我的。”
李明華可不知道那邊的倆小情侶在怎么甜甜蜜蜜,她可不敢和顧九叫板,語氣一下子就溫順了起來。
“哈哈,其實也沒什么事情。有個商務合作想問小錦愿不愿意接,是ish今年新出的戀愛攻略游戲。”
顧錦臉上的笑意一僵,顧九卻若有所思地擴大笑容。
李明華說:“老板您也知道,小錦最近在怪物獵人里經常被npc追哈哈哈,用戶挺喜歡看的,反饋優(yōu)良指數高達百分之九十二。您看可不可以……”
“不行。”顧錦快速。
“我沒有意見,我從來不耽誤他工作的。”顧九笑著回應。
……?
李明華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以為應該是顧九惱火拒絕,顧錦和她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才對。怎么聽起來顧九好像還挺開心的?
顧錦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沒忍住又笑了出來。
怪物獵人的npc當然會追著他跑,那可都是顧九大佬親自上場干的好事。甚至要不是顧錦極力拒絕,怪物獵人能給他倆玩成人外avi
而且,怪物獵人好歹還是世界宏大的解密類打怪升級游戲,還有完整的世界線,顧九的騷擾只能算時清粥小菜。要是真來個攻略游戲,別人抽不中的親吻卡婚嫁卡洞房卡,在他這里能屯一整個倉庫。
到時候他也不用做游戲主播了,直接改行去隔壁拍小電影算了。
李明華在愣了一瞬后真恨不得去揪顧錦的耳朵問他腦子里到底裝的是什么水。允許情人發(fā)展自己事業(yè)的大金主多少見啊,那些大家族出來的,各個看重隱私不把人當人看。
“我不接攻略游戲,你幫我回絕一下吧。”
“為什么?”
顧錦懶得跟她解釋,直接拿過通訊器按了掛斷。李明華也了解他的脾氣,不過大經紀人還是掙扎了一下,堅持發(fā)來了那個游戲的內部宣傳片。
顧錦抬眼,正對上顧九忍笑的神情。
“你笑什么,我的心理陰影難道不是被你給弄出來的?”
顧九伸手微微抬起他的下巴,吻了吻顧錦沾了果汁后清甜的嘴唇,“哥哥真不講道理,明明觀眾都很喜歡你被一群海妖圍住的樣子。特別是后來你被同化長出蛇尾,卻不會行走,只能求助其他年長同族時。”
顧錦耳廓發(fā)紅,“顧九,我從來沒教過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能表現得正常點嗎。”
天知道他當時扒著異種粗壯的蛇尾搖動尾巴尖示弱的時候,有多想當場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顧九好整以暇地搖了搖頭,“我不。我本來就不是人。”
“滾滾滾。”顧錦踹他。
顧九卻順勢欺身上前。
星際航行中為了防止失溫的悲劇,內部空調都打到了二十五度以上,顧錦身上隨便套了身深色睡衣,被摸上來的時候,兩人的溫度幾乎沒有任何隔閡。
顧錦慌亂抬手攔他,“顧九。”
“抱一下而已,我現在用的人類身體。”顧九笑瞇瞇地說道。
顧錦無言地瞪了他兩秒,發(fā)現這人真是一點羞恥心都沒有,而且就剛才那兩下,他的腰也開始重新酸了起來。
“你一個ai程序,難道不應該清心寡欲嗎,怎么……”顧錦說不下去了,翻了個白眼,“我真想把你剪了算了。”
顧九一下子笑了起來,俯在顧錦身上肩膀抖個不停。
顧錦捏他后頸,哭笑不得,“你笑什么,你還敢笑?”
之前論壇上有專門討論他和顧九誰才是□□更強的那一個,兩千多個用戶參與,百分之九十都把票投給了他。誰讓顧錦一雙桃花眼見人三分笑,沒事干還愛開玩笑,看起來就像是愛纏人的小妖精。而梅拉家族新推出來的掌權人五官冷漠淺淡,萬物不入眼。
顧錦本著好奇的心態(tài)進入,滿心委屈地出來。為什么會沒有一個人看穿顧九的偽裝?人類真的這么沒用嗎?
顧九貼上來細細密密地吻他,顧錦趕緊在空氣升溫之前攔住他想要進一步的動作。顧九就如同想吃零食的小動物那樣蹭了他的手,一雙黑瞳溫順委屈。
顧錦禮貌,“我做過那么多的ai測試,基本都是性冷淡,顧九你能告訴我你的哪段代碼產生問題了嗎?我們重新編寫一下。”
從原理上說,ai的快感是模擬出來的,他不可能像是人類那樣產生多巴胺等激素,也不可能沉溺于□□。所以在這點上,顧九經常表現得像是個假的ai。
顧九眼睫動了一下,隨即笑開。
“我確實不享受親密的過程,我只是喜歡把你弄的亂七八糟而已。顧錦,人類的大腦每時每刻都在制造信息流,你會不由自主地將注意力從我身上挪開。所以我永遠不能占有你的思維。
但是在某些時候,你的眼前腦中只會有我一個。”
他用手觸摸顧錦的眼瞼,又小心又純情,說出的話卻完全不一樣。
“我喜歡你哭到失聲,還要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親吻我叫我名字。我也喜歡你眼神空茫被我抱在懷里,沒有任何可能逃走的樣子。
對于我來說,你是我的主人、親人和愛人。我的本能要求自己所有的社會關系和情感都只指向你,但偶爾我也會因為你不單單只有一個我而感到壓抑。
我知道你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但是惡劣的欲望永遠存在。”
……
顧錦捂住耳朵,強行把逼逼叨叨的狗玩意踹了出去。
他現在只想知道百年前的軍部到底在顧九的底層代碼里放了什么,才能讓這人變成現在這樣。
……
這趟星際旅行的時間有兩天,顧九被他趕了出去,顧錦順手就點開了李明華發(fā)來的攻略游戲宣傳片打發(fā)時間。
星際時代的攻略游戲雖然一直被罵,但是也有像是ish這樣的公司堅持不懈,一定要吃這口飯的。
顧錦看著炫目的光效,六個可攻略的男女開始自我介紹。一開始還好,律師、醫(yī)生、演員、許久不見的同學和青梅竹馬,各有各的特色,但和之前的其他游戲在設定上并沒有什么不同。
直到最后一個,沉默寡言的白發(fā)少年登場,明媚的陽光一瞬間暗淡下來,藍色與黑色交織的色塊在腳下閃現,直到鋪滿整個空間,隨即一串串代碼鎖鏈一樣流動交織。
【你怕我嗎?】少年站在空間中央,悲傷地回頭問道,【你開始怕我了。】
他轉身,一步一步朝顧錦走來,臉上的難過也逐漸轉變?yōu)楠b獰的笑意。
【只要讓你變得和我一樣,你就不會再怕我了。】
畫面一閃,顧錦被放在了手術臺上,少年帶著口罩,眉眼彎彎,給他打了麻醉藥。
【好了,睡一覺,睡一覺以后……你就和我一樣了!】
配音中鋼琴在低音處重重打下一串音符。
手術臺上的“病人”被拿出大腦,隨即放入淺紅的培養(yǎng)液。而在放置大腦的培養(yǎng)倉旁邊,是一個更大的,用來儲存生化人的培養(yǎng)倉。
顧錦:……
他的眼前浮現了一行旁白,【這就是被“神明”愛上的下場,祂賜予你永恒的生命、不變的容顏、無數金錢與至高無上的地位。只要你……成為祂的同類。
你,能接受嗎?】
顧錦:……
不好意思,真正和神明談戀愛的人類就在這里,并沒有得到你們瞎編的那種待遇。
顧錦退出宣傳片,正要抬手揉揉額頭,身邊溫暖的屬于另外一個人的體溫一下子嚇到了他。
顧九支著頭,“背著我嫖?”
在其他普通情侶之間,玩戀愛游戲叫做消遣,而在顧錦和顧九之間,確實是嫖。
顧錦腦子里還有剛才的病嬌發(fā)瘋畫面,悻悻回答,“反正已經嫖完了,你說要怎么樣吧。”
反正他見識過的已經夠多了。
顧九笑了一聲,“星際蟲族……”
“顧九。”顧錦絕望,“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顧九撲上去,愜意地把顧錦按在床上挨挨蹭蹭地親吻,“還有三個小時到星塢,讓我親一親。”
顧錦剛想說你哪只是親,嘴唇就被封住。顧九看著他,黑瞳在暗淡的光線中微微發(fā)亮,其中慢慢都是顧錦的身影。
……
顧錦下星艦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軟的,從耳尖到脖頸都帶著不自然的粉紅。要不是走專用通道,他得在休息室等幾個小時才行。
顧九像是一只餮足的大型動物,收起利爪牙齒,乖覺地跟在顧錦身邊。
“這顆旅游星是才開發(fā)出來的,人不多,主要是田園風光極為漂亮。你想吃牛肉還是羊肉?”
“我想睡覺。”顧錦睨了他一眼,“就不該相信你的話。”
顧九笑,拉著他的手輕輕抓了抓顧錦的手心。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安檢處。星際時代的跨星球旅游不僅要檢查行李,還要檢查旅客的病癥,防止攜帶特殊病毒,造成旅游星物種滅絕。
顧錦伸手讓機器抽血,側眸觀察顧九手臂里流出來的殷紅血液。
“看什么?”顧九一邊往下理袖子一邊朝他走過來。
顧錦熟練伸手讓他幫自己整理衣服,放低聲音問,“我不太了解生化人技術,但是你的血液不會被檢測出來不對嗎?”
顧九抬眼笑著看了他一眼,與他頭頂著頭說悄悄話,“不會。”
顧錦腦中過了一遍所有他知道的技術也沒想出來顧九憑什么這么自信,“為什么?”
顧九猝不及防親了一下他的鼻梁,“因為我是神。”
“你能認真點嗎。”顧錦無奈,“別待會被監(jiān)管部門抓走。”
“那你就去以伴侶的身份保釋我。”
顧錦好笑,“我只會把消息賣給媒體,賺一筆然后自己去旅游。說不定還能碰上新人。”
正當這時,從安檢大廳深處急匆匆跑出來一個身穿黑色制服的女性安檢員,她捏著手上薄薄一張報告單,目光在顧錦和顧九兩人身上掃過。
顧錦心下一動。
他不會真的烏鴉嘴了靈驗了吧。機器檢測出了顧九血液的不對勁?
顧九先是一怔,隨即上前一步,聲線平穩(wěn)從容,“您好,請問有什么問題嗎?”
“你們兩個,哪位是顧錦?”女安保員沉聲問道。
……
顧九蹙眉,聲線冷了下來,“怎么回事?”
顧錦拉住她,朝安保員一點頭,“我是。”
女安保員也知道顧九的身份,盡量讓聲音聽起來禮貌柔和,“您好顧先生,是這樣的,您的血細胞形態(tài)不正常,我們懷疑您患有傳染性血液疾病pzg。您可以隨我一起去做個檢查嗎?”
顧錦甚至沒有聽說過pzg是什么,更遑論清楚自己得沒得。
“……好。”顧錦一點頭。
他側頭看顧九的時候,才發(fā)現身邊人已經完全沉下了面色,從眉眼到身形都呈現出緊繃的狀態(tài)。
顧錦碰了他一下,顧九側眸,唇線筆直地抿著。
“pzg是什么?”
……
女安保員已經一步當先朝檢查室走去,顧九沉默片刻,用沙啞的聲音回答,“基因損傷造成的一種血液疾病,會導致血細胞壽命變短,大量破裂。”
“……嗯。”顧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我得還挺正常的。”
畢竟他被顧鴻安用過基因損傷藥劑,即使后來修復了,也不代表永遠沒有后遺癥。
現實不是游戲,在游戲的世界里,顧九改一下設定就能讓顧錦從一個病人變得永遠健康。而在現實里,永遠健康對于人類來說幾乎不存在。
攥著他手腕的力道打到讓顧錦甚至覺得疼痛,但他沒攔著。
畢竟……總得給顧九一點時間冷靜下來。
安保部抽了顧錦兩管血液,立刻密封送去了相關檢測部門。在結果出來之前,顧錦只能待在酒店里。
說是酒店,其實整棟樓都是深空的,而深空目前的掌權人財大氣粗且非常愿意討好小情人,清空整棟樓隨便顧錦玩。
要是沒出這件事的話,顧錦估計這里不少地方都會變成他打顧九的地方。不過現在,站在落地窗前沉默不語的顧小九同志似乎是沒什么興致。
顧錦靠在門邊,看著家務機器人勤勤懇懇地搬運行李,把他們的衣服一件一件放進衣柜里。片刻后,他朝顧九走去,從后面抱住了顧九的腰,下巴抵在這人的肩膀上。
“要不我們去泳池玩一會?”顧錦建議。
他能從落地窗的反光中看到顧九的臉,一點笑意也沒有,黑色的瞳仁深不見底,仿佛其中藏著什么可怖的足以將人吞噬的巨獸。
“……我不該讓顧鴻安那么輕松消失的,我應該把他一點點碾碎,讓他自己看著自己從腳趾開始變成肉泥。”
顧錦沒辦法地笑了下,抬手捂住顧九正在傳播恐怖言論的嘴,“好了好了,你之前不還讓我別問說要保持你在我心里的良好形象,怎么現在自己抖出來了?”
顧九陡然轉過身,死死把顧錦扣進懷里,頭悶在他的肩上一言不發(fā)。
過了一會,顧錦就感覺到那一片的衣料似乎被溫熱的水滴沾濕了。
“……你這個身體還能哭啊,挺厲害的。”
“我他媽還能□□。”
說實話,當顧九用冷感略帶沙啞的聲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錦一點被威脅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種把自家大型犬逼到嗷嗚嗷嗚汪汪叫的快樂。
顧錦笑著側頭,在他頭發(fā)上親吻了一下,“你來啊。”
一陣沉默,顧九抱著他的腰大步朝臥室走去。
顧錦在心里“遮”了一聲,早知道不刺激他了。
……不過,如果自己真的活不了多久的話,做一做也沒什么。
他腦子里各種各樣的想法還沒壓下去,人就被放在床上。顧九半跪下身幫他脫掉鞋子,壓著他的肩膀按在枕頭上——
然后,給他蓋上了被子。
“休息一會,我去拿吃的。”
顧錦茫然了好幾秒才意識到顧九是讓他睡覺的意思,心下一暖又一酸。
他抬手招了招,顧九彎腰。顧錦按住他后腦,交換了一個綿長甜蜜的親吻。
“別擔心,你不會是一個人。”
——
對于顧錦血液檢查的結果需要兩天時間,顧錦倒是覺得沒什么。
可能是因為事發(fā)突然,真實感并不強烈。也有可能是因為他身邊的那個人反應相當于他的十倍。
四十八個小時的時間里,顧九基本不允許他自己下床走路,甚至想要像是對待小寶寶那樣幫顧錦刷牙洗臉上廁所。
直到顧錦羞恥心撐不住,忍無可忍把他推出廁所,才多多少少得到了一點自由的空間。
檢查報告出來的第三天早晨,顧錦昏昏欲睡地靠在枕頭上假寐,電腦滑落在一邊,屏幕還亮著。
鬧鈴陡然爆發(fā)出尖嘯,隨即被一只從旁邊伸過來的手按掉。不過它已經成功地吵醒了顧錦,按掉也沒用。
顧錦打了個哈欠,“出來了?”
沒有回應。
顧錦瞇著眼睛伸手,強行把床邊躲著他查看結果的顧九拉過來,“躲我有什么用,遲早會知道的。我要是真的得病了,你還能每次都在我睡覺的時候給我動手術喂藥嗎?”
顧九的手指停在屏幕上一動不動。
其實憑他的身份,甚至都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去查看結果。他在星網中隨意讀取就能夠知道所有信息。
他只是下意識地在躲避結果而已。
顧錦伸手,幫忙點開了選項。
前面所有的復雜指標略過,直接看到最后一行,那里的結論只有短短一句話——
【患者并未罹患血液類疾病。】
顧錦:……
顧九:……
顧九陡然起身,看樣子是撥出去了一條通訊,那邊也立刻接起。
“我要一個解釋。”
【抱歉抱歉,就在等您的通訊。是這樣的,我們所用的儀器是其他星球退下來的,并不精確。您知道,這顆旅游星還沒有開始全面盈利,所以高精度的儀器我司承擔不起。非常抱歉,給您造成了困擾。】
“再差的精度也不可能連血細胞形態(tài)都看不清,顯微鏡都能做到的事,用檢測儀能弄錯?”
顧九面無表情冷嗤,聲音如同刀子一樣。
【真的非常抱歉,我們沒有想到要用顯微鏡。儀器出來的報告是什么,我們就直接……】
“行業(yè)規(guī)定在你們公司是笑話嗎?”
顧錦隔著這么遠都能感受到那邊人的驚慌,笑著伸手拉住顧九,在人皺眉靠過來時仰頭親了上去。
顧九第一次對他露出了類似于妖妃別鬧朕要批折子的神情,但顧錦懶得理會,學著他平時打擾自己的模樣細細密密地親吻顧九眉梢眼角頸側喉結。
通訊被掛斷,顧九一手按住顧錦,一手拿起落在旁邊的電腦。
顧錦一滯。
顧九勾了下唇角,從容地拔下存儲器,在顧錦的目光中攥碎。
“你!”
“你最近在忙的就是這個?”顧九俯下身,屈指拉下顧錦的領口,“你覺得編寫一個和你一樣的程序就能一直陪著我?你覺得這對我公平嗎?”
顧錦舔了一下嘴唇。
他本來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的。如果一定要留下顧九,顧錦不希望他像是那些影視作品里,只能承擔永恒孤獨的長壽族一樣。
顧錦想“制造”一個自己,永遠陪著顧錦。
顧九殘忍地笑了一下,手指用力蹭過某處,狠狠壓下,“顧錦,如果真的能用程序隨隨便便代替一個人類的話,科技發(fā)展至今就不會只出現一個我這樣的ai。
軍部在我身上花費了百年,深空又花費了十幾年,在一次一次的巧合中才誕生了一個繁雜到無法解密的程序。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某些代碼是做什么的,分離記憶只能靠復制。你憑什么覺得你能制造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補給我?”
顧錦攥住床單,閉著眼睛喘息。
“我只是……不想讓你孤獨而已。”
“那你就應該不擇手段地活下去,一直陪著我。你該去查pzg的治療藥物和手段,而不是想著怎么糊弄我。”
“你是覺得我不能把你的全部數據錄入系統(tǒng)嗎?”顧九壓低聲音,“我留存著你全部的影像,我比你更了解你。如果想要標準精確,我比你更擅長。”
顧錦側身,強行忍下即將要叫出口的聲音。
這一次比以前所有的都要痛,顧九存心在懲罰他。
說到底也怪自己。
“……對不起。”顧錦輕聲,眼前一片朦朧,“對不起,以后不會了。”
片刻后,他被親了一下,唇舌舔舐過齒列,勾纏深入。
……
等結束的時候,外面天都黑了。
顧錦瞇眼看手機。
要是五年有人告訴他,在未來,他能和一個男人搞十個小時。他得笑三聲然后裝作沒聽見這個笑話。
沒想到啊,這才幾年,他的底線就被踩成現在這樣了。
“想吃什么?”顧九抱著他輕柔問道。
顧錦現在聽到他聲音都有點害怕,鴕鳥一樣往旁邊躲了躲,“烤牛排,要帶骨頭全熟的那種。素菜不要沙拉,單點荷蘭豆炒蝦仁。”
這兩天顧九給他吃的全都是清淡的營養(yǎng)餐,顧錦忍了兩天,終于解放了。
顧九哼笑,起身穿衣服。旅游星還沒發(fā)展起來的后果就是連外賣都沒有,深空的大股東得自己給小情人買晚餐去。
等腳步聲消失以后,顧錦又在床上趴了一會,卻半點睡意沒聚起來。
他撐著床頭柜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顧錦走過客廳,本想回臥室接著躺著,但他確實是被折騰了太久。最終沒撐住,扶著客廳的花架扶腰檢討。
仔細想想,顧九的惱火是完全有道理的。顧錦已經習慣一個人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不去依賴其他人。而這種方式,也忽略了顧九的感受。
……等顧九回來再哄哄他吧。
顧錦的目光不經意劃過沙發(fā)上顧九落下的電腦。
大概是因為早上查看檢查結果,所以沒顧上清理記錄的原因,瑩瑩亮著的屏幕上赫然顯示著生化人制造實驗室的安排。
顧錦:……
他的手指在墻上敲了兩下,走過去靠進沙發(fā)稍微查了一下。
該怎么形容顧九短短兩天的安排呢?
簡單來說就是,完善了攻略游戲換腦計劃。顧九考慮到了培養(yǎng)液適配程度、激素水平、參與人員、康復期藥物使用等等方方面面。
購買荒星建造實驗室、羅列研發(fā)人員……他甚至都已經開始著手做動物實驗了。有一個完整的小鼠換腦失敗的視頻被放在文件夾最上面,名字還是【失敗記錄1】。
……
牛肉被炙烤以后的香氣從身后傳來,半人多高的袋子被放在顧錦面前的小幾上。
顧九彎腰,把紙質餐盒一個一個擺出來打開。
他對顧錦手上的電腦視而不見,只點著辣醬、酸辣醬和蜂蜜,“要哪一個?”
顧錦合上電腦,抬眼看自己的愛人,“我……算了。”
顧九笑了一下,“怎么不問我最近做了什么?”
顧錦從他手下拿出蜂蜜,“總感覺我要是真的死了,你會徹底變成災難片主角。所以為了全人類的生命安全,我盡量活久一點。”
顧九去吻他還有點發(fā)紅的眼瞼,“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