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之前還沒有進入游戲的時候,王凱是第一個不可攻略的npc。進入游戲以后這么長時間,兩人也一直沒有過聯系。
要不是這人此時打電話過來,顧錦還以為王凱是特供現實世界的。考慮到這人前兩次打過來給的消息都挺有意思,顧錦直接接了起來。
陸行簡本來想要稍稍推開的,但顧錦狀若無意地上前一步低頭捏住他的扣子玩。
“王凱,是我。”
顧錦這邊話音剛落那邊的人就心情頗好地開口回,“你怎么回學校也不跟我說一聲,要不是在記錄上看到了你的名字我還不知道。來實驗室玩玩唄。”
顧錦抬眼,有些詫異,“你也在學校?”
“顧小錦同志,我們ai專業的研究生是沒有假期的你能懂我的意思嗎?我得看著我的畢業論文,記錄它的每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顧錦你還記得咱倆在學校的日日夜夜嗎?”
陸行簡安靜抬手,握住顧錦的手腕。
顧錦:……
誰能想到,短短一天的時間,陸行簡就已經掌握了嫻熟的吃醋技能。
“說話說清楚,我哪有和你的日日夜夜。”
王凱笑了兩聲,“本來就是,當初咱們倆背靠背守數據的那些日日夜夜現在在你眼里也算不了什么啦,人走茶涼啊。”
“還有,誰在你身邊啊?怎么突然和我分這么清?”
顧錦一滯,沒想到王凱能這么快發現陸行簡的存在。
氣氛安靜一陣,顧錦的反手握住陸行簡的手腕,腳下朝前走去,“是帶了個人來。”
“——誰啊?”
王凱的語氣中立刻帶上了興味盎然的意思。
顧錦笑了一聲,“陸行簡。”
……
通訊器里的聲音安靜了下來,王凱像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一樣“啊?”了聲。
顧錦特別溫柔地撒狗糧,“所以,我能帶著陸總一起去咱們的實驗室嗎?”
“……啊哈哈哈哈哈當然可以啦,我等你。”
此時距離公海襲擊案已經過去了快兩天,雖然藍星上的各相關部門都在緊急處理此時,但民眾的生活依舊平靜。
相比之下,某星艦中的氣氛卻沉寂得詭異。
圣羅菲爾先生曾經告訴過洛安,如果他抓到了顏曙星,就會在半個小時之內將人送到藍星極地的秘密中轉點,接著將顏曙星帶去太陽系中某顆小行星上關起來。
當時洛安只是笑了笑,他可不覺得圣羅菲爾先生會告訴他實話。
事實也確實如此。
如果洛安知道現在的情況,就會明白,那天圣羅菲爾先生和他視頻通訊時,選擇一個沒有窗戶光線昏暗的書房作為背景,不是他精神病又犯了,只是因為此時,星艦外皆是浩瀚星辰。
顏曙星坐在輪椅上,捷安娜推著他走過星艦內這條最漂亮的玻璃棧道。
要知道星際航行的昂貴費用即使是某些小國家都負擔不起,所以星海也被成為最昂貴的美景。
但在場的兩人卻沒有一個將心思放在了窗外。
顏曙星左臉上貼著一塊紗布,骨節分明的手指手背也纏了一圈又一圈。包扎一直蔓延進寬大的病號服袖口,配上他那張沒什么表情的年輕面龐,就仿佛一個在學校和人打架才被送進醫院,現在還不怎么高興的高中生一樣。
他確實太年輕了。
俊美的外表和過于年輕的年齡讓顏曙星看起來無害得驚人。
捷安娜想道,沒辦法不讓自己看他。
要是目光能化出實質的話,顏曙星已經被她千刀萬剮了。
索羅門家族的小女兒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為什么從來不會原諒其他人背叛的圣羅菲爾先生只是和顏曙星談了兩個小時的時間,一切就發生了扭轉。
顏曙星就這么重新取得了繼承人的身份和權利,甚至圣羅菲爾先生不再強制他和自己相處。
捷安娜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慌張了。
畢竟長久以來,索羅門家族就是被圣羅菲爾家族培養起來,用于捧到臺前給陰影做遮掩的。這也就是為什么,曾經有媒體輕蔑地稱呼索羅門家族為錢多的小丑,以嘲諷他們各種莫名其妙不符合身份的鬧劇。
如果說,以后顏曙星真的能夠掌權,那自己就相當于提前得罪了老板……
捷安娜握著輪椅的手指緩緩收緊。
“在想怎么殺掉我”
捷安娜一驚。
顏曙星沒有回頭,只是認認真真地低頭折著手上的紙玫瑰。他完成最后一道工序,示意捷安娜看。
“你覺得染成什么顏色的好看?”
這種藝術紙被特意造出了淺淺的紋路,本來是用于抄寫圣經的,但現在被顏曙星拿過來疊了玫瑰。
捷安娜覺得和顏曙星在一起,聽他說話,簡直像是有條冰冷的蛇纏在她脖子上嘶嘶吐信一般。
她假笑了一下,“當然是黑色的,黑玫瑰昂貴優雅,神秘端莊,我猜您會喜歡。”
特別配你這種黑到了心窩里的狗東西。
她話音還未落,顏曙星就已經從旁邊的小口袋里拿出了一罐淺粉色的粉末狀染料,仔細看,其中還混著磨碎的晶金礦石。
這顏色夢幻柔弱,是女孩子見了都會心動的那種。
顏曙星的聲音依舊漫不經心,“我覺得它好看一點,可愛。我有一條收在衣柜里的裙子,也是這個顏色,可惜還沒來得及讓哥哥穿上,就被抓了過來。”
捷安娜臉色難看地嚇人。
她覺得顏曙星簡直就是在戲耍她。
顏曙星微微偏頭,看了她一眼,像是很滿意一樣,薄唇勾起一點笑意,“索羅門小姐,我可還記得你那天的得意。”
捷安娜一腳踢在輪椅上,“顏曙星,你要有本事就殺了我,在這惡心誰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東西,跟我擺架子。”
輪椅自動后退,帶著顏曙星轉了個角度,面對面朝著捷安娜。
他用手指沾著粉色顏料一點點涂在玫瑰上。
“如果你想的話,我當然可以滿足你的愿望。”
捷安娜心想你他媽誰啊,一個茍延殘喘的玩意真當自己是繼承人了,哪天圣羅菲爾先生不高興了就把你斬首示眾,別到時候連個收尸的都沒有。
“捷安娜,你知道你和洛安有多蠢嗎?”顏曙星淡淡問道,“你們居然在為一個十年前就已經有答案的結果費力氣。”
捷安娜手握成拳,真想揍在顏曙星那張臉上。
顏曙星將染好色的紙玫瑰放在腿上,抬眼嘲諷般地看著捷安娜,“你知道你口中的先生已經多大了嗎?兩百一十九歲,按照圣羅菲爾家族的平均壽命來看,他算是年紀大的了。”
畢竟在精神不正常到一定程度,都不用別人幫忙,自己就把自己弄死了。
“也就是說,即使我現在就給他一個孩子,他都不能保證在死之前培養出合格的繼承人。從我的出生開始,圣羅菲爾家族就只會有我一個繼承人,因為他沒有時間去培養下一個了。
更何況我曾經還成功盜取過家族機密,即使現在我人在他手上,那些機密也并不安全不是嗎?”
“捷安娜,我真不明白你和洛安為什么會覺得他是真心想要殺了我。如果圣羅菲爾家族那么有骨氣的話,怎么會從事走私呢。”
……
捷安娜的大腦艱難地接收消化這些信息,一陣冷意從骨頭縫里傳出來。
但顏曙星沒有等她思考完成的意思,操控輪椅上前,支著頭打量捷安娜。
“我不可能對索羅門家族怎么樣,我還需要你們。但換一撥掌權人還是可以的,希望捷安娜小姐銘記,和瘋子做生意的下場。”
顏曙星淺笑著敷衍地行了個禮,操控著輪椅緩緩向前。
捷安娜胸口發悶,仿若墜入深海。
而就在這時,一艘和星艦相比,稱得上是嬌小可人的運輸艦從另外一端,直直朝顏曙星所在的星艦撞來。
顏曙星和捷安娜同時朝右側晃了下。
捷安娜扶著旁邊的石膏雕像,抿唇強忍驚慌。
而另一邊,顏曙星卻是直接靠向窗口,冷冷看著窗外的那架無人運輸艦。
這條航線是圣羅菲爾家族多年摸索出來的無人航道,正好能夠完美地避開所有合法星際航道和運輸航道,怎么會有這么小的運輸艦在路上和他們撞上。
同一時間,被撞到的小型運輸艦已經自動開啟自救程序,并將前方錄像發給了最近的星際站點。
顏曙星滕然冷笑了一聲,轉過身看向捷安娜,“看樣子,某人在和洛安交易的過程中,泄露了不少事情啊。”
顧錦和陸行簡走出首都大學的時候,天空已經是一片墨藍。
王凱雖然是叫兩人過去,但還沒等顧錦到實驗室,人就已經被導師叫走開會了。只是把實驗室的鑰匙留給了顧錦,讓他自己玩。
事實證明,首都大學最神秘最優秀的專業里,藏著一批鮮為人知的搞笑人。
顧錦那只會后空翻的奶牛貓在某學長做出來的,據說是為了節制飲食的自動搶食機面前黯然失色。
顧錦在懸浮車上拉著陸行簡笑,“我澄清一下,我們專業還是很厲害的,剛才看到的都是業余作業。”
陸行簡眼底也全是笑意。
顧錦這個專業的畢業生有百分之三都供職于云瑞,可陸行簡卻從來沒有想到,原來自己的那些員工私下里是這樣的。
顧錦抱著他眼睛亮亮地看向遠處,“這好像不是回酒店的路吧,你要帶我去哪里?”
他們兩個如今所在的城市靠海,遠處的海平面愈發靠近,停泊在港口的船只隨著海浪搖晃。
顧錦側眸看陸行簡,等著他回答。
“帶你去吃晚餐。”
顧錦還沒下車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港口邊那艘標明了云瑞logo的游輪,卻在每一層都裝飾滿了鮮花。
顧錦被陸行簡牽著朝前,落后他半步。
陸行簡的穿著偏好和他的性格一樣,冷感端莊。剪裁適宜的黑色毛呢外套只是用線條修飾主人的身形,沒有再選擇多加任何一絲的裝飾。和游輪上深深淺淺娉娉婷婷的薔薇花用柔嫩的花朵制造出的夢幻一點都不搭。
顧錦眨了一下眼睛,輕聲問道,“只是來吃午飯”
“嗯?”陸行簡像是有些不解。
顧錦站在一層和二層相接的臺階上仰頭笑著看他,黑瞳被燈光映亮,招人到不行,“這么漂亮的地方,只是帶我來吃晚餐?”
誰吃個晚餐還特意找人來造兩層的景啊?這地方怎么看都像是儀式現場。
陸行簡霎時間明白了顧錦的意思,神情霎時間帶上了一分羞惱,“沒有,只是吃飯。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可能是因為主廚問我晚餐對象的時候,我說你是我未婚夫。”
大概是主廚平時見多了想搞浪漫的,一聽陸總這邊給的稱呼是未婚夫,就以為陸行簡在暗示今晚會求婚,直接找人定了一船的花。
顧錦認真地“嗯”了一聲,伸手探進陸行簡的大衣口袋里,輕易抓住了那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正要把東西掏出來,手就被陸行簡緊張地按住。
顧錦如同偷吃成功的狐貍崽子一般瞇起了桃花眼,好整以暇地等著陸行簡給出解釋。
如果說游輪上的這些花還能說是誤解,那沒有求婚打算的陸總隨身帶著戒指可就不太對勁了吧。
陸行簡沉默片刻,低聲如同哀求般解釋,“云瑞最近打算發展珠寶業,這是樣品,不能給你看。”
他和顧錦的手都塞在一個口袋里,本就不算寬敞的大衣口袋被塞得鼓鼓的,承受了它這個年齡不該承受的壓力。
顧小錦同志轉而捏住陸行簡的手指,在較為敏感的指縫處摩挲。
“陸總,我已經是你未婚夫了,你現在求婚我怎么都會答應的。”
從客觀角度來說,陸行簡這條攻略線應該到結婚為止,顧錦不會避免劇情的推進。從主觀角度來說——
顧錦也很喜歡陸行簡啊。
誰能拒絕一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相處的每時每刻都足夠放松的人呢?
陸行簡很輕地抓了一下顧錦的手指,“不行,現在還太早了,我們還沒有約會過幾次,應該更認真一點。”
聲音被夜風吹散,那雙含著無奈笑意的黑瞳直直看進顧錦心里,認認真真在心上抓了一下。
……
顧錦先行移開目光,看著遠處絢爛的晚景印在海面上,勉強冷靜了一下腦子。
“……陸行簡,你能親我一下嗎?”顧錦轉回目光,笑著禮貌請求,“我有點心動,但又不想跳起來。”
結果當然不會有第二種,顧錦很愉快地得到了一個帶著淺淡木香的親吻,并且在吃晚餐的時候告訴陸行簡,如果想要避免今天的誤會,告訴主廚他是陸行簡的小情人就行,見不得光的那種。
根據顧錦自己的經驗,為陸行簡服務的工作人員肯定會盡力避免招人眼球。
然后就被陸行簡用蝦仁堵住了嘴。
第二天早上顧錦一覺睡到了早上九點,成功轉回了曾經的生物鐘。
陸行簡沒在房間里。
國安那邊在調查云瑞的過程中發現一部分資金流向存在疑點,需要陸行簡和部分相關人員配合調查。
其實也不奇怪,云瑞這么大的商業帝國,要是每一筆資金都規規矩矩不存在任何漏洞才反而值得懷疑。
顧錦看過陸行簡留的簡訊以后,也沒放在心上,直接去了首都大學。
只是一晚沒見,而已,首都大學當然不可能發生什么變化。唯一變化的是顧錦走進校門以后直奔王凱的實驗室,直接用昨天沒還的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人工智能實驗室和其他計算機相關的實驗室不太一樣,不同作用的ai如果想要進行相關測試的話,除了虛擬檢測,還需要正兒八經地給人家弄個載體。
所以每個人工智能的實驗室都和修理廠一樣。
王凱本來趴在隔斷玻璃后認認真真地盯著自己的論文發呆,聽到聲音整個人都驚了一下,詫異回頭,見到來人是顧錦才一下子放松下來。
“你來了啊,怎么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我這什么都沒有。”
和王凱的聲音一樣,這人看起來普普通通,帶著眼鏡往那一坐滿身都是研究人被數據磨光了棱角的絕望。
這樣看起來,他和顧錦的學長很相似。
顧錦將實驗室的鑰匙遞給他,“昨天忘還了,順便過來問你點事。”
家政機器人滴溜溜跑過來,在顧錦手邊放了一杯茶,又在王凱手邊放了一杯可樂。
王凱拿起來,喝了一大口,笑著回,“你問唄,我正好也有事兒要問你。你昨天怎么跟陸行簡一起來的啊?我還以為陪著你的會是洛安。”
……
顧錦隨手給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握著茶杯,手指慢吞吞地劃過杯柄。
“王凱,你是怎么知道陸行簡是我未婚夫的。明明在我回去之前,這件事情除了洛安沒有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