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喬喬的眸光有些躲閃，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br> 幾乎將整個小臉都縮進了大圍巾里。</br> 那樣子，又讓秦以澤想起了那只小松鼠。</br> 他想，顧喬喬的這個樣子，應該是明白了。</br> 嗯，只要明白了就好。</br> 解釋什么的，其實他一點都不擅長。</br> 那個高大的軍人已經快步的走到了兩個人的面前，先是咧開嘴笑了。</br> 然后又用拳頭彼此捶了對方一拳。</br> 看起來力度很大。</br> 可是兩個人卻都紋絲不動。</br> 隨后，眼里閃過懷念，伸出手，彼此輕輕的擁抱了一下。</br> 那種戰友情誼，溢于言表。</br> 男人是典型的北方男人，臉部線條菱角分明，眼睛很亮，年齡大約有二十七八歲的樣子。</br> 一張口就讓顧喬喬覺得很親切，“阿澤，這是弟妹吧？”</br> 秦以澤看了一眼顧喬喬，看她很禮貌的將自己從圍巾里扒出來，也笑了，“這是我的妻子顧喬喬。”</br> 隨后指著軍人，介紹給顧喬喬，“這是我的戰友，叫李大志，你叫他大志哥就可以。”</br> 顧喬喬微微一笑，“大志哥。”</br> 隨后不在寒暄，畢竟這里的溫度已經零下二十多度了，在加上起了風，所以，天氣格外的寒冷。</br> 吉普車開的很快，不到二十分鐘就開進了北方軍區的大院。</br> 這里有專門招待來往軍人的一個招待所。</br> 服務員也是剛入伍的小兵，都特別會來事。</br> 顛顛的給顧喬喬打來了熱水，又拿來了新毛巾，顧喬喬笑瞇瞇的道謝。</br> 然后拿著毛巾去洗漱。</br> 在車上雖然也洗臉，但是畢竟和落地之后不一樣。</br> 顧喬喬洗漱好之后，以為秦以澤會過來，可是出來之后，房間里卻沒看到人。</br> 這是一個套房。</br> 看來是招待首長用的。</br> 軍綠色的床單都是干干凈凈的。</br> 而且平整的讓顧喬喬都不敢坐下去。</br> 她朝著客廳走過去，客廳傳來了男人的說話聲。</br> 門是虛掩著的。</br> 秦以澤和李大志分坐在沙發的對面，不知道在說什么，李大志微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br> 而秦以澤則是很平靜，甚至給李大志倒了一杯茶。</br> 片刻之后，李大志終于抬頭，胡亂的擦了一把臉，隨后拿起了茶杯咕咚咚的喝下去。</br> 喝完又胡亂的擦把臉，才哈哈的大笑起來。</br> 而秦以澤依然不動聲色。</br> 顧喬喬感覺秦以澤的視線朝著她這邊掃過來，她連忙的轉身躲開。</br> 他們沒有說什么機密的事情吧。</br> 不過，她可是一個字都沒有聽到。</br> 不一會，秦以澤就從客廳走過來，洗漱好之后，帶著她去了食堂。</br> 晚餐很簡單，可卻很親切。</br> 五花肉燉酸菜，白菜粉條大骨頭，兩碟咸菜，還有一盤大饅頭。</br> 在配上兩碗大碴粥，吃的顧喬喬頭都沒有抬。</br> 李大志也才知道顧喬喬是北方人，再看她一點都不矯情的樣子，很是親切。</br> 對著秦以澤擠擠眼睛，又悄悄的豎起了大拇指。</br> 秦以澤掃視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br> 男人在一起，總是要喝幾杯的。</br> 不過畢竟是軍人，還是軍區大院，有紀律規定，所以喝了一小杯意思意思就改成了喝茶。</br> 顧喬喬看他們依然在聊天，內容天南地北，涉及到了各地的風土人情，雖然很吸引人，可是卻還是抵不過疲乏。</br> 顧喬喬先回了房間。</br> 床鋪還是那么平整，她卻還是帶著濃濃的睡意一頭栽了過去。</br> 睡得很沉，秦以澤什么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br> 時間過得很快。</br> 第二天的中午，顧喬喬和秦以澤站在了鎮子的入口。</br> 這是典型的北方農村鎮子。</br> 名字叫石頭鎮。</br> 鎮政府在石頭鎮的中心。</br> 家家戶戶都是獨門獨院，有的依然是泥房，有的卻蓋上了紅磚大瓦房。</br> 而顧喬喬的家在石頭鎮的西面，和中學離得不遠。</br> 都說近鄉情怯。</br> 顧喬喬站在那里，有些緊張。</br> 手緊緊的攥著，強迫自己不去想自己上輩子最后那次回家的絕望和痛苦。</br> 從那以后，在沒敢回來！</br> 只有到了父母和妹妹的忌日，才敢對著北方遙遙的磕頭，放聲痛哭……</br> 秦以澤也沒動。</br> 只是靜靜的看著又將小臉埋進圍巾的顧喬喬。</br> 看她拼命的在眨眼睛，似乎是想將眼淚給憋回去。</br> 他等，等顧喬喬恢復正常。</br> 片刻之后，顧喬喬抬起腿，有些迫不及待的朝著顧家走去。</br> 秦以澤拿著三個旅行袋，很是悠閑的跟上去。</br> 說是鎮子，其實就是一個大村子。</br> 路上的積雪從來沒有清掃，可卻也被馬車還有人給踩壓得結結實實。</br> 雖然過了正月十五，但是這村子里的年味依然十足。</br> 偶爾的還能聽到小孩子放小鞭的笑聲和輕微的鞭炮聲。</br> 正在這個時候，前面跑來一群少年，前頭的在拼命的跑，后頭的在拼命的追。</br> 后頭的那個少年年約十五六歲，手里似乎拿著東西，一邊跑，一邊喊道，“錢二狗，孫鐵華，你們給老子站住……”</br> 而在他的身后還有兩個小少年，手里拿著木棒，也在跟著叫囂。</br> 于是，這群人就朝著顧喬喬和秦以澤的方向跑來。</br> 大約有七八個孩子，如一陣風一般的刮過了顧喬喬的身旁。</br> 沒等顧喬喬看清呢，前頭逃跑的兩個孩子驚喜的又掉頭跑回來，在顧喬喬面前又蹦又跳，“喬喬姐，喬喬姐，你回來了……”</br> 隨后又指著身后追來的幾個少年告狀道，“喬喬姐，你弟弟要拿板磚拍我，你快管管他！”</br> 顧喬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跑的臉蛋通紅的少年。</br> 斜飛的劍眉，高挺的鼻梁，眼尾微微上挑，更顯得桀驁不馴。</br> 這是她的弟弟，她唯一的親弟弟顧子書。</br> 最后的記憶是那安靜的仿佛解脫一般的尸體，而如今卻這樣鮮活的朝著她奔來。</br> 陽光都似乎在他的眼睛里跳躍。</br> 來不及去仔細看，就被顧子書一把的抱住，興奮的大喊著，“姐姐，姐姐，你回來了，你為什么不讓我去接你們。”</br> 隨后又對著淡笑的秦以澤很是崇拜的喊了一聲，“姐夫！”</br> 不等秦以澤張口，顧喬喬一把的推開了弟弟，顫抖著的手指著他手里的半截磚頭，厲聲的問，“顧子書，你拿磚頭要干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