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閑閑地一長條躺在宿舍里,綠眸慵懶,一口一個吃掉旁邊的紫色靈提。
白頭虎勤快地在旁邊打著扇,蛟喜歡陰涼,灰猩猩在一旁手指靈活地剝著長刺的朱刺果,眼睛發(fā)直:“大王,這么多朱刺果,聽人說,如果一次吃太多朱刺果會拉肚子。”
在力工所運送靈果的猛獸們耳濡目染,也了解了一些靈果的特性。朱刺果水潤清甜,對解毒有奇效,但吃多了容易受涼。
阿嫵瞥了灰猩猩一眼:“說這么多,你不過就是想吃本王的朱刺果。”
灰猩猩背上的毛立起來,生怕狡猾而暴力的蛟又教訓(xùn)它,連忙想認(rèn)錯,阿嫵卻道:“這點小毒對本王來說,根本不算什么,這些天你們替本王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些朱刺果,你們拿去分了吧。”
蛟說著,一只綠眸悄悄觀察白頭虎和灰猩猩的反應(yīng)。
給她扇風(fēng)的白頭虎動作停頓,剝殼的灰猩猩手指一滯,兩個五大三粗的彪形猛獸居然肩膀聳動,褐色的眼里流出淚水,分別打濕虎毛和猩猩毛。
嗚嗚——他們也不想這么失態(tài),只是被蛟壓迫久了,他們都習(xí)慣了,沒想到蛟居然還記得他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一刻,兩獸只覺得長久的付出原來并不是沒有意義的。
果然如此,心有城府的蛟想,這些天她看力工所的黃管事管教手下的猛獸,就是這么“寬嚴(yán)并濟”。
打一棍后給一顆甜棗,會被皮糙肉厚的猛獸們暗中記恨。
一頓瘋狂亂棍后再給一顆棗核,奠定了黃管事在力工所統(tǒng)御眾猛獸的地位。
阿嫵思索地慢慢甩著尾巴,人類,果然工于心計,值得本蛟學(xué)的地方還有許多。
“你們都不用忙活了,叫上望風(fēng)的半月狼一起吃朱刺果,也能補充你們的靈力,助你們修煉。記得,吃不完的放著之后吃,如果誰吃多了耽誤做事,休怪本王……”
以往阿嫵威脅二獸時,二獸雖不敢反抗,卻更多的是懼怕。今日,二獸卻眼眶濕潤,哽咽中帶著感動:“是的大王,好的大王!”
兩獸肩搭肩,擦干眼淚垂著尾巴出去了。
阿嫵看得抽抽嘴角,破天荒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但她馬上想到初見時灰猩猩和白頭虎的那副嘴臉,嘶——叢林不相信眼淚。
阿嫵猛地甩頭,作為蛟的她,冷血無情是形容她的優(yōu)良品德,她雖然要學(xué)習(xí)人類,但應(yīng)該取精華,去糟粕,學(xué)習(xí)人類的計謀和知識,拋棄人類的溫和、同情心。
解毒的朱刺果、紫色靈提都是謝蘊送來給阿嫵養(yǎng)傷的靈果,他說素雪丹既然救回了她,再用其余藥反而會再體內(nèi)沉淀什么藥毒。
那些晦澀饒舌的名詞,阿嫵聽得似懂非懂,她只知道一點:她看上的這個人類,不只精通修習(xí),還精通醫(yī)術(shù)。
阿嫵打算過幾天徹底吸收完素雪丹內(nèi)的靈力后,再一鼓作氣拿下謝蘊,成為他的仙寵。
凡事,不能操之過急。待她發(fā)動萬獸園的所有獸,打聽到謝蘊的所有喜好之后,謝蘊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在阿嫵得意謀劃時,門被“砰”一聲撞開,阿嫵抬頭去看。
半月狼剛要從被踹開的門里撲進來,就被高大的灰猩猩一把從空中抓起來,甕聲甕氣:“你干什么?打擾大王休息小心我扁你!”
白頭虎也附和一聲。
看見兩獸兇狠的模樣,阿嫵嘴角抽搐,原來這兩只獸根本沒去叫半月狼,而是瓜分了所有的朱刺果。
半月狼焦急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稟報大王,大王,它們說那個常來看您的什么什么元君今天要收仙寵了!”
“什么?!”阿嫵整條蛟“蹭”一下起身,謝蘊收仙寵她卻不知道,意思是——
“謝蘊要收別的仙寵了?!”
灰猩猩和白頭虎見事情緊急,趕緊放下半月狼。
四只獸頭圍成一個圓圈,緊張地商討起來。
半月狼咽了口唾沫,指著門外:“是、是真的,我聽黃管事和另外一個胖胖的人類說的,他們說什么現(xiàn)在正好是今年的仙寵大賽,那個元君在人類中的地位好像很高,他之前一直沒有仙寵,今年專門從什么山給他運了個什么獸過來。”
雖然半月狼說得前后不搭,但阿嫵還是憑借自己的聰明猜了個大概:
蓬萊仙宗,不只人類有等級之分,仙寵也有。之前萬寶送上來的妖獸,除了那只公狐貍被邱心志夸贊外,其余妖獸都不合邱心志的要求。邱心志那種蠢材要求都那么高,更別提比他優(yōu)秀的謝蘊。
阿嫵思考,她對氣味非常敏感,這些天都沒從謝蘊身上聞到其余獸的味道。說明,這次謝蘊要收的仙寵,不是他自己選的。
“大王,大王你怎么了?”白頭虎緊張問道。
“那個元君也太不是東西了,大王你救了他,他怎么還能收其他仙寵?!”灰猩猩痛斥謝蘊。
阿嫵抬起頭,綠眸森森,像是一片翠色、結(jié)滿冰雪的冬原。
她冷冷道:“只要還沒收寵,謝蘊就是本王的人類,只能助本王化龍!本王現(xiàn)在就去找他!”
蛟的危險氣勢透出來,讓灰猩猩和白頭虎這種普通妖獸忍不住瑟瑟發(fā)抖。
半月狼也抖,但它哆哆嗦嗦道:“可是大王,現(xiàn)在來不及了。因為要舉辦仙寵大塞,他們把萬獸園的那座橋封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不去了。”
“什么?!”阿嫵一瞪,氣得一尾巴尖兒扁向半月狼:“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說!”
“對!這么重要的事你都能忘,一天天地只知道睡覺。”白頭虎一爪扁向半月狼的腦袋。
阿嫵又一尾巴尖兒拍向白頭虎的腦袋:“你把它腦袋打壞了它知道的消息你能知道嗎!”
白頭虎于是蔫兒了下去。
“你還知道些什么?快說。”阿嫵再問半月狼。
半月狼頭上頂著兩只大包,萬分委屈道:“仙寵大賽贏的仙寵會有很多獎品,其余的沒了。”
……這是重點嗎?最重要的人都不一定能到手,獎品有什么好重要的!
阿嫵一只蛟被氣得兩只大,算了,半月狼也就這點腦子,怪不得誰。要怪只能怪她,蛟痛苦搖頭,她接觸謝蘊這么多天,居然只想著慢慢謀劃。
這一刻,蛟無師自通了八字真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大王,現(xiàn)在怎么辦?”灰猩猩問道。
阿嫵立即道:“現(xiàn)在召集萬獸園所有獸,立刻到被封了的橋邊來找本王,本王先過去。”
說完,她就快速沖出,一溜煙兒飛快消失不見。
阿嫵來到河邊,水流湍急,那座橋果然已經(jīng)被仙術(shù)封存,消失不見。阿嫵在河邊伸了半截尾巴下去測量水勢,照這個水流的速度,哪怕她下水,游到對岸爬上去,起碼也要花幾刻鐘時間。
蛟靜靜地站在河邊,碧綠的眼睛望著河對岸。
她已經(jīng)隱隱能聽到仙寵大賽傳來的樂聲,蛟的眸子從未這么沉靜過,從風(fēng)中,阿嫵好像聞到她從家鄉(xiāng)到蓬萊仙宗,長達兩年風(fēng)霜雨雪的長途跋涉;到力工所的辛勤做事,只為了偷喝一點靈泉水,偷吃一點靈果;
她頂著同樣黑漆漆的三尾貓在蓬萊仙宗里躲避執(zhí)法隊的搜捕;淌在雨水里偽裝成一條柴火棍……
她想成為真龍,很想很想,難道今日,她又要再經(jīng)歷一次失敗?
仙寵大賽上,蓬萊祖師只出席了一個開場,他白發(fā)未梳,長須如辮,像一個普通的垂暮老者,離開席間。
他回頭朝弟子席望了一眼。
這是哪位弟子發(fā)出的、那么強烈的求道之心?蓬萊仙宗正是因為有了這些人,才長盛不衰,道正是有了這樣的人,才始終愿意給出一線生機。
蓬萊祖師淡笑著離席,仙寵大賽快正式開始。
阿嫵已經(jīng)決定獨自下水游過去,這時候,她背后響起嘈雜快速的腳步聲,阿嫵回頭一看,一片烏泱泱的妖獸朝這邊趕過來。兇惡猙獰的猛獸們跑在最前面,溫和妖獸跑在最中間,振臂高呼:
“大王,我們來幫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