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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徽當日從宮里出來,并沒有立刻跟著隊伍趕回南昭國。
    他已經知道藍靈被押大牢,而且十日后要處以極刑。原因他并不是很清楚,但也能猜到八九。他也是帝王。
    這位皇后,看起來在宮里生活的水深火熱。
    也是,那種性子的女子,怎么會生活在宮里。
    至于藍靈是否真的象外界傳的那樣,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是不想讓她死,無論什么原因。
    他讓一名侍衛扮成自己,帶著隊伍按照規定時間離開了云城。他和自己的貼身侍衛夏超一起穿了便裝,挑選了一些精壯的士兵換了便裝,隱藏在云城內。
    他給霍驚云發了消息。霍驚云如果順利收到消息估計也要兩天,趕到云城最快也要三天。
    他來大興談判的前一晚問霍驚云有沒有需要他幫忙的事,霍驚云只說了要他問候一下皇后娘娘。
    霍驚云從小就是內斂含蓄的人,他說的時候那種眼神,司馬徽立刻明白他喜歡那個女人。他竟然會喜歡上大興國的皇后。
    那時候他就開始好奇,什么樣的女子會讓霍驚云動心。
    宴席上,并沒有皇后娘娘出席,他很奇怪。后來他堅持要見皇后,皇帝讓內侍去請皇后,她出現的那一刻,周圍是靜止的,大家和他一樣的驚訝。
    于是,他起了疑心。皇后并非象外面傳說的那樣,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再后來,皇上匆匆離席,那種瘋狂的眼神,讓他斷定,此事肯定與皇后有關。
    他只是沒想到,凌塵會給她剜心之刑。這種刑罰,對于一個女子太過殘忍。
    凌塵是有多恨她。
    霍驚云喜歡的女人,怎么會被剜心。
    司馬徽那時候就決定,如果霍驚云沒有收到他發的消息,或者不能按時趕回來,他會自己想辦法救她。
    甲字號大牢里。
    還有兩日,便是藍靈行刑的日子。
    牢里她的歌聲不斷,似乎毫不在意。
    牢里冷的刺骨,藍靈將被子裹在身上坐在那里,手腳仍舊冰涼。
    她想起前世,還有今生。
    結局一樣,又不一樣。上一世,她的外公,舅舅都死了,青衣堂歸順了朝廷。立夏和俏春也死了。
    今生,她沒有護住俏春,其他的親人還都活著,他還認識了霍驚云,田明,顧凡,韓芝濤,白大哥,于蓉,珍珠,甚至銳王。
    但是田明死了。那個太陽一樣溫暖著她的男子。
    夜已深,藍靈毫無睡意。獄卒送來的滾燙的熱水,讓她的腳舒服了一些,小腳趾已經變成紫黑色,暖和過來后鉆心的癢。
    她很想問他們要幾片生姜,生姜可以治療凍瘡,想想還是算了,此時的她,定然會有好多人盯著。
    將死之人,不想再給任何人惹麻煩。
    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
    這個時候,誰會過來?
    “娘娘。”是楊樹的聲音。
    “楊公公,我目前是罪人,不是娘娘了。”藍靈笑著糾正她。
    “在奴才心里,娘娘永遠是娘娘。”楊樹跪在地上。
    “快起來吧,這么晚了,什么事?”藍靈問。
    “這是娘娘進來的時候,獄卒從娘娘身上拿走的,皇上讓奴才給娘娘送過來。”楊樹緩緩地說。
    藍靈一頓,“他讓送過來的?”
    “是的。”楊樹回答。
    藍靈從帳子里慢慢出來,身上寬大的青色獄衣包著她,臉上白的透明。腦后用緞子挽著青絲。
    藍靈看到,在楊樹后面還站著顧凡。他微皺著眉,冷冷看著藍靈。
    楊樹看到她出來,不由的鼻子發酸,淚水涌出來。
    她看了看楊樹放在地上那明黃緞子上的東西:一只精致的桃木小葫蘆,一枚免死金牌。這些是當日被獄卒搜走的。
    她身上的青云令和護心丹當日并沒有被搜走,不知道是獄卒們沒注意還是有人交代留給她的。
    藍靈拿起那枚被她摩挲了無數次的小葫蘆,它閃著溫潤的亮光,藍靈將它握在手心里摸了摸,放下。
    “不必了,這些本就不是我的東西。楊公公,拿回去吧。”
    小葫蘆是凌塵給她的,免死金牌也是他賜給她的。
    那時候她就預言,也許她會死在他的手里,他不信,賜給她免死金牌。
    顧凡吃驚地看著她,“娘娘,這免死金牌本朝只有兩塊!如果,你到時候給大家看了,就不必死……..”
    藍靈笑了笑,“顧凡,免死金牌只能救我一次。我心已死,活著沒什么意思,還會讓他過得鬧心,何必呢。”
    “可是為什么?你不是一直說,活著才有意義嗎?”顧凡問。
    “如果,田明沒死,如果溫衡沒有回宮,也許,還有可能。”藍靈淡淡地說。
    “你們回去吧。”藍靈說完,慢慢回了帳子內。
    楊樹和顧凡對視一眼,楊樹拿了東西,步伐沉重。
    這位娘娘,難道真的不怕死嗎?皇上都已經如此讓步了,她還要怎樣?
    不知道該如何回去復命,楊樹愁眉苦臉地看著顧凡。
    顧凡面色凝重。
    皇上這一次是下了圣旨的。皇上是他認識的最睿智冷酷的男人,說一不二,隱忍無情,可是這樣一位男子,殺不了溫衡。
    那么他能殺了藍靈嗎?
    剜心之刑。顧凡想起來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連免死金牌都不想用,是真的想死吧。她怎么會想死呢?那么一位無所畏懼的女子。
    她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不怕皇上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將皇上看做普通男人的女人。
    楊樹和顧凡一起回了古華軒。
    皇上正在那批折子。看著他們進來,抬頭看著楊樹。
    楊樹顫顫巍巍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案桌上。
    凌塵斜眼看著。
    “娘娘說,她不需要了…….”
    凌塵摔了手中的筆,黑色的墨濺在明黃的地毯上,成了水墨畫。
    他站起來,從桌子后面一步跨出來,又站住,“既然她那么想死,就成全她!”
    第二日,冷潮來了。天氣冷的出奇。
    阿祥一早從住處帶了一條干凈的羊毛毯子,他想給那女人送過去,被胖子制止了。
    胖子是他們的頭。
    “你那媽想害死我們啊,你不知道她是誰嗎?她是重犯!明日要死的人了,最后一天,不要出什么事。”胖子罵阿祥。
    阿祥紅著臉,終于還是放棄了。
    藍靈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會是誰呢?
    紫紅繡著淡紅菊花的斗篷,雪白的狐貍毛帽子,粉臉玉面,清麗高傲,是溫衡,身后跟著那個黑瘦的內侍。
    “藍靈,如果你早點離開凌塵,怎么會有今天?”溫衡惋惜的聲音。
    藍靈靠在床頭上,“少廢話,今日過來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過來看看你,明日你上路,我就不送了。還有,你詭計多端,他讓我過來給你送個東西,免得你耍花樣。小科,給她戴上。”
    那內侍拿了一副鐐子進來。
    藍靈詫異:“是他讓你這樣做的?”
    “當然,你又不是第一次從宮里逃走,小心一點還是好的。戴的時候會有一些疼,不過也就一天了,忍忍就過去了。”溫衡淡淡地說。
    藍靈坐直了身子,身子仍在帳子里,腳伸在外面。
    鐐子很沉,鏈上有倒鉤。
    那叫小科的內侍細聲說了一句:“得罪了。”
    半跪在地上,將鐐子扣在她的腳踝,倒鉤刺穿了她的足踝,滲出一圈血珠。
    藍靈緊要牙關,額頭出了汗。
    也好,如此她走的不必再有牽掛。
    “藍靈,你總覺得你愛的無私,你可知,愛本身就是自私的。本來互不認識的兩個人,靠著愛才連在一起。我愛他,必須要有回報才行。事實證明,我贏了。他愛的仍舊是我。”溫衡道。
    藍靈冷笑,“你我永遠不會相交。藍靈做事,只圖心安。有一點你別忘記了,大家都不是傻子。”
    她說完,躺在床上,不再說話。
    足踝痛的她發抖。
    溫衡走了。
    獄卒坐在外面房間里。
    今日她很安靜,也沒有唱歌。如果不是她的咳嗽聲,大家都感覺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帳子永遠垂在那里,沒有人知道里面還有什么。
    黃昏的時候,下起了雪。
    藍靈坐在帳子里,偎著被子。
    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哭泣聲。
    “誰在那里?”藍靈問。
    “娘娘,是我。”珍珠的聲音。
    “你怎么來了?”藍靈問,她艱難地從床上放下腳,慢慢走了出來。
    “娘娘,我不相信你會私通敵國,到底怎么了?”珍珠哭著伸手握住藍靈的手。
    “這個時候,你來干什么?”藍靈笑著握住她。
    珍珠又胖了有些,臉色也紅潤了。
    “娘娘,我有什么能幫你的?你想逃走嗎?我能幫忙。”
    “逃走?”藍靈看了看自己。
    “不,不想逃了。我本來逃走,是為了某個人,現在也不必為他做任何事情。我死了,說不定還成全了他。”
    “可是就這樣死了嗎?還是剜心之刑。你和皇上明明很恩愛,為什么會到今天這樣?”珍珠不甘心。
    “我這一世,已經賺了。嘗到了愛,遇到了你們,守護了想守護的人。如此離去,并不遺憾。”藍靈道。
    “可是,你已經懷孕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辦?”
    說到孩子,藍靈黯然。“你怎么樣,銳王幫你進來的?”藍靈問。
    “是。他說的,如果你需要他幫你出去,他愿意冒險。”珍珠道。
    “你求他了是不是?”藍靈問。
    “是,我求他了,他也說皇上對你不公平,溫衡那樣,他都能放了她,而你,卻要受這極刑。”
    藍靈笑了。“銳王對你比以前好了。珍珠,好好珍惜吧,為什么你還沒有孩子?”她說著挽起她的腕子試了試脈搏。
    驚喜地看著她,“你有了身孕?”
    “是。”珍珠道。“也是沒想到。”
    “好,你有了孩子,溫衡一心在皇上身上,銳王應該死心了。”藍靈道。
    “嗯,他對溫衡也不像以前了,他最近總說溫衡變了。他很想幫你,如果你想逃出去,他會想辦法的。”珍珠道。
    “不必了,明日便要行刑了,不要再連累大家,能保住忘憂宮里的丫頭和內侍們不受連累就足夠了。你們好好的。”藍靈很感激珍珠。
    “你回去吧,你上次小產,本來不宜再受孕的,如今又有了身孕,一定要珍惜。這里是監獄,陰氣太重,你走吧,我如今的模樣,也不想再見你們。”藍靈攆走了珍珠。
    珍珠含著淚走了。
    監獄里又安靜下來。
    很多事情,身邊的人往往比本人還緊張。藍靈安靜地躺在那里,她吃了一顆護心丹,青云令緊緊地貼在她的心底,溫潤,讓她感到安心。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藍靈晚上吃的很少。
    阿祥已經下了班,卻并未離去。今日的夜班是那胖子和另外兩個人,連方和連城,弟兄兩個。
    他剛才偶爾聽到那胖子和那兩人鬼鬼祟祟說話,臉上的笑曖昧齷齪。
    “該我們當值了,阿祥怎么還不走?”胖子問阿祥。
    “你們要干什么?剛才說的是誰?”阿祥直接問。
    “怎么,你也要算一個?”胖子問。
    “干什么?”阿祥問。
    “那個女人,皇上的女人,明天要死了,想不想嘗一嘗什么滋味?”胖子的聲音低下來,眼睛鼻子瞇成一團,手禁不住捏著,仿佛握住了什么寶貝。
    “你們不想活了嗎?”阿祥道。
    “明日她就死了,這宮里的女人,哪怕受寵的時候上了天,如果失了勢,只要皇上不待見,她永遠也翻不了身。怎么樣,一起?”胖子笑瞇瞇地問。
    “今日還有人探監呢。不行,不準你們亂來!”阿祥生氣。
    “她即使今日死了,也不會有人過問。就說她生病死了!你小子什么事只會心里想,這么大了,嘗過女人的滋味嗎?”胖子嘲笑他。
    “她曾經是皇帝的女人!老子才不信你心里不想!”胖子打了他一拳。
    牢房里傳來她的咳嗽聲,嬌弱無比。
    阿祥仿佛看到她在他身下承歡的樣子,那細嫩的皮膚,婀娜的腰身,紅潤的小嘴,阿祥禁不住握了握手,咽了一口唾液,心中異樣的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