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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意十二形以拳擬物,外描其形,內(nèi)重其神,計有龍、虎、猴、馬、蛇、雞、燕、鷂、鮀、蛇、鶻,鷹、熊一十二類,故此得名。
其中物皆擅其變,各具靈性,若不識其態(tài)固難為之。初陽雖可聚靈為物,亦不免百般追索舊日所見。鐵老于一側(cè)朗朗而歌,卻是十二形之精要,意欲提點一二。初陽如獲至寶,于囊中取筆硯一一記錄成文。
“不知可有謬誤,就請鐵老一閱稍作指正。”初陽將所錄之歌訣呈于老者,神態(tài)頗為恭敬。怎料老人嘿然一笑道:“我少時倚賴博聞強(qiáng)記,卻未曾真正定心習(xí)文弄字,故而言談多是鸚鵡學(xué)舌,或有所得亦難形諸筆墨,怎可指正他人?”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初陽不免訕訕而退道:“即是如此,晚輩自行揣摩,不勞長者用心。”
英娘卻訝然而問道:“若是如此,太陽部族可有文字相傳?若是無有,莫非猶是結(jié)繩記事,涂畫達(dá)意?”
“太陽之地,雖是得天獨(dú)厚然紛亂不休爭斗不止,即或曾有米斯?fàn)柾醭O一時卻又因自高自傲而傾覆。王朝既沒,文字亦失,至今多是口口相傳并無文字之傳。”老者想是感慨已極,神色悲愴,“無文字之力,難得教化之功,我今悔之已晚。”
初陽喟然長嘆道:“倉頡之德自是無需贅言,而始皇之功利在千秋。車同軌、書同文而行同倫,終使華夏神州能歷久而彌新、經(jīng)亂而不散。我舊日雖知之,然不如今日感懷至深。”英娘亦深以為然,一時間各自默默再無聲息。
默想當(dāng)日清華山二龍戲珠之靈動、火焰山龍軀之磅礴,初陽于神念中暗自描摹,一鱗一爪,一須一變,蟄龍升天、云龍九現(xiàn)、騰云駕霧、翻江倒海猶見龍形之態(tài)變幻萬千。隨之而飛,隨之而舞,初陽沉浸其中,手中漸有銀龍躍然而起。
龍既成形,顧盼有神,翩然而出,直入九霄。龍吟一聲,聲震八方,何人不躡足屏息?只見龍行云間,飛騰起伏足見其輕靈矯健;忽而潛沉落翻,又有迅猛舒放之姿。勁力貫于周身,剛?cè)岵?jì),形神合一。
鐵老心醉神迷隨之而動,唇舌顫動卻自無聲,拳腳間可見風(fēng)起云動,形意第一式龍形聲威如斯。阿布呆立當(dāng)場,心隨銀龍翻飛起伏;族中他人亦各自仿形擬態(tài),若有所得。
然初陽之力終是難以持久,未足半盞茶,銀龍便散落如輕霧再無蹤影,怎不叫人扼腕?老人嘆道:“剛猛易得,柔韌難學(xué),形意十二式雖是短打直進(jìn),若無柔勁終是虛妄。太陽之地弱肉強(qiáng)食,勇猛易見,怎可得六方之妙。”言畢,鐵老對著族中眾人又唧唧咕咕講解不休。
阿布神迷其中,聞言而動,雖是笨拙,卻隱然有龍行之風(fēng),其天資亦可謂難得。余者雖不能及,但驚鴻一瞥已是刻骨難忘,若能多加錘煉用功,未必不能齊頭并進(jìn)。
老者悉心指點無暇他顧,一旁初陽卻憶起當(dāng)年雷霄真人與師父一戰(zhàn),其人外剛內(nèi)柔,豪氣外顯而不失沉穩(wěn)內(nèi)斂,系出同源果然有相通之處。陰陽相生而剛?cè)岵⒋妫瑒倶O易折則柔以緩頰,柔極生懦則剛立風(fēng)骨,太極因此而生。雖是因人所請而行事,然初陽日日揣摩不休,所得亦不在少。
一連十二日,除龍形之變幻則又見虎形之勇猛,猴形之機(jī)巧,馬形之疾蹄,鮀形之輕靈,雞形之斗勇,燕形之流暢,鷂形之靈敏,蛇形之柔韌,鶻形之果敢,鷹形之鋒銳,熊形之雄健。
所成之物盡皆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見者無不忘己身之所在。而此十二物雖大小殊異,然各得其所各有其法而得以久存于世,豈能小視?
然得其形亦不過皮毛,得其意方為入門,若能隨心而出隨意而至方可謂之有得,若要引動電閃雷鳴風(fēng)起云涌豈是千錘百煉一言所能蔽之?阿布本于剛猛之道頗有所得,此時得柔力暗勁之法,更是日夜用功,除卻狩獵再不肯兼顧他事。其他族人亦是勤練不輟。
時日易去,轉(zhuǎn)眼已是月余,部族眾人與初陽英娘相處自是極為融洽,雖不能言語盡通但亦可稍加對話。小狐與阿布更因?qū)掖瓮瑖搏C而漸有默契,再無惡言相向之時。間或有人用生硬的神州話語招呼初陽,引來眾人捧腹笑聲。
歲月靜好,西方之民為禍之事似乎已難再現(xiàn),初陽不免心生去意。
“本為游歷而來,久居一處亦非所愿。今日暫別遠(yuǎn)去,以期他年再會。”初陽不敢失禮人前,恭敬辭去。
“貴客恩德,我族不敢少忘,日后但有差遣直說無妨。”鐵老亦知難以留客,不如揮手自茲別。
“何敢言差遣,我等欲往炙熱之地,卻不知其南北所在,還望鐵老指點途徑。”初陽為免迷途,索性直言問詢。
“炙熱之地乃是太陽部族磨練之所,日間酷熱難當(dāng),夜時寒冷無比,目光所及皆是狂沙戈壁。阿布曾在其外圍打熬數(shù)年,卻不能深入內(nèi)腹之地,待我喚他前來指引路途。”老者欣然相告,旋即起身喚人。
方未出聲,卻見阿布長驅(qū)而入,面色凝重,其身側(cè)別有一陌生男子滿身血污神色倉皇。此男子甫見鐵老,便跪拜當(dāng)場,然言辭急促若有所求。
鐵氏聞言,臉色大變,高聲怒叱,阿布亦多有怒色。初陽隱約猜得其故,卻不能確知,只能靜觀其變。
“西方之民大舉來襲,已有數(shù)個部族遭遇不測,數(shù)千族眾為之所虜,血流成河,慘不堪言。本不應(yīng)厚顏求助,奈何獨(dú)木難支。”老人軟語相求,其色慘淡,誰又能拂袖而去?
“雖非我神州子民遇劫,然天下不平之事豈能袖手旁觀。鐵老莫要驚亂,先與鄰近部族聯(lián)絡(luò),齊心合力方能便宜行事。”英娘將門之后,于用兵之道亦有所知。
“此言極是。我且遣人往各族報信,待匯聚一處再做道理。”老人神色漸緩,定心忍性,一一喚人前來吩咐事宜。
體修腳程極快,未及半晌便有各族族長陸續(xù)來到,其人皆是言辭激烈而面有慷慨之色,想來俱是因他族慘事而多有悚動,合兵之事旦夕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