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知道,一切都太遲了,現(xiàn)在無論怎么做,都沒有生還的希望,除非成就大事。
早在自己叫住陳豨的那一天,就已經(jīng)沒有反悔的可能了。
就算自己現(xiàn)在收手,他們也不會放過自己,不是因?yàn)樽约阂旆矗皇且驗(yàn)樽约河性旆吹哪芰Χ选?br/>
他堅信,給自己一萬人,他就能打爛長安,給自己十萬人,他能將劉邦生擒!
這就是自己的能力,誰不害怕呢?
“什么叫太遲?我聽不明白!”
劉長指著一旁的蒯徹,罵道:“就因?yàn)樗脑拞幔课业牧硪晃焕蠋煾嬖V我,他們這樣的人,只有在亂世里才能施展本事,在太平盛世,就跟一般人差不多,因?yàn)椋麄兛桃馓魮埽褪窍胍鸫髞y,想要讓自己成就大事,獲得聲名!”
“可師父你圖什么呢?你不愁吃,不愁穿,沒有人敢不尊重你,哪怕千年之后,后人提起你,也沒有一個不佩服你的,這已經(jīng)是完人了,您到底圖什么呢?”
“你好不容易平定了亂世,天下百姓難得有修養(yǎng)的時間,脫離了苦難,你為什么想要再次引起戰(zhàn)亂,繼續(xù)讓別人去廝殺,繼續(xù)去禍害這個天下,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韓信沉默不語,臉色有些動容。
“你不懂,武人天生就是為了戰(zhàn)爭而生的。”
“你才不懂呢!”
“武人不是為了戰(zhàn)爭而生的,沒有人是為了戰(zhàn)爭而生的,武人是為了天下而生的,是為了蒼生而生的,天下大亂,群雄割據(jù),武人需要平定戰(zhàn)亂,安撫黎民,外敵入侵,殘害百姓,武人就要抵御外敵,保護(hù)天下蒼生!這才是戰(zhàn)爭的意義!”
“這是誰教你的?”
“我的老師!蓋公!”
韓信忽然笑了笑,說道:“這位倒是個高人。”
“可惜....沒有余地了。”
蒯徹有些聽不進(jìn)他們的廢話了,他催道:“大王,這小子居然來到這里,那肯定就是呂雉用他來試探我們的,不能拖了,當(dāng)機(jī)立斷,我們先逃離這里,先去召集徒奴!!”
蒯徹的思路是對的,他們在這里只有七八個人,而呂后這邊,就算劉邦帶人離開了,也有呂釋之鎮(zhèn)守,就是皇宮里的甲士,就有數(shù)千人,若是呂后現(xiàn)在派人來襲殺,他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韓信的計策,一個重要的前提就是呂后不知情。
這個造反計劃到底有多不靠譜呢?
首先,連彭越這樣在外地的諸侯王都被皇帝皇后派人監(jiān)視,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在他們造反之前就知道消息,而韓信是在長安,身邊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就連他離開樊噲家后隨便對親信說的話,劉邦都能知道,并且用來反問他。
韓信想要召罪犯攻打長安,長安的罪犯又有多少人呢?劉邦在登基后多次赦免各地的罪犯,長安的也是這樣,就算知道皇宮的部署,劉邦也離開了,韓信再厲害,還能用這些罪犯攻進(jìn)有全副武裝的甲士所守護(hù)的皇宮???
何況,他還是要偽造劉邦的詔令,來發(fā)動罪犯??還得確保這些罪犯能跟隨他?
這造反弄得跟兒戲似的。
韓信在有兵的情況下能擊敗劉邦不假,可是說他有能力造反...嗯...或許吧?
蒯徹的催促,讓韓信臉色大變,他很快也反應(yīng)過來,繼續(xù)待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了。
蒯徹不懷好意的說道:“將這小子抓起來,作為人質(zhì)。”
劉長卻放聲大笑了起來,笑中含淚。
“師父...他剛才說您想練劍是吧?”
“我陪您練吧!我給您舞劍!!”
劉長猛地?fù)溥^去,韓信下意識抓住劍鞘,劉長直接抓住劍柄,就將韓信的寶劍給拔了出來。
周圍的武士們紛紛亮起了家伙,韓信咬著牙,眼里滿是遲疑。
而劉長拿到劍后,并沒有去襲擊韓信,他只是亂揮了起來,這廝根本就不懂得用劍,在這樣情況下,韓信也無法繼續(xù)遲疑了,再遲疑,就真的要送命了,他看向了兩個武士,“生擒之。”
隨即,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死!”
劉長猛地投出了手里的利劍。
武士們大驚失色,韓信一顫。
“噗嗤~~~”
在韓信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利劍飛出,深深插進(jìn)了蒯徹的胸口,劍柄還在不斷的搖晃著,用出了全力的劉長也順勢摔在地上,他抬起頭來,正好與茫然的蒯徹對視。
這是劉長第二次拿東西砸蒯徹。
第一次是竹簡,但是竹簡帶來的傷害,并沒有現(xiàn)在這么深。
蒯徹劇烈的呼吸著,可總是提不上那口氣,他顫顫巍巍的指著劉長,似乎是想要說什么,可是一開口,血水就從嘴邊冒了出來,很快,整個下巴,以及胸口都被鮮血染紅。
“額!額!”
蒯徹發(fā)出別樣的呼吸聲,重重的倒了下去。
劉長渾身都在顫抖著,雙腿早已軟了,渾身無力,無論怎么樣,都站不起身,他想要爬遠(yuǎn)一些,可就像是被鬼壓床那樣,意識都變得恍惚,雙手雙腳根本不聽自己使喚,牙齒打著哆嗦。
這是劉長第一次動手殺人,無論是自己多么厭惡的人,當(dāng)看到對方死去之前的眼神之后,劉長都只是覺得恐怖,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這樣的變故,徹底嚇到了所有的武士們。
韓信瞪大了雙眼,他就這樣看著蒯徹?zé)煔猓康煽诖簟?br/>
“師父...為什么要造反?為什么啊?”
“你本該是被立廟被后人敬仰的人啊...為什么啊...”
劉長哭了起來,聲音嘶啞不清,就那樣狼狽的趴在地上,邊哭邊吐邊叫著。
“做皇帝真就那么好嗎?野心真的就可以蒙蔽一切嗎?”
看著狼狽不堪的劉長,韓信緩緩低下身來,就這樣盯著他的臉。
...........
此刻的劉邦,穿著盔甲,坐在高大的戰(zhàn)車?yán)铮寥坏目粗胺健?br/>
將軍都分別帶兵,跟在他身邊的,只有同坐一輛戰(zhàn)車的陳平了。
在劉邦所有的謀士里,陳平是最不像謀士的那一個,他長得太高大魁梧了,不知情的一看,還以為是樊噲貼身來保護(hù)劉邦呢!
不過,這高大魁梧的身材也幫了他不少。當(dāng)初陳平年輕的時候,家里窮,他又不肯勞動,結(jié)果長大后沒有女孩愿意嫁給他。當(dāng)時有個叫張負(fù)的人,他的孫女嫁了五次人,丈夫都死了,沒有人再敢娶她。
張負(fù)某一天意外看到他,當(dāng)即就被他這外表所折服,回家后就決定將孫女嫁給他。
張負(fù)的兒子說:陳平那個窮光蛋,為什么要把女兒嫁給他受苦呢?
張負(fù)告訴他:哪有儀表堂堂像陳平這樣的人會長久貧寒卑賤呢?
這件事告訴我們,顏值確實(shí)很重要,無論在什么時代。
陳平在后世里的名聲不是很大,遠(yuǎn)不如漢初三杰,甚至樊噲,夏侯嬰等人也比他有名。這或許是因?yàn)樗拿痔毡椋倏埔幌露寄苷业浇賯€的那種程度,當(dāng)然更多的原因,也是因?yàn)樗麨槿吮容^低調(diào)。
他是個非常非常聰明的人,聰明到什么程度?
聰明到在漢初善終,達(dá)成這個成就的這個級別的跟呂后沒有親戚關(guān)系的大臣是不多的。
劉邦忽然笑了起來。
“陛下在笑什么呢?”
“朕笑陳豨不懂用兵啊。”
“他不在南面占據(jù)漳水,也不再北面守住邯鄲,由此可知他不會有所作為。”
陳平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贊同。
劉邦忽然轉(zhuǎn)過頭來,低聲問道:“你說,他現(xiàn)在動手了沒有?”
“沒有。”
陳平冷漠的說道:“做事的時候優(yōu)柔寡斷,不肯絕決,事敗之后后悔當(dāng)初沒有果斷的,大概就是他這樣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