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色天邊，火燒云暈開，魚鱗狀流云緩慢穿梭著。</br> 天還沒黑，窗外霓虹燈已經一點點亮起來。</br> 蘇念北剛完成粉絲群里的日常任務，合上電腦。</br> 擱在桌邊的手機震動一下，兩條微信消息接連彈出。</br> Cherie：【哥哥今天去魔都了】</br> Cherie：【我記得你就在魔都是不？】</br> 視線凝在屏幕一秒，她手指輕點幾下回復：【嗯，是在魔都】</br> Cherie：【啊啊啊你要不要去接機呀，要的話多拍點哥哥機場圖給我？】</br> Cherie：【他老不營業，我快想死他了！】</br> Cheire：【行不行不行不】</br> Cheire是秦野粉絲后援會數據組組長，還在上大學，因為蘇念北入組時間很長，兩人慢慢熟絡，就加了微信。</br> 蘇念北目光透過窗戶，飄向不遠處機場的方向，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黃昏的顏色，她抿了抿唇。</br> 回了句：【可能沒有時間，最近工作挺忙的】</br> 那邊回復很快：【那好吧，沒事兒，工作要緊啦】</br> 和Cherie寒暄兩句的空隙，蘇念北已經套上一件白色外套，準備下樓吃個飯。</br> 十月的魔都，在連續幾場雨后，溫度驟然下降，街上行人大多裹著厚厚的外套，在冷風中疾行。</br> 蘇念北站在十字路口，風很大，拂亂了她的頭發，順著領口往里灌，刺骨的寒讓她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br> 索性兜起外套上那用來當擺設的帽子，一只手揪著領口，盡量減少刀子似的寒風與皮膚接觸面積。</br> 人行道對面立著的紅燈牌，上面小人一閃一閃，口袋里的手機震動。</br> 是閨蜜周曉羽的電話。</br> 蘇念北剛接起來，還沒來得及張口。</br> 那邊傳來周曉羽的聲音，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興奮：“寶貝！有好消息！！！”</br> “你脫單了？”蘇念北下意識笑著接了句。</br> 江南的姑娘，一雙大眼睛里總是透著股水勁兒，黑漆漆的眸子極亮，瑩白的皮膚被風割得微微泛紅，下巴以下部位埋在衣領里，空氣劉海有些凌亂，鬢邊稍長一撮發絲隨風舞到唇角。</br> 她本就長得好看，笑起來眉眼彎彎，露出一對酒窩更是格外惹眼。</br> 加上，她的聲音圓潤溫軟，像一顆打磨光滑的珍珠，落人耳中又如棉絮般輕盈。</br> 旁邊路人不免多遞過來幾道視線。</br> “作為仙女，我得一直單著，不然會觸犯天條。”</br> 對面的聲音頓了頓，很快接道，“哎，你別打岔，我真有好消息，你在家嗎？我去找你。”</br> 綠燈亮了。</br> 蘇念北邊走邊說：“這會兒在外面，準備去吃晚飯。”</br> “在哪，發個定位，我過去。”</br> -</br> 蘇念北本想隨便找家飯館，結果被周曉羽硬拽到一家高檔餐廳。</br> 站在餐廳旋轉門前，盯著玻璃門旁站著的兩個守衛似的泊車員，她停住腳步。</br> “愣著干嘛，進去啊。”周曉羽催她。</br> 蘇念北狐疑瞟周曉羽一眼，撇開唇角發絲：“是搶銀行了還是中彩票？”</br> 周曉羽翻了個白眼：“就不能有別的？比如，我找了個又帥又多金的，男人。”</br> “仙女不是不讓談戀愛？”</br> “那也得看是什么樣的男人，長得帥的，我分分鐘把仙骨剔了。”</br> “......”</br> 魔都叫得上名的中餐廳。</br> 一進去，檀香混合著茉莉香味充斥各個角落，舒緩悠揚的音樂，能讓魔都人心頭緊繃的那根弦暫時松下。</br> 走進餐廳的時間里，周曉羽已經和蘇念北說了此行目的。</br> 半年前，周曉羽替她在某音樂平臺上自助發行一首單曲，當時引起不小的轟動。m.</br> 但由于沒有幕后團隊，沒多久就漸漸淡出大眾視野。</br> 就在今天，周曉羽忽然接到一個歸屬地為京城的電話，對方約她們在這家餐廳見面，有意買下那首單曲版權。</br> 進了餐廳，她們先是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br> 周曉羽正和對方講著電話。</br> 百無聊賴間，蘇念北看了眼窗外。</br> 這一帶是魔都有名的CBD，不遠處的城市廣場上，一群小姑娘蹲在地上清理著燈牌和橫幅，四周玻璃大樓上流動的燈光秀，五顏六色光影在她們身上跳動著。</br> 看清燈牌上“秦野”兩個字后，蘇念北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br> 難道，他也在這附近？</br> “請問是蘇小姐嗎？”迎面走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對周曉羽道。</br> 周曉羽握著手機，電話還沒掛，笑著指了下蘇念北：“這位才是蘇小姐，我是她經紀人小周。”</br> 她身份轉換的挺快。</br> 男人禮貌性點頭示禮，擺出“請”的手勢：“兩位請隨我去包廂。”</br> 跟在男人身后，周曉羽低頭和蘇念北咬耳朵：“都有機會賣版權了，看來今天運氣還可以。寶貝，咱們要不要真去買個彩票？”</br> 她邊說，邊就真的掏出手機搜索彩票，“知識不一定能改變命運，彩票可以。”</br> 見蘇念北一直不說話，她用手肘戳了下，“你說，彩票怎么才能增加中獎率？”</br> 蘇念北：“多買幾張？”</br> “好辦法。”</br> -</br> 蘇念北站在門口，西裝男人擋住大半視線。</br> 沿著縫隙能看見包廂上方弧形水晶吊燈以及一面玻璃墻，目測視野很好，墻外就是魔都繁華夜景。</br> 里面傳來談笑聲，西裝男人走進去，在一個身材有些臃腫的男人身邊低聲幾句，然后回頭道：“蘇小姐，周小姐，請進。”</br> “這位是我們郭導。”</br> 蘇念北本來還有些懷疑要買她歌曲版權的人是不是騙子，在看到被稱作“郭導”的男人后，總算放心。</br> 這位郭導名叫郭斯，在圈內也算小有名氣。</br> “郭導您好，我叫蘇念北。”</br> 郭斯回頭隨意一瞥，見到蘇念北后，眼里一亮，端詳兩秒后，道：“兩位請坐。”</br> 蘇念北笑著落座，忽然手臂一痛，抬眸看向周曉羽，她正扯著蘇念北，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小聲說：“是秦野誒！”</br> 呼吸一滯，大腦當機幾秒。</br> 秦野。</br> 這兩個字，無論聽過多少遍，心都會跟著悸動。</br> 順著周曉羽的目光看過去。</br> 包廂內的落地玻璃窗前，是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br> 穿件黑色Daniese騎行外套，里面套件白T，脖頸處一條銀白色項鏈，一半搭著鎖骨沒入T恤內，偶爾折射頂燈光線，泛著冰冷光澤。</br> 修長雙腿隨意交叉著，那人沒有骨頭似的倚靠在沙發上，一手撐著太陽穴，另一只手滑動手機屏幕，渾身散發著“沒事沒吵我”的氣息，仿佛自動屏蔽周遭一切。</br> 低垂的眉眼在瑩然燈光下更顯清冷，唇角也沒有任何弧度。</br> 有些人天生就是這樣，即使縮在一個角落里，也很難讓人忽略他的存在。</br> 似乎意識到這邊幾道炙熱的視線黏在身上，他拇指停止滑動屏幕的動作，抬眸看過來。</br> 蘇念北下意識收回目光，避免與他視線相撞。</br> 剛才她自我介紹的時候，他應該聽到了吧？</br> 但他好像沒有任何反應。</br> 不過也是，都過去這么久，說不定人家早就忘記了。</br> 畢竟像他這樣的人，后來的那幾年里，也遇到過不少比她好的女生吧。</br> “你怎么了？”周曉羽握住她的手，“怎么在抖，是不是凍著了？”</br> 她的聲音不大，可在近乎密閉的包廂內就顯得清晰。</br> 聽到這話，郭斯對一旁的西裝男吩咐：“空調溫度調高點。”</br> 蘇念北立即說：“謝謝。”</br> 郭斯一笑：“蘇小姐客氣了。你們過來還沒吃晚飯吧，一起吃點。”</br> 抬手示意服務員過來點菜。</br> 時間過得很慢，慢到蘇念北覺得一分一秒都在煎熬。</br> 她無法忽視沙發上那道身影，卻又不得不假裝根本不認識。</br> 吃完飯，郭斯還沒有提歌曲版權的事，一直在和秦野的經紀人商量新劇拍攝的事情。</br> 順帶抽空和蘇念北有一搭沒一搭聊著。</br> 周曉羽也按捺不住性子，見郭斯不提，就主動開口：“郭導，您看您之前找我們過來，是不是想買下我們的那首單曲？”</br> 郭斯淡笑：“嗯，那首歌很適合我的新劇，就是，可能還有點小問題。”</br> 周曉羽急了。</br> 當初電話里說好，過來直接簽合同，這怎么還帶突然變卦的。</br> “不是，郭導，您當初可不是這么說的......”</br> “沒關系，我們等一下。”蘇念北按住周曉羽的話。</br> 郭斯點點頭，轉而對秦野經紀人道：“小羅，你和秦野這邊對咱們的這次合作可還有什么問題？”</br> 羅明宇明白郭斯這話里的意思，站起身：“合同暫時沒問題，劇本我先帶回去讓秦野看看。”</br> 他喊了聲秦野，對方就跟沒聽到似的，一句不應。</br> 羅明宇明顯已經習慣了秦野這冷淡態度，兀自對郭斯告別：“秦野明天還有通告，我們就先失陪了。后續咱們保持聯系。”</br> 秦野離開后。</br> 周曉羽意興闌珊抱怨：“好不容易遇到秦野，一句話還沒說上人就走了，真可惜。不過，他本人比網上還要好看。”</br> 和郭斯聊了一段時間，對方一直沒有明確要買下版權，反而一直和蘇念北套近乎。</br> 走出包廂時，周曉羽“呸”了聲：“媽的人模狗樣，說什么下次約，我看那老色批八成看上你了，剛才一雙眼睛恨不得黏你身上，真惡心。”</br> 此時。</br> 蘇念北面色蒼白，白皙的臉蛋上出現一點點紅疹：“曉羽，我先去一下衛生間，你等我下。”</br> 周曉羽“啊”了聲，那句“你怎么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蘇念北就匆匆朝衛生間方向去了。</br> -</br> 胃里的酒精催吐出來后，過敏的癥狀明顯減輕，臉上還是有一些紅疹，但沒那么癢了。</br> 打開水龍頭，蘇念北雙手捧起一些水打在臉上，再扯過一旁的紙巾擦干臉上的水。</br> 出了衛生間，迎面撞上一個人。</br> 頓時，鋪天蓋地的酒氣鉆進蘇念北鼻腔里，她下意識說了句“不好意思”。</br> 被撞的男人粗狂著公鴨嗓就開始罵人“誰他娘的不長眼......”，話沒說完，在看清面前的人后，語調一變，“喲嚯，哪來的美女。”</br> 蘇念北皺眉，想錯身離開，手腕立刻被抓住，“美女，撞了人就想走啊。”</br> 男人不懷好意盯著她看，蘇念北不小心撞著人的歉意立馬煙消云散。</br> 掙脫著抽出手腕：“請放手。”</br> 男人笑起來，不僅不放手，握住的力道更緊，整個人要貼過來。</br> 他粗著嗓子，用曖昧的語氣道：“你怎么也得陪我喝兩杯才行。我怎么瞧著你和那個演什么的明星挺像......”</br> “像你媽！”</br> 伴隨著一聲低罵，男人腹部受了一腳，松開蘇念北手腕快速后退，冷不防撞向后面的大理石墻壁。</br> 身旁不知何時多了道身影，很高，幾乎擋住落在蘇念北身上的所有光線。</br> 視線上移。</br> 一張熟悉的側顏闖入視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