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層厚厚的手套,蘇念北仍舊可以感受到他掌心里的燙人溫度。和少年此時的感情一般熱戀。熱烈到,即使寒冬臘月里,也能一下子點燃她的心,再一寸一寸燃燒起來。</br> 她動了動手,他卻握得更緊。</br> 仿佛,很擔(dān)心她就這樣松開手。很擔(dān)心她給出否定回答。</br> “你剛剛不是還問我......”蘇念北喉嚨里小聲滾出一句。</br> “什么?”</br> “問我想考哪所大學(xué)。”</br> 秦野低著眼,有些緊張地看她:“你想到了?”</br> “嗯。想到了。”五指扣進他指間,用力握住,她稍稍抬眼,眸光透過長睫,投向他,“我會努力和你考同一所。”</br> 即使覺得,自己的水平距離他,還需要付出很多努力。</br> 但是,她愿意去試著,給未來的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和他在一起的機會。</br> 大朵大朵的雪花從空中飄下,形成一道無形的、天然的屏障,將兩人與周圍世界隔絕開來。北風(fēng)揚起她的長發(fā),她立在雪地里,和白色的世界混在一起,更襯得膚色白到奪目,一雙眸子里透著股水勁兒,極亮極亮。</br> 秦野怔怔看了她許久。</br> 一雙眼睛因為動情,而顯得過分的勾魂攝魄,像是有種魔力,通過對視,一點點吞噬著她的理性,引誘著她去沉淪。沉淪在他濃烈的感情里,陷進去,無法自拔。</br> “蘇念北。”他的掌心隔著手套,緩慢摩挲著,“你考哪我就考哪。所以,你一定會和我考上同一所。”</br> -</br> 時間恍若沙漏里的細沙,悄無聲息的流逝。</br> 高二的生活,緊張忙碌,卻因為某個人的存在而一點也不覺得枯燥。</br> 蘇念北沒有和秦野說過,類似媽媽不允許他們聯(lián)系的話,可他似乎已經(jīng)猜測出什么,除了在學(xué)校偶爾找她說幾句話,其余時間也不來打擾她。</br> 兩人就這么心照不宣的,為了考同一所大學(xué),而努力著。</br> 為了未來能夠在一起,忍著不去打破此時的同學(xué)關(guān)系。</br> 四季的齒輪又轉(zhuǎn)到了夏天,又一屆的高三學(xué)子即將奔赴高考考場。</br> 高考前,曹嘉澤和吳時康拽著蘇念北和秦野出去吃飯,說是要好好蹭一蹭學(xué)霸身上的歐氣。秦野將蘇念北拉到身后,不太高興地說:“蹭我一人就夠了,別他媽還想著蹭人小姑娘。”</br> 曹嘉澤和吳時康笑著罵他重色輕友。</br> 即將進入高三,高考里最關(guān)鍵的一年。</br> 蘇念北打算這周六去酒吧唱完最后一首歌后,向老板提出辭職。</br> 蘇念北去酒吧唱歌的事情媽媽不知道,一直以為她是去圖書館學(xué)習(xí),擔(dān)心安全問題,還讓姜維接送她。蘇念北不得不告訴叔叔,自己其實是去酒吧兼職唱歌。</br> 原本已經(jīng)做好被批評一頓的準備,可姜維并沒有責(zé)怪她,反而夸她懂事,知道為媽媽和叔叔考慮。</br> 那天他笑著摸摸蘇念北的頭:“小北,賺錢是大人的事情,你好好學(xué)習(xí)就行。不過你要是真喜歡唱歌,叔叔也支持你,叔叔不會告訴你媽媽的,這是咱們倆的秘密。哈哈。”</br> 那個時候,蘇念北突然感受到了久違的父愛。</br> 在她心里,其實早就把姜維當做了爸爸,只是卻一直不好意思改口。</br> 在姜維的悉心照料與呵護下,媽媽的病情好轉(zhuǎn)不少,臉上也時常掛著笑,幾乎和印象中溫柔的媽媽一樣,說話也輕聲細語的。</br> 周六下午,蘇念北換好衣服,和姜維一起下樓。</br> 舊式小區(qū)有些生銹的鐵藝大門門口,蘇念北和姜維出來,一起朝巷口對面的停車場走。</br> 因為小區(qū)位置偏僻,轎車無法開進來,姜維的車一般都是停在巷口對面的露天停車場里。</br> 巷子里沒什么人,蘇念北和姜維正說到大學(xué)想繼續(xù)留在京城還是考去其他城市。</br> 蘇念北抿唇淡淡笑著:“叔叔,你和媽媽都在京城,我不想離你們太遠,所以想考京城的學(xué)校,留在你們身邊。”</br> 姜維像是猜測到小姑娘心思:“僅僅是不想離媽媽和叔叔太遠?”</br> 蘇念北有些心虛的嗯一聲。</br> “小北,叔叔和你媽媽意見不一樣。”姜維說,“如果真有喜歡的男孩子,一起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學(xué),叔叔覺得這種感情也很美好。”</br> 蘇念北低頭彎了下唇。</br> “可不又巧了。”一道冷冽的聲音從前面?zhèn)鱽怼?lt;/br> 蘇念北抬頭,正前方站著幾個人。紅頭臉上橫七豎八數(shù)條疤痕,他身后跟著三五個混混,手里拿著木棍,歪歪斜斜擋住他們的路。</br> “你們是?”姜維疑惑。</br> 紅頭猛吸一口煙,吐出圈煙霧,煙頭扔地上用腳狠踩兩下,吊著眼睛瞧姜維:“老子們來找你女兒的。”他哼一聲,“讓她陪老子們玩玩。”</br> 姜維處于這句話的震驚中,還沒反應(yīng)過來。</br> 紅頭目光轉(zhuǎn)到蘇念北身上:“秦野夠狠,家里有兩個臭錢,給老子們整到監(jiān)獄里蹲這么久。咱怎么也得報這個仇你說是不是?”</br> 身后的混混跟著紅頭笑起來。</br> 木棍在手掌上打著節(jié)奏。</br> 姜維轉(zhuǎn)過頭問蘇念北:“小北,這是怎么回事?”</br> 這群人當時砍傷過秦野,是真正走黑路子的人,來不及多解釋,蘇念北扯了下姜維衣服,小聲提醒:“叔叔,咱們先回去。要跑快點。”</br> 姜維面色鎮(zhèn)定,輕輕拍了拍蘇念北的背算是安撫,轉(zhuǎn)而對紅頭說:“我在這,你們敢動我女兒試試。剛從牢里出來,又想進去了嗎?”</br> 紅頭哼一聲,重新掏根煙叼在嘴里,身旁的小弟馬上替他點煙:“老子就叫你女兒陪哥幾個吃個飯,就犯法啦?”</br> 說完,朝一旁的人使個眼色。</br> 兩個人拎著木棍,就要來拉蘇念北。</br> 姜維一把扯過他們的木棍,抽在兩人身上,身手敏捷,快得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兩個混混頓時疼得齜牙咧嘴。</br> 紅頭沒料到姜維還有兩下子,臉色變了變,朝剩余的三人招招手,讓他們一起上。</br> 姜維使出的拳又快又狠,很快,幾個混混明顯招架不住,全倒在地上。</br> 蘇念北松了口氣。</br> 姜維一改平時溫和模樣,嚴肅起來很有唬人的派頭。他走上前用力拍了下紅頭腦袋:“這京城我也有不少朋友在公安局,今天我就告訴你們幾個,下次再找我女兒麻煩,就不是簡單挨我?guī)渍小D昙o不大,凈不學(xué)好,你們父母怎么教你們的?”</br> 嘴里的煙被姜維一下拍的掉到地上,紅頭狠狠瞪了蘇念北一眼,姜維又朝他腦袋狠狠拍一下:“聽到?jīng)]有?”</br> 紅頭不情不愿:“聽到了。”</br> 姜維朝蘇念北招招手:“小北,走了。”</br> 蘇念北快速跑過去,點點頭,和姜維一起繼續(xù)往停車場走。</br> “叔叔,你真厲害。”想到紅頭被治的服服帖帖的表情,蘇念北邊走邊小聲感慨。</br> 姜維摸了下她的頭:“當然,叔叔以前在部隊當過兵的。”</br> “真的嗎?叔叔你以前從來沒提起過。”</br> “哈哈,以后他們再敢欺負你,就告訴我,我替你收拾——”</br> 砰的一聲巨響。</br> 姜維嘴邊的話戛然而止。</br> 蘇念北撇過頭去看姜維,臉上笑意僵住。</br> 那聲悶響就在她耳邊,如同一顆炸.彈,將她平靜的心炸了個稀碎。</br> 驟然放大的瞳孔里,倒映著姜維慢慢倒下的身影。</br> 干凈的小道上,鮮紅的血從姜維后腦勺處流出,染紅一片,刺痛了蘇念北的眼睛。</br> “叔、叔......”蘇念北無聲喊了句。</br> “楊哥,你,你,你搞死人啦!還不快跑!!”不遠處有個混混驚恐的聲音傳來,不斷刺激著蘇念北的耳膜......直到周圍一切聲音消失。</br> -</br> “病人頭部遭受重擊,顱內(nèi)出血,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亡。對不起,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請節(jié)哀。”</br> 同樣烏蒙蒙天色,同樣的病床,同樣的白布遮蓋著。</br> 這一次,躺著姜維。</br> 康凌珍在一旁一遍遍撫摸著姜維的眉眼,似乎想將他的樣子永遠刻進腦海里。她已經(jīng)哭到近乎失了聲,整個人沒有了任何生氣。</br> 護士來推姜維尸體進太平間時,康凌珍死死抓著姜維的手不放,蘇念北站在一旁小聲啜泣著。護士朝她招手:“小姑娘,過來拉一下你媽媽,她情緒失控了。”</br> 蘇念北垂著淚,沒有任何意識的走過去,抱住康凌珍胳膊,小聲喊她:“媽媽......”</br> “啪——”</br> 一記重重的耳光落在蘇念北臉上,康凌珍用力甩開蘇念北的手,一把將她推開,歇斯底里地叫喊:“你到底是什么命!克死了你爸爸!現(xiàn)在又克死你叔叔!你干脆連我一起克死好了!”</br>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惹上那群混混,你叔叔又怎么會死!”</br> “你怎么這么不聽話!為什么啊!”</br> -</br> 處理好姜維的后事,康凌珍在家安靜的收拾行李。因為姜維離開人世,她們在京城沒什么親戚朋友,兩天后便會動身回老家。</br> 康凌珍本來就有抑郁癥,姜維的死讓她再次受到打擊,情緒極不穩(wěn)定。蘇念北只能自己去附中辦退學(xué)手續(xù)。</br> 距離暑假還剩一個星期。</br> 高二最后一個周的周一早晨,大家都很興奮。以至于蘇念北臉上的死寂顯得格外明顯。</br> 黎曼見她走進教室,很開心的問她:“暑假要不要去國外玩?就我十一去的那個,你不是寒假沒去嘛,暑假要不要去呀?”</br> 蘇念北一句話不說,走到課桌前,開始機械式得將書一本本裝進書包里。</br> 覺察到不對勁。</br> 黎曼問:“你怎么了呀?身體不舒服要請假嗎?”想起什么,她又說,“對了,周六我和你說過一起去找思善姐辭職,怎么沒見你過去呀?”</br> 蘇念北唇瓣緩緩蠕動著,聲音極輕吐出一句話:“我要回老家了。”</br> “這么快?不是還有期末考——”</br> “我要回老家讀書了。”她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回答問題時也不帶任何情感,像是身體里提前設(shè)置好的程序,觸發(fā)后自動反應(yīng)。</br> -</br> 辦完所有退學(xué)手續(xù)后,蘇念北抱著書包從教學(xué)樓出來,朝校門口走。她步伐異常緩慢,如同一個被人操縱的傀儡,面無表情的穿梭在熱鬧的校園里。</br> “蘇念北。”秦野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來,帶著點微喘,“去哪呢你。”</br> “回家。”她腳步不停。</br> “回老家讀書是吧。”他快步走過來,“怎么這么突然?都沒和我說一聲。”</br> 蘇念北很自然接一句:“為什么和你說?”</br> 沒料到她回答的這么冷漠,秦野一時語塞。他跟在她身邊,嘗試問了句:“是,發(fā)生什么事了么?”</br> 蘇念北眼睫垂下來,低著頭看路,唇線拉成一條直線,沒有回答他的問題。</br> 覺察出她的反常,秦野接過她手里的書包:“我送你回去。”</br> 手里的東西突然空掉,蘇念北才后知后覺停下腳步,看向秦野,渙散的意識逐漸聚攏起來,她小心翼翼喊了聲:“秦野。”</br> 秦野嗯一聲,見她眼底終于有些光亮,才揉揉她頭發(fā),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柔:“你怎么了。能告訴我嗎?”</br> 他揉她頭發(fā)的畫面一下靜止起來。</br> 緊接著,她的眼前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爸爸和姜叔叔,他們都這樣摸著她的頭,面帶笑容。但是,下一刻,這些畫面全部破碎,替換成姜維倒在血泊里,爸爸滿臉的血污躺在白色床單下。</br> 她的眼睛一點點濕潤。</br> 秦野有些措手不及:“不告訴我也沒關(guān)系。我送你回家。好不好?”</br> “你不知道你長了張掃把星臉嗎?”</br> “你到底是什么命!克死了你爸爸!現(xiàn)在又克死你叔叔!”</br> 掃把星臉。</br> 克死爸爸,又克死叔叔。</br> 掃、把、星......</br> ......</br> “蘇念北。”秦野在喊她。</br> 他的臉在她面前慢慢放大,她伸手,想去觸碰的時候,忽然有聲音不斷在耳邊重復(fù)著。</br> “是啊,秦野被砍了。”</br> “救護車拉走了。”</br> “那么多道上的人,拿著刀砍他,他沒被砍死算是命大。”</br> ......</br> 蘇念北驟然回神,秦野依舊在叫她名字:“是不是不舒服。”</br> 沉默許久。</br> 從他手里慢慢抽回書包,背在身上,她說:“秦野。那句和你考同一所大學(xué)的話。我收回來了。”</br> 秦野伸過來扶她的手僵在半空。好一會,他低了低眼:“就算你回老家讀,我們一樣可以考——”</br> “我騙你的。”她打斷他的話,面色沉靜抬眸看他,“我不這么說,你總是會纏著我。”</br> “你應(yīng)該知道吧,”蘇念北聲音很平靜,“那種被人纏著的感受。是怎么樣的。”</br> “很煩。”她補充。</br> 說完這些,她似乎沒有任何不適或是難受感,繼續(xù)朝校門口走。</br> “蘇念北。”秦野跟了上來,嗓音有些沙啞,“我送你回去。”</br> 蘇念北停下腳步,神色不耐煩起來:“要我怎么說,你才能明白呢。”</br> 秦野俯身,盯著她的表情幾秒,所有的不確認與不相信,在見到她冰冷到?jīng)]有絲毫不舍與憐憫的神情后,化為了一縷煙。</br> 周身的輕狂悉數(shù)斂起,他有些自嘲地笑笑:“蘇念北,就算是玩我,也要當個合格的玩家吧。至少,假裝一下,再騙騙我。”</br> “可是,我連假裝,都不愿意再假裝一下了。”</br> “蘇念北。”秦野輕扯了下嘴角,卻不再是那副高傲到目中無人模樣,他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我這張臉,就這么入不了你的眼么?”</br> 良久,蘇念北嗯了一聲。</br> 校門口不斷有學(xué)生陸陸續(xù)續(xù)涌進來。</br> 在見到這個場景時,路過的學(xué)生都有一種錯覺——</br> 昔日京師附中神一般存在的男孩子,似乎被人毫不留情拽下了神壇。就連一身傲骨,也盡數(shù)碾碎在身旁的女孩子面前,從此墮入無邊無際的黑暗。</br> -</br> “叮——”</br> 蘇念北沒有靈魂的翻了個身,腦子有些發(fā)脹,拖著身子往床頭柜靠了靠,伸手按下鬧鈴。</br> 沒一會。</br> 擱在床頭柜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br> 僵了兩秒,蘇念北才不情不愿伸手拿起手機,劃拉一下,按下接聽。</br> 周曉羽的聲音從手機那端傳來:“寶貝!!郭斯那邊有消息了!”</br> 蘇念北迷迷糊糊嗯一聲,稍稍撩開點眼簾,揉揉眼睛,卻發(fā)現(xiàn)眼角濕漉漉的。她坐起身,被子裹在身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緩了好一會神,才將自己完全從睡意中剝離。</br> “他愿意買下版權(quán)了?”蘇念北問。</br> “不是。”</br> “......”</br> “他約咱們再去吃個飯。”</br> “......”</br> “你不是說,”蘇念北聲音悶悶的,“他心懷不軌么。”</br> “是,他看上去是個老色批。但是!”周曉羽很興奮,“聽說秦野也會去耶!見男神的又一個絕佳機會!”</br> “......”</br> “你怎么知道,秦野也去。”說到這個名字時,蘇念北不自覺放輕點音量。</br> “因為,這次說要買你歌曲版權(quán)的,就是他啊。”</br> “......”</br> “說是為了籌備演唱會,覺得你這首歌和他演唱會風(fēng)格挺搭的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