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北腦子還有點懵,盯著他眼睛問一句：“你說的意思，是去你家嗎？”</br> 秦野嗯。</br> 蘇念北又問：“你家，是那個秦家？”</br> 秦野好笑：“啊。是吧。”</br> “......”</br> “我家還算有點錢。”他若有所思地補充,“京城姓秦的，應該就我家好點。”</br> “......”</br> “怎么回事啊。”看著她發呆樣子,秦野笑,“你這怎么還，靈魂出竅了？”</br> 蘇念北久久才回神,聯想之前同事們說的種種，抿會唇，她垂下眼，小聲說：“原來你家這么出名......”</br> 腦子里閃出一個畫面。</br> 少年戲虐的語氣：“我不僅買進重點班。連高中都是買的。畢竟呢，家里太有錢。”</br> 唉。</br> 當初只當后面那句話是他故意吹噓呢。</br> 豪門好像都很講究臉面吧，人人都這么說的。</br> 蘇念北感覺自己和他差距更大了：“那你要是和我結婚......”</br> “我家出名和我有什么關系。”</br> 阻斷她接下來的話,秦野開個玩笑,“我不更出名？別想那么多。嗯？”</br> 好像也對。</br> 他那么出名，她不是照樣愿意頂著壓力想和他結婚嗎。</br> 既然都想好了要在一起,還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就算是豪門,也不一定都是傳聞中那么復雜吧......畢竟他就和她想象中的公子哥不一樣,不是嗎......</br> 蘇念北輕輕點了下頭。</br> 上車后。</br> 覺得還是沒準備好,蘇念北拉了下秦野衣袖：“能改天再去你家嗎？”</br> “怎么？”</br> “我......還沒準備好。”</br> “有什么好準備的。”秦野笑,“你這樣就挺好。”</br> 見家長這種事，第一次,難免緊張。而且,她對他的家人還一點也不了解。</br> 對于未知的事情,她一向處理的很謹慎,尤其是,這件事她還看得很重。</br> 蘇念北苦惱地抓了下頭發。</br> 注意到她頗有些窘迫的舉動，秦野問：“心里沒準備好呢？”</br> 蘇念北低低應一聲：“有點突然。”</br> 秦野默了片刻：“蘇念北，要對自己有點兒信心。好不好？”</br> 蘇念北鼓了鼓腮，囁嚅：“要不，從明天開始再有信心。”</br> “......”</br> -</br> 因為蘇念北的堅持，秦野倒沒有勉強她去他家。</br> 晚上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瞧見被她放在客廳茶幾上的禮物盒，蘇念北走過去，坐在地毯上開始拆禮物。</br> 白色梯形硬質包裝袋里，有一個海藍色禮品盒，禮品盒的蓋子上，用鑲金邊的淺藍色錦帶打了個蝴蝶結。將禮品盒拿出來，掀開盒蓋，紫色紙絲鋪滿盒子，紙絲中間躺著一個長形瓷杯。</br> 拿出瓷杯看眼，蘇念北怔住。</br> 純白的杯身上，側面印有一張照片。</br> ——是那年她和秦野在初識奶茶店門口的合照。</br> 照片里的少年穿著休閑，一臉朝氣，單肩隨意掛著個書包，一手插兜稍側首，下頜線條流暢而硬朗，視線落在一旁的少女身上，少女手里捧杯奶茶，齊肩短發一半別至耳后，臉上稍顯稚嫩，淡笑著看鏡頭，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br> 他居然會有這張照片。</br> 剛回京城不久，蘇念北去大百匯找過初識店，那家店已經關門。所以，早在初識停業前，秦野就去將他們合影拿回來了嗎。</br> 捧著杯子看了很久。</br> 蘇念北給秦野發了條消息：【我看了你送的禮物，特別喜歡[/愉快]】</br> 沒一會，秦野回：【這么晚還不睡？】</br> 蘇念北：【剛洗完澡，要睡了】</br> 秦野：【嗯，早點睡。】</br> 秦野：【晚安。】</br> 蘇念北彎了下唇：【晚安[/月亮]】</br> -</br> 自從那天和黎曼在秦野公司樓下見過一次后，就沒再聯系。</br> 周五。</br> 蘇念北主動給她發微信消息，約她一起吃個午飯，黎曼也沒推脫，很爽快的答應。</br> 中午到了吃飯的點，兩人約在蘇念北上次去的那家火鍋店見面。</br> 十二月底下過一場大雪，一月中旬倒是沒再下，只是天氣依舊冷得讓人牙床打哆嗦。黎曼工作特別忙，蘇念北在她公司樓下等了十來分鐘，她還沒下來。</br> 明明是中午，摩天大樓相互遮掩下，沒多少陽光照進來的CBD，周圍行道樹上的樹枝還綴著冰溜子，光禿禿的樹枝在冷風中搖擺。</br> 因為蘇念北特別怕冷，平常基本待在公司和家里這些有暖氣的地方，甫一在外面待久了點，渾身都在打著顫兒。</br> 她將脖子上的圍巾緊了緊，邊跺腳邊等。</br> 又過了十分鐘左右，黎曼才下樓。</br> 瞥見蘇念北站在樓外的樹下等，黎曼立即風風火火跑過來，要是忽略那一身羊毛衫配長裙的淑女裝扮的話，模樣就和當年相差無幾。</br> “你怎么站外面等！多冷呀！”黎曼跑過來，拉著蘇念北的手，“你手好冰啊！火鍋店就在旁邊呢，怎么不進去等？”</br> 蘇念北剛才沒想太多，只是下意識站在外面等黎曼，擔心她愧疚，便胡謅了個謊：“剛剛外面排了長隊，你下來的時間點剛好，隊伍剛排完，我們可以直接進去了。”</br> 黎曼半信半疑哦了聲。</br> 兩人進了火鍋店。</br> 周身的冷氣一下被驅散大半，被風割得泛紅皮膚也逐漸白回來。</br> 快速點好菜。</br> 黎曼開始和蘇念北吐槽：“你都不知道！我可太忙了！現在公司要準備上市，審計入駐公司，要各種財務報表，我快被搞瘋了！”</br> “這么快就要上市了？”將圍巾取下，蘇念北接過服務員手上的菜盤，“你大學畢業到現在，這才一年多點。”</br> 黎曼夾些火鍋料扔進去：“我是進去一年多，但這公司是秦野大二那年就注冊了。到現在四年多了都。”她邊涮火鍋邊說，“而且因為他對計算機挺感興趣的，搞互聯網這一塊還蠻順。公司發展挺快的。”</br> “哦對了，主要是他家里背景有一方面原因，A輪融資就拉了不少資金進來。”</br> 蘇念北點點頭。</br> “你現在和秦野怎么樣了？”黎曼夾了顆丸子扔嘴里，狀似很隨意一問。</br> 沒料到黎曼問這個，蘇念北怔怔道：“沒......”</br> 黎曼有些尷尬笑笑：“你們是不是準備結婚啦？”</br> 聽這話，蘇念北心咯噔一下：“為什么這么問。”</br> 黎曼發了條鏈接到蘇念北微信上：“我看到新聞上有說呀！你點開看看，等會估計要被刪了。”</br> 蘇念北點開鏈接進去，一眼就看到那條醒目的標題。</br> ——頂流男星現身某珠寶店買鉆戒！疑似將隱婚！</br> 快速瀏覽新聞，看到幾張模糊動圖。</br> 背景看上去是一家珠寶店，男人套件黑色外套，口罩拎手上，手機擱在耳邊似在打電話，珠寶店服務員很熱情擺出請的姿勢，男人沖服務員漫不經心點下頭，不急不緩朝店里走。</br> “這家品牌店就是主打高定鉆戒的。”黎曼瞟蘇念北眼，“所以我猜想，你倆肯定要準備結婚了。”</br> 蘇念北抿唇：“你怎么就這么確定，他是和我......”</br> “蘇念北，你有點自信呀！”黎曼拿筷子頭輕輕敲了一下她手臂，“能讓秦野愿意結婚的，除了你沒誰了！而且，我看他最近心情蠻好的，就知道你們關系肯定和好了。”</br> 蘇念北看向黎曼，看不出她臉上有什么吃醋的神態，有些納悶：“你不介意嗎？”</br> “哎呀，你可別說了！”黎曼一下子臉紅起來，“我那天就不該告訴你我暗戀他，我的媽簡直社死！”</br> 蘇念北被她逗笑了：“又沒什么。”</br> 黎曼望天嘆：“我是暗戀過他，可那天見到你回來京城，我就知道我沒戲了。”她回憶著，“所以我選擇告訴他你在火鍋店，結果他二話不說就去找你，得虧我及時止損，不然再繼續暗戀下去我肯定要完蛋了。”</br> “所以你現在是？”</br> “我瀟灑的放手了唄！”黎曼笑，“暗戀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感覺太難受了。”她拿起手機揮了揮，“而且，我現在已經談戀愛了。”</br> 蘇念北疑惑：“這么快？”</br> 黎曼不好意思：“本來想隨便談談，想治療情傷來著，誰知道真的喜歡上了。因為最近談戀愛加上工作特別忙，我就沒時間聯系你。”</br> “誒，我給你看看我男朋友。”說到自己男朋友，黎曼眼睛里有光，她打開手機相冊展示，“這是他。雖然長得不算特別帥，可是他人真的好好！”</br> 就像從前談論秦野一樣，現在談論她男朋友時，黎曼有說不完的話。</br> 蘇念北認真聽她講，偶爾笑著點評兩句。</br> 快吃完飯時。</br> 黎曼忽然止住關于她男朋友的話題，轉而把焦點換到秦野和蘇念北身上。</br> “其實，沒幾個人能在分開那么久，還能毫不減熱情地繼續喜歡著。所以啊，秦野應該是真的很喜歡你。”</br> 蘇念北垂眼：“嗯，我知道的。”</br> 黎曼又說：“你應該知道他家家境吧？”</br> “嗯......”</br> “他們那種豪門蠻講究門當戶對，”黎曼舔舔嘴唇，猶豫著說，“我聽思善姐講，他家里好像正打算給他安排聯姻呢。說是他們秦家就他一個獨苗，格外逼得緊。”</br> “......”</br> “蘇念北，喜歡要努力抓住呀！趕緊結婚！不過思善姐也說了，只要秦野不同意聯姻，他家人都拿他沒辦法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啦！”</br> -</br> 因為黎曼中午那席話，蘇念北一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br> 這些時間和秦野相處的種種畫面，放電影似的在腦子里循環播放，就連細節也被她不斷放大。</br> 他那么急切的希望和她結婚，就是擔心自己頂不住家里壓力，會和她永遠錯過吧。難怪前兩天，他想要帶她去見自己家人。</br> 可是在她表示自己沒準備好的時候，他也沒有勉強她。</br> 既然相互喜歡。</br> 怎么能，只某一個人來面對壓力呢。</br> 如同剛分別那兩年一樣，她幾乎已經將他從自己世界剝離掉，絲毫沒有考慮過回京城再和他見個面。可他卻孤獨地坐著Z113，滿世界找她。</br> 好像，從來都是他在單方面付出。</br> 他能為了她，頂住家里壓力。</br> 那她為什么不能同樣的，也為了他一次，來頂住媽媽的不同意呢。</br> 他那么好，只要她堅持，和他一起努力，媽媽一定能夠知道解除對他的誤會的。不是嗎。</br> 蘇念北坐在工位，盯著電腦屏幕出了會神。</br> 爾后，終于下定決心般，拿起手機朝外面露天天臺走。</br> 站在天臺上，這座城市的繁華盡收眼底。</br> 午后的陽光掙脫云層，灑在她白皙的臉上，泛著金色的光。</br> 穩了穩心神，蘇念北撥通秦野電話。</br> 秦野很快接起，閑閑地說：“還有兩小時下班，就這么迫切的想找我呢。”</br> “嗯，是挺想的。”蘇念北沒有否認。</br> 秦野的低低的笑聲順著聽筒鉆入她耳底，有些酥麻：“晚上想吃什么？”</br> “秦野。”</br> “嗯？”</br> “我戶口本翻到了。”蘇念北深吸口氣，“明天周六，你有空嗎？”</br> 對面沒說話。</br> 蘇念北繼續道：“可以，領證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