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秦野本想問問蘇念北,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趟秦家老宅,但她說還有工作要處理,一整天都沒空。秦野回她:【周六還要工作啊。怎么這么辛苦。】</br> 轉而就給季言白打了個電話。</br> 季言白接起電話,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秦野道:“你們資本主義,都這么剝削人的?”</br> 不明白他又抽什么風,單聽他的話,就找出個邏輯漏洞,季言白強調:“什么叫你們。是我們。”</br> “滾你丫。老子才不和你們群吸血鬼一樣。”</br> 季言白收起散漫,問:“怎么回事兒兄弟?”</br> “我的人,”秦野說到這三個字,唇角翹了下,“在你們公司,周六還他媽得加班。什么情況?”</br> 似是在認真思考了下,那端沉默幾秒,季言白的聲音才重新響起:“我公司不可能讓員工周六加班。估計是他們私底下約活兒。”停頓一下,他笑,“放心兄弟,我盡量讓你的人,不擱我這兒受委屈。”</br> “什么叫不擱你那兒受委屈?”</br> “這事,我一定給你個交待。”季言白換句話說。</br> 秦野揚著調,滿意啊一聲:“那,謝謝了啊兄弟。”</br> 掛了電話后。</br> 秦野在沙發上坐了會,打算直接去公司加個班,想起什么,拿起手機開始搜索。爾后,像是沒得到什么滿意的答案,眉頭擰起來,給俞思善發了條消息:【在哪】</br> 等了十來分鐘,俞思善才慢吞吞發條語音過來。</br> 聲音聽上去還不太清醒:“大早上的,你姐除了在家,還能擱哪。”</br> 秦野:【行。我過去找你。】</br> -</br> 俞思善還在吃早餐,聽見門口保姆喊了句:“秦少爺來啦。吃早餐了沒?俞小姐正在餐廳呢,一起吃點去。”</br> “您別總這么喊我,成不?”</br> “好嘞,秦少爺。”</br> “......”</br> 這樣的對話聽得耳朵都起繭了,俞思善搖了搖頭無奈一笑,拿起杯子喝口牛奶。</br> 不多時,就瞅見秦野邁著長腿進來餐廳,手里拎著剛脫下的外套,椅子一拉,外套掛椅背上,坐下。</br> “你什么情況啊?”俞思善瞅眼對面的人,撕了一小片全麥面包扔嘴里,“看新聞說,你去買婚戒了?”</br> 秦野沒說話,給自己倒了杯豆漿喝。</br> “不對啊。”見秦野沒反駁,俞思善道,“你真同意聯姻了?不會吧?我說弟弟,你不能就這么屈服啊。”</br> “您可真能夠腦補的。”秦野笑了聲。</br> “我說呢。”俞思善接著喝牛奶,“憑我打小對你的了解,你這輩子,與女人無緣。結婚估計沒太可能。和你那幫小弟結差不多。”</br> “怎么說話呢。”秦野眉梢揚起,接著笑笑,狀似漫不經心吐出幾個字,“我是要結婚了。”</br> 這話一出,俞思善一口牛奶嗆在喉嚨里,差點噴出來,趕緊拿餐巾擦拭一下嘴角,手里的面包放回盤子里。緩了半天神,小心翼翼問了句:“男的女的?”</br> “什么。”</br> “結婚對象,男的女的?”</br> “俞思善。”秦野不太高興,“是不是有病。”</br> “怎么了?”</br> “我看上去像基佬?”</br> 俞思善盯著他兩秒,點頭:“從這些年你的行為來看,哪哪都像。”</br> “......”</br> 秦野噎住,可能心情還算不錯,他沒懟俞思善,直接點明過來找她的目的:“俞思善,問你個問題。”</br> “什么問題?”看秦野表情古怪,手指點著兩下鼻子,似乎不太好意思開口,俞思善猜測一會,也跟著忸怩起來,說話不太順,“姐姐我也還沒結婚,你要是想問我婚后那方面什么問題,我也不知道。”</br> “......”</br> “想什么呢。”秦野被她整的有些無語,“我就想問問你,平時怎么討長輩喜歡的。”</br> 忸怩感頓失,俞思善迷茫念出一個啊字:“你還會想著,討長輩喜歡?”</br> 秦野嗯。</br> 俞思善想了想,又問:“想討你老丈人和丈母娘喜歡?”</br> 被戳穿想法,秦野不太自在,但也沒否認。</br> 俞思善驚掉下巴,上下打量著秦野,懷疑自己面前的人不是曾經認識的那個。</br> 這位爺從初中開始,就叛逆到不行,除了對姥爺尊敬點,其余長輩根本沒放眼里過。以至于有段時間,俞思善時常會想,就他這狗逼性子,沒準哪天會被秦家扔出去。</br> 秦野開始不耐煩:“說不說啊。”</br> “有你這么請教人的嘛。”俞思善回神,試探問,“你結婚的事情,姥爺,還有舅舅舅媽知道嗎?”</br> “都說了是我結婚。”</br> “什么?”俞思善不懂他意思。</br> “又不是他們結。”秦野非常無所謂的樣子。</br> “......”</br> 俞思善嘆氣:“雖然你和舅舅舅媽不親近,但是姥爺養你這么多年,你結婚這么大的事,也該告訴他老人家一聲。”</br> 靠在椅子上,手臂隨意搭著,秦野默了片晌,嗯一聲:“你有招沒。沒招我走了。”</br> “就你這條件,長輩能不喜歡?”俞思善繼續撕著面包吃,看過去,見秦野表情不像開玩笑,“好啦好啦,姐給你支招。”</br> 接下來。</br> 秦野坐在那靜靜聽著俞思善傳授她畢生心得。沒一會,就沒了耐心:“俞思善,能不能走點心。”</br> “我這怎么不走心了?我都是這樣討好姥爺的。”</br> “算了。走了。”</br> 蘇念北母親的情況比較特殊,她看上去極為厭惡他,并不是討好普通長輩那么簡單。</br> 秦野不打算再問俞思善。</br> “歸根結底,第一步,你得了解長輩心里想什么。然后對癥下藥。”就在秦野起身剎那,俞思善又補一句。</br> 秦野動作頓了下,覺得有理,勾唇:“謝了啊。姐姐。”</br> “......”俞思善,“我還以為你不當我是你姐呢。”</br> “哪能呢。”秦野笑著,扯過外套抖了抖,套在身上,拉鏈拉好。</br> “誒。”俞思善喊他聲,“結婚不要戶口本?你家戶口本在舅舅身上吧,你拿得到?”</br> 秦野回頭瞥眼,閑閑道:“小爺我早自立門戶了。”</br> “......”</br> “劉太太,俞小姐在餐廳,我幫您去喊她。”門口又傳來保姆的聲音。</br> 接著,一道年輕女聲:“不用了,我自己去見她。”</br> 秦野剛準備出餐廳,迎面走進來一人。</br> 穿一身名牌貨,妝容濃艷,甫一進來就自帶一股香水氣。兩人視線不經意間對上,秦野目光稍滯,接著平靜移開,繼續往前走。</br> 楊奕婷沒想到在這遇上秦野,整個人身形頓住,腳步停下來,目光鎖在他身上,就在他即將擦身而過的時候,喊了聲他名字,秦野側首,象征性點頭,算作打招呼,繼而離開。</br> “你們認識嗎?”俞思善依舊坐著,問楊奕婷。</br> 楊奕婷撤回視線,點頭:“高中同學。”</br> 剛才進來之前,似乎聽到秦野喊俞思善姐姐,言語間還提到結婚的事,楊奕婷假裝隨意一問:“俞小姐,秦野是您的弟弟?”</br> 俞思善:“我表弟。”</br> 了解俞思善的家世,楊奕婷馬上猜想出什么:“他是秦家......?”</br> “噢。你想說秦家少爺嗎。”俞思善想到每回秦野聽這稱呼時的無語表情,忍不住笑,“確實是。”</br> -</br> 周六,蘇念北和徐宇還有另外兩名同事,一起去了趟工廠看樣品。周日又臨時被康凌珍醫生叫去醫院,安撫康凌珍的情緒,直到周一下午,蘇念北才從醫院回來。</br> 趕在民政局即將下班之前,兩人去扯了證。</br> 開車回去的路上,和上次蘇念北同意結婚一樣,兩人又一次很默契的沉默著。</br> 包里放著兩張結婚證,喜慶的紅色,拿到證之后就被塞進包里,一直不敢拿出來看。蘇念北側頭,目光放到窗外遠處的夕陽上,手指一直摩挲著包。</br> “想看就拿出來看。”秦野隨意轉著方向盤,清了下嗓子開口。</br> 蘇念北耳根紅起來:“我才沒有想看。”</br> “哦。”秦野目視前方,聲音又低又沉,“我想看呢。”</br> “好好開車。”蘇念北僵硬道,“注意看路。”</br> 重新看回車窗外流水般劃過的風景,天色漸漸暗下來,道路兩側的路燈一盞盞亮起,整座城市浸上半明半暗的顏色。</br> 真的領了證啊。</br> 兩個紅本子,就能把兩個人拴在一起,成為最親密的關系。</br> 蠻神奇的。</br> 到了小區,秦野將車停在自家車庫,和蘇念北一起搭電梯上去。走出電梯時,他很自然牽起她的手,朝自家門口走。蘇念北默默跟在他身側。</br> 以后,是不是他的家,也算是她的家了?</br> 算吧......</br> 將客廳燈打開,又將電視打開,遙控器遞給蘇念北,秦野道:“看會電視。”</br> “哦。好的。”</br> 蘇念北坐在沙發上,開始心不在焉的看電視。余光注意到秦野開了暖空調后,把外套拉鏈拉開,外套隨手扔沙發上,正好扔到她旁邊,外套上淡淡的煙草氣和雪松氣混合,鉆入她鼻翼。</br> 在她旁邊坐下,掏出手機,秦野問:“晚上想吃什么?”</br> “都可以。”</br> 秦野點頭,隨便找了家餐廳,點好餐后,朝后懶散一靠,目光也放到電視屏幕上。</br> “蘇念北。”秦野忽然喊她。</br> “嗯?”</br> “想什么時候辦婚禮?”</br> 沒有經過談戀愛這一必經階段,直接進入婚姻關系,讓蘇念北現在還有些窘迫,她努力喚醒宕機的大腦,思考一會:“你現在還在娛樂圈,等你退出之后再辦,怎么樣?”</br> 秦野點頭:“可以。”沒一會又說,“會盡快退出的。”</br> 電視正在播一個偶像劇,看上去男女主剛解除誤會,在大雨中開始擁吻。</br> 蘇念北:“......”</br> 氣氛在這一刻變得詭異。</br> 電視里的畫面,以及效果絕佳的音箱傳出的細微喘息聲,都無時無刻不在挑戰著蘇念北的神經。</br> 就那么尷尬的看了會電視,蘇念北實在沒辦法再維持住表情,她假裝沉靜地評價一句:“不是很好看。”接著抬手,正要按換頻道時,手臂猝不及防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握住,皮膚在客廳燈光下泛著冷白色。</br> 恍然回憶起。</br> 那年大雨中,少年伸手過來握她手臂,皮膚白到近乎透明,就連囿于薄皮下的淺青色血管、以及細細脈絡都清晰可見,食指指骨處還貼個傷口貼,被雨水打濕后隱有血跡滲出。</br> 他當時聲音很淡,說了句:“等會讓你家人送去醫院檢查一下。”</br> 其實那個時候,她就在心里暗自想過。</br> 怎么會有人,能生出這么好看的手呢。</br> 握住她手臂的手下移,拿開她手里遙控器,秦野笑:“挺好看的。干嘛要換。”</br> “......”</br> 他牽過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摩挲幾下,接著輕輕一拉,蘇念北毫無征兆,直接撞到他身上。</br> 呼吸在這一刻急促起來,蘇念北渾身開始發燙。</br> 偏偏這個時候,他唇角噙著笑,一雙眼睛直勾勾看她,漆黑的眸子此時泛著點蠱惑,低聲問她:“想不想做點,夫妻該做的事情?”</br> 蘇念北唇線抿直,身體不受控的輕輕顫動,心臟仿佛下一秒要沖出身體。</br> 摟過她的腰,又細又軟,秦野喉結滾著,聲音有點啞,像在乞憐:“蘇念北。和我上個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