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br> 蘇念北忽然設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秦野，他會不會也還像現在這樣說，還會不會愿意、不在乎別人怎么說、來幫她解決一切呢。</br> 雖然這么設想著,但她一點也不敢真的這么做。</br> 但凡有一絲、他會因為那些事、而懷疑她的可能，她都不敢輕易嘗試。</br> 他是她在這個世界里,唯一的光。如果連這束光也沒有了,她的世界真的就只剩黑暗了。</br> 擔心自己說得太多，會讓秦野懷疑什么,蘇念北盡力隱藏起所有負面情緒，彎了彎唇，順著他的話隨意接一句：“做夢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又不是我想夢到誰，就能夢到。”</br> 不等秦野接話，蘇念北動了動身子，換成跨坐在他腿上的姿勢,摟著他脖頸的雙手滑下來,去拉他衣服拉鏈。他總是穿得不多，即使在這么寒冷的冬天,外套里也就只有件襯衣。</br> 解開襯衣的紐扣,蘇念北開始去吻他鎖骨,再順著鎖骨不斷朝下。</br> 虔誠深情,卻像是在討好。</br> 低著眼瞧她動作,秦野眉頭幾不可見動了動，接著握緊她的腰翻身換個體位,笑了聲：“蘇念北,你這是饞我身子呢？”</br> “嗯。”她眨了下清澈的眼睛,眸子還有些濕漉漉的,順著他的話承認,“是挺饞的。”</br> 秦野拖著尾音哦一聲：“現在還會調情了。學得挺快。”</br> “要不要，我再教你點別的。”他眉梢微挑著，曖昧不清地說了這么一句，頭埋下來吻她唇瓣，一手拉她衣服，騰出一手摸向床頭柜抽屜。</br> 知道他要拿什么，蘇念北撇頭看向他手里拿著的東西，小聲阻止：“......別戴那個了。”</br> 秦野輕聲笑了笑，親了下她耳垂，在她耳邊問：“想生孩子？”</br> “......嗯。”她腦子里忽然蹦出個詞語，“想母憑子貴。”</br> 被她這句話逗笑，秦野胸腔都在小幅震動，笑了好一會，才勉強止住，壓著調道：“擱我這，只有子憑母貴。”</br> 蘇念北抿緊唇看他。</br> 秦野收起散漫，認真說一句：“等你再長點肉，咱們就要孩子。”</br> 做完后。</br> 蘇念北頭昏昏沉沉的，上下眼皮也在打架，任憑秦野抱著她去洗澡給她換上睡衣，一沾到床就睡著了。不似剛才睡得很淺，也許是運動完身體很累，也許是，秦野在身邊，她睡得更安穩些，慢慢就進入了深度睡眠。</br> 視線停在她睡顏上許久，秦野親了下她的臉頰，無奈道：“有什么不能告訴我呢。”</br> “擔心什么啊。”他輕揉她頭發，“我永遠信你。”</br> 過了會。</br> 從她胳膊下掏出溫度計，放到暖燈下看了看。</br> 有些低燒。</br> 秦野起身套上外套，把她被子蓋好。</br> 關上燈，拿著手機出了門。</br> 從藥店買了些退燒藥，出來時，秦志華打了個電話過來。</br> 淡淡瞥眼，接起。</br> 手機那端傳來秦志華的聲音，他開門見山：“秦野，聽說你插手Ebuy內部清除黨羽的事了。”</br> 秦野淡淡啊一聲，沒否認：“怎么。”</br> 秦志華嘆氣：“跟咱無關的事，以后咱甭管。做得好，人不一定領你情，做不好，人還怪你多管閑事。這是生意場——”</br> “誰說跟我無關了。”秦野不耐煩打斷。</br> “這事和你有什么關系？”秦志華納悶。</br> “那個姓徐的，”秦野腮幫子微動，咬著牙，“他侄子。礙我眼了。”</br> 秦志華本來嚴肅的語氣，聽這話，反倒笑出聲：“不愧是我兒子。辦事有效率。老季都頭疼的事，你和言白倒是下手又快又狠。”</br> “那倒是比您強點兒。”秦野輕嗤，“畢竟，您連我媽都搞不定。”</br> “......”</br> 秦志華語氣重新硬起來：“誰教你這么和你爹說話的。你那個結婚的事，什么情況，真的假的？”</br> “真的。”秦野隨意答。</br> “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吧。”秦志華有些怒，“結婚這么大的事——”</br> “可著您和我媽說的話，這回還挺統一。”秦野道，“可是呢，我現在一點兒也不想聽您嘮叨。”</br> ——電話掛斷。</br> 秦野拎著藥袋子，回了小區。</br> -</br> 原本定好這周六和秦野去見他爺爺。</br> 周五剛到公司，黎曼就給蘇念北發微信消息，說周六是京師附中的百年校慶，囑咐蘇念北一定要去，和她一起逛逛母校。</br> 蘇念北發消息問了下秦野意見。</br> 很快。</br> 秦野回了條語音，語氣懶懶散散的：“可以去。不過，別和她逛。和我一起。”</br> “......”</br> 周六。</br> 蘇念北沒有和秦野一起出發，選擇自己搭地鐵到了京師附中站。</br> 黎曼這次比她早到，候在出站口，見到蘇念北，臉上立馬掛起燦爛的笑，瘋狂朝她揮手。</br> “長大的感覺就是好啊！”黎曼依舊背著小包，走過來挽起蘇念北手臂，嘆道，“現在我回回出門，我媽啥也不問了，比咱高中那會可自由太多了！”</br> 想到自己出門的時候，在秦野那磨了好一會，他才同意她獨自坐地鐵來學校的畫面。蘇念北淡抿了會唇，下意識將秦野管自己和黎曼媽媽管黎曼對比了一下。</br> 似乎還挺相似的？</br> 不過，這種有人管有人關心的感覺，她還挺喜歡的。</br> 經過京師附中的這條地鐵線，是后來那六年里修的。</br> 出了地鐵站，需要沿著學校外柵欄外墻走個一百米，拐個彎才到學校大門口。</br> 校門口立著氣拱門，寫著“京城師范大學附屬中學100周年校慶”。</br> 乍一看，校園風景與六年前無異。</br> 黎曼道：“高二教學樓那塊，多修了個人工湖誒！我之前去過，風景可美啦！”她扯過背后的小包，掏出個單反，“這我男朋友的單反，我給拿來了哈哈！走，我給你拍些好看的照片去。”</br> 蘇念北笑著點頭，和黎曼一起沿著坡道往高二教學樓走。</br> 晌午的暖陽照在身上，格外暖和。</br> 在校園大致逛了圈，沿路拍了很多照片，最后來到人工湖又拍了一些，黎曼嚷著：“不行了！我怕是得了辦公室綜合癥，走一會腿就好酸。”</br> 湖邊的長椅，黎曼坐下來，邊捶腿邊說：“誰能想到，高二下學期校運會那次，我八百米小組賽第一呢！”</br> 蘇念北笑著點頭：“那會我特別佩服你。”</br> “佩服啥呀！”黎曼笑著白她一眼，回憶，“那會多少女生對你羨慕嫉妒恨，當著那么多人面，校草給你公主抱呢！”</br> 蘇念北也回想起那次的校運會。</br> 沒吃早飯，跑八百米的時候，她就因為血糖低，跑到一半直接暈倒了。當時秦野立在人群里看她比賽，見她暈倒，立即過來，抱起她就往校醫室跑。</br> 也是那個時候，她和秦野的關系，在學校里再一次傳得沸沸揚揚。</br> “那個時候，最嫉妒你的就是楊奕婷了。”黎曼從包里掏出瓶剛買的水，擰開瓶蓋喝一口，“聽人說，她私底下還哭了。”</br> 蘇念北淡淡嗯一聲。</br> 說到楊奕婷，黎曼又想起了一件事：“我上次不是和你講，她嫁了個有錢人當富太太嘛。”</br> 蘇念北點頭。</br> “這回我又聽講，她最近鬧離婚呢。”</br> “離婚？”</br> 黎曼嗯了下：“好像楊奕婷原先是包裝了自己，在一個名流圈聚會認識她老公的。”</br> 從包里拿出另一瓶水遞給蘇念北。</br> 蘇念北搖頭：“我不渴。”</br> 黎曼接著說：“最近也不知道誰查了她老底，還特意把這些老底捅到她老公那里去了。高中那會，不是說她有個混黑路子的哥哥嘛，聽說后面殺了人坐牢。她老公知道了這事，現在堅決要和她離婚。”</br> 蘇念北唇線抿直。</br> 黎曼看眼時間：“這么快十二點多啦！咱倆一起出去吃飯唄？”</br> “好的。”</br> 走了幾步，黎曼又補一句：“楊奕婷被離婚也正常。她老公也算家境不錯了，那種家境優裕的，怎么可能允許自己的太太身上有些黑歷史呢。”</br> 聞言，蘇念北腳步頓住。</br> “你怎么啦？”黎曼納悶。</br> “......沒。”</br> -</br> 下午參加了學校的校慶大會，看了會校慶演出，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五點，黎曼說她男朋友約了她看電影，便提前離開。</br> 蘇念北給秦野發消息問他在哪，秦野回了個地址。</br> 按照秦野發的地址，蘇念北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家桌球棋牌會所。</br> 剛到門口，準備給他發消息說自己在門口等他時，有人喊了聲她名字。</br> 蘇念北抬眼。</br> 打字的動作僵住。</br> 丁智永依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一身黑色西裝配皮鞋，懷里夾著一個皮包。似是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他推了推眼鏡，爾后眼里亮了一瞬，快步走過來，聲音有些激動：“學妹，真的是你。”</br> 看到那張臉，蘇念北登時產生股生理性惡心，手不自覺抖了下，后退一步。</br> 然后馬上轉身朝會所里走。</br> “北北，你別走啊！”丁智永跨著步子追上，“這么久沒見學長，躲什么躲，讓我好好看看你唄！”</br> -</br> 包間內。</br> 江馳叼著煙，將手里的牌朝桌上用力一甩：“炸你丫！”</br> 桌子對面一個男人道：“□□媽江馳，你腦子長痔瘡啊！王炸被你他媽打一對子！就你這腦子還玩斗地主。”</br> 江馳拿掉煙：“老子樂意，管得著嗎你！”</br> 桌子旁圍著幾個人玩斗地主。</br> 一旁沙發上坐著另外一批人閑聊。</br> 坐在沙發正中、身材有些臃腫的一個胖男人，忽然扯過頭對著旁邊的人提一句：“今早站校門口一學妹，你們瞧見沒？穿著校服，綁著個馬尾，身上掛條志愿者帶子的那個！賊幾把嫩！見到我馬上喊聲學長好，問我需不需要幫助。那聲音，可甭提多甜，把我的心都給叫化了簡直！”</br> 另一人道：“你一老牛還想吃嫩草？二十好幾快三十的人，人學妹才高中，想屁吃呢你。”</br> “我這是單純的欣賞，欣賞不懂嗎？”</br> 聽這話題，牌桌上有人也參與進來：“誒江馳，我記得你們那屆，有兩個學妹長得不錯啊。特有名！隔了好幾屆的都有耳聞。兩個都校花級別，你們挺有眼福哈。”</br> 有人附和：“可不是！我就是那屆的。結果高二一結束，兩美女全他媽都轉走了！就跟商量好似的。從此我學習都沒勁了。”</br> “其中一個我知道，高一就在，叫楊奕婷的。聽說高二那會，她哥犯了事，家里搬走就轉學了。另一個叫啥名不清楚。”</br> “好像叫蘇什么來著？哦對了，蘇念北！對就是這名字。聽人說長得純得很呢！”</br> 一群人七嘴八舌開始就這話題議論起來。</br> 江馳和吳時康、曹嘉澤下意識看眼秦野。</br> 他表情很淡，坐在角落里玩手機，似乎對周圍討論的話題一點不介意。</br> 吳時康湊到曹嘉澤旁邊，小聲說句：“等著吧。這就是暴風雨前的平靜。”</br> 曹嘉澤和他擊了個掌：“所見略同。”</br> 這時。</br> 胖男人的聲音蓋過所有人，問秦野：“大明星學弟，聽說蘇念北學妹和你之前同桌？你認識不？長得是不是真的驚為天人？”</br> 江馳、吳時康、曹嘉澤動作整齊劃一。</br> 對胖男人比了個閉嘴的動作。</br> 另外也有一些和秦野認識的人，見識過曾經秦野聽這名字當場發飆打人的畫面。</br> 一群人立即哈哈笑著打圓場：“不認識不認識！那會，秦野高二十班呢，蘇念北高二三班，兩人壓根不熟。”</br> 胖男人摸了下后腦勺：“怪了，我怎么好像聽人說是同桌。”不死心又問一遍秦野，“學弟，你真不認識蘇念北？”</br> 在一群人手忙腳亂的準備岔開話題時。</br> 出乎意料的。</br> 坐在角落一言不發的秦野收起手機，掀了掀又白又薄的眼皮子，唇角淡扯起，似乎還認真思考了一下，接著云淡風輕拖著調啊一聲：“忘記了呢。”</br> 這么多年，第一次見秦野聽這名字不僅不暴走，還笑得一臉無所謂。</br> 一群人驚掉下巴。</br> 還沒反應過來。</br> 下一秒。</br> 秦野視線投向門口，停了一秒，立即起身朝門外走。</br> 走到門口，朝一個身量纖細的女孩子招手：“蘇念北，過來。”</br> 蘇念北為了躲丁智永，走進會所，沒一會瞥見站在一間包廂門口的秦野，腳下猛地如灌了鉛一般，怎么也挪不動。</br> 她一點也不想、被秦野撞見、丁智永這個人。</br> 一、點、也、不、想。</br> 就在她心里亂成一團麻的時候。</br> 視野里，秦野已經慢慢走近。</br> 蘇念北感覺全身血液流動的速度一點點減慢，似乎下一刻就要凝固。</br> 沒注意到秦野，丁智永還要來抓蘇念北的手，喊她：“北北——”</br> 秦野快速走了過來，一把將蘇念北拉到身后，阻止丁智永動作：“你他媽干嘛呢。”</br> 丁智永這才注意到秦野。</br> 由于身高差距，他仰起頭，打量了一番秦野，平時不關注娛樂圈，他只覺得這張臉莫名有點熟悉，但是又不記得在哪看過：“我和我學妹說話，關你什么事。”</br> 說完，丁智永繼續伸手過來拉蘇念北：“北北，咱們好好聊——”</br> 聽他說學妹兩個字，秦野立即明白了什么，眼神沉下來，重重擋開丁智永的手，冷聲道：“再拉一下試試。”</br> 丁智永也不耐煩了：“你到底誰啊？”</br> “她老公。”秦野干脆利落吐出三個字，沖丁智永抬下巴，從牙縫擠出一句狠話，“識相的就給老子滾遠點。”</br> 圍到包廂門口看戲的眾人，下巴差點撿不起來。</br> 這關系，還尼瑪叫不認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