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市,此時已經是半夜時分。</br> 陸原悄悄的推開房門,動作很輕微。</br> 但是推開的一剎那,他就知道,其實并不需要這么輕微。</br> 因為屋子里竟然還亮著燈,周允坐在桌邊,用手撐著腦袋,低著頭,腦袋時不時的頓一下,就仿佛是下午第一節課上硬撐著不睡覺的學生。</br> 當被門響驚動,看到陸原進來的時候,她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臉上的睡意,也一瞬間全部消失了。</br> “陸……”</br> 她要脫口而出陸原兩個字。</br> 可是,也只是說了一個陸字。</br> 雖然,昨天,前天,這三個月里,她每一天都會叫陸原這個名字,“陸原,別玩手機了。”“陸原,吃飯了。”“陸原,不要調皮,乖一點。”</br> 但是,那時候,面對的只是一個智障版陸原。</br> 而現在,周允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陸原,已經是一個正常的陸原了,是那個從前的陸原了!</br> 這一刻,來的太艱難,也等得太久。</br> 自從自己離開金陵大學去杭州那天開始,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相遇。</br> 這一次,自己沒有失憶,這一次,陸原也沒有失憶。</br> 而這一刻,周允真的一下子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陸原。</br> 盡管她很想擁抱過去,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有幾分畏懼了。</br> 因為,這一剎那,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陸原。</br> 該用一種怎么樣的方式,來迎接陸原。</br> 畢竟,這中間,又發生了很多事情。</br> “你還沒睡?”</br> 陸原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周允。</br> 是啊,這都快天亮了吧,自己把她送上了出租車,然后就連夜奔襲到了千里之外的武江市,這點路程對他來說,還真算不得什么。</br> 回來的時候當然就輕松多了,是騎著白獅回來的。</br> 自己一個晚上折騰了這么久,回來之后,這妮子竟然還沒睡覺。</br> “是你讓我在家里等你的啊,我等你了啊。”周允定定的看著陸原。</br> 頓時,陸原一愣。</br> 是的,自己把她送上出租車的時候,是這么說過。</br> 只不過,那只是隨口一句話而已啊。</br> 誰知道,她竟然真的回來之后,就坐在等下等著自己了。</br> 假如自己一直不回來的話,她是不是就一直在這里等了?</br> 真不知道那廢物到底哪里好,竟然會有女人如此愛他,世界上應該也不會有別的女人這么傻的愛上他了吧。</br> 陸原又看了看周允。</br> 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然也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br> “那,我去洗澡了。”</br> 周允默默的轉過身體,在轉過身的一剎那,她的眼中又泛起了淚光。</br> 是的,這不是她想象中的見面情景。</br> 怎么會這樣?</br> 如此相互喜歡的兩個人,這么久的重逢,怎么就像是平淡的如同白開水?</br> 當她坐在房間里,坐在這等下,滿心歡喜的期盼著陸原回來的時候。</br> 她的心里,想的是陸原推開門,會沖過來一把將自己摟在懷里。</br> 想的是,自己會像鳥兒一樣,飛奔著跳入陸原的懷里。</br> 可是,她真的沒想到,一切,竟然會這么平淡。</br> “等一下。”</br> 身后,陸原突然開口道。</br> 周允聞言,身體一震,立刻就乖乖的站住了。</br> 她的心里,一剎那,狂跳了起來。</br> 等一下,這三個字,完美的嵌合了她內心的想法。</br> 是的,當周允轉過身的時候,其實她的心里,又多盼望陸原能開口說話,能說等一下,等一下。</br> 所以,她走的很慢,很慢。</br> 就是為了等這句話。</br> 當然,她并不抱太多的希望。</br> 所以,當真的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內心,真的飛騰了起來。</br> 陸原看著停下的周允的背影。</br> 他突然覺得這背影有點熟悉,就像自己曾經認識的女人。</br> 可是,自己認識的女人太多了,他也想不出到底像是誰。</br> 只是,這背影表現出來的落寞和悲傷,讓他的心,也不禁有了一種跳動的感覺。</br> 陸原的手,輕輕的攀上了周允的肩膀。</br> 然后慢慢的移到了周允的脖子,移到了周允的側臉。</br> 輕輕的用力,讓周允的臉,回轉了過來。</br> 然后,陸原很熟練的低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和遲疑,就印在了周允的上唇……</br> 一分鐘之后。</br> 陸原輕輕的呼了一口氣。</br> 周允的臉,卻早已紅若晚霞。</br> 她真的是面紅耳赤,只是,那努力克制的興奮和表征出來的害羞,讓她的臉紅的要滴血,目光濕潤的要滴水。</br> “我,我真的去洗澡了。”</br> 周允幾乎是逃離了一樣,飛奔到了洗手間。</br> 只不過,陸原看著她的背影,很容易看得出來,她的心情,是歡快的了。</br> 燈下,陸原一個人坐在桌前。</br> 他呆呆的看著桌前,慢慢的,從懷里掏出了一樣精致的小東西,小心的拿在手里。</br> 那是一枚戒指,黑色的戒指。</br> 戒指全身是一種讓人覺得會陷入進去的黑色,燈光照在上面,仿佛也被徹底吸收了進去。</br> 而看著戒指的眼神,漸漸也變得恍惚起來。</br> 沒過多久,陸原把戒指收了起來,然后,拿起了桌子上一輛玩具小火車,嘴里發出“嘟嘟”的聲音,在桌子上把玩著。</br> “你這個混蛋!你竟然對周允下了手!你這王八蛋!”</br> 白色的意識境界里,黑發青年,狠狠的按住紅發青年,唾沫星子都噴了紅發一臉。</br> “咳咳,冷靜,冷靜,我只是親了她一口哎,老大,你不至于吃醋成這個樣子吧。”紅發摳開黑發青年的手。</br> 他真的沒想到這個廢物,竟然會有這么大的反應。</br> 早知道,剛才親了周允一口的事情,就不告訴他了。</br> “她的初吻!你懂嗎!”陸原眼看著紅發的臉也憋得通紅,也就放開了手,但還是坐在一旁,仇人一樣瞪著紅發。m.</br> “額,初吻?不是吧,你不是認識她很久了嗎,怎么還留著初吻啊,要我說,初夜都應該拿了啊,怎么回事,留著拍賣嗎……啊,對不起老大,我說錯了,我錯了……”</br> 十分鐘之后。</br> 兩人都累得癱軟的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著氣。</br> “你上去吧,廢物。”紅發說道。</br> 陸原翻了個身,顯然不打算理會他。</br> “我認真的,我送你上去。”紅發又說道。</br> “什么?!”陸原猛的從地上爬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紅發。</br> 是的,紅發有能力進入他真實身體的思想,可是自己沒這個能力。</br> 所以,陸原才會時時刻刻的抱著紅發,就防止他上去之后,占據了自己的身體,從而禍害世界。</br> 只是,當周允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也不得不做出舍棄。</br> 舍棄不重要的一方,那就是,世界。</br> “那你為啥,之前不讓我上去?”陸原懷疑的看著紅發。</br> “因為這身體是你的,當你占據的時候,你們的親和度是最強的,基本上沒有人也沒有力量會把你們剝離了,如果之前就送你上去了,那我就再也沒有機會占據你身體了,而我又很需要借助你的身體辦一件事。”</br> 說到這里,紅發的嘴角浮出了一絲似乎是滿意也似乎是更加惆悵的微笑,“現在我事情辦好了,所以,身體還給你了。”</br> “你辦了什么事?!”陸原頓時一驚。</br> “私事,找回了我昔日的白獅坐騎,拿到了我情人節里沒送出去的禮物,如此而已。”紅發淡淡的笑著,嘴角有幾分落寞。</br> “你,你不是想毀滅世界的?”陸原心中頓時放松了下來。</br> 是啊,章九之前可是說過,自己的前世可是魔族少主,一聽名字就不是啥好人。</br> “呵呵,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了,再說了,就算是我恨世界,也是三萬年前的世界,而不是現在的世界。”紅發說道。</br> “那,那我上去了,你呢?”陸原突然,又有點同情這個紅發了。</br> “婆婆媽媽什么呢,你上去不上去,再不上去,我就上去了!”紅發突然站起來,一手提起陸原,直接就向遠處一片迷霧中扔去。</br> 陸原突然感覺到一陣暈眩。</br> 眼前一片黑暗,大腦也在那一剎那,仿佛是停止了一樣。</br> 也不知過了多久。</br> 他感覺是過了好久好久。</br> 猛的睜開了眼睛。</br> 他看著周圍。</br> 這是一個很簡陋的房間,四面貼著廉價的墻紙,沒啥家具,一張床,一張桌子而已。</br> 衛生間里用一塊簾子隔著。</br> 衛生間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