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貓,眼瞪眼。</br> 蕭絕緊皺著眉,眸底壓著幾分掙扎,幾分無奈。</br> 為何每次在他將要狠下決斷之時,偏就要橫生枝節(jié)呢?</br> 蕭絕盯著眼前這只肥貓。</br> “喵喵喵。”它叼著一卷賬本與一堆契紙放在桌上。</br> 蕭絕拿起翻閱了兩下。</br> “大理寺卿收受賄賂的記錄。”</br> “喵喵!”</br> “還有名下的田產(chǎn)房契。”</br> “喵嗚!”</br> “她讓你拿來的?”</br> “喵嗯!”貓爺昂起不存在的粗脖子。</br> 蕭絕嘴角一扯,低頭揉起晴明穴。是與那小麻煩精在一起呆久了嗎,連他也干起這種憨事,說起了貓言貓語。</br> 雖說這只貓的體內(nèi)藏著只小鬼。</br> 可這人貓對話,到底還是奇葩了點。</br> “你可以走了。”蕭絕長嘆了一口氣,忽然敢手臂上傳來柔軟的觸碰,睜開眼,一張滑稽欠揍賤嗖嗖的貓臉定在眼前。</br> 那神情,與它主人如出一轍。</br> 它伸出爪子,似很想單獨豎起兩根指頭。奈何貓這種生物的爪子實在短小,于是乎演變成賣萌一般的,肉墊來回收縮。</br> 俗稱:踩奶。</br> 蕭絕面無表情的看了它一會兒:“要報酬?”</br> “喵嗚~”貓爺不斷點頭,心想著這老白臉還是很上道的嘛。</br> 攝政王慵懶的朝后一靠,倚在椅背上,瞇著眼眸。瞅著肥貓,忽起了邪念。</br> 雖狠不下心收拾那小麻煩精,但這只小賤貓卻是可以教訓(xùn)教訓(xùn)的。</br> “報酬沒有,惡狗倒是有一條。”</br> 說是遲那是快,狗吠聲由遠及近從外直奔而來。</br> 貓爺變色,差點沒當場飆出人話,不等狗子沖進來,立馬破窗逃走。</br> 嚶嚶嚶,臭不要臉的老白臉,你給小爺?shù)戎?lt;/br> 蕭絕對撲了個空,正一臉失望的小白點了點頭:“去吧,陪它好生玩玩。”</br> 小白登時興奮的搖起尾巴,循著肥貓的味道找去了。</br> 看著桌上一堆‘罪證’,蕭絕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他伸手摸了摸唇角,眉頭再度緊皺了起來。</br> 他盯著那枚同心結(jié)看了許久,煩躁的拿起往地上一丟。</br> 起身往外走時,毫不留情的在上面踩了一腳,破門而出。</br> 夜黑風(fēng)高,書房內(nèi)死寂許久。</br> 有道修長的身影折返,撿起地上的同心結(jié),將灰塵拍落,緊攥在掌心。又似賊一般,消失在夜色中。</br> ……</br> “喵喵喵你個死狗子跟著小爺搞雞毛?!”肥貓一路狂奔到了郊外,見死狗仍在背后窮追不舍,氣的罵出了人話。</br> 小白一聽,更加樂呵了。</br> **貓子真有趣。</br> 貓爺氣的七竅生煙,這冥府看門狗它沒準是真干不過,但這廝已成人間家犬,它焉能不是對手?!</br> 全賴那偏心的惡婆娘,要讓她知道她動用法力收拾了這狗,定要扒了它的貓皮!</br> 哼,貓爺生氣了,背著它在外面有別的狗子。</br> 青衣惡婆娘,絕世大渣女!</br> 情敵狗子雖可恨,但卻不能打死,肥貓曉得這狗雖不能口吐人言,但不代表聽不懂人話,陪耍了一晚上后,可不敢再磨洋工了。</br> 跳到狗子背上,一通嘀咕:“走走走,小爺帶你看好戲去!”</br> 這二十來斤的重量,差點沒把狗脖子壓斷,小白翻了個白眼,這廝到人間來到底是來找冥王珠的,還是養(yǎng)膘來的啊?</br> 不過,看好戲這種事,不能錯過!</br> 一貓一狗,抹黑前行。</br> 郊外樹林中,一道身影在倉皇逃竄。</br> “該死,該死——”</br> 怒吼聲響徹不停,一名老道士逃命般不斷奔襲著。</br> “咯咯咯咯咯~~”</br> 笑聲鬼魅般的在林中響作著,那聲音似有數(shù)十個女人在笑,又似是骨節(jié)錯位的咯咯聲,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響快速追來,牢牢咬在他身后。</br> “孽畜,你真以為本尊拿你沒有辦法嗎?!”</br> 老道士像是被逼急了,拿出一塊令牌,猛地劃破手掌,將血覆在上面。</br> 就在他施法的剎那,一只可怖的巨物在黑暗中顯影。</br> 龐大的身軀閃爍著森冷寒光,腹下一排排手指,竟都是人手的模樣。</br> 老道士眼中閃過一抹恐懼之色,在人手蜈蚣襲來的剎那,他將沾血的令牌擲了出去:“天地?zé)o極,乾坤道法!”</br> 那令牌中出現(xiàn)一個金光閃爍的血陣。</br> 人手蜈蚣發(fā)出一聲慘叫,被金光照到的地方都滋滋冒出了黑氣。眼前蜈蚣就要再度沖上去時,一層冰霜悄無聲息的凍上了它的尾端。</br> 蜈蚣眼中浮現(xiàn)出恐懼之色,頃刻間退走不見。</br> 趁它病要它命,老道士還以為是自己趕走了人手蜈蚣,哪能放過這到手的好機會,即刻追著人手蜈蚣而去。</br> 京都城東,朱雀坊。</br> 人手蜈蚣沒入一處大宅,老道士緊追而去,在看到門上的牌匾時,臉上抑制不住怨毒之色。</br> 鎮(zhèn)北大將軍府!</br> 莫家!</br> “好你個長公主,好你個莫家!”</br> “你們都給本尊等著!”</br> 老道士戰(zhàn)術(shù)撤退,一臉怨毒的跑了。從神色上看,像是又要憋什么大招。</br> 一道纖塵不染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原地。</br> 子都抬頭看了將軍府,撇了撇嘴,斜睨向?qū)γ婀战翘帯?lt;/br> “傻狗子,還不出來?莫不是王……”</br> ‘王上’兩個字就要脫口而出,子都看到狗背上那胖成球的一坨貓后,舌頭登時打結(jié),禿嚕了一下強行變做:“晚上睡不著,出來溜彎玩兒。”</br> 小白看他如看傻逼,這死娘炮剛剛差點說漏嘴了吧!</br> 子都嚇得冷汗都差點飆出來了,眼中兇光閃爍,你這死狗居然給這賤貓當坐騎,也不曉得提前吱一聲,害老子差點嘴瓢。</br> “喲呵,你倆認識?”肥貓一聲叫喚,一鬼一狗心虛的汗毛直豎,就聽肥貓又道:“也對,畢竟這廝曾是你們冥府的看門狗。”</br> 子都長松一口氣,憤怒了,死貓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br> 無視子都那難看的臉色,貓爺不改囂張之色:“子娘炮,不呆在你冥府唱戲,又跑來人間晃蕩什么?難不成剛剛跑掉那妖道是你冥府中溜出來的小垃圾?”</br> 子都差點沒原地炸了鍋,這賤貓罵誰娘炮呢?!</br> “不過一只死絕戶從阿鼻地獄里被放出來的巫族惡鬼,也敢在本尊面前大放厥詞,小畜生,本尊收拾不了那惡婆娘,還收不了你這巫族小癟三不成?”</br> 肥貓眼神一剎變得冰冷至極,這廝哪壺不開提哪壺,在它面前說起巫族兩個字!</br> 眼看一鬼一貓就要掐上了,一聲輕咳落入子都耳中,他神色頓時一變,舉起手來:“本尊今兒還有急事,不與你這小畜生一般見識。”說完,子都溜了個沒影。</br> 肥貓氣的尾巴都立成棒槌了。</br> 娘炮小兒欺貓?zhí)酰猛昃团軒讉€意思!</br>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氣死小爺了喵,小爺這就回去找惡婆娘告狀去喵!”</br> 小白:……</br> 就沒見過把告狀說的這么清新脫俗的過,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