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神楚無極。</br> 燁顏之外,她的另一個兄長。</br> 青衣躺在軟塌上發呆,慢條斯理的嚼著梅子。</br> 苦澀味褪去后,慢慢回甘。</br> 也勾起了她許久未曾回憶的那段記憶。</br> 她靈智初開時,睜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燁顏,然后就是楚無極。</br> 她與燁顏是同一本源所化,一同生出的人形,但她的靈智卻遲遲沒有蘇醒。用燁顏那混賬的話來說,就是她吃飯吃太慢,營養都被他給吸收了,所以才這樣。</br> 為了讓她的靈智能快速蘇醒,燁顏將自己的靈臺真火割了一半給了她,放于她右肩上,而她左肩上的靈臺真火則是楚無極所分割出的一半。</br> 以他二人的真火,為她點燃自身真火。</br> 所以青衣自靈智蘇醒時起,便有三盞真火。</br> 一盞在眉心,兩盞落雙肩。</br> 那時候,楚無極每每為了哄她叫一聲哥哥,便會拿類似這種糖漬梅子來討好。一個糙老爺們壓根不懂吃食,冥府陰司也沒人會吃那些東西,香燭紙錢沒準還有。</br> 當時也就冥河與黃泉交界的黃泉樹上會結一種果實,但苦澀異常。</br> 他不知從哪兒搞來了蜜糖,就這樣糖漬著送給她吃。</br> 那是她小時候嘗過唯一的甜了吧。</br> 后來……</br> 后來燁顏讓秦廣那廝帶她去幽冥之地游玩,等她回來之后,一切都變了。</br> 她所在乎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見。</br> 黃泉果百年一開花,百年一結果。</br> 她不知道渡過了多少個百年,看到多少次瓜熟蒂爛,卻再無人會給她漬黃泉果吃。</br> 肥貓跳到她身邊,表情說不出的怪異,它還是頭一遭從這惡婆娘臉上看到類似于憂傷之類的神情呢。</br> “這幾顆破梅子而已,是有多難吃,小爺看你都要吃哭了。”</br> 青衣回過神來,低頭看著跟前賤貓,捻出一枚塞它嘴里。</br> “你嘗嘗不就知道了……”</br> “嘔——”</br> 肥貓被這酸澀滋味搞的白眼橫飛,這惡婆娘一定不是憂傷。</br> 這玩意實在太難吃了!!!</br> ……</br> 離宮的路上,靈風瞥了眼楚辭,調侃道:“終于道歉道別了,能放心去找花姑娘了?”</br> 楚辭冷冷掃了眼這狗腿吐不出象牙的家伙。</br> “我是去辦正事。”</br> “一樣一樣。”靈風擺了擺手,鐵憨憨般欠揍的模樣與以前沒撒區別。</br> 楚辭看了他一眼,一直以來這靈不修就是他們四人中最憨,也是最灑脫的那個,這一次他恢復記憶,前后的性格毫無變化。</br> 就連對待青衣的態度,也同先前一樣。</br> “靈不修。”</br> 靈風猛地捂住他的嘴,警惕的左右查看,格外做作的噓聲道:“叫靈風,老楚,不是我說你。就你和那死娘炮的演技,究竟是怎么瞞過青衣王的啊?”</br> 楚辭一臉復雜的看著他,這會兒最可疑的就是你好吧!</br> “你對她倒是半點也不介懷啊。”</br> 靈風撇了撇嘴,“當年的事與她本就沒什么關系,像我這么聰明的人當然不會隨便遷怒別人的啦!”</br> 楚辭嘴角扯了扯。</br> 你聰明,所以就連王上是笨蛋是吧?</br> 楚辭本想罵他兩句,話到嘴邊又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br> 憨批……</br> 這廝一直是他們四人中性格最跳脫的,不曾想卻也是看的最透徹的那一個。</br> 出了皇城臨近岔路口,楚辭拍了拍靈風的肩,“走了,兄弟。”</br> “老楚,我會想你的——”靈風扯著嗓門喲呵。</br> 楚辭頭也不回大步往前走,擺了擺手,“替我照顧好王上。”</br> “……還有她……”</br> 回了攝政王府,靈風仰頭環顧了一圈,腳邊多了條狗子。</br> “小白啊,以后就咱倆相依為命了。”靈風嘆了口氣,低頭似傷心了好一會兒,慢慢抬起了頭。</br> 一人一狗對視賤笑,就差當場舞起來了。</br> “哈哈哈哈,老楚走了,再也沒人管咱們了。”</br> “小白夜夜笙歌走起!”</br> “好叻,兄弟!”</br> “是嗎?沒人管得了你們了?”漫不經心的淡漠聲音從頭頂傳來。</br> 一人一狗渾身僵直,抬頭看向角樓二樓處的那道身影。</br> “王、王上……”</br> 蕭絕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老楚走了?”</br> “咳,走、走了。”</br> 一人一狗這會兒甭提多乖巧了。</br> 蕭絕慢條斯理從角樓上走下來。</br> 靈風和小白趕緊在梯口去候著,再不敢像先前那般騷、浪賤。</br> “東西送到了?她可喜歡?”</br> “喜歡喜歡!王上你是不知道啊,青衣王感動的眼淚嘩嘩,喜極而泣,說以后一定要好好謝謝王上呢。”</br> “嗯,喜歡就好。”蕭絕勾了勾唇,這才離開。</br> 靈風長松了一口氣,果然這種時候就是得祭出青衣這桿子大旗來保命啊。</br> “你就吹吧……”小白幽幽道,那惡婆娘能是這反應?</br> “咳,王上信了就成?”</br> “呵呵,你確定王上是信了,而不是等著之后慢慢打你的臉?”</br> 靈風:“……”</br> 陰險如王上,也不是干不出這種事……</br> ……</br> 御花園里。</br> 太后在貼身老嬤的攙扶下,慢悠悠的逛著園子。</br> 她自行禁足了那么些個時日,現在總算是放出來,自然要好好活動下筋骨。</br> 原本宮內人都以為,太后這次出來后,必定要去找長公主的麻煩,好好報一箭之仇,結果半晌都沒見動靜。</br> 但這也不足為奇,眼下長公主復寵,陛下想要見她一回都得三請四請,太子一天到晚沒事就往千秋殿里送東西,攝政王更是不用說了,那金銀珠寶都是成箱的往千秋殿里堆。</br> 太后這個時候選擇避其鋒芒,也是常理。</br> “主子,奴婢這些天聽到了個有趣的傳聞。”老嬤嬤在太后身邊小聲道:“有小太監往千秋殿里送東西的時候,看到那殿中還有外男在。”</br> “嗯?”太后來了幾分精神,“外男?不是那些侍衛?”</br> “不是,看到的還不止一個呢,聽說那外男生的俊美無比,常伴在長公主左右。”</br> 太后勾起唇,計上心頭,“這個小娼婦,哀家就知道她耐不住寂寞。這回好了,自個兒送上門來了。”</br> “主子,咱們可是要去千秋殿抓人?”</br> “急什么?”太后哼了一聲:“此事先保密著,那小娼婦可機靈著呢。若提前走漏風聲,她定會有所防范。陛下也不知被她下了什么迷魂湯,對她的態度大變。咱們要么不動,要么就必須一擊制勝!”</br> 太后帶著人慢悠悠的走遠后,自假山后走出幾人來。</br> 卻是桃香和月妖,還有一只肥貓,趴在月妖的背上。</br> 青衣怕月妖在千秋殿里呆著太悶了,便讓桃香帶他出來轉轉。未免引人注意,干脆施了障眼法,旁人壓根看不到月妖的存在。</br> “定是前些天咱們在院子里玩游戲的時候被人可瞧著了。”桃香憤憤道:“太后真是的,老是想害咱們公主!”</br> 月妖面露擔憂:“我是不是給青衣惹麻煩了?”</br> 這……桃香頓了頓,搖頭道:“放心好了,太后拿咱們公主殿下沒轍的,哼哼,每次都自討苦吃,卻從來不長教訓。”</br> 桃香說完,又抱起食盒:“咱們還是快回去吧,晚點公主餓了見不到吃的可要生氣了。”</br> 月妖點了點頭,跟上桃香的步伐,只是走了幾步,他回頭朝太后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眼。</br> 妖冶的紫眸,幽幽一動。</br> 【作者題外話】:今早的第二更送上,唉嘛,最近成了瞌睡大王了,六點半簡直爬不起來碼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