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老兒來了。</br> 他還不能下床,此刻是坐在步輦上被抬過來的。</br> 群臣紛紛跪拜行禮,太后臉色一剎變得雪白,杜皇后身上也慌張了起來。</br> “皇、皇帝哥哥……”楚尊寧在看到炎帝出現的剎那,連話都說不利索了。</br> 炎帝老兒這會兒是不能動,能動的話定要上前狠踹她幾腳。</br> “楚青衣。”炎帝喊道。</br> 青衣挑眉盯著他,臉上就兩字:干嘛?</br> “替朕狠狠踹她兩腳。”炎帝咬牙切齒道:“今日在場還有誰侮辱的博遠侯夫人,你一一替朕揪出來,朕倒要看看,誰敢說一句不是!!”</br> 青衣聞言勾起唇角,頭一遭看這糟老頭子覺得順眼。</br> “本公主這回是奉旨打人,諸位大臣可還有意見?”青衣睨向一眾狗大臣,“有意見,就快點說啊。”</br> 炎帝重重一哼:“敢有意見拖出來一并打!”</br> 狗大臣們連連搖頭。</br> 這公主殿下就是尊煞星啊,這個時候還要把火苗往他們頭上引!</br> 青衣轉過身,動作那叫個瀟灑利落,不給楚尊寧這頭豬求饒的機會,鞋拔子對準她那張臉就是兩腳下去。</br> 當場就把她一嘴牙全給抖落了。</br> “啊——”</br> 她匐在地上慘叫不已,太后急忙撲過來護住她,痛苦道:“陛下啊,哀家求求你,放過寧兒。她是你的妹妹啊,她年紀小不懂事,有什么事你沖哀家來……”</br> “尊寧大長公主三十好幾的人了,還年紀小。”青衣冷笑,聲音陡然拔高:“那些死在疆場的戰士們,有幾個是活過了三十的!!”</br> 要說先前還有誰覺得青衣這兩腳才踹狠了,此刻聽到這話,內心只有不忿與酸楚。</br> 是啊,多少好男兒,年紀輕輕就死在戰場上。</br> 她楚尊寧白享了三十年榮華如富,她犯下的那些錯事,用一句年紀小就能替代嗎?</br> 長公主的目光所及之處,就是一片膽戰心驚,女眷那邊,唯恐青衣把她們給揪出來。</br> “事發時我在殿外,就聽到聲音,也沒見著說話那些人的樣貌。不過皇后娘娘一直在,想來她是聽清也看清了,究竟是哪些人出言侮辱。”青衣漫不經心的把皮球踢回杜皇后手上。</br> 杜如鳳臉色大變,剛要開口。</br> “皇后可千萬別說自己忘了或是沒注意啊,要說這博遠侯夫人的席位也是你安排的吧?有意思,侯夫人的席位是怎么跑去末席的?”</br> 杜如鳳趕忙跪在地上:“陛下是臣妾失職,臣妾自知有罪。”</br> “無知蠢婦,難當后位!”</br> 杜如鳳跌坐在地,六神無主。陛下這是要褫奪了她的后位不成?</br> 杜黨那邊諸多大臣色變,趕緊求饒,將禍水一股腦的往太后身上引。</br> 炎帝哪能不知這些人想的是什么,不過他余光撇見一人,倒才有了幾分猶豫。</br> “皇后失德無能,以后六宮之事交由貴妃協理。”</br> 此話一出,杜皇后整張臉的血色蕩然無存。她這后位是暫時保住了,可又與丟了有什么區別。</br> 翎兒!她的翎兒怎么辦v?</br> 杜如鳳慌忙尋找著楚子翎的蹤影,卻見他立在不遠處,看自己的目光中滿是不齒與恨意。</br> 炎帝緊接著開口:“楚尊寧,撤去大長公主封號,貶為庶人,終生不得入宮半步。”</br> “不!陛下,你不能把寧兒趕走,哀家就她一個女兒啊——”太后痛哭求情道。</br> 炎帝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太后,你教女無方,若按宮規理當論罪。朕念在你年事已高,又為長輩,這才既往不咎。你不要得寸進尺,這些年若非你縱容包庇,她楚尊寧何至于成這樣!!”</br> 太后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楚尊寧拖走,任她再怎么哭喊阻攔著,都無濟于事。</br> 老嬤嬤過來扶住她,“太后,太后你可要保重身子啊……你不能倒下啊!”</br> 太后發髻凌亂,六神無主的被那老嬤嬤攙起來,她目光落到楚青衣身上,爆發出極致的恨意。</br> “都是你,你這妖女——都是你害的——”</br> “太后這是失心瘋了啊,你們還不快把她送回長樂宮,請御醫看看。”青衣冷笑道。</br> “太后,咱們走吧……”</br> “哀家不走!該走的是這個妖女!”太后瘋了一般叫道:“陛下,這妖女yin亂后宮,她那千秋殿里藏了一個野男人!攝政王,你這未過門的妻子早早就給你頭上戴了綠帽子,哈哈哈,虧得你還老是護著她!!”</br> 太后這會兒與半瘋已經沒什么差別了,連與青衣玉石俱焚的心都有了。</br> “太后!你休要胡說八道!”楚子鈺怒吼道。</br> “哀家胡說!呵,你們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搜便是,哀家早早就讓人把千秋殿團團圍住,此刻那奸夫就在千秋殿內!”</br> 太后一臉惡毒道。</br> 與人通奸,這可是大罪!</br> “父皇,太后明顯是腦子不清楚了,你可不能相信她的胡話!”楚子鈺著急不已,他是知道月妖存在的,這要是被人給找出來,那青衣真是跳進護城河都洗不清了。</br> “蕭大哥……”楚子鈺求救的看向蕭絕,那月妖的存在他是知道的,這時候理應站出來幫青衣說話才是。</br> 不曾想,他臉色卻是沉了下去。</br> “還有此事?!”</br> 什么?蕭絕的反應讓楚子鈺感到意外。</br> 太后見蕭絕產生動搖趕緊道,“哀家所言句句屬實,攝政王,你若不信,此刻派人去千秋殿,定能把奸夫抓出來。”</br> 蕭絕皺緊眉,看向青衣,臉上帶著懷疑之色:“公主殿下,你意下如何?”</br> 青衣抿著唇,一副猶豫的樣子。</br> 她這模樣,倒讓群臣都生出懷疑。</br> 難不成這公主真養了野男人在殿內?</br> “陛下!這可關系后宮清譽啊!”太后哪肯放過這機會。</br> 炎帝沉眸看了會兒青衣,目光在她與蕭絕之間轉了一圈,下令道:</br> “查!”</br> “要查可以,但僅憑太后這會兒瘋瘋癲癲一張嘴就說我殿內藏了男人,這也太可笑了點吧。”青衣冷笑道:“要查就徹查整個后宮,誰也別漏了!太后要是心里沒鬼,也不怕別人搜查你的長樂宮吧!”</br> “哀家有什么好怕的!”</br> “你不怕……就最好了。”青衣唇角詭異的朝上一勾。</br> 禁軍得令即刻搜查整個后宮。</br> 摘星臺上氣氛古怪無比,所有人等著結果,滿以為是太后遭殃,現在看來長公主這罪名要是坐實了,下場也不比太后好到哪兒去!</br> 瞅瞅攝政王那臉色,多黑啊!</br> 也是,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頭上被戴了頂綠帽子。</br> 之前公主殿下不還一臉囂張嘛,心里要是沒鬼這會兒又為何一副心虛的樣子呢?</br> 青衣那是心虛嗎?</br> 她側過身,目光落到旁邊男人臉上。</br> 老白臉,你戲有點假啊。</br> 攝政王面不改色:假嗎?本王不覺得。</br> 兩人的眉來眼去,在外人眼中又是另一回事。</br> 完犢子,公主殿下鐵定干了什么虧心事,這會兒都在用眼神求饒了。</br> 終于,禁軍們搜查完畢。</br> 炎帝皺緊眉:“可有找到什么可疑之人?”</br> 禁軍統領周云奇臉色有些古怪,“稟陛下,后宮之中并無可疑之人。”</br> “怎么可能!”太后失聲尖叫了起來,“一定是你們讓人給逃了!不,人一定是被楚青衣給藏起來了。”</br> “太后娘娘,卑職等過去時長樂宮的人還在千秋殿外守著呢。”周云奇回道,眼中藏著幾分鄙夷,“回稟陛下,卑職雖未找到可疑之人,但在長樂宮中卻發現了一樣東西。”</br> 周云奇說著,讓人把東西呈了上去。</br> 群臣好奇的看過去,一個個相繼變色。</br> “巫蠱之物!!”</br> 那東西,赫然是一個貼著紙條扎滿銀針的稻草人。</br>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回太后臉上。</br> 一個疑惑的女聲幽幽響起:“這草人紙條上寫的生辰八字,怎么像是本公主的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