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也意外啊。</br> 居然還是個老熟人！唔，其實也不算多熟。</br> 只不過當初為了氣那老王八，她故意去那南風館溜達了一圈。她對墨殤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一手按摩的好技術。</br> 是個手藝人，不靠臉靠手估摸著也能有飯。</br> 相比起來，墨殤這會兒就更為震驚了。</br> 七日樓的存在，他也是從那些恩客嘴里聽來的，誰家要是鬧了點邪事兒，都找這七日樓幫忙。</br> 最多不超過七日，事情便解決了，且口風嚴謹，效率又高，口碑倒是立的端正。</br> 當初墨殤只把這些事兒當趣趣聽，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求上門來，結果這七日樓的樓主，還是他翹首以盼的公主殿下！</br> 天知道自從那日青衣這渣女走后，他暗暗神傷了多久，盼著哪天公主殿下又想起他來了，不說回來看看，托人帶個信兒也是好的啊。</br> 可是……</br> 那之后音訊全無，倒是她和攝政王如何如何恩愛的消息，傳得是大街小巷人人皆知。</br> 墨殤特意朝著青衣腰間看了眼，并未瞧見那日自己所贈的香包，神色更加黯然，自嘲的笑了笑。</br> 是啊，似他這等人送的東西，公主又怎會掛在身上呢？</br> 他實在是癡心妄想了。</br> 青衣可沒那心思照顧他的情緒，摸著下巴打量起他來，抬了抬下巴道：“遮這么嚴實做什么，不說臉被偷了嗎？”</br> 墨殤滿心苦澀，比起旁人來，他更不愿讓青衣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樣。</br> 真的是，沒臉見人！</br> 沒臉！</br> 他猶豫再三，仍不肯摘下面紗。</br> 青衣已沒什么耐心，“摘不摘？不摘就走?！?lt;/br> 這冰冷無情的聲音一出來，墨殤哀怨無比的看著她，那眼神宛如在看一個負心薄辛的渣女。</br> 肥貓都禁不住嘖嘖兩聲，鄙視的看向青衣。</br> 您老去嫖個娼都不忘收割少男芳心，真是可以啊！老白臉頭頂的綠光又開始飄了。</br> 青衣翻了個白眼，**屁事！</br> 她可是正正經經進去，連手都沒亂摸，也就按了個摩！這鍋她可不背！</br> “不摘就走人，浪費老娘時間！”</br> 在虐心方面，公主殿下一直是一等一的好手。除了面對自家男人時能和顏悅色，化身為磨人小妖精。在外那都是霸氣側漏，麻木不仁，莫得感情說！</br> 墨殤咬緊牙關，深吸了一口氣。最終求生欲還是戰勝了羞恥心，“小人眼下模樣駭人，還請公主殿下做好準備，切莫被嚇著。”</br> 他說完之后，滿心忐忑的取下面紗。</br> “啊——”</br> 桃香和淡雪嚇得叫了一聲，然后趕緊捂住嘴，王虎在旁邊都狠顫了兩下。</br> 墨殤在聽到尖叫聲的剎那，就痛苦的閉上眼，他看到自己現如今的模樣時，比那兩個丫頭還要不濟。</br> 卻見，此刻他的臉……幾乎已稱不上是臉。</br> 看不出五官，就像是一團面糊被戳了幾個眼，可以呼氣說話罷了。</br> 半晌沒聽到青衣的聲音，墨殤膽戰心驚的睜開眼，他那雙眼睜開后更為嚇人。</br> 沒有瞳孔，儼然就是兩個黑漆漆的洞，光是瞧著都讓人頭皮發麻。</br> 青衣由始至終連動作都沒變一下，懶洋洋的靠著椅子，托腮看著。</br> 待墨殤睜開眼后，才稍稍變換了一下手姿，改為摸了摸下巴。</br> “還真是整張臉都沒了。”青衣仔細打臉著，對他勾了勾手指，“走近點，讓本座瞧瞧?！?lt;/br> “公主……”墨殤有些難為情，他是真怕自己此刻的模樣會嚇著她。</br> 顯然，這可憐小倌兒還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狠角色。</br> 青衣可沒耐心安撫他那脆弱的小心肝，手指再度一勾，墨殤朝前摔了個狗啃泥，緊接著整個人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拽著脖子，直接拖到了青衣跟前。</br> 公主殿下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像是給牲口檢查牙口一般，上下掰看，然后鼻子嗅了嗅。立馬露出一抹厭惡之色，“真臭?！?lt;/br> 說完，就松開了手，坐了回去。</br> 墨殤整張臉發燙，他緊張的自己聞來聞去。不臭啊……他昨兒也沒接客，臨睡前還特意洗澡了的。</br> 他又尷尬又羞愧，真真是無地自容。</br> 低下頭卻見一只大肥貓圍著自己打轉，聞了聞，轉頭打了個干嘔……</br> 有這么臭嗎？</br> 墨殤都快哭了，他真的沒聞到?。?lt;/br> 青衣一指淡雪和桃香兩丫頭，“你們過去聞聞?！?lt;/br> 兩丫頭靠過去，在墨殤身上聞來聞去，半晌過去后，她們皺緊眉頭，捏著鼻子，“一開始聞不著，湊近了之后，真的好大一股子狐騷味！”</br> “對！還是一只發情的狐貍！”</br> 這左一言右一語的，墨殤窘迫的都快抬不起頭了。</br> 那什么狐騷味，他是真沒聞到啊……</br> “呵，看來燭黑水那廝還真沒懷疑錯誤，才剛剛與我撕破臉，那些狐貍便開始不安分了。找茬直接找到本座眼皮子底下來。”青衣冷笑，坐起身，將手覆在墨殤的靈臺處，眸光泛寒。</br> “本座倒要看看，你在這些人夢中玩的什么把戲！”</br> 青衣的手覆過來的剎那，墨殤閉上了眼，一瞬被拉入昨夜的夢境中。</br> 混亂不堪的夢一剎變得清晰無比，撞入視線的卻是一幅幅令人面紅心跳的場面。</br> 畫面中，墨殤竟是在和好幾個人干那種羞羞之事。</br> 蒼穹之上，一雙血紅色的眼睛一直盯著他們，滿是高高在上的傲慢，隱約還帶著幾許陶醉于滿足。</br> 如此一夜，就沒停過。</br> 畫面最后，那雙血紅色的眼睛牢牢落在墨殤的身上。</br> “好一張俊俏的臉蛋，倒是比本尊現在的還要好看上三分……”</br> “區區一介凡人怎配得上這樣的容貌，倒不如給了本尊……”m.</br> 話音落畢，墨殤的臉就消失不見，變為了如今那沒有五官的可怖模樣。</br> 青衣的手從他的靈臺處挪開，回憶起一切的墨殤癱坐在地，瑟瑟發抖。</br> 夢中那些羞恥的畫面一幅幅在眼前倒影，他情愿自己不要回想起來，比起羞憤欲死更讓他難受的是那如潮水般涌來的一波波恐懼。</br> 他的臉，就是這樣沒了的！</br> “以情yu為食，這做派，呵……”青衣勾唇冷笑，“看來是青丘那邊的狐貍跑出來了啊?！?lt;/br> 她目光微沉，想到了什么。</br> 青丘與涂山一直有齟齬，現在王都中還有一只變成凡人的涂山狐，若此刻青丘狐找上門去的話……</br> ……</br> 在東宮和楚子鈺鬧騰完之后，蘇子衿就紅著小臉滿心歡喜的回了上官家。</br> 雖說找不回狐貍真身讓她有些難受，可是……可是睜眼瞎說好會照顧她呢！</br> 而且……她也說不清怎么回事，與那睜眼瞎在一起的時候，她心里總是撲騰撲騰亂跳，有種道不明的歡喜，讓她難為情的很，但是又恨不能一直與他待在一起。</br> 這會兒才剛離開東宮，她就有點舍不得了，調頭就想又跑回去。</br> 可是人間的爛規矩太多，她不能成天往東宮跑。不過……碧螺她們說，若是成為太子妃的話，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東宮里了！</br> 這樣想想……好像嫁給那個睜眼瞎也挺好的。</br> 這次去東宮她沒有帶上畫煙，畢竟楚子鈺對畫煙還是有些芥蒂的。回了上官府，小腦殘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個兒這狐孫好姐們分享喜悅。</br> 可是她翻遍了整個上官府都沒找到畫煙的存在！</br> 畫煙的妖魂……不見了！！</br> 蘇子衿急的都快哭出來了，卻聽一個低沉的男聲在后響起，“你是在找這個嗎？腦殘？”</br> 蘇子衿轉過頭，看到一張陌生的俊臉，可對方身上的氣息卻讓她熟悉無比。一剎那，她眼神變得恐懼萬分。</br> “你是青……青丘……”</br> “玄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