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女聲在殿內響起,云州緩緩抬起頭。</br> 在他的臉上蒙著一道虛影,似是一張女人的臉,那張臉模模糊糊,連清晰的五官輪廓都沒有,像是一張尚未被捏完整的面塑。</br> 可怖又詭異,光是看著就讓人渾身上下不舒服。</br> 這便是……陰池嗎?</br> 當這張臉出現的剎那,蕭絕內心的殺意如海潮轟然而起卻又在瞬息間沉為死寂的詭異。</br> 他忽然想到了,若是自家那小麻煩在場,看到陰池的真面目會是什么反應?</br> 定是口吐芬芳,換最極致的享受。</br> “難怪如此藏頭露尾,原來是沒臉見人。”蕭絕輕蔑的開口說道。</br> 此話一出后,連昆吾都微微一愣。</br> 王上……鮮少會這么刻薄的說話啊,這腔調聽起來,怎如此耳熟?</br> 陰池冷笑了一聲:“你倒是將那小賤人罵人的本事給全學了,曾經孤高不染塵埃的北陰大帝,現在成了凡塵的俗物男人了嗎?”</br> “世俗與否,都與你無關。”蕭絕冷冷看著陰池,沒急著動手,反倒不慌不忙的審視著這位老對手:“借由永生教搞出那么多事端,是因為你的傷勢還沒恢復吧,如今只能躲在暗處,如羸狗般偷偷窺探。”</br> “你這男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對青衣那小賤人溫柔備至,偏偏對我就冷心絕情。”</br> “你也配與她相提并論?”蕭絕蔑視的看著她,“不過一個無形無狀的丑陋之物罷了。”</br> 蕭絕的諷刺像是刺激到了陰池,她那張混沌不清的臉上模糊的五官像是扭在了一團,顯得愈發猙獰。</br> “她有算個什么東西?!憑什么你們所有人都向著她!我是魔,她同樣也是魔!!你說我丑陋?哈哈哈哈,北陰,難道燁顏沒有告訴你,我與那小賤人本就是一體!!”</br> 陰池瘋狂的笑聲在芥子世界中不斷回響。</br> 昆吾眼中顫動了一下,只是瞬息,又恢復了平靜。</br> 蕭絕忽然笑了,笑意未達到眼底卻極近嘲諷,“你充其量只是燁顏那蠢貨養出來的一只臭蟲罷了,還是一只被趕出體內,見不得光的臭蟲。”</br> “沒有形態,沒有自我,只有滿心的嫉妒和仇恨。”</br> “嫉妒衣兒有的,你沒有。”</br> “嫉妒她被人喜歡被人崇拜能光明正大的活在這世間上,而你只有無窮盡的被唾棄被驅逐。”</br> 蕭絕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眼神輕蔑到了極點,緩緩朝陰池走了過去,“你搞出這么多事情,不就是想讓人看到你的存在嗎?”</br> 陰池忽然沉默了下去,很快又咯咯咯的笑了起來。</br> “我果然沒看錯你,北陰,果然只有你才懂我呢。”</br> 蕭絕眸子微微瞇起,看著她,輕嗤道:“發夢呢?誰會在乎一只臭蟲的想法。”</br> 這諷刺的語調,簡直就是惡婆娘的翻版。</br> 陰池大怒不已:“你——”然她這一聲怒吼還沒完全吼出來,忽然察覺到了異常。</br> 就在方才那一剎,她與其他幾人之間的聯系被斬斷了。</br> “北陰,你卑鄙!”</br> 蕭絕看也不看她,抓住空隙,切斷了云州與她之間的所有聯系。若不是為了聲東擊西,趁機切斷聯系,剛剛豈會與她廢話那么久。</br> 之前因為顧忌云州他們與陰池之間的聯系無法徹底斬除干凈,所以蕭絕不敢貿然動手,但現在既都被她給發現了,她也凝出化身到了現場,正是斬除聯系的最佳時機。</br> 若非如此,蕭絕早就出手直接滅了她。</br> 陰池以魔氣凝聚出的幻影即刻開始扭曲,大聲尖叫起來:“北陰,我一定會讓你后悔的——”</br> “凡是那小賤人所珍視的一切,我要通通毀掉——”</br> 陰池的聲音同她扭曲的臉一起,消失在了芥子世界。</br> 云州幾人也徹底暈厥了過去。</br> 蕭絕看著掌心繚繞的魔氣,眸光沉了下去,他眉間的山字神紋泛濫著血色。</br> “王上!”昆吾面露擔憂之色。</br> 唯恐蕭絕將太多魔氣引入體內,導致自身失控。</br> “沒事。”蕭絕閉眸深吸了一口氣,神紋中的血色才一點點淡了下去。</br> 昆吾見狀也略松了一口氣,不等蕭絕說話,他開口道:“剩下的事就交給卑職吧,陰池此番在王上手里吃了苦頭,難免會記恨到王后頭上,她現在妖界那邊,王上還是早些過去為好。”m.</br> 蕭絕略有幾分訝異的看著昆吾。</br> 先前陰池可是自己坦白了她與青衣之間的關系……</br> 這件事,蕭絕并未告訴他們。</br> 許是不常笑的緣故,昆吾扯起的嘴角有些僵硬,但目光卻是異常的溫和與堅定。</br> “王后早已向冥府所有人證明了她自己,她是王上你的王后,也是我們所有人認可的王后。燁顏是燁顏,陰池是陰池,縱有關系,但都不是她。”</br> “冥府的王后只有她,也只認她!”</br> 蕭絕的眸光漸漸柔和了下去。</br> 伸手拍了拍昆吾的肩膀,“別笑了,嚇人。”</br> 昆吾眼神有點無辜,他立刻把笑容收了回去,低下頭用手撐了撐自己的嘴角,嚇人嗎?</br> 不過,王上現在真的和以前不同了,不但跟著王后學會了罵人,還學會了講冷笑了。</br> 蕭絕正要叮囑昆吾,照看好云州他們,忽然他眉心處的神紋傳來一陣抽痛。</br> 蕭絕臉色頓時起變。</br> 他有一半神紋在青衣身上,此刻神紋預警,難道是青衣那邊出事了?!</br> 蕭絕從芥子世界中出來,就要趕去妖界,剛出了冥府,就見一人從遠處狂奔而來。</br> 司臣臉色煞白,懷里還抱著一個不斷掙扎的火人。</br> “老白臉!!救命!!快救救淼淼!!”</br> 司臣懷中的火人赫然是淼淼,此刻他整個人被妖火所包裹著,身上的龍鱗不斷被火焰燒成黑灰,露出大片血淋淋的皮肉。</br> 仔細看的話他血肉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瘋狂的游走著,凹凸不平的樣子,像極了一條條鎖鏈,藏在他的血管他的四肢百骸中,此刻將要破體而出!</br> 該死!</br> 蕭絕臉色一剎陰沉如水。</br> ……</br> 玄則淵下。</br> 一道清脆的響聲,像是耳光一般扇在青衣和墨池的臉上。</br> 斷玄剪被拿出來的瞬間,燭九陰的脖子上就出現了一條血色的鎖鏈,徑直沒入無垠的黑暗深處。</br> 那便是它與淼淼之間的同生咒!</br> 脆響之后,有什么東西斷裂了。</br> 墨池呆滯的看著還有一半沒有剪斷的同生咒,目光落到手中已碎成兩半的斷玄剪,腦子里嗡嗡作響。</br> 為什么……斷玄剪會斷?</br> 他陷入了迷茫,直到青衣的驚呼聲驟然在耳畔響起。</br> “小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