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月和胖仔全然不知自己剛剛在鬼門關前轉悠了一圈的事。</br> 得虧亦雙扛著那十斤螃蟹回來的及時,不然這二位估計就要先代替螃蟹,被炸個兩面金黃,到青衣王陛下的肚子里去深造了。</br> 用膳時,云中月屏退了其他人,頗有幾分拘謹的坐在飯桌上。</br> 蕭絕倒是自覺的替自家媳婦兒剝著螃蟹,將蟹肉蟹膏齊整的弄到蟹殼里。</br> 明明這活計有礙觀瞻,偏在他老人家手上愣是給剝出了賞心悅目的感覺。</br> 真是長得好看,干什么都好看……</br> “攝政王與長公主真是伉儷情深。”云中月說著,眼中不乏羨慕之意。</br> 青衣懶洋洋喝著姜茶等螃蟹,順口問了句:“你不也有媳婦兒嘛,羨慕你就回去寵你自個兒的媳婦兒唄。”</br> 提到他那位王妃,云中月神色就沉了幾分。</br> 嘆了口氣,卻是一個字也不想多提。</br> 青衣沒興趣管人家的家事兒,不過還是翻了個白眼表達鄙視,這云中月可別又是個人間紫霄。</br> 不過紫霄渣歸渣,那也是渣的合情合理。</br> 誰叫霜神當年出賣了英招。</br> 這老棒槌說是在外面拈花惹草,可實際上慫包的連人家小仙娥的手都沒摸到過,純粹就是為了虐心。</br> 云中月這邊……他那雜魚小媳婦兒是為了替他生娃才死的,總不能也歸咎到他那王妃身上吧?</br> 娶了別人,不說相敬如賓,這提起來就和見著仇人一般又是什么個事兒?</br> 不過具體這對怨偶間是怎么個情況,也不清楚,青衣喝著茶,沒急著開懟。</br> 亦雙銀華兩姐弟在旁邊站著,倒是拘謹的很。</br> 正這時,一坨圓滾滾的身影彈了進來。</br> “喵喵喵!惡婆娘你吃獨食拉肚子,居然敢不叫我!”肥貓嚷嚷完后才發現屋內還有其他人。</br> 雜魚兩姐弟還好,云中月卻是眼珠子都瞪出來了。</br> “貓……說話了……”云中月脖子有點發僵。</br> 肥貓沒搭理這家伙,目光卻是被邊上的雜魚兩姐弟吸引了。</br> 它眼神有點發直,棒槌似的尾巴高高豎著,屁股也不受控制的開始微微搖晃。</br> 亦雙被它盯著,俏臉微僵,心起一種不祥的預感。</br> 下一刻,貓大爺一個猛虎撲食。</br> “喵喵喵嗷”混雜著“啊啊啊啊”的慘叫聲在屋內響徹而起,魚鱗飛的到處都是。</br> 桃香和淡雪有說有笑的進來,就見一坨肥貓死死扒拉在一位姑娘身上,那貓嘴死命兒的在人家身上啃了又啃,舔了又舔。</br> 桃香的小臉登時黑了。</br> 大帝爺都停下了剝蟹的動作,偏頭看戲。</br> 兩口氣齊齊發出一聲感慨:哦豁……</br> 你完了。</br> 肥貓停下啃魚的動作,抬頭正對上桃香那深沉的目光。</br> 貓大爺登時毛都炸了,低頭又對上一雙泫然欲泣的美眸。</br> 亦雙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br> 肥貓趕緊從她身上滾了下來,哆嗦的看著自己的爪子,剛剛……剛剛這爪子這嘴咋就不聽使喚了呢?!</br> “大姐,你沒事吧大姐!”銀華剛剛見勢不妙直接躲到云中月身后避難了。</br> 這會兒才敢跑到自己大姐身邊,天啦嚕,這身上給貓啃的!</br> “大姐,你胸口的魚鱗都給啃禿嚕了,這貓也忒狠了吧!”</br> 胸口?!</br> 桃香的眉頭陡然下沉。</br> 貓大爺嚇得啊,喵喵喵的趕緊解釋:“誤會!這是天大的誤會!我是喵她是魚!這是自然反應,我不是故意的喵!”</br> “你怎么就是喵了!你不是鬼嗎!”桃香對著它就是一聲呸,扭頭就往外袍。</br> 淡雪睨向還在慌張的貓大爺,恨鐵不成鋼,“還不追?”</br> 肥貓趕緊點頭邁著小粗腿就要出去,淡雪抓住它的后勁皮,“還敢用這身肥肉疙瘩去追啊?”</br> 換平時貓大爺早就一爪子過去了,竟然敢說它是肥肉疙瘩!</br> 可這會兒它又慫又怕又慌的一匹啊!</br> 這貓性使然,害死鬼啊!</br> 司臣哧溜冒了出來,紅袍一揚就追著桃香過去。</br> 可憐了亦雙被貓啃得魚鰭都分叉了,魚鱗都禿嚕了,肇事兇貓連句對不起都沒有便跑了!</br> 這委屈,魚不能忍!</br> “大姐,唉……你咋還追上去了呢?”</br> 這場好戲看的云中月是目不暇接,先是貓說人話,然后貓身里鉆出一鬼。</br> 腦、腦殼痛……</br> 這炎朝長公主路子怎如此之野,她身邊都是群什么玩意!</br> 他忽然覺得自己和魚談了場戀愛,生了個娃也不算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兒。</br> “不繼續出去看熱鬧?”蕭絕笑睨向自家媳婦兒。</br> 青衣一臉幸災樂禍,“不去,猜都能猜到一會兒場面要多血腥,小桃兒生起氣來我都哄不好,更別說還有條小雜魚跟去裹亂了。”</br> 惡婆娘笑瞇了眼,“這小雜魚來的正是時候啊,司臣有福了……”</br> 銀華在旁邊聽著,忍不住一哆嗦,司臣就是剛剛那死肥貓的名字吧?</br> 那貨到底是貓還是鬼……</br> 銀華后知后覺的眨了眨眼,剛剛司臣跑得太快,他有點沒看清,那人身上的紅袍瞅著怎么那么像陰司下面的判官服?</br> 蕭絕這邊一殼蟹寶已經剝好,擦干凈了手,將蟹寶放到她盤子里頭。</br> 青衣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趕緊吃起現成的來,結果這蟹肉一進嘴,不知怎就變了味兒。</br> 腹下像是有股氣往外涌似的,她偏頭都吐了,趕緊喝了兩口姜茶。</br> “什么破玩意兒吃起來咋那么惡心?”她小臉皺成一團。</br> 蕭絕拿過蟹肉嘗了嘗,并沒吃出什么怪味。不免失笑,這小麻煩定是被王不行把嘴給養叼了。</br> “許是涼了吃著難免有些腥,一會兒讓后廚重新給你做些吃的好了。”</br> 青衣嘴一撇,不爽的咕噥:“早知道就把王不行給帶上了,這些南越廚子做的飯和豬食一樣,不吃了!回屋睡覺!”</br> 一踢凳子腿兒,青衣氣呼呼的回了房,淡雪趕緊跟過去伺候。</br> 蕭絕看著她那小氣樣兒,眉頭沉了沉,末了有忍不住無奈的笑了起來,臉上就剩下寵溺。</br> 倒是云中月瞧著忍不住道:“可是在船上呆太久了,長公主這脾氣一天比一天大啊……”</br> “大嗎?”攝政王吃著媳婦兒的剩飯,臉色唰的冷了下來,“明明那么溫柔。”</br> 云中月:“……”</br> 您與那位傳說中的北陰大帝咋一個路數呢,都是壯士啊!</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