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臉上。</br> 一只手從黑暗中伸了出來,捏住了她的頸骨。</br> “啊——”</br> 尖叫聲響徹在水牢中。</br> 玄月骷髏架子所成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了齏粉,像是有無形之力將她給捏碎一般。</br> 沒了支撐,玄月的腦袋頃刻朝下墜去,那只手近乎粗魯?shù)淖ё×怂念^發(fā),將她這顆死人頭給拎了起來。</br> 與之同時(shí),玄月終于看清了情形。</br> 許是因?yàn)樗沃械母^漆黑的緣故,之前她一直未能察覺,剛剛腦袋朝下跌落,濃郁的血腥味鋪面而來。</br> 這些腐水竟已被鮮血染紅,紅到發(fā)黑!</br> 燁顏雖在受刑,但也不至于將腐水染紅至此才對(duì)!</br> 得是多少鮮血才能……</br> 玄月腦中混亂的思緒只是瞬息,一張冷漠無情的金眸映入視線中,她臉上的肌肉控制不住發(fā)顫:</br> “北……北陰……”</br> 蕭絕眸光冷冽,視線從她臉上挪到燁顏鮮血淋漓的身子上。</br> “要死了嗎?”他開口問道。</br> 燁顏咧了咧嘴:“還有一口氣。”</br> “那就成。”</br> 蕭絕偏頭看向玄月,“剛不是挺能說么,繼續(xù),孤有閑心聽你講故事。”</br> 玄月臉上透露著恐懼,難以置信的打量著他。</br> “怎么可能……你為何還能使用法力!”</br> “你都能死而復(fù)生,孤又為何不能使用法力?”蕭絕輕蔑的看著她,“他們自己破壞了此地的規(guī)則,就該料到,這個(gè)空子,不止他們能鉆。”</br> 他們指的是誰,不言而喻。</br> “你說衣兒他們是棋子,你又何嘗不是棋子?”</br> 蕭絕聲音里滿是蔑視。</br> “不!”玄月的頭顱顫抖著,“他們答應(yīng)過我,會(huì)許我永生,不會(huì)的……他們不會(huì)騙我……”</br> “可笑。”</br> 蕭絕懶得再看她一眼,這女人已沒有了利用價(jià)值,那群老鬼又怎會(huì)再搭理她?</br> 從他走進(jìn)流離之地開始,她的存在就已經(jīng)可有可無了。</br> 蕭絕手中燃起金色的火焰,神火頃刻間將玄月的頭顱給吞沒。</br> 她凄厲的慘叫聲只響起了一剎,整個(gè)腦袋就化為了灰燼。</br> 這一次是徹徹底底死了個(gè)干凈,再?zèng)]有死而復(fù)生的可能。</br> 燁顏手上的鎖鏈應(yīng)聲而斷,他整個(gè)人墜在地上,身子就要跌下之際,蕭絕上前扶住了他。</br> 燁顏笑了一聲,艱難的抬頭看向他:“怎不讓我跌水里,可不像妹夫你的作風(fēng)。”</br> 蕭絕睨向他,“只剩一口氣的鬼了,哪來的廢話?”</br> 目光在他血淋淋的胸口處兜了一圈,“被一只狐貍弄成這境地,你可真給你妹妹長(zhǎng)臉。”</br> 燁顏撇了撇嘴,“說的好像你就多厲害了似的,不還是上套了。”</br> “你要是早早死了,孤也不用上這套。”</br> 妹夫與大舅子,你一言我一語,倒是誰也不讓這誰。</br> 蕭絕扶著他往外間走,燁顏喘了口氣,啞聲道:“秦廣……”</br> “靈風(fēng)去救他了。”</br> 燁顏聞言這才松了口氣。</br> 水牢里,隨處可見殘軀血沫,這些人像是從內(nèi)自爆了一般。</br> “你的法力是怎么恢復(fù)的?”燁顏禁不住皺眉道。</br> “出去再說。”蕭絕沉下眸,細(xì)看的話他額間的神紋要比之前明亮上許多,隱約間還有些變化。</br> 到了外間,燁顏才看清楚了狀況。</br> 目光所及只有血色,沒一個(gè)活人。</br> 他挑了挑眉,看了蕭絕一眼。</br> 多少年沒見這男人如此大開殺戒了?</br> 此番栽了跟頭入套,他這會(huì)兒看起來波瀾不驚的,內(nèi)心怕是早就怒意滔天了吧!</br> 未多時(shí),秦廣王也被靈風(fēng)攙扶了出來。</br> 他的狀況比燁顏更要不濟(jì),說是不成人形也不為過。</br> “外間現(xiàn)在什么情況?”燁顏深吸一口氣道。</br> 蕭絕暫時(shí)沒有回答,丟了兩枚丹藥到他和秦廣王的嘴里。</br> 方才開口:“無望城中之人已死絕,但想來不久之后流離之地中的其他的人都會(huì)朝這里趕來。”</br> 燁顏眉頭一擰,“流離之地中向來諸多勢(shì)力割據(jù),怎會(huì)眾志成城的朝此處而來?”</br> “由不得他們。”蕭絕指了指頭頂那片星河。</br> “當(dāng)年的那些老家伙,活過來了。”</br> 燁顏的臉色此刻才起了變化。</br> “那小囡囡她……”</br> 蕭絕眸中泛這冷意,“嗯,外間的局面只怕不會(huì)比流離之地里要來的輕松。”</br> “那你還杵這兒干什么!還不快出去幫她!”</br> 靈風(fēng)忍不住道:“哪是王上不想出去,而是現(xiàn)在流離之地的封印打開,根本沖不出去!”</br> 燁顏愣了一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diǎn)。</br> “盤膝打坐,盡快恢復(fù)傷勢(shì)。”蕭絕沉聲道:</br> “一會(huì)兒我?guī)湍銈兘忾_一層桎梏恢復(fù)法力,不過,能使用的法力恐怕只有你們平日的一成不到。”</br> 燁顏咧嘴笑了笑,“那也比空手接白刃要好多了,一成,夠用。”</br> 蕭絕意味深長(zhǎng)的看了他一眼,“但愿。”等會(huì)兒你還會(huì)覺得夠用。</br> 須臾過后。</br> 蕭絕四人走上無望城城樓。</br> 整個(gè)城中空蕩蕩,只剩下他們幾人,城池周圍被蕭絕施法設(shè)下結(jié)界。</br> 可即便如此,哐哐哐的聲響還是如雷鳴般在下方響徹。</br> 燁顏朝下一看,表情僵住了。</br> 他們此刻就像是站在懸崖峭壁之下,城池下方,目光所及的最遼闊之地,黑壓壓的全是人!</br> 除了那些正常活著的,還有些只剩骨頭架子的骸骨,如瘋狗一般畏懼在城門之下,將整個(gè)無望城圍的水泄不通。</br> 一雙雙眼中都是駭人的血紅色。</br> 燁顏掐算了一下自己現(xiàn)在能用的法力,俊眸瞇了起來。</br> 唔,大概沖下去能撐上半柱香就要被撕碎吧。</br> 他看向蕭絕,瞇眼笑著:“你可別說咱們是要在這千軍萬馬之中殺出一條血路。”</br> “不是。”蕭絕搖了搖頭。</br> 燁顏那一口氣還沒松下去,就聽他繼續(xù)道:“是殺光這千軍萬馬。”</br> 這一口氣瞬間頂回了燁顏喉嚨眼。</br> “呵,妹夫您可真幽默。”</br> 蕭絕看了他一眼,眉梢一挑:“你妹妹教的好。”</br> 秦廣王和靈風(fēng)在旁邊默默無語。</br> 二位此刻還有開玩笑的心情,果然是心肌強(qiáng)健的大佬。</br> 玩笑歸玩笑,血腥的現(xiàn)實(shí)還是要面對(duì)的。</br> “想出去就殺光這些家伙,別死了。”</br> 蕭絕沉眸道,眼中泛著無邊血色。</br> “只有殺光他們,通往諸神墳?zāi)沟穆凡艜?huì)打開,那是咱們沖出去唯一的機(jī)會(hu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