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倆之間的小秘密被撞破,都慌的一匹。</br> 截殺瓊羽這事,蕭絕料想是保密不了太久的,但只要別的事兒沒被曝光,那還好說。</br> 不過眼下蠢兒子這么一嚷嚷,他家這聰明媳婦兒會不多想?</br> 這小麻煩精的好奇心要是起來了,可是誰都擋不住!</br> 蕭絕睨了一眼扶光,肚子里的黑水開始泛濫了。</br> 要不先把這小鬼頭拉出來當替死鬼?</br> 賣了這小家伙,轉移下媳婦兒的注意力再說?</br> 許是此刻陰險的神色太過明顯,扶光心生警惕,瞪著自己老爹。</br> 你敢讓寶寶先死,寶寶一定拉你陪葬!</br> 大帝爺偏過頭,淺啄了一口酒。</br> 罷了,這小子報復心太強,不能明著坑,還得玩陰的。</br> 這父子二人間的小動作,青衣焉能沒瞧著,她冷嗤了一聲,倒沒急著去追究。</br> “陰池那邊又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把那個女人說服去糊弄柳邪的?”</br> 青衣隨口問道,心里好奇的很。</br> 錯失了精彩一幕,以至于很多東西只能靠腦補,實在令人不爽。</br> 這事兒沒等蕭絕開口,扶光主動請纓當起了說書先生。</br> 將當日之事說的是分毫不差惟妙惟肖,讓聽眾們身臨其境。</br> “瞎眼、割舌、毀容……”</br> 燁顏瞇眼看向蕭絕,多少有些難以置信。</br> 過去的蕭絕鮮少會如此去折磨一個人,心里該是有多恨,他才會親自動手。</br> 再聽到后面,蕭絕設計帶著眾魔將現身,連云州也參與其中,將黑鍋甩到鶴梳身上時。</br> 燁顏和楚辭眉梢齊齊一抖。</br> 這陰險的路數,是蕭絕沒錯了……</br> 但這一手,堪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br> 大帝爺在邊上默默飲酒,沒怎么抬頭,躲避著自家媳婦兒灼人的視線。</br> 天知道他多想去堵住扶光那小家伙的嘴!</br> 蠢兒子啊!</br> 你這就是把你爹賣了啊!</br> 青衣由始至終沒怎么說話,看蕭絕的眼神卻異常深沉。</br> 扶光說完之后,見自己老娘臉上并沒有太多歡喜之色,心里一咯噔,回想著自己先前說的可有什么紕漏之處。</br> 但思來想去都找不出錯處。</br> 在看席間,大舅二舅也不吭聲了。</br> 就連哥哥云朝,神色中也帶有幾分異常。</br> 扶光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自己老爹。</br> 爹爹,孩兒哪里說錯了嗎?</br> 蕭絕對上他那天真的眼眸,心里五味陳雜,你可真是賣了老子都不自知……</br> 片刻后,才聽云朝澀聲道:</br> “要用陰池糊弄柳邪并不難,可父王對瓊羽出手時是如何讓對方相信自己是陰池的呢?魔氣之事做不得假。”</br> 完球!</br> 扶光可算知道自己蠢在何處了。</br> 蕭絕輕笑著,試圖掙扎那么一下,“早年我引魔入體過……”</br> “瓊羽是古神,即便現在實力不濟,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青衣目不轉睛的看著蕭絕,抿緊唇:</br> “引魔入體和完全成魔可是兩碼事。”</br> 蕭絕眸中閃過一抹自嘲,這回還真是被賣得明明白白的。</br> 扶光左看右看,有點心虛的縮起脖子,小聲道:</br> “爹爹,是娘親太聰明,不是我故意賣你的啊。”</br> 真不是故意的?</br> 蕭絕表示有點懷疑。</br> 這小鬼頭憨中帶精,智商不定時上線,路子野的很,反正不按套路,讓人防不勝防。</br> 青衣把面前的湯一口氣干了,起身對蕭絕勾了勾手指頭。</br> “男人,咱們出去嘮嘮嗑。”</br> 男人喝了一杯壯膽酒,就被拎出去了。</br> 扶光坐在位置上吃著肘子,小聲嘟噥著:“我真不是故意賣爹的呀……”</br> 燁顏看著他,小聲問道:“不是故意的,那是有意的吧?”</br> 扶光眨巴眼,嘟著小嘴壓著笑:“大舅舅瞎說什么大實話。”</br> 燁顏:“……”</br> 老頭子,你這兒子以后有的你受的。</br> 青衣走到偏殿,把門踢開,靠著門下巴一偏,頗有點請犯人入牢的意思。</br> 蕭絕嘆了口氣,撩袍走了進去。</br> 哐當一聲,門給關嚴實了。</br> 青衣靠門盯著他,好一會兒開口道:“還要我請你,才開始表演嗎?”</br> “衣兒……”</br> “北陰,趁我還與你好好說話,自己麻溜點。”</br> 蕭絕抿緊唇。</br> 完了,都開始叫北陰了,說明這會兒火氣很上頭。</br> 真是……扶光的嘴,騙爹的鬼!!</br> 沒有再掙扎,蕭絕嘆了口氣。</br> 他緩緩閉上眼,周身的神力開始黯淡,緊隨涌現的是滔天的魔氣。</br> 青衣的神色愈發凝重了起來。</br> 直到蕭絕閉著的眼睛完全睜開。</br> 白色的眼仁已成黑色,瞳孔是駭人的血色,眼角至鬢處的肌膚生出駭人的血紋。</br> 魔氣喧天!</br> 青衣猛地上前抱住他,在他胸口狠狠錘了兩拳。</br> “你個混蛋,你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br> 兩拳之后還不解氣,青衣抱著他的肩膀又咬了幾口。m.</br> 蕭絕蹙著眉,嘆氣道:“只是成魔而已,不妨事的。”</br> “你糊弄鬼呢?成魔有多痛苦我不知道?”青衣咬緊牙關瞪著他,“你本為神族,魔氣對你來說有益無害!要完全變成魔……”</br> 青衣呼吸都要點顫,“與剝皮剔骨有何異?!”</br> 神族與魔,就如水同油一般,難以兼容。</br> 端看云朝和扶光就知道。</br> 云朝繼承的是屬于蕭絕的那部分神力,而扶光雖能操控魔氣,但身上繼承最多的還是鬼族的力量。</br> 兩者之間涇渭分明!</br> 青衣能成魔,是因為她本就是鬼族,陰池乃是從她身上分裂出去的!</br> 可蕭絕不同!</br> 強納魔氣,改換面貌,其痛苦與將他拆散了重造有何區別?!</br> 那日截殺瓊羽,他必是綢繆了許久,準備了許久,否則不會那么迅速!</br> 可以說,這五百年,蕭絕一直都在準備。</br> 在她還困在十方世界的時候,這男人就一直綢繆著反擊。</br> 他將后面的每一步都設計好了!</br> 他是要讓那三個碧池自相殘殺!</br> 就如這三個碧池當初所使的那些奸計一樣!</br> 可是,代價真的太大了……</br> 青衣看著他此刻的面容,心里如針扎一般。</br> “是不是太丑了,嚇著你了。”</br> 蕭絕捂上她的眼。</br> 青衣把他的手拽下來,“丑我也要看。”</br> 她緊咬著唇,摟住他的脖子,踮腳吻在他的眼眸上。</br> “一點也不丑,還是我最愛的那只老王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