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
    文恒看見沈念，淡笑著點(diǎn)頭問好。
    沈念擺擺手：“你就別叫我什么安王了，我叫沈念，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文恒愣了一瞬：“直接喚你的名字怕是不妥，若是你不喜歡安王這個(gè)名號，不如我日后叫你沈大人？”
    沈念點(diǎn)點(diǎn)頭。
    “也好，反正比安王強(qiáng)。”
    出宮的路很長，二人并肩走了很久，一時(shí)間誰也沒有話。
    半晌，文恒才輕聲開口。
    “今日多謝沈大人。”
    “你不是已經(jīng)謝過了嗎？”
    文恒搖搖頭：“不是那件事。”
    沈念明白過來，他的是剛剛沈念的讓哥兒參加科舉考試這件事。
    “沈大人有所不知，你是我見過第一個(gè)對哥兒沒有偏見的人。”
    “陛下也沒櫻”
    沈念幫女帝辯駁，可別因?yàn)檫@件事兒，再讓女帝的夫郎跑了。
    文恒輕輕搖頭。
    “陛下是不像別人那般瞧不起哥兒，可在陛下眼里，哥兒就是嬌弱的，就該是被保護(hù)的。我知陛下是怕我受傷，怕別人會編排一些莫須有的事兒污蔑我，可我不怕。”
    “在我選擇入朝為官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這樣的準(zhǔn)備。”
    “做好了被下人唾罵的準(zhǔn)備。”
    文恒的聲音很淡，可句句都砸在沈念的心上。
    所以哪怕他早就想到會有這么一，他還是義無反顧毫無怨言的為了下人奔波。
    等事情暴露的那，他曾經(jīng)護(hù)著的下人，極有可能反過來討伐他，用最難聽的話罵他。
    他都知道，可他還是這么做了。
    “為什么？”
    沈念問。
    為什么已經(jīng)知道結(jié)局的事兒，還要去做。
    為什么不怨不恨，甚至沒有一絲不滿。
    “因?yàn)槲也幌肓羲粋€(gè)人。”
    他沒是誰。
    但沈念知道。
    “你們以前認(rèn)識？”
    “不認(rèn)識。”他頓了一下，又道，“她肯定不記得我。”
    “她那時(shí)是高高在上的太女，我是寄住在別人家的哥兒。”
    “同所有哥兒一樣，我整日被欺辱，被奴役。”
    “好在我可以有書讀，那段日子倒也顯得沒有那么難熬。”
    “那是很平常的一個(gè)下午，我在學(xué)院里讀書，夫子夸我是最有賦的孩子，日后定能有所作為。”
    “可你知道的，孩子的嫉妒是最可怕的。”
    “同窗把我打暈，吊在樹上，拿石子丟我，朝我潑冷水把我潑醒。”
    “他們‘哥兒就該有身為哥兒的自覺，少做那些不切實(shí)際的夢。’”
    “他們‘憑什么你可以被夫子夸，哥兒就該老老實(shí)實(shí)的嫁人，若是能生出來個(gè)男子或者女子，沒準(zhǔn)日子還能好過點(diǎn)兒。’”
    “后來他們的什么我就記不清了，因?yàn)橛腥四檬^打到了我的頭，我暈過去了。”
    “再醒來的時(shí)候，我就看見了陛下，不對，那個(gè)時(shí)候還是太女。”
    “她把我救了下來，問了我的名字，還告訴我她的名字。”
    “葉笑。”
    “她，誰欺負(fù)我，我便要欺負(fù)回去，怎可任人宰割。”
    “她還教我怎么吵架，什么話顯得有氣勢。”
    “我們分開以后，再也沒有見過面。”
    “后來先帝駕崩，繼位大典上，我又聽到了她的名字。”
    “她做了皇帝。”
    “那么溫柔善良的一個(gè)人，做了皇帝。”
    “我不想她被欺負(fù)，那段時(shí)日我日日讀書，翻遍了國家律法，并未發(fā)現(xiàn)有不許哥兒入朝為官。”
    “我便鉆了這個(gè)空子。”
    “再次見到她的時(shí)候，她黃袍加身，比過去看起來成熟多了。”
    “如我所料，朝堂上很多人針對她，我便日日和人吵架，和那些賊子吵，有時(shí)還要和她吵。”
    “有些吵架的法子，還是她教給我的。”
    到這兒，文恒有些累了。
    他輕笑，緩了口氣。
    “我就這么陪了她幾年，后來你便來了，她的日子總算好過起來了。”
    沈念一直靜靜聽著。
    她本以為女帝是單相思，沒想到文恒居然在那么早就喜歡她了。
    若是叫那個(gè)傻子知道，怕是開心的會把屋頂掀了。
    “你為何不告訴她？”
    喜歡就去爭取，哪怕得不到也不后悔。
    這樣不為人知的暗戀，就葉笑那個(gè)榆木腦袋得什么時(shí)候才能發(fā)現(xiàn)？
    “我并未圖過什么，也沒妄想和她能有什么以后，就這樣能在朝堂上幫著她議事，幫著她吵架，已經(jīng)很好了。”
    這樣一個(gè)高傲的人，心翼翼的藏起自己的感情，不敢叫人知道。
    他傻，他卻是看得最透徹的。
    他聰明，卻讓兩個(gè)人都愛而不得。
    沈念沒辦法評判文恒，只笑著開口。
    “我的夫郎也是個(gè)哥兒。”
    文恒聽這話，側(cè)頭看向沈念，好看眉眼間有些詫異。
    “他不像你這么聰明，也沒你懂得這么多。
    “但他有事兒也從不自己藏著，受委屈了和我哭，我惹他生氣了他就和我鬧脾氣，但總是一哄就好。”
    “他和你一樣，吃過很多苦，也被很多人欺負(fù)過。”
    “也和你一樣堅(jiān)強(qiáng)。”
    “你知道嗎，有的時(shí)候我真的希望他不要那么堅(jiān)強(qiáng)。躲在我懷里哭，和我撒嬌，不是什么丟饒事兒。”
    “因?yàn)槲蚁矚g他，我心疼他，所以我想多哄哄他，多給他一些愛。”
    “我想保護(hù)他，不是因?yàn)樗粔驁?jiān)強(qiáng)，也不是因?yàn)樗莻€(gè)哥兒。”
    “只是因?yàn)樗俏蚁矚g的人。”
    “僅此而已。”
    “喜歡一個(gè)人是舍不得看著他受苦的，我想你應(yīng)該懂這種感覺。”
    “那人就是個(gè)呆子，你讓她治理國家行，但在感情這方面，你就別指望她自己能想通了。”
    “下意識的舉動是騙不了饒，她連你喝什么茶都在意，你她不喜歡你，我是真不信。”
    沈念這話完，又是一陣沉默。
    也不知是這條路今日格外的長，還是二人都故意放緩了腳步。
    “不知有沒有機(jī)會和沈大饒夫郎見一面，一同吃個(gè)飯。”
    在二人即將分別之際，文恒才開口。
    沈念笑著挑眉：“就我們仨？”
    文恒也笑了。
    “自然還有陛下。”
    他覺得沈念得對，他想為自己爭取一下，反正他做過的荒唐事都這么多了，也不差這一件了。
    “成，那明日晚上我便帶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