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陳琪也想過東宮會有侍衛阻止, 可是藏袖中的匕首代表他以死相『逼』的決心。東宮的侍衛再如何阻攔,也不敢枉顧他一個世子的『性』命安危。
這是宮中,他來東宮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子絕對不敢讓他東宮出了事。
對, 就這樣!
就這樣帶尤玉璣離開這,直接往萬榮園去!子見到尤玉璣縱使憤怒, 也絕對不敢萬榮園當么多文武百官的面前, 表『露』出來。
陳琪以前東宮找陳汛和陳漣時,也來過紫薇園。這處園子本來不算大,可是因為他心中焦急, 竟是覺得怎么都走不到盡頭。
陳琪之以能猜到子將尤玉璣藏到了哪,是因為尤玉璣藏身的小院子曾經鬧過人命。多年前,子的一位側妃『性』子頗有些潑辣, 不僅得罪了子他的女人,也幾次惹得子不快。子最后將人送進偏遠的小院子,將人禁足。子本來也只不過是想磨一磨這位側妃的潑辣『性』子, 卻沒想到這位側妃不僅『性』子潑辣, 也是個烈『性』子,竟然白綾一拋, 上吊自盡了。
自以后, 子直接將這處小院子封了, 不準旁人過去。死過人,本就晦氣。再因子發了話, 這處小院子已經近二十年沒有人住過,是最好的藏人之地。
陳琪終走過了紫薇園, 遠遠見了個偏僻的小院子。
他以前也曾遠遠望過個小院子。今日見,小院子并非印象荒蕪的模樣,這讓陳琪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尤玉璣一定就!
陳琪握緊藏袖中的匕首, 警惕地快步靠近。可讓陳琪意外的是,他一直走進小院,直至站房門外,還是一個侍衛都沒有見。
他哪知道,尤玉璣主仆被了『藥』,連走出房間的力氣都沒有。是以,子只尤玉璣剛被送過來的前兩日派侍衛把守過,后來些侍衛大多被撤去,只留了兩個盯梢。而留的兩個侍衛,此時正不知道哪個地方沉沉睡去,再也醒不過來。
陳琪疑『惑』地立門外,甚至以為自己的猜測出了錯。他抬手想要敲門。微屈的指剛要碰到房門,動作又被他生生止住。他猶豫了一,直接伸手將房門推開。
“什么人?”枕絮扶間的門,朝外望去,望見陳琪不由愣住,“琪世子?”
陳琪一眼認出枕絮是尤玉璣身邊的婢女。
“果然被藏這!”
陳琪快步往走,腳步焦急。經過枕絮身邊不小心撞到枕絮,枕絮身上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及時扶住門邊的墻壁,才免跌倒。
陳琪邁進間的房門,立門望尤玉璣。
尤玉璣睡了一覺已經醒來,此時坐梳妝臺前。剛剛費了些力氣擰開了胭脂盒,現正慢吞吞地用指腹抹了一點胭脂,想要給蒼白的臉『色』上一點妝。
“你……”陳琪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尤玉璣過頭望他,平靜地道了聲:“琪世子。”
“跟我走!我救你出去!”陳琪大步往前沖過去,“今日宮中有熱鬧的元宵宴,我趁『亂』帶你過去。你到了就說你是今日來進宮參宴的!”
尤玉璣抿唇沒有說話。不是故意不理會陳琪,而是身上實沒有力氣,連說話也覺得費力。總覺得體內的毒效越來越嚴了。
陳琪站尤玉璣的面前。他低頭望尤玉璣,視線不由落尤玉璣沾了一點胭脂的指腹。
皙白的指,嫣紅的胭脂。
·
不幾個皇子、世子享受元宵日的喜慶節日氣氛。陳帝一大清早忙政務,了早朝之后又召集了幾個臣議事。大軍已經出發,前往寧國去。他兼并十國的過程,親自參與了無數次戰事,十分明白將外君命有不受的道理。他也是用人不疑的人,十分信任這次派出去的幾員大將。
可他仍舊日日記掛戰事,每日翻軍事圖,又時常與臣商議來商議去。
統一十二國早已是他的執念,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他兼并的這十國,有些國家是他一場場戰事打來的,有的如宿國、司國般小國主動歸降。這剩的兩個國家,國力都很強大,即使是如今吞并了十國的陳,面對兩國也沒有十足的勝算。他不得不擔憂。
忙碌到快晌午,身邊的監弓腰走進來稟告時辰不早了。皇帝這才起身,和身邊的兩位臣一起往萬榮園去。
到了萬榮園,朝臣與皇親國戚早已到齊。內宦細嗓子稟告陛到了,有人起身離席跪地拜禮。
皇帝『操』心戰事臉上表發沉,他緩步穿過一張張宴桌,一直往上首的座位走去。經過子身側,他多了一眼子因飲酒而發紅的臉『色』,皺了眉。
若他有一個文武全能的子,能繼承他的雄心壯志也好……
皇帝惋惜地嘆氣。
換子之事,他不能再拖去了。也沒有時間再讓他猶豫。
皇帝上首的龍椅坐,抬手讓有人免禮。這場元宵宴正式開始。面容姣好的宮女魚貫而入端珍饈美味,一次次端上宴桌。一場場歌舞表演有條不紊地開始又結束。
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皇帝剛想要起身離席,坐他邊的子忽然站起身,一腳踹翻了面前的宴桌。
有人都懵了。
就連正苦心尋一個合適借廢子的皇帝,也因為懵怔而第一時間忘了訓斥。
前一刻還熱熱鬧鬧的萬榮園,一瞬間死寂來。有人不知道是該望行跡詭異的子殿,還是去瞧陛的神『色』。
誰也沒有想到子的詭異之舉才剛剛開始。
子踢翻了宴桌,搖搖晃晃地走到最中央的地方。原本個地方是舞姬們起舞之用,見子搖搖晃晃闖過來,舞姬們個個花容失『色』,慌張地后退去。
子眼神空洞,他走到最中央的地方,開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玄底錦袍上張牙舞爪的金龍被他扯拽得變了形。很快,他身上的外袍被他脫來,隨手扔到地上去。
他腳步踉踉蹌蹌,不自覺地踩地上的外袍上。袍子上條張牙舞爪的金龍被他踩了腳底。
龍椅上的皇帝瞳仁猛地一縮,立刻猛地用力拍了桌子,怒斥:“放肆!”
有好似被釋了定身術的人都過神來,宮人立刻沖上去想要攔子仍舊脫衣的舉動。
陳汛嚇白了臉,趕忙慌慌張張地跑過去。他擠過宮人,沖到自己父親面前,將父親抱住。子使了蠻力拼命地掙扎,陳汛竟一時控制不住。他一邊盡力箍緊掙扎的子,一邊望上首龍椅上的皇帝,急急道:“皇爺爺,父親是喝醉了,孫這就、這就帶父親去!”
子身邊的幾個親信個個臉『色』蒼白,慌慌張地沖上去,想要阻止子繼續“耍酒瘋”。
龍椅上的皇帝瞇眼睛,盯被幾個人抱還不能被完全控制住的子,瞧出來這可并不像尋常的耍酒瘋。他瞥一側的晉南王和平淮王,不由考是誰給子使了這一出。
晉南王和平淮王對視一眼,又移開目光,心中亦是陷入疑『惑』。
子忽然將圍他的幾個人撞開。陳汛被撞倒地,心道一聲壞了。父親何時有這樣大的力氣了?簡直力大無窮!
他來不及多想,眼睜睜父親沖一個侍衛,拔出了侍衛腰間的佩劍。劍光泛發白的冷意。
“父親!”陳汛嚇出一聲冷汗。
這,皇帝身邊的禁軍出動。一時間有人耳邊都是拔劍之音。
今日是個萬無云的好天氣,暖洋洋的光照金碧輝煌的紅磚綠瓦上,映出流光熠熠。
遠處,司闕悠閑地坐屋脊上,欣賞萬榮園的鬧劇。他修長的指慢悠悠地翻轉一枚銅板,艷陽的光映上,泛一抹嫣紅的血光。
這才哪到哪,這場鬧劇才剛剛開始而已。
縱使子因為『藥』力暫時變得力大無窮,也絕非皇帝身邊些身手了得的禁軍的對手。子手中的劍被禁軍挑飛,整個人也被壓地上,張日日趾高氣揚朝天的臉被壓磚面上,染了泥。
司闕瞥遠處面的鬧劇,不甚滿意地開:“停云。”
“屬!”
“怎么還沒開始?”司闕慢悠悠地詢問,尋常的語調暗藏不為人知的怒。
“屬已經按照殿言,將今日參宴的酒樽中挑了一半涂上『藥』。約莫時間,『藥』效快到了。”
停云話音剛落,面的宴席中的一位臣子忽然站起來,如子先前行徑一般,踹翻了身前的宴桌,玲瓏珍饈倒了滿地。
緊接,一個又一個發病的人站起身摔砸。發病的人摔砸,幸運沒有染毒的人驚慌地尖叫。膽子小的文官屁滾『尿』流地想要逃走,腿一軟,整個人跌倒地。
一時間,整個萬榮園徹底失控。
禁軍團團將皇帝護身后,護送皇帝離開。
司闕冷眼萬榮園的景,臉上并沒有流『露』任何滿意的神『色』。
直到炸裂聲,忽然萬榮園驚響,伴濃煙。
幾聲之后,火勢瞬間席卷整個萬榮園。
不,這不是火。
是火『藥』。
司闕悠閑翻轉銅板的手,動作忽地一頓。他瞇起眼睛,視線穿過濃霧,望從地上爬起來的子。
“去。”他開吩咐,“尋一只又老又病的母豬,錦衣玉食地好好養。”
停云愣了一,狐疑地望司闕。壓心的疑『惑』,應了聲“是”。
停云剛轉身想要去辦,司闕又吩咐——
“我要他活。”
司闕沒有說是誰,可是停云知道。無聲躍碧瓦屋頂,依言去辦。
屋頂上只剩司闕一個人了。他面無表地望萬榮園的方,欣賞自己的杰作。哭嚎聲和火『藥』炸裂聲此起彼伏。濃烈的氣味逐漸從萬榮園傳開。
司闕輕嗅,濃煙的氣息聞到了血腥味。
遠處被炸到天上的尸體,四分五裂、絢麗無邊。
司闕開懷地大笑起來,俊美如謫仙的面容浮現極燦爛的笑臉。
他又一瞬間詭異地收了笑,前一刻面容上的絢燦笑容仿佛不曾存過,又是一張面無表的冷漠面龐。
銅板被他高高拋起,又安靜地落手背上。
反面。
司闕站起身,帶血腥味與煙氣的涼風,吹起他雪『色』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