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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甘美的勝利果實面前,李破耐心的一直等到了天明,才令尉遲信,宇文鑊兩人領(lǐng)兵向前,進入唐軍營寨。
    河南降軍騷動了一下,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們緊張的握著刀槍,仔細的觀察著這群自始至終,對他們而言都好像極為陌生的敵人。
    一夜的廝殺過去,河南降軍上下已是精疲力竭,他們像波浪一樣徐徐退后,露出被圍在中間的關(guān)西軍。
    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
    勸降的聲音在曾經(jīng)十余萬唐軍駐扎的大營中響起,無論是河南降軍,還是關(guān)西軍伍,皆都在將領(lǐng)命令下陸續(xù)放下武器,跪地請降,頑抗的勇氣早已在那噩夢般的一天一夜中消磨殆盡。
    當然,最重要的則是率領(lǐng)他們的將領(lǐng)并沒有戰(zhàn)死在這里的決心和意志。
    并代大軍的步軍開始收攏降俘,清點繳獲的輜重。
    騎兵大軍則在李破命令之下,群起追擊唐軍潰卒,這一天,從唐軍營地一直到雀鼠谷外,七八十里的范圍之內(nèi),棄械者免死,伏地者不殺的聲音此起彼伏。
    縱橫來去的并代騎兵,像趕羊一般,將大群的唐軍潰卒又驅(qū)趕了回來。
    一場大勝,這注定是并代軍旅一次前所未有的軍事勝利,他們在這三個月的時間里,擊敗了唐軍二十余萬人馬,幾乎將李唐在晉地的兵馬一掃而空。
    在如此輝煌的勝利面前,李破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燦爛笑容,這次自然不是誰又得罪了他,在如此大勝之前,他也是心懷大暢。
    那種天下英雄誰與爭鋒的感覺,足以讓任何男兒迷醉不已。
    斬獲是越來越多,俘虜?shù)奶栖娛孔浜芸炀统^了十萬人,繳獲的糧草輜重想要數(shù)個清楚,估計還得用上一天。
    唐軍中有名有姓的將領(lǐng)足有二十余人,陸續(xù)被押解送到步軍當中,這里面河?xùn)|各州刺史就有好幾位,加上司馬參軍之類的將領(lǐng),足足占了一多半兒,之外就是自李神通,姜寶誼以下的關(guān)西將領(lǐng)了。
    一個個顯赫的關(guān)西姓氏,陸續(xù)出現(xiàn)在李破的耳邊。
    而李破也并未著急見這些敗軍之將,那除了獲得一些心理上的滿足之外,對當前的局面來說,并沒有什么用處。
    他只是令人押解這些俘人回去晉陽,又留下薛萬均率軍看守降俘,在午時過后,大軍拔營而起,南向介休。
    守介休的這位是李破的熟人兒,正是當初的馬邑功曹參軍,如今的鷹揚郎將李定方,李靖的侄兒,和李破還沾著親戚呢。
    這位就不用提了,李靖未曾飛黃騰達,依附于宇文氏的李端也就未被剝奪了爵位回家養(yǎng)老,李定方在鷹揚府算不得官運亨通,卻也穩(wěn)步晉升。
    如今跟著李神通來晉地征討李破,是李定方求之不得的事情,爭著搶著就來了,加之他曾經(jīng)官居馬邑功曹,對晉地北部比較熟悉,隨軍前來倒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什么親戚不親戚的,李氏兄弟反目多時,早已不相往來,甚至于當初李靖在長安閑居的時候,李定方等人還想至其于死地,這些事連李淵都有所耳聞,就不用說旁人了。
    不然的話,李神通也不會將介休交給李定方來駐守。
    而對于李定方來說,那是絕對不會想到,當日被他鞭打的抱頭鼠竄的小小流民,在這不到十年的時間里,便在馬邑邊地乘風而起,一躍而為天下諸侯之一。
    更想不到的是,他隨大軍乘勢而來,沒有將這個亂臣賊子捉住羞辱一番不說,二十多萬大軍更是一戰(zhàn)而潰。
    當然,有些事情是他這樣的人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說起來李定方見機的還算快,當薛萬均,王智辯趁夜而來,欲圍晉陽的時候,他就已感到不妙至極,大軍消息斷絕已經(jīng)多日,此時來的卻是成群的敵軍騎卒。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是驚駭莫名。
    先逃的不是李定方,而是上黨來的一個領(lǐng)兵校尉,還好的是沒人想著獻城,不然的話,像李定方這樣的關(guān)西將領(lǐng),一定是他們送給敵人最好的禮物。
    而軍心一亂,以李定方的威望和才能,根本無計可施,他和裴寂也差不多,都是來這里撈取功勞的,順便也許還能借機報一報私仇,與敵征殺之心可不多。
    于是乎結(jié)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李定方還想瞧瞧局面再說,棄城而逃畢竟是一樁重罪,若前方大軍無礙,他就這么扔下介休跑了,回去之后就是砍頭的罪名,說不定還要累及家族。
    可有人先逃,城中軍心不穩(wěn)之下,他麾下的一千關(guān)西軍也是人心惶惶。
    眼見城中越來越是不穩(wěn),李定方害怕了,而磨蹭到后半夜,唐軍后軍的潰兵終于陸續(xù)來到了介休,這都是些漏網(wǎng)之魚,大多數(shù)都繞開介休繼續(xù)跑了,只有少數(shù)還想進入介休休息一番。
    城外的薛萬徹和王智辯兩部也并不著急,唐軍大潰已成定局,犯不上在夜晚漫山遍野是追這些零散逃卒。
    這個時候,其實兩個人漏過了一條大魚。
    披頭散發(fā),已經(jīng)棄了戰(zhàn)馬,脫了戰(zhàn)袍的裴寂,就在十數(shù)個親兵的衛(wèi)護之下,凄凄慘慘的路過介休,往雀鼠谷方向逃了。
    于是,介休城里第一次接到了準確的戰(zhàn)報,大軍也許已經(jīng)敗了。
    李定方早已膽寒,聽到這樣的消息當即就率領(lǐng)心腹趁夜出了西城,將介休扔到了身后。
    這個時候所謂的介休守軍已是四分五裂,李神通所謂的進可攻退可守在此時看上去就像一個活生生的笑話。
    就算大軍未敗,消息斷絕良久,又有大隊敵軍縱馬而來,都會對留守后方的唐軍會造成無與倫比的心理壓力。
    唐軍的后路看似險要,其實薄弱的不堪一擊。
    等到李破率軍到達介休,日月星辰旗已經(jīng)再次飄揚在介休城頭。
    薛萬徹,王智辯兩人率軍追至雀鼠谷北口,又收攏了俘獲降卒千余,這才意猶未盡的在雀鼠谷外停了下來,與駐守雀鼠谷的裴世清部對峙。
    近十萬大軍,再次匯聚于介休。
    這是真正的得勝之軍,士氣高昂的好像能沖破天際一般。
    李破傳令大軍在介休休整一日,全軍上下歡聲雷動,征戰(zhàn)三月,終是大勝一場,壓抑了許久的喜悅像火山一樣噴發(fā)了出來。
    這一晚,介休城外篝火處處,酒肉飄香,軍營之中,到處都彌漫著喜悅的味道,犒賞三軍,酒肉為佳。
    在軍中禁酒多時的將士們,開懷痛飲……
    可李破卻沒有在介休城中宴飲眾將,因為在他看來,戰(zhàn)事還沒有結(jié)束,勝利的果實雖說甘冽甜美,可更多的果實還需要他去摘取。
    因為這一戰(zhàn)根本上的目標,其實不是為了擊敗李唐大軍,就像許許多多的戰(zhàn)事一樣,對于一個統(tǒng)帥而言,戰(zhàn)爭本身的意義其實不大,戰(zhàn)爭需要達成的目標永遠都在戰(zhàn)場之外。
    而大多數(shù)戰(zhàn)爭的目的其實都沒多大的區(qū)別,疆土,只有更多的疆土和更多的人口才是最終的目的。
    在大軍的歡呼聲中,李破的目光已經(jīng)轉(zhuǎn)至雀鼠谷……
    雀鼠谷之后便是臨汾郡,后面還有河?xùn)|裴氏的老巢絳郡,這都是通往并代兩州的必經(jīng)之路。
    而更為廣闊的天地,也對并代兩州敞開了懷抱。
    向西是上黨,向南則可直抵黃河沿岸,當年李淵起兵時走過的路線非常清晰。
    實際上,到了這個時候,李破在思索的應(yīng)該是今年大軍兵鋒應(yīng)該頓于何處,空虛的河?xùn)|南部,像一塊誘人的蛋糕一樣已經(jīng)擺在了他的面前,可里面卻注定摻了一些沙子。
    怎么將這些沙子挑出來,或是生生咽下去,才是李破需要思考的問題。
    這一夜,李破還是沒怎么睡,大勝的喜悅漸漸淡去之后,他揉著額頭在窗前憑欄而望,一個個令人頗為煩惱的抉擇開始浮現(xiàn)并逐漸清晰了起來。
    這無疑是個比較惱人的循環(huán),也許在之后還要經(jīng)歷很多次,甚至無有休止,對于如今的他來說,勝利的喜悅維持的過于短暫了,因為每一次勝利,他肩上的擔子都好像又會重上幾分……
    (呵呵,阿草自認還算是一個比較平和的人,沒有什么地域或者種族歧視,阿草只是構(gòu)建了一個隋末亂世的背景,寫起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要符合這個背景設(shè)定。
    在阿草的筆下,門閥世族有他們的缺點,農(nóng)民義軍同樣如此,阿草只是在認真的寫一個精彩的故事,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意思。
    門閥豪族和身在底層的百姓,構(gòu)成了這個亂世的主體,阿草筆下的他們可恨嗎?其實不然,阿草只是在敘說這個亂世的起因和進程而已,各個人物都要符合他們的身份來歷。
    主角美好嗎?同樣不是如此,阿草筆下每一個在亂世當中掀起戰(zhàn)亂,并求得生存的人,都有著其陰暗冷酷的一面兒。
    所以沒必要糾結(jié)這些,這只是一個故事,每個人物只要能刻畫鮮明,阿草不會去管歷史怎么評價他們,在阿草的故事里,他們就是這個樣子的。
    呵呵,河南的諸位,對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