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云眉頭微蹙,說道:“這個時候,我覺得不是很妥當。“
“不是有你在嗎?”
蕭云廷笑道:“有我大楚的劍圣在,何處去不得?”
林楚云清楚,在幾個時辰前哪一戰中,血閻君肯定不會如自己這般云淡風輕,短時間內,天殺閣掀不起什么風浪。
但難保有什么百密一疏,恭王府肯定還有后手,那時候自己若是想要全身而退肯定十分容易,但他畢竟不是孑然一身,身邊還有蕭云廷需要保護。
蕭云廷是大楚的皇帝,他恰恰是最不能死的。
若是蕭云廷死了,那恭王蕭文廣的選擇就不再是只有正面奪權一種選擇了。作為皇儲的辰皇子會立刻成為蕭文廣的下一個目標,他將會在恭王的輔佐下登上帝位,彼時的太后姜文姬會名義上的垂簾聽政,而蕭文廣,會輕而易舉的獲得攝政王這一凌駕于皇權之上的權位。
一旦蕭文廣成為大楚皇朝歷史上第二位攝政王,那么最晚在三年之內,所有朝廷異己都會被他立刻鏟除,然后就會上演許多歷史上曾經發生的一幕,幼帝子早夭也好,幼帝讓賢也罷,總之最后的結局都是蕭文廣繼承大楚帝統。
林楚云無奈道:“老實說,我也無法確保萬無一失。”
蕭云廷說道:“你這次去見陸傾川,對他的看法怎么樣?”
林楚云見蕭云廷將談話的方向轉向了陸傾川,于是稍稍的思量了一下,而后說道:“心計深沉,算無遺策,年紀輕輕便達到了神魄境后期的境界,真實實力可能還要高一些,實打實的年輕肖雄。”
“最可怕的是,本來最應該惜命的一個人,卻表現的像個瘋子。”蕭云廷補充道。
在蕭云廷的計劃中,雖然他從未見過陸傾川,但是他相信蕭今朝的西蜀之行肯定能夠達到預期的效果,然后陸傾川會派遣一個特別信得過的人前往西楚,最有可能是那個藏鋒閣的閣主段云鋒。
可是陸傾川卻親自來了,換做是蕭云廷,他肯定不會如此行事。
林楚云說道:“所以你才更想去看看,這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蕭云廷沒有否認,嗯了一聲,“另外我還需要確定一件事。”
林楚云會意,道:“你是想知道,陸傾川值不值得我們全力下注?”
蕭云廷頷首,身為大楚的帝君,即使到了此時,他依舊在懷疑。
陸傾川現身西楚帝都西京,目前來看,確實是表現出了計劃中的最大誠意,西蜀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也完全按照約定來的。
但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陸傾川和他的皇叔恭王蕭文廣可能達成了某些秘密的協議。
正因如此,蕭云廷才更需要見陸傾川一面,要么權力下注,要么就毀了這局他精心安排的棋局。
林楚云說道:“萬一陸傾川不肯怎么辦?”
蕭云廷說道:“不會,既然他敢壯著膽子到我大楚的腹地來,怎么會連我都不敢見。”
......
柳葉巷中,劉正德的馬車再度停在了那個宅子前,待劉正德到天網坐班之時,一個中年男子恭敬的來到劉正德的桌前,躬身行禮道:“啟稟大人,查出來了。”
劉正德聞言,抬起頭來,注視著那個中年人。
“說。”
那中年男子沉聲道:“據西蜀和北齊傳來的密信,是應該是西南王陸傾川所為。”
“陸傾川!?”
劉正德叫著陸傾川的名字,立刻站了起來,一條條的線索和跡象全部串聯了起來。
劉正德心中恨極了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小子,就因為他的一張北部防線布防圖,此次死在北齊那幫蠻子的屠刀之下的大唐邊疆士兵便有近十萬,百姓更多。
但即使怒不可遏,劉正德內心也知道對于陸傾川和西蜀而言,這樣都是最好的局面。
到今天這個地步,西蜀已經和陸傾川的命運捆綁在了一起,而這幾年的西蜀,可以說是內有舊派勢力暗攪風云,外有大唐虎視眈眈,就算陸傾川一派能夠維持住西蜀的統治,也顯得十分牽強,假以時日,大唐必然有機會派兵進駐西蜀地區,無論他陸傾川愿意也好,還是強行派兵也好。
但是,陸傾川與那北齊蠻子勾結,以一張大唐的北部防線布防圖便致使大唐的北部防線崩潰大半,朝廷六部原定的計劃化作泡影。
大唐不比西蜀,西蜀的周邊,都有天險作為屏障,天然的易守難攻之地。
而大唐不同,大唐北部防線全是靠成百上千萬兩的金銀砸出來的,而今被那幫挨千刀的北齊蠻子給毀了大半,又要花費無數的金銀,而且這筆錢還不能省下來,因為只要有一天修復不好,那整個大唐的朝野就會有一天的寢食難安。
現在整個大唐的朝野全部的視線都聚集在北部防線之上,至于陸傾川的西蜀,自然就無暇顧及了。
再加上西楚與北齊對峙,如今正是陸傾川騰出手來整頓內部的大好時機。
劉正德心中暗恨,早知道這個該死的陸傾川會給大唐如此沉重的一擊,當初就不應該攔住二皇子的大部分謀劃。讓他死在回西蜀的途中雖然會致使西蜀大亂,西楚和北齊可能也會參與進來分一杯羹,但大唐好歹也有得賺,不至于如今這樣,只是表面上將西蜀納入大唐的版圖,還使自己元氣大傷,用市井坊間的說法就是,真他娘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此時,北齊邯鄲國師府之中,清虛道人正和一個人對弈。
若是陸傾川和顧傾城有任何一個人在場,就肯定認得出此人便是那日盟山之上出現過的萬劍樓吳起。
即使是和國師清虛道人對弈,吳起夜未將佩劍‘寸芒’離身,而是橫劍于膝,挺身盤坐。
“國師,您既然知道那個管家是大唐的諜子,為何反而還要將他留在府上?”吳起不解的問道。
對于吳起來說,練劍才是大道,對弈一事,小道爾。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這棋盤上的輸贏,因為無所謂,所以不在乎。
不過,不在乎輸贏,并不代表棋力就弱了,否則清虛道人也不會和吳起對弈。
清虛道人一手拿拂塵,一手持黑子落盤,淡笑道:“留一個知道是諜子的諜子在身邊,比留一個不知道是諜子的諜子在身邊要好得多。”
“那您為何要將情報泄露給他?”
清虛道人說道:“正因為他是天網的人,所以這個消息才要給他,若他是西蜀的諜子,死了也就死了。”
吳起聞言,沒有說話,思量了片刻,方道:“您那日故意走漏出去的消息,是我們和陸傾川在盟山的密會?”
清虛道人見到吳起道破天機,笑著點了點頭,道:“正是。”
吳起恍然大悟。
這他就想得通了,所以當初在他發現那管家的不正常一路尾隨后準備動手之時才會被早早等在那邊的國師府的人攔下來,如果當初他真的動手了,只怕不會幫到國師,反而會壞了國師的大事。
國師要的,就是這個消息在不經意之間能夠順著那個管家順順利利的傳回大唐。
現在陸傾川的西蜀和大唐雖然只是面和心不和,但終歸是一路人。
國師是想看看,知道真相的大唐朝廷,究竟會對陸傾川的西蜀采取怎么樣的態度。
清虛道人見吳起落子棋盤,右手拈起棋盒一子,繼續說道:“陸傾川將三大皇朝全部都拉入了局中,他反而是最清閑的,這怎么行。“
吳起說道:“若是我們大齊的軍隊打下了西楚的順州,下一步當如何?”
清虛道人笑道:“我并不打算吃下順州。”
“這是為何?”吳起聞言,驚訝道:“我大齊的鐵騎難道連一個小小的順州都吃不下?”
清虛道人淡笑道:“吃得下當然是吃得下,只是代價有些大,本來也不算什么,不值得而已。”
吳起問道:“那按照您的所想,應當是如何?”
清虛道人說道:“若是換做了另外一人來問我,我定然不會說,也就是你,也罷,我便說上一說。”
隨后,清虛道人繼續說道:“就目前的局勢而言,我們已經拿下了大半個順州,西楚的第一道防線已經快被我們蠶食殆盡,但是西楚的第二道防線比第一道防線還要強勁的多,若是強攻,我大齊勢必會徹底和西楚僵持在順州,這樣拖下去,若是大唐拼著國力再度倒退的危險也要在北齊背后戳一刀,那就得不償失了。而且別忘了,陸傾川在西蜀還有四十七萬虎狼之師,三大皇朝這么消耗下去,最終得益的只會是他陸傾川而已。”
“他陸傾川最希望的就是我大齊能和西楚僵持下去,最好大唐也忍不住摻和進來,這樣北齊消耗的最慘,西楚次之,大唐雖然會在北齊撈一些好處回來,但是比起損失的,得到的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我大齊豈可做他陸傾川的掌上萬物?”
清虛道人冷笑了一聲,“我要他陸傾川聰明反被聰明誤!”
wap.xbiqug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