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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第 144 章

    兩個人的頭低了很久,最后季聽忍不住說一句:“小川,你發.育真好。”</br>  申屠川:“……”</br>  三秒鐘之后,房門哐當一聲響了,第四秒季聽被拎了出來,門在她身后關上的瞬間,她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br>  季聽嘆了聲氣,都這么長時間了,還是控制不住這張嘴,真是太該打了,這么想著,她還真伸手輕輕打了自己一下。</br>  因為昨天有簡易的火炕睡,他們難得不再被冷空氣凍醒,所以睡得比平時久了一點,醒來后不久已經是晌午時分了。季聽看著天上的太陽,想起申屠川剛睡醒時非常健康的畫面,腦海里漸漸有了非常不健康的想象。</br>  ……打住,怎么越來越猥瑣了?季聽抹了一把臉,才沒讓自己笑出聲。獸人雖然也是人,但是野獸的本能還是沒有退化的,如果強行憋著,那帶來的痛苦絕對非常大,現在申屠川要想平安度過這個時期,就得跟她有點什么。</br>  換句話說,他再沒有理由不娶她了。</br>  季聽唇角一直上揚,直到身后傳來一聲響動,她才趕緊板著臉站起來,假裝擔擔憂的看向他鐵青的臉:“你怎么了?”</br>  “你難道不知道?”申屠川枕著臉問。</br>  季聽當然知道,而且知道得特別多,但她的人設不能崩,所以只能假裝什么都不知道,還非常歉意的開口:“都是我不好,我把炕燒得太熱了,所以你才睡眠中變回人形,你別生我氣好不好?”</br>  申屠川頓了一下,臉色依然凝重。</br>  季聽只好哄他:“我什么都沒看到,真的。”</br>  她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申屠川的臉就刷的紅了,整個人也瀕臨爆發:“那你剛才說我、說我發育好!”</br>  季聽:“……”早就說了,她現在真是越來越管不住嘴了。</br>  申屠川咆哮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旋,她咳了一聲訕笑,終于忍不住小聲嘀咕一句:“是發育很好嘛……”</br>  “你之前連狼族化形的時候不穿衣服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我發.育得好不好的?”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怒火,他剛才害羞的把她扔到了門外,自己坐在屋里平復時才想起這個問題。</br>  她肯定是看過別人的,一對比才說他發育比較好,那個人是誰?是她以前喜歡的人嗎?!他只要一想到這個問題,身體里就仿佛有一團怒火,原本就因為特殊時期而躁動的他,一時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br>  季聽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感慨,竟然引來他的懷疑,一時間也無言以對了。</br>  申屠川見她不回答,就以為她心虛,抓住她的手腕冷聲催促:“快點回答我!”</br>  “……你先放開我,有點疼。”季聽的眉頭皺了起來。</br>  申屠川立刻放開了她的手,然而她的手腕上已經多出了一圈紅色的痕跡,顯然是自己太用力導致的。純人柔弱,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弄壞,他平時是很注意的,今天似乎因為特殊時期第一天,所以才控制不住力道。</br>  申屠川的眉頭凝了起來,眼底透出些不安,竟是有些怕之后還會傷害她。</br>  “我之前那個部落里有個瘋女人,成天就愛跟小孩子說些帶顏色的笑話,我也聽過一些,所以才有了比較。”趁他愣神的功夫,季聽已經想到了理由。</br>  特殊時期的獸人占有欲發達,然而智力卻是不夠的,一聽到她這么說,幾乎沒細究就相信了,心中的怒火也隨之消散,只剩下點點焦躁。</br>  “你情緒好像不太對啊,”季聽有些不安,見他似乎不想承認發.qing的事,只好自己挑破窗戶紙,“還有,你剛醒來時的反應,怎么跟那個瘋子說的發.qing期那么像啊,你長大了嗎?”</br>  “沒有!你想多了,”申屠川想也不想的否定,說完意識到自己太過此地無銀,于是板著臉補充一句,“就算是,我也不會跟你結為伴侶的。”</br>  “為什么?”季聽瞪眼。</br>  申屠川欲言又止的看她一眼,冷哼一聲朝外走去,聲音里帶著不自覺的煩躁:“待會兒你自己吃飯吧,我不回來了!”</br>  季聽:“……”</br>  她默默看著他朝山林的方向走去,半晌才皺著眉頭回到屋里,剛坐下就開始擔心,他現在特殊時期,不會路上遇到個女獸人,直接就結為伴侶了吧?</br>  不過這種想法也就只出現一瞬,畢竟在部落其他獸人眼中,申屠川只是個連尾巴和耳朵都無法藏起來的半成品,不會有哪個女獸人會看上他的……沒想到自己的安全感,有一天竟然要靠別人看不上申屠川才能得來,季聽微微有些心酸。</br>  至于他說不跟自己結為伴侶的事,季聽倒沒怎么放在心上。特殊時期如果沒有得到紓.解,那么就會持續好長一段時間,且讓他越來越不舒服,好不容易熬過去,下一次又會很快到來。</br>  這也是為什么,原文中的男配被欺負了一輩子都沒想過報復,卻在開始特殊時期后一段時間突然爆發,無非就是心靈和身體上的雙重折磨逼瘋了他,他才想到對欺負自己的人痛下殺手。</br>  季聽又是一聲嘆息,隨便弄了點吃的解決了午餐,便開始等著申屠川回來。她以為他很快就會回來的,可直到天色晚了下來還沒見到他。</br>  季聽有些著急了,便打算出門找他,結果剛一開門申屠川就帶著一身寒氣回來了。她嚇了一跳,看清楚門前的黑影是他后忙問:“你一整天去哪了?”</br>  “沒事,我出去走走。”申屠川繃著臉道。</br>  季聽皺了皺眉頭,還打算再問,他就直接進屋了,還主動開口道:“我餓了。”</br>  季聽一聽忙把給他留的吃的拿出來,盛了滿滿一大碗給他:“快點吃吧,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嗎?”</br>  “嗯,沒吃。”申屠川說完,就開始狼吞虎咽。</br>  季聽看得心疼,等他吃完了才說他:“餓了為什么不回來?你還沒告訴我,今天一整天都去哪了?”</br>  “我就是出去靜靜。”申屠川敷衍道。</br>  季聽再問,他卻是一個字都不肯多說了,而且吃完飯就去抱了一堆稻草,鋪在了離床最遠的地方。季聽冷艷看著他做完這一切躺在那里,輕哼一聲后便回去睡覺了。</br>  她倒要看看他能撐多久。</br>  ……然而申屠川比她想撐得要久,而且除了第一天有點特殊時期的樣子,之后就完全正常了。</br>  難道他就一天特殊時期?季聽剛冒出這個疑問,就瞬間否定了,他身體好好的,怎么可能就一天,肯定是用了某種她不知道的方法。</br>  她仔細回憶一下他這幾天的行為,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這幾天他經常出去,雖然每次都出去不久,但一天能出去個七八次,且每次回來都帶著一身寒氣,這顯然不對勁。</br>  為了弄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季聽決定偷偷跟著他一趟。</br>  可惜她剛做完這個決定,申屠川就不出去了。</br>  又是一天早晨,季聽還沒睜開眼睛,就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正切烤肉的申屠川,小聲嘟囔一句:“你怎么醒這么早?”</br>  “睡不著了,就醒了。”申屠川回答她。</br>  季聽坐了起來,半晌才徹底清醒:“今天是不是又降溫了?”</br>  “嗯,又冷了點。”申屠川看向她。</br>  季聽皺了皺眉:“你今天晚上別睡地上了,太冷了。”</br>  “沒事,我皮毛厚實,不覺得冷。”申屠川別開臉,耳朵飛快的動著。</br>  季聽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謊,可惜不管她怎么勸,他就是不肯往炕上來了。她無奈的走到申屠川身邊,剛一抬手想拍拍他,申屠川就飛速躲開了。</br>  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太突兀,申屠川尷尬的扯了扯唇角,半晌說出一句:“吃飯了。”</br>  季聽默默點了點頭,跟著他一同坐在了桌子前,兩個人第一次這么沉默的吃完一頓飯。然而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仿佛從這個清早起,兩個人的關系就沒那么親密了,這讓季聽很苦惱,本以為是兩個人增近感情的機會,沒想到最后他們反而疏遠了。</br>  這種僵硬的氣氛一直持續,直到某天晚上,屋里突然傳出一聲重物撞桌子的巨大聲響,一下子驚醒了季聽。</br>  季聽猛地坐了起來:“怎么了怎么……”</br>  話沒說完,她的眼睛就漸漸睜大,瞳孔中倒映出一只巨大的狼在地上痛苦翻滾的畫面。此刻地上已經散落了許多東西,顯然是在她還睡著的時候就掉落的。</br>  狼還在地上打滾,皮毛上沾了一層土,看起來很是狼狽,他似乎沒有察覺到季聽醒來,雖然呲牙咧嘴的很是恐怖,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br>  季聽緊張的到他身邊蹲下,低聲叫他的名字:“小川,小川,你怎么了?能聽到我說話嗎?”</br>  她說著話,就伸手抓住了狼爪,申屠川爪子被抓住的瞬間渾身一僵,接著一雙泛著幽光的眼睛刷的看向季聽。</br>  季聽還在叫著他的名字,并未發現他的異常,所以被他一爪子拍在地上的時候,根本沒有反應過來。</br>  肩膀狠狠撞在了地上,季聽痛呼一聲,表情微微扭曲,不等她緩一緩,狼就欺了過來,爪子勾住她身上的獸皮,直接把她掀翻了。季聽趴在地上,心里噌的一下出現危機感,忙大聲叫他:“不行!我會死的,絕對不行!”哪怕知道眼前這個是申屠川,她也接受不了。</br>  申屠川看到她抗拒的眼神愣了一下,突然升起巨大的煩躁,雖然心里知道不能這么傷害她,可身體卻不聽話,按著她一點都不舍得放開。掙扎許久,他對著季聽的后腦勺吼了起來。</br>  獸人一族的原型要比普通野獸大上許多,即便申屠川這種在獸人里體格算小的,他的原型對于季聽來說,也是非常巨大的存在,至少當他對著她吼叫時,狼嘴張得比她的臉還大,泛著幽光的白色牙齒露在外面,稍微往下一點就能輕易咬碎她的頭骨。</br>  哪怕清楚的感覺到巨獸的氣息,季聽卻神奇的并不感到害怕,緩過來勁后還在輕聲道:“要不、要不你化成人形好不好?這樣不行的。”</br>  她的聲音始終溫柔,仿佛并不在意他對自己的傷害,申屠川的理智回歸一瞬,怒吼一聲轉身撞開了房門,朝著山林深處跑去。季聽心里一驚,急忙爬起來用最快的速度跟了過去。</br>  一狼一人在漆黑的夜一前一后的跑,中間的距離越拉越大。季聽焦急的喊著他的名字,他卻始終不肯回頭。</br>  季聽咬牙在后面追著,平時走路都容易摔的山地,這次她跑起來竟然飛快,只可惜到底跟申屠川不能比,所以很快就跟丟了。她沒有立刻回去,而是沿著申屠川跑過的痕跡往前找,漸漸的開始聽到了溪流的聲音。</br>  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立刻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到了小溪前,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某人。一瞬間,她就明白了申屠川之前是如何度過特殊時期的了。</br>  “你瘋了?!大冷天的是想凍死在這里嗎?”季聽終于控制不住脾氣了,一臉惱火的沖到了小溪前。</br>  山間的溪水向來冰冷刺骨,這人還是以人形泡在里面,長久下去很難不落下病根。</br>  申屠川嘴唇發白,耳朵凍得飛了起來,眼神卻清明了不少:“等、等一下就上去。”他說完才發現自己聲音抖得厲害。</br>  “你現在就給我上來,一秒鐘都不準多待!”季聽板著臉說完,便上手去抓他的胳膊,碰觸到的地方都是一片冰涼,這叫她更加氣惱。</br>  申屠川看了眼她的臉色,躲開她的手道:“再一下就好了,我也能回去睡個好覺了。”</br>  “我數三個數,要么你上來,要么我下去,”季聽見他不配合,干脆也不說廢話了,簡單直接的開口,“一、二、三……”</br>  申屠川見季聽要跳,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溪水被他帶得嘩啦一聲,季聽往后退了一步,還沒等看清他已經變回了獸型:“回去吧。”</br>  “……你冷靜下來了?”季聽死死盯著他。</br>  申屠川甩了甩皮毛上的水:“都這樣了,再不冷靜下來就是牲口了。”</br>  ……你以為你跟牲口有什么區別嗎?季聽直接氣笑了。</br>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剛才還能飛快跑的山地,季聽突然又不會走了,幾次踩到小碎石子都差點摔倒,申屠川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她,每次她腳下不穩就沖過去,結果季聽一直當他是空氣,連看都不看他一眼。</br>  申屠川越來越不安,尾巴不斷的甩動,耳朵也漸漸變成了飛機耳,他試著跟季聽搭話,然而什么回應都沒得到。</br>  一直到了家里,季聽才跟他說第一句話:“變成人形吧,把自己擦干。”</br>  “哦哦,好。”申屠川顧不上傲嬌了,忙點頭應了一聲,等她轉過身去后開始清理自己,沒有多久,他便小心的用手指戳了一下季聽的肩膀,“我好了。”</br>  季聽平靜的扭過頭來,和他對視半晌后目光落在他的飛機耳上,輕輕嘆了聲氣:“就這么排斥我嗎?”</br>  “沒有……”申屠川面露尷尬,有些不自在的轉移話題,“馬上就該天亮了,要、要不我們休息吧。”</br>  季聽見他還想蒙混過去,干脆就直說了:“申屠川,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打算和我說實話?”</br>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申屠川的頭不肯抬起來。</br>  季聽面無表情:“不用裝了,早在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我就知道了。”</br>  血液仿佛都集中在臉上了,申屠川的臉紅得仿佛喝醉了一樣,此刻的他已經沒有了心思問她為什么會知道這件事,一心只想該如何圓過去。</br>  季聽凝眉看著他,半晌說了一句:“我以為你當初讓我留下,是因為喜歡我,想和我過一輩子,看來是我想多了。”</br>  明明之前表現得已經像在跟她談戀愛了,可一談到結婚,他就這副逃避的樣子,如果不是了解他的為人,恐怕她都要以為他是渣男了……等一下,難道是對父母的婚姻有陰影,所以才不肯和她結為伴侶的?</br>  季聽沉默一瞬,試探:“你不愿跟我結為伴侶,是因為父母嗎?”</br>  “……跟他們有什么關系?”申屠川一臉疑惑。</br>  季聽見不是心理陰影,頓時放心不少,同時又忍不住問:“那為什么不肯娶我?不喜歡我嗎?”</br>  “我……喜歡的,”申屠川有些艱難的回答,接著頭更低了些,“可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也挺好,不用非得結為伴侶。”</br>  季聽:“……”這是什么狗屁渣男語錄啊!</br>  申屠川意識到自己說完氣氛好像更糟了后,慌慌張張的繼續解釋:“我不是要娶別人,我我誰都不會娶的,我就照顧你,我們搭伙過一輩……”</br>  “算了,”季聽看了他許久,最后嘆了聲氣道,“我明白了,休息吧。”</br>  申屠川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無力的點了點頭。</br>  季聽主動走到稻草堆旁邊,申屠川忙道:“我睡那里就行。”</br>  “明天吧,你現在剛泡過冷水,如果不多暖暖,明天會生病的,”季聽抿唇,“過幾天就要集體狩獵了,我還等著你給我弄件厚毛料呢,你現在可不能生病。”</br>  “那把獸皮給你,我現在已經擦干了,待會兒變回獸型睡就好。”申屠川說著,把炕上的獸皮給她搬了過去。</br>  季聽也沒有拒絕,伸了伸懶腰便去睡了。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兩個人都沒什么困意,各自躺在自己的位置。申屠川心底一直煩躁不安,總覺得季聽的反應不對勁。</br>  片刻之后,他小心開口:“睡著了嗎?”</br>  “嗯。”</br>  申屠川張了張嘴,半晌嘟囔一句:“睡著了怎么會回答我,你才沒有睡。”</br>  雖然有點生他的氣,但聽到這么可愛的話,季聽還是忍不住嘴角輕揚,笑了一下后才覺得自己這樣太沒出息,又趕緊繃起臉。</br>  “我不是嫌棄你……我、我只是覺得,你可能不太清楚結為伴侶的后果,”申屠川說完頓了一下,許久之后才繼續道,“狼的一生只有一個伴侶,如果我們做了伴侶,那么即便有一天你看清了我的無能、丑陋、狼狽,我也不會放你走,到時候最痛苦的還是你。”</br>  說完他頓了一下:“但是如果像現在一樣生活就沒事了,你如果有一天后悔了,想要走,我可以讓你離開,因為我不是你的伴侶,沒有資格留下你。”</br>  季聽安靜的聽著他說話,心里柔軟得一塌糊涂,只想起來去抱抱他,然而她不能這么做。他的自卑與警惕已經深入骨髓,不和她結為伴侶,何嘗不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br>  因為擔心她會走,所以選擇不開始,這樣即便有一天她真的走了,他也不至于太傷心。說到底,還是她做得不夠好,沒給他足夠的安全感。</br>  她睜著眼睛許久,一直到床那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才緩緩閉上了眼睛。</br>  季聽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來,再看申屠川還正在睡,便沒有吵醒他,獨自坐著發了會兒呆后便出門去了。</br>  申屠川醒來后沒見到人,臉色當即變了,他瘋了一樣跑出去找人,正在洗獸皮的季聽疑惑的回頭,看到他臉上未消的余驚后愣了一下:“你怎么了?”</br>  “沒……”申屠川臉上浮現一絲尷尬。</br>  季聽走過來捏捏他的耳朵:“不會是以為我走了吧?”</br>  申屠川沒有說話,尾巴卻暴露了他的內心。季聽笑了起來:“昨天看到你傷害自己的身體,確實有點生氣,但也不至于走了,我答應過你的,不會離開。”</br>  “我才不擔心……”申屠川底氣不足的嘟囔一句。</br>  季聽早就習慣了他的口是心非,因此也沒有多說,只是笑著牽住了他的手,半晌小心道:“不如再請人幫忙建一間屋子吧。”</br>  “你要干什么?”申屠川警惕的看著她。</br>  季聽嘆了聲氣:“經過這段時間的事,你應該也不愿意跟我一起睡在床上了吧,馬上冬天就要到了,你總不能一直在地上睡。”</br>  “我喜歡在地上睡。”申屠川立刻道。</br>  季聽無奈:“地上涼,就算你喜歡,我也不同意,就這樣決定吧,直接和現在這間建在一起,我們只隔一道墻。”</br>  其實她也可以選擇趁他自制力不強的時候,直接和他有了夫妻之實,到時候即便他不愿意,也肯定會跟自己結為伴侶了。但想到最后,到底舍不得強迫他,所以她選擇循序漸進,而循序漸進的第一步,就是分房睡,畢竟他一直睡地上也不是長久之計。</br>  申屠川心里十分不情愿,但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沖動時竟然把她扒拉到地上,只能勉強答應下來。雖然答應了,可只要一想到以后不能在一個房間里,他就特別痛恨自己的身體。</br>  為什么獸人一定要經歷這種尷尬的時期呢?就不能永遠沒有這種反應嗎?他又不需要繁衍后代,為什么要給他這種能力?</br>  季聽捏了捏他的臉:“別不高興了,快點去洗把臉,然后吃午飯吧。”</br>  “……哦。”申屠川悶悶的應了一聲。</br>  季聽又哄了他幾句,直到他的眉頭舒展開,才拉著他去吃飯。兩個人吃完就去找其他獸人了,經過幾天的努力很快又建起一間小一點的屋子,申屠川自覺搬到了小屋子里,季聽也就沒跟他爭。</br>  第一個分開住的晚上,兩個人都有些失眠,不知不覺中都貼在了墻上,想聽一下對方的動靜,只可惜沒有長順風耳,所以什么也聽不到。</br>  季聽幾次都想去隔壁找申屠川,但最后都忍住了,強迫自己早些入睡,這樣明天就能起得早一點,然后快點見到他。</br>  就在她這么想時,門外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季聽立刻坐了起來:“誰?”</br>  “是我,我有點睡不著,”申屠川的聲音有些悶,又透出些可憐,“我能進去跟你說說話嗎?”</br>  季聽:“……”這誰能頂得住?</br>  她開了門,月光下申屠川的耳朵似乎蔫蔫的,連帶著整個人都看起來不太好。季聽一時有些擔心:“是不是不舒服?”</br>  “有一點。”申屠川抿唇。</br>  季聽忙把他拉進來,帶到床上用獸皮裹住:“肯定是昨天泡涼水泡的了,以后不準再用這種方式了知道嗎?”</br>  “嗯。”申屠川聲音軟軟的,一點攻擊性都沒有,像極了一只怕被拋棄的大狗狗。</br>  季聽盯著他看了半晌,沒忍住笑了起來,申屠川看見她笑,也忍不住笑了,兩個人莫名其妙的笑了半天,臉頰都有些發燙。</br>  氣氛漸漸變得奇怪,季聽的話也越來越少,申屠川受不了這種沉默,忍不住先一步開口:“你怎么不說話了?”</br>  季聽撲通一下躺下了,側著身子看他:“有點困了。”</br>  “那、那我先回去……”申屠川說著,卻不肯挪動一下。</br>  季聽看著他這副樣子,有些好笑的問:“是不適應嗎?要不我們換一下住處。”</br>  “不用,我只是還不困,不太想回去。”申屠川目光游移。</br>  季聽想了想,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著挺累的,躺下說吧。”</br>  “哦……”申屠川‘勉為其難’的答應了。</br>  季聽笑著往旁邊挪了挪,等他躺下后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他說話,漸漸的眼皮沉重起來,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申屠川安靜的看著她的臉,慢慢的也跟著困了,雖然記著要回自己屋睡,但還是很快在季聽身邊睡著了。</br>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又是同時醒的,看著對方的臉沉默許久。</br>  “今晚我一定自己睡。”申屠川信誓旦旦,仿佛三歲要跟媽媽分床的孩子。</br>  季聽也像極了嬌慣孩子的母親,非常相信的點了點頭。</br>  然后當天晚上,兩個人又在‘聊天’中睡在了一起。</br>  一連三四天都這樣后,申屠川意識到自己的特殊時期又要來了,于是下了決心:“我今天晚上不去找你聊天了……就算去,你也不準給我開門。”</br>  “……嗯。”季聽對自己沒有什么信心。</br>  兩個人商量完,等到天色一暗,就表情凝重的跟對方說了晚安,然后各自回屋里,臉上的表情仿佛不是去睡覺,而是去什么九死一生的戰場廝殺。</br>  季聽躺了很久都沒有睡意,耳朵一直支棱著聽門口的動靜,但這次申屠川好像下定了決心一般,一直到她快要睡著,都沒有跑來敲門。</br>  她第二天天不亮就醒了,然后再也睡不著了,干脆起床出門走走。結果她一開門,門口就有什么東西朝她腳上倒來,她下意識后退一步,看清是申屠川后忙扶住他。</br>  坐在地上睡得正香的申屠川被吵醒了,睡眼朦朧的看著她:“你怎么起這么早?”</br>  季聽一摸他的手,冰冰涼涼的,當即就惱了:“你昨晚在門外睡的?!”</br>  申屠川突然清醒了,慌忙站起來道:“沒有沒有,我、我就是醒得太早沒事做,所以到你門口……”</br>  到你門口做什么,睡覺嗎?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br>  季聽盯著他看了半晌,最后無奈的嘆了聲氣:“你讓我拿你怎么辦才好?”</br>  “……不、不就是在你門口坐了一夜么,至于這么小氣嗎?”申屠川外強中干的發火,“這這這里原本也是我屋,我坐一夜怎么了?!”</br>  “你還好意思說?我專門又弄一間屋子,就是因為不想你睡地上,結果你可好,直接睡門外了?”季聽被他氣笑了。</br>  申屠川嘴巴動了動,最后實在說不出反駁的話,沉默一瞬后耳朵耷拉下來:“我也不想的,可只有離你近一點,我才能睡得著。”</br>  他一可憐巴巴的說話,季聽就什么脾氣都沒有了:“那可怎么辦?睡一個屋你會容易控制不住自己,不睡一個屋你又睡不著。”</br>  “我已經想到辦法了。”申屠川認真道。</br>  季聽好奇的看著他:“什么辦法?”</br>  申屠川瞇起眼睛,對著她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手勢。</br>  季聽:“?”</br>  “我把那東西切了,就可以一勞永逸。”申屠川言語中透著得意。</br>  季聽:“……”</br>  “你不用擔心,獸人的恢復能力強悍,我很快就會養好身體,”申屠川說完頓了一下,“還是等到狩獵之后吧,把冬天的吃穿先備齊了,對了,這段時間還得多弄些草藥,到時候可能需要敷……”</br>  “申屠川!”季聽忍無可忍的打斷他。</br>  申屠川頓了一下:“怎么了?”</br>  ……還能怎么了?她長這么大就沒見過對自己下手這么狠的男人!季聽深吸一口氣,盡量平和的對他說:“我不想你傷害自己。”</br>  “可是除了這個,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申屠川說完還不忘補充,“我不想一個人睡一個屋子。”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已經習慣了很多年的事,卻突然不能接受了。</br>  季聽沉默的看了他許久,看得他心里發慌時才淡淡道:“可是就像你說的,有一天我后悔了要走了,你還是會一個人的。”</br>  申屠川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一點,一想到有一天他要回歸一個人了,他的口鼻就好像被水淹沒了一般,難受得快要窒息。</br>  “我原本要循序漸進的,但現在看來是不能了……”這都要自宮了,等到下次特殊時期再來,不知道要瘋成什么樣,季聽不得不擔心。</br>  申屠川的心臟懸了起來,隱約猜到她又要說結為伴侶的事了,心里開始忐忑的找理由,準備等她說完就拒絕。</br>  “其實……我無法生育。”季聽認真道。</br>  申屠川愣了一下:“什么?”</br>  “我無法生育,你沒聽錯,作為一個純人,我卻沒有生育能力,這件事比你作為獸人無法完全化形還慘,所以如果你不要我,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別人結為伴侶,就算是結了,也會被那些人嫌棄,你聽懂了嗎?”季聽一板一眼的說。</br>  孔子說過(孔子沒說過,她自己瞎編的),‘慘’都是比出來的,只要她更慘,申屠川也就沒必要自卑了。</br>  果然,申屠川聽完愣神很久,才喃喃一句:“你之前怎么沒說過……”</br>  “我怕你接受不了,”季聽苦澀一笑,“現在說出來,也只是想告訴你,我沒你想象中那么好,我也沒有除了你之外可以選擇的人,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有一天會離開你……”</br>  申屠川怔怔的看著她:“你沒有騙我?”</br>  “我會用這種事騙你?”季聽盯著他的眼睛問。</br>  申屠川匆忙別開臉,半晌說了一句:“即便不能生育,你在我眼里也是最好的。”至于在旁人眼中,恐怕就不是這樣了,他心里十分清楚,也因此更加心疼她,再想起初遇時他那么欺負她,就感到深深的后悔。</br>  “所以娶我吧,雖然不能為你生孩子,但我可以陪你一輩子,”季聽笑著說完,便往屋里走去,關上門之前輕聲道,“如果你答應的話,就來敲我的門。”</br>  門關上,她猛地松了口氣,裝苦情小白花可真難,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相信自己。季聽急躁的倒了杯水,還沒喝完就聽到了敲門聲。</br>  “……季聽,我們結為伴侶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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