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問完這句話,車廂里沉默一瞬,半晌申屠川神色如常的看向她:“你跟她朋友這么久,難道不知道我們這里沒有大型拍攝基地?她既然是編劇,肯定要去外地跟組?!?lt;/br> “……你對編劇這行業了解得還挺多?!奔韭犑?。</br> 申屠川掃了她一眼:“剛好家里有兩個影視公司,雖然不怎么親自管理,但多少還是知道些的?!?lt;/br> “這樣啊……”季聽點了點頭,可總覺得哪里不太對。</br> 申屠川打斷她的思緒:“所以呢?要不要趁這段時間搬過來?”</br> “……還是不了吧,我在這邊離公司比較近,而且也方便,”雖然已經是非常親密的關系了,但總歸在旁人眼中,兩人才認識不到三天,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再緩一緩,“你明天不要來接我了,我出租過去很快的。”</br> 申屠川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不肯跟我住也就算了,還要剝奪我接送你的權利?”</br> “也不是,就是想讓你多休息……”</br> “我不要,我就要每天來接你?!鄙晖来ㄙ€氣似的說。</br> 季聽頓了一下,看著他明顯風雨欲來的表情,只好無奈的答應了。</br> 氣氛被搞得有點僵硬,申屠川沉默片刻后緩和了臉色:“你吃早餐了嗎?”</br> “啊,還沒呢,隨便找個地方吃點吧,我上班要遲到了?!币幌肫鸸ぷ?季聽就嘆了聲氣。</br> 申屠川看了司機一眼,等司機開車出發后,才蹙眉看向她:“你不高興?”</br> “誰工作日會高興啊,一想到還要再上五天班,我頭都要大了?!奔韭牽扌Σ坏?。</br> 申屠川的指尖有節奏的點著膝蓋:“既然不想去,那辭職怎么樣?”</br> “那倒不至于,”季聽嚇了一跳,“我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也算是公司老人兒了,怎么能輕易辭職?!?lt;/br> “但你說不喜歡?!鄙晖来奸g隱有溝壑。</br> 季聽聳聳肩:“我就是隨便說說,人不就這樣么,一邊不喜歡工作,一邊又需要工作來養自己,哪天如果失業了,哪怕手里有了足夠的積蓄,還是會覺得難受?!?lt;/br> 申屠川靜靜的看著她,眼眸中滿是不理解。季聽看著他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來:“行了,別糾結了,我喜歡工作,剛才那些話都是逗你的?!?lt;/br> 她發現不是一次兩次了,申屠川在關于她的事情上,總是會一根筋轉不過來,所以她以后還是盡量避免跟他說這種打趣的話才行。</br> 兩人接下來就不說話了,手牽著手安靜的坐在后座,等到了公司附近后,隨便吃了點早餐就分開了。</br> 季聽一進入到工作環境,整個人的氣場都有些不同了,雖然每個要早起的工作日都無比痛苦,但她還是很享受工作時間的。</br> 今天這個工作時間,似乎和以往非常不同,因為她有男朋友了。季聽從來不知道申屠川竟然這么黏人,她剛到辦公室坐下,就收到了他三條短信,回復完去開會時,手機又是震動個不停。</br> 起初她還回復得勤快點,后來實在忙不過來,只好無奈的給他發一條:下班再聊吧,我現在實在沒空。</br> 發完這條短信,申屠川就沒有再回復了,季聽松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擔心他會生氣,想要發短信問問,又怕再打開了他的話匣子。就在這種糾結的心思中,終于熬到了中午吃飯時間,她趕緊到樓梯間給申屠川打電話。</br>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了,她急忙問道:“吃飯了嗎?”</br> 申屠川沉默一瞬:“沒有?!?lt;/br> “怎么還沒吃飯?”聽到他還愿意理自己,季聽就知道他沒有生氣,當即松了口氣,“時間不早了,難道你在加班?”</br> “沒有,我在等你電話?!?lt;/br> 季聽失笑:“那你等到了,可以吃飯了吧?”</br> “嗯……”申屠川應了一聲,半晌才問,“以后你的工作時間,我是不是都不能發消息了?”</br> “倒也不是,趕到我空閑的時候還是可以的,但我今天上午實在是太忙了,所以才沒空跟你聊天。”季聽耐心解釋。</br> 申屠川這才不再糾結這件事,季聽坐在樓梯上跟他聊天,臉上完全是熱戀中的表情。同公司的兩個小姑娘走來時,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打趣:“聽姐,跟男朋友煲電話粥呢?”</br> “噓,別鬧?!奔韭犘χ齻償[手,叫她們趕緊進去。</br> 小姑娘笑嘻嘻的又說了幾句,季聽被她們逗得一直在笑,萬般無奈下才把人攆回辦公室,這才打起精神對申屠川道:“還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我不跟你說了,吃完飯還想瞇一會兒呢?!?lt;/br> “嗯?!边@回申屠川難得沒再糾纏,應了一聲后就把電話掛斷了。</br> 季聽聽到手機里傳來的忙音愣了一下,半晌才發現他這次竟然先掛了電話。不過她沒有多想,直接回去吃飯了。</br> 這邊申屠川掛了電話后,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和季聽在一起時,從未聽過她笑得這么開心,可只是兩個陌生人,就能輕易逗笑她。為什么?憑什么?他的快樂全部是因為她,她卻總是被別人逗得開心。</br> 申屠川眼神冰冷,手指尖死死掐著輪椅把手,直到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的眼神才逐漸恢復清明。</br> 這天下班,他早早到了季聽公司前等著,抱了一大堆資料出來的季聽看到熟悉的車,當即輕松的笑了出來,加快腳步鉆進了車里。</br> “幸虧你來接我了,不然我抱著這么多東西回去,肯定要累死了。”季聽嘆了聲氣。</br> 申屠川面色如常:“很累嗎?”</br> “超級累,今天晚上還要在家加班,不能跟你約會了。”季聽有些遺憾。</br> 申屠川唇角浮起一點弧度:“沒關系,等到周末再補償我也行。”</br> “真乖。”季聽說著,在他臉上啾了一聲。</br> 申屠川噙著笑坐直了身體,眼睛盯著前方的路看。季聽在旁邊說著今天在公司的事,他時不時的應和幾聲,有種說不出的默契和般配。</br> 季聽果然要立刻回家,申屠川送她到樓下,季聽把資料抱好后,下意識的安撫他:“等周末我帶你去游樂園玩,我們一起看電影吃好吃的,一整天都用來陪你。”</br> 說著話,一縷頭發從耳邊掉了下來。</br> 申屠川眼含笑意的幫她把頭發撥上去,季聽眼尖的看到他指甲蓋中的黑青,當即驚道:“你手指怎么了?”</br> 申屠川頓了一下,看了眼發紫發黑的指甲蓋,平靜的解釋:“今天不小心被東西砸到了?!?lt;/br> “去醫院了嗎?”季聽皺眉。</br> 申屠川搖了搖頭,半晌說一句:“消一下毒用創可貼粘一下就沒事了,你家有這些東西嗎?”</br> “有的,你跟我上樓吧。”季聽忙道。</br> 申屠川應了一聲,坐上輪椅就和她一起往樓上去了。季聽全程都在教訓他不夠小心,等到了樓上把傷口處理好還在說。</br> 申屠川有些無奈:“就是一點小傷,沒什么事的。”</br> “你怎么知道沒事?”季聽瞪他一眼,“要是再嚴重一點,你指甲蓋可能就要脫離了,以后做事給我小心點?!?lt;/br> “知道了?!鄙晖来ù饝聛怼?lt;/br> 季聽輕哼一聲,給他倒了杯熱茶,在他慢慢喝的時候,拿出文件開始慢慢看。申屠川看著她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文件上,眉頭不經意間皺了皺。</br> “嘶……”</br> 季聽聽到申屠川一聲痛呼,急忙抬起頭看向他,看到他腿上一片冒著白煙的水漬后嚇了一跳,急忙把文件丟在一旁,拿起紙巾開始幫他擦,邊擦邊嘆氣:“你就不能小心點?”</br> “我沒拿穩,抱歉?!鄙晖来虼健?lt;/br> 季聽聽到他話語里的失落,頓了一下后又安慰:“沒關系的,你也不是故意的,沒燙傷吧?”</br> 申屠川輕輕搖了搖頭。</br> 季聽松了口氣:“那就好,幸虧我拿的水不夠熱。”</br> 說完她就回去繼續看文件了,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不悅,手指一勾杯子摔在地上,清脆的一聲響后瞬間四分五裂。季聽愣了一下,抬頭猝不及防的跟他對視了。</br> 面面相覷半晌后,她認命的去拿了掃把,剛清理完他就又惹出了新的麻煩,于是只好繼續幫他解決。一連半個小時之后,她徹底毛了:“你今天怎么回事?”</br> “抱歉?!鄙晖来ù瓜卵垌?lt;/br> 如果是半個小時前,季聽看到他這副委屈的樣子或許還會心軟,但是在他打碎自己幾個杯子又惹了其他麻煩之后,她已經變成了鐵石心腸:“你在這里太干擾我了,趕緊回家吧?!?lt;/br> 申屠川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玩脫了,忙道:“我去臥室,絕對不會打擾你了?!?lt;/br> “不行,現在就走?!奔韭犝f著,把東西放到了一旁。</br> 申屠川抿唇,半晌在她的堅持下,只好推著輪椅離開了。他走了之后,季聽忙了大半宿才把工作做完,第二天一上他的車就開始倚著他睡,到了公司就打著哈欠下車了,全程沒有跟他說超過五句話。</br> 不僅這天如此,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這樣,直到周五加完最后一個班,季聽才有空開始陪他。周末這兩天,季聽被他纏得沒辦法了,只好留宿在他家,本以為他會對自己做什么,但哪怕在同一張床上睡,人家都不帶動手動腳的,簡直比小學生還乖。</br> 季聽覺得太神奇了:“申屠川小朋友,我能請問一下你么,怎么會突然轉性了呢?”</br> “你以為我想?”申屠川掃了她一眼,“如果不老實點,你被我嚇跑了怎么辦?”</br> 季聽失笑:“你說得也對哦,不過不管你老不老實,我周日晚上都是要回家住的,工作日我還是去那邊的。”</br> 申屠川眉頭蹙了一下:“你是在暗示什么嗎?”</br> “什么?”季聽沒聽明白。</br> 下一秒申屠川就把人抱進了懷里:“不是在暗示我,反正你怎么都要走,不如讓我放肆一點?”</br> “……你敢?!”季聽驚呼一聲,然后就被堵住了口唇。</br> 打鬧一會兒后,兩個人被管家塞進車里朝醫院去了,申屠川腳上的石膏終于可以拆了,雖然還綁了繃帶,但已經可以拄拐行走了,相對于輪椅來說要方便很多。</br> 管家畢恭畢敬的把拐杖拿過來:“先生,待會兒醫生會告訴您拐杖的具體使用方法……”</br> 話音未落,申屠川已經接過了拐杖,熟練的拄著走到季聽身邊:“走吧,我不喜歡醫院。”</br> “好?!奔韭犘χ鴳艘宦?,跟著他出門了。</br> 管家:“……”先生不愧是先生,就連拐杖這種東西,竟然都能無師自通。</br> 出了醫院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季聽和申屠川去附近看了場電影,她便要回自己那里。</br> “真的要回去?”申屠川眉頭皺了起來。</br> 季聽無奈:“不然呢,你以為我在騙你。”</br> 申屠川看向她的眼睛,半晌認真道:“我不想你走?!本拖駴]見面之前,他可以忍著不見、但見了之后就想一直見一樣,她沒來家里住之前,他可以忍著渴望,但當她來家里住過兩天后,他就沒辦法再放她走。</br> 季聽和他黑沉的眼睛對視,有一瞬間差點就心軟了,但隨即想到他在自己工作時總是惹事,害她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只能狠心拒絕了:“我到下周五一下班就去陪你?!?lt;/br> 至于周五之前,還是安心工作吧。</br> 申屠川的手逐漸捏緊拐杖,半晌淡淡應了一聲。季聽耐心的哄了半天,他的臉色才微微好轉。</br> 季聽回到家后,簡單處理了一下工作,很快陷入了夢鄉,第二天一早,果然看到申屠川來接她了。</br> “你真不用每天來接我的?!奔韭犚荒樌⒕巍?lt;/br> 申屠川掃她一眼,還是那句話:“我愿意。”</br> ……行吧,人家愿意,她還能說什么?季聽無奈的看他一眼,只能盡可能的早上早起來陪他一會兒,至于晚上下班后,那是別想了。</br> 她公司最近一連走了五個中層,正是缺人手的時候,偏偏又招標成功了一個大項目,現在是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她能早上不去公司加班,已經是晚上加班加點努力的結果了。</br> 一整個星期,季聽都在加班,申屠川看在眼里,一個字都沒有抱怨過,這讓季聽對他更加愧疚,只要抽出一點時間就跟他聊天,生怕他會覺得自己被忽略。</br> 她以為這種狀態要持續很久,誰知道也就持續到周四早上。</br> 周四這天,她一進公司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剛要拉個人問問怎么了,就聽到老總讓她進辦公室的吩咐。</br> 她蹙眉走了進去,只見老總愁眉苦臉的坐在椅子上,看到她后連連嘆氣。</br> 季聽失笑:“怎么了這是?”</br> “小季啊,我叫你來是有事要找你商量。”老總凝眉。</br> 季聽揚眉:“怎么了?”</br> “是這樣的,我有個外甥,剛從國外回來,想帶個項目添添履歷,所以求到我頭上來了,我就想著不能給個太小的吧,所以……”</br> 季聽預料到什么,臉上的笑逐漸消失:“所以怎么樣?要把我負責的項目交給他?”</br> “我看了一下,你那份企劃書其實也就那樣,中規中矩的沒什么亮點,但是他的就不一樣了,很是有新意,目前來說,我覺得他更適合一點。”老總掃了她一眼,又匆匆移開目光。</br> 季聽靜了一瞬,半晌緩緩道:“行了,我明白了?!?lt;/br> “你答應了?”老總頓時笑了起來,“那就這么決定了,你到時候把資料整理一下交接給他,當然了,我也不是讓你完全退出,你還是可以參與項目,剛好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還能問問你……”</br> “老板的意思是,讓我把辛辛苦苦帶的項目雙手奉上也就算了,還要幫著他扶著點,免得他接不住?”季聽笑了起來,她生得本就艷麗,當做出這種有攻擊性的表情時,就算是老總也會怕她三分,“您可真有意思,我在您這里待了那么久了,我什么脾氣你還不知道?”</br> 老總愣了一下,意識到她下面想說什么后忙道:“這項目最后有多少分成,我就私人給你封個多大的紅包,你可千萬別沖動……”</br> “不該是我的,我可不敢要,”季聽緩緩起身,沖著他優雅一笑,“還請老板盡快把你侄子叫過來,我現在正式提出離職,按照程序一個月后可是不管您批不批,我都能自行離開的?!?lt;/br> “小季,小季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真是沒辦法,我得罪不起……”</br> 季聽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徹底將他的聲音隔絕在內。一關了門,她的表情就冷了下來,氣勢洶洶的走到辦公室坐下,用了極大的控制力才沒把這里砸了。</br> 這件事后的第一反應,就是給申屠川打電話,氣惱的將這事復述了一遍:“怪不得其他人都要走,真是把我氣死了,我當初就該跟那些人一起離開,讓他公司倒閉!”</br> 申屠川安靜的聽完,這才緩緩道:“想讓他倒閉嗎?我可以幫你?!?lt;/br> “……算了,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他這些年也待我不薄?!北г箽w抱怨,真把人趕上絕路,好像也實在不忍心。</br> 申屠川想了想,又問:“需要律師嗎?申屠家的律師團還不錯,可以幫你要一大筆賠償金?!?lt;/br> “不用,我自己也能行。”季聽恨恨道,她在公司可不是白待的,老總克扣誰也不敢克扣她的,“這件事你別管了,我自己搞定就行?!?lt;/br>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br> 申屠川將手機放下,看一眼旁邊站著的管家:“老板侄子?”</br> 管家頓了一下,輕輕應了一聲。</br> 當天下午,季聽第一次沒有加班,氣鼓鼓的和申屠川去吃了晚飯,然后在申屠川打算把她帶回家的時候,她還是提出了要回自己那里,申屠川的好心情瞬間沒了</br> 等車開到季聽小區樓下時,季聽小心的看一眼旁邊沉默的某人:“我上去啦。”</br> “為什么?我現在又不會打擾你工作了?!鄙晖来ú桓吲d,當初她以怕自己打擾她工作為由,必須分開住,現在都要辭職了,為什么還不跟他回家?</br> 季聽嘆了聲氣:“我這不還沒辭呢,雖然生老板的氣,但也要把工作做好?!?lt;/br> 申屠川低頭不說話,當她要下車時卻突然拉住她的衣角:“我想上去喝口水。”</br> 他提出的要求,季聽自然舍不得拒絕,于是立刻答應了,帶著他一起回到了家中。申屠川拄著拐杖在屋里轉了一圈,最后到廚房停下:“我看到你有紅茶和牛奶,可以幫我煮一杯奶茶嗎?”</br> 他想在這里多留一會兒的意思那么明顯,季聽哭笑不得的同時,覺得心都要化了,她答應下來,開始在廚房忙碌起來。申屠川在她身后看了片刻,從廚房退了出去。</br> 奶茶很快就煮好了,申屠川把滿滿一杯都喝完后,干脆利落的站了起來:“我回去了?!?lt;/br> 以為他還要糾纏一會兒的季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趕緊點了點頭,一直送他到車里,等車開走后才轉身上樓。</br> 一到樓上,來不及在沙發上休息一下,就聽到臥室里傳來嘩嘩的聲音。季聽頓了一下,蹙眉走了進來,一開門就看到整個屋里仿佛水漫金山了一般。</br> 她驚叫一聲,趕緊沖進浴室,果然浴室梳洗臺下水管爆開了,此刻正嘩嘩的往外淌水,整個臥室都被泡了。她急忙試著去堵水管,然而水勢兇猛,根本堵不住也就算了,她還因此變成了落湯雞。</br> 試了幾次都失敗后,她只好打著寒顫出房間,給申屠川打了電話。電話還是只響一聲就接通了,對面傳來申屠川的聲音:“怎么了?”</br> “那個……你、你能回來嗎?我家水管裂開了,我堵不住。”被冷水澆得瑟瑟發抖的季聽,聲音說不出的可憐。</br> 申屠川沉默一瞬:“等著我。”</br> “好?!奔韭爳焱觌娫?,才想起可以把總閘關了,于是跑去關了閘,這才去臥室柜子里找了件睡衣,還沒換好就聽到了敲門聲。</br> 這么快?季聽驚訝一秒,顧不上換衣服就跑出去開門了。</br> 門一打開,申屠川看到渾身濕透的她,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你怎么回事?”</br> “阿嚏!先不說,我先換個衣服。”季聽發著抖跑回屋里,換了睡衣才出來。</br> 申屠川拿著毛巾,等她一出來就把她頭發包住了,季聽吸了一下鼻子,坐在他旁邊:“周五那天還好好的,怎么會突然裂了?”</br> 申屠川解開大衣扣子,用大衣把她包裹在懷里,讓她被凍得冰涼的身體總算有了點熱度:“找維修工了嗎?”</br> “沒有,我把總閘關了,現在已經沒有水了?!奔韭犝f著又忍不住抖了一下。</br> 申屠川繃著臉放開她:“這樣不是辦法,你等我一下?!闭f完就去拿了吹風機,坐在沙發上幫她吹頭發。</br> 熱風拂過發根,季聽總算覺得暖和了些,老老實實的坐著,等到頭發干了之后才重新找到申屠川的懷抱,躲進去專心取暖。</br> “現在該怎么辦?”申屠川問。</br> 提起這件事,季聽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你能讓我去你家暫住一段時間嗎?我這水管就算是修好了,屋里卻泡發了,恐怕得好一段時間才能住人。”</br> 季聽倒是想去舟舟家住,但是突然想到之前跟舟舟要的鑰匙丟了,現在再讓她給自己寄一把過來還不夠麻煩的。</br> 申屠川抱著懷里的人,一時間沒有說話了。</br> “你要是不想讓我去的話,那我就住個酒店好了,其實也是一樣的。”季聽趕緊道,先前申屠川一直想讓她跟自己住,她卻總是矯情的不肯答應,現在她又反復無常,他不愿意也是正常的。</br> “說什么傻話,”申屠川嘆了聲氣,季聽的耳朵貼在他的胸腔前,他每次說話她都能感覺到神奇的震動,“你能跟我住,是我求之不得的事。”</br> “那我現在可就要收拾東西了呀?!奔韭犙銎鹉樋聪蛩?。</br> 申屠川揚唇:“好,你去收拾東西,我幫你聯系維修工?!?lt;/br> “嗯?!奔韭牬饝?,忍不住笑了起來,先前家里被水泡的郁悶,這一會兒消失了不少。</br> 收拾好工作要用的資料,季聽就進臥室去拿衣服了,走進如魚塘一樣的臥室,腳上的鞋瞬間就濕了,不過她也顧不上這些,趟著水走到柜子前,簡單拿了幾件衣服后就準備離開,突然想到什么,轉身進了浴室。</br> 她蹲在地上往臺子和墻壁的縫隙里看,很快就找到了水管破裂的原因——</br> 炸開的水管邊緣處,隱隱有非常整齊但又似乎經過打磨的痕跡。</br> 季聽愣了一下,盯著這道像極了人為的痕跡看了許久,直到門外傳來輕微的水聲,她才瞬間站了起來,蹙著眉頭收拾臺子上的化妝品。</br> 申屠川拄著拐走了進來:“怎么這么久?”</br> “我好多東西都被水泡了?!奔韭犛行┬奶鄣目粗约旱钠科抗薰?。</br> 申屠川看了一眼,輕聲安慰:“待會兒我們先去商場,我給你買?!?lt;/br> “又不是你弄壞的,我讓你買什么,”季聽笑了,“我看還有什么可以用的先帶上,其他的就留在這里吧,維修工你找好了嗎?”</br> “已經找好了,還有十分鐘左右就過來了?!鄙晖来睾偷?。</br> 季聽點了點頭,接著意識到什么,一臉著急的扶著他往外走:“誰讓你進來的,屋里這么多水,萬一你腳碰到了怎么辦?”</br> “我這只腳沒碰地面,別擔心?!鄙晖来ㄒ贿呎f著,一邊配合的跟著往外走。</br> 兩個人到了客廳后,一邊看電視一邊等維修工,季聽閑得無聊,就拿了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打算削個蘋果:“咦,我水果刀怎么了?”</br> 申屠川頓了一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水果刀的刀刃上缺了幾個口子,刀尖處甚至卷邊了。</br> “我平時都沒怎么用過,怎么突然變成這樣了?”季聽蹙眉。</br> 申屠川沉默一瞬:“我如果說了,你別生氣?!?lt;/br> “看來是你弄的啊。”季聽了然。</br> 申屠川抿唇,將左手的拐杖遞給她看,季聽發現支撐地面的那一端似乎被削過。</br> “左腳不能走路,拄拐的時候總忍不住左邊胳膊用力,所以我就想把左邊的拐杖削得矮一點,好讓拐杖用起來更舒服?!鄙晖来ㄕJ真回答。</br> 季聽看他一眼:“什么時候削的?”</br> “你給我煮奶茶的時候?!?lt;/br> 季聽看著好好的拐杖上多出很多痕跡,終于忍不住嘆了聲氣:“你啊,想修改拿去醫院修不行嗎?自己亂弄什么?”</br> “你在煮奶茶,我也是閑得無聊了。”申屠川的聲音低了下來。</br> 季聽靜了片刻,無奈的把水果刀放下:“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呢?”</br> 什么都還沒來得及說,維修工就來了,她當即要跟人家一同進浴室看看,維修工忙拒絕:“您家浴室這么小,您如果進去了,我就不好施展了,您還是在外面等著吧?!?lt;/br> “哦,那麻煩你了。”季聽只能停下來。</br> 維修工笑笑,便背著工具進浴室了,季聽本想伸頭看看,結果被申屠川拉著去換了雙鞋,不想弄濕剛換的鞋,她只能停在臥室門口等著。</br> 維修工進去后很快就出來了,一看到季聽就說:“你這水管是不是有些年份了?!?lt;/br> 季聽愣了一下:“是?!?lt;/br> “那就難怪了,我給換了一截新的,以后不會再出現這種問題了。”維修工道。</br> 季聽蹙眉:“所以只是因為年久失修?可是之前從來沒出現過問題啊。”</br> “問題都是慢慢積累的,到了一定程度才會出現,你這不就出現了嘛,”維修工說著,掏出了一個二維碼,“麻煩付錢吧,我還有下一家要趕緊去。”</br> “哦?!奔韭爠倯宦暎芗揖拖纫徊桨彦X給了,維修工轉身匆匆離開,走的時候還帶上了她那截水管。</br> 水管修好了,剩下的就是保潔了,季聽本想親自清理的,但被申屠川拒絕了,請了鐘點工之后倆人就回老宅了。</br> 走進剛離開不久又回來的宅子,季聽有了種和之前不一樣的感覺,她看著周圍的環境,第一次發現這里有點陰氣森森的。</br> “怎么了?”申屠川見她停了下來,于是問了一句。</br> 季聽看了眼昏黃的路燈,輕輕搖了搖頭,半晌她開口道:“能給我一個單獨的房間嗎?”</br> 申屠川停頓一瞬,目光清冷的看向她:“為什么,之前不都是跟我住嗎?”</br> “這不是明天要上班么,我怕休息不好會影響明天的狀態。”季聽淺笑。</br> 申屠川抿唇:“我不會打擾你?!?lt;/br> “可是……”</br> “就這么定了?!鄙晖来ㄕf完,不由分說的朝前走去。</br> 季聽靜靜的盯著他的背影許久,才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抬腳追上了他。</br> 最終還是拗不過他、和他躺到了同一張床上。</br> 臨睡前季聽到浴室洗澡,下意識的打開熱水后頓了一下,想了想還是開了冷水。冷水沖在皮膚上的那一刻,季聽狠狠打了一個寒顫,但她還是咬牙堅持住了,站在水下沖了十幾分鐘,直到渾身麻木,才重新開熱水,讓體表溫度恢復正常。</br> 洗完澡吹完頭發,她習慣性的鉆進申屠川懷里,這會兒懶洋洋的,眼皮都十分沉重。申屠川碰觸到她的手腕,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再量一下她額頭的溫度,當即皺起眉頭:“你發燒了?”</br> “嗯?”季聽困惑的看向他,一雙眼睛因為生病而自帶水光,說不出的迷茫與可憐。半晌,她似乎才聽懂申屠川的話一樣,低聲說了句,“可能是因為水管破裂的時候凍著了?!?lt;/br> 申屠川愣了一下,拇指指甲瞬間掐住了食指:“我給你拿藥。”</br> “嗯?!?lt;/br> 季聽吃完藥,就閉上眼睛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申屠川從床上起來,安靜的走進浴室,將門反鎖上后,一拳砸在了瓷磚上,停頓片刻后,他將手收了回去,面無表情的盯著瓷磚上的血跡,開始沖冷水。</br> 不知沖了多久,他的臉色從泛紅到青白,渾身都開始冒涼氣,而他的眼神更冷,仿佛此刻受苦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他恨了許久的仇人。右腿的繃帶因為進了水,傷處發出劇烈的疼痛。</br> 苦熬了許久,他才將水關上,靜靜的坐在浴室里等著身體回暖,在等待的過程中,他感覺到體溫開始往不正常的方向升高,再看向鏡子里的自己,他厭惡的閉上了眼睛。</br> 坐了半個小時后,他將身上的水漬擦干,確定看不出一絲異常后才打開門,剛拄著拐要出去,就看到季聽坐在浴室對面的沙發上,正平靜的朝這邊看,眼中并無半點睡意。</br> 他頓了一下,神色如常的開口:“實在睡不著,就起來沖個澡,你怎么醒了?”</br> 季聽還是平靜的看著他,一向簡單的眼眸,這次竟讓他有些看不清其中的情緒。</br> 半晌,季聽緩緩道:“申屠川,你還要跟我裝多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