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對我來說,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有了你,才有了愿意活下來的申屠川。”</br> 申屠川平靜的將自己的心剖給她看,哪怕上面陳年的腐肉已經無法剜去,血肉模糊又惡臭的樣子十分不討喜,但面對季聽突然的動搖,他還是這么做了。</br> 季聽怔怔的看著他,似乎不太懂什么叫做離開這個無趣的世界。申屠川和她對視片刻,目光落到她殷紅的唇上,沒忍住輕輕吻了一下。</br> 唇齒相觸的瞬間,他清晰的聞到了酒味,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你喝了多少?”</br> “喝什么?”季聽歪了歪頭,一臉困惑的看著他。</br> “酒,你喝了多少?”申屠川一臉凝重。</br> 季聽費力的想了想,自己剛才做飯的時候心不在焉,見料酒用完了就隨便找了瓶白酒往鍋里倒,倒了之后又怕味道不一樣,于是先嘗了口料酒,又嘗了口白酒,接著再嘗一口白酒,再嘗……</br> “半瓶?”季聽一臉困惑。</br> 申屠川愣了一下,隨后臉猛然黑了:“季聽!你長能耐了是嗎?還學會借酒消愁了?!”</br> 季聽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嚇了一跳,怔愣的盯著他看了半晌,嘴一撇眼淚汪汪:“你干嘛吼我……”</br> “……”</br> “我沒有喝掉,味道不好我就放廚房了你竟然這么兇……”季聽忘了最初的煩惱,開始了新一輪的嚶嚶嚶。</br> 申屠川從來沒見過她這副模樣,心里頓時慌了一瞬,兩只手無措的去擦她臉上的淚,一邊擦一邊哄:“我沒有吼你,我就是覺得你酒量不好就不要喝酒,不然身體會不舒服……”</br> “你就是吼我!”季聽哭得直打嗝,腫得只剩下一條縫的眼睛倔強的演示什么叫傷心欲絕,“你是不是覺得我沒什么用,所以不喜歡我了嚶,我就知道,我一點用都沒有,我是個廢物嗚嗚……”</br>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你這么擅自對我下定義,是不相信我,也是不尊重我。”申屠川耐著性子解釋。</br> 季聽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的錯嗎?”</br> “……”雖然很想點頭,但總覺得哪里不對。</br> 申屠川關鍵時刻沒有遵從直男本能,而是放緩了聲音違心道:“沒有,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欺騙你在先,沒有及時察覺到你的想法在后,如果我多關心你,你也不會難過這么久。”</br> “你知道就好……”季聽抽搭著起身,歪七扭八的朝房間走去,沒走兩步就要往地上摔。</br> 申屠川心里一驚,沖過去抓住她的胳膊,這才沒讓她直直的摔到地上。季聽晃了一下就回到了熟悉的懷抱,她抹著眼淚抱住申屠川的腰,哼哼唧唧的不撒手。</br> 她的眼淚蹭到他身上,申屠川隔著一層襯衣感覺到一片濕.意,只覺得心都要化了。</br> “不是已經說開了嗎?不要再哭了。”在遇到季聽以前,申屠川從未想過自己還能用這么惡心的聲調說話,而此刻他只恨自己的聲音不能更溫柔點,好好安撫驚慌許久的小姑娘。</br>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哭……”季聽心里酸酸的,也不知道哪來這么多委屈。</br> 抱了一會兒,她想起自己的正事,抽抽搭搭的推開了申屠川,抹著眼淚往房間走去。</br> 申屠川怕她再摔了,趕緊寸步不離的跟著,結果一進屋就看到她淚眼朦朧的坐到梳妝臺前。</br> 他疑惑一瞬:“你要化妝出門?”</br> “不化。”季聽哽咽著回答。</br> “那去梳妝臺干什么?”</br> “收拾我的寶貝。”</br> “……”申屠川定睛一看,結果看到她在收拾那些自己之前送她的珠寶,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都醉成這樣了,還有精力去整理東西,真是難為她了。</br> 申屠川看著她笨拙費勁的整理糾纏在一起的珠寶,不由得覺得有趣,于是到她身邊坐下,耐心的看著她整理。</br> 季聽好不容易把一根項鏈解救出來,一抬頭就看到申屠川在一旁看戲一樣看自己,當即嘴又撇了起來。</br> 沒等她掉眼淚,申屠川就急忙打斷她的動作:“怎么了?”</br> “你都不幫我嗚,我怎么這么苦啊……”季聽還是哭了出來,委屈巴拉的模樣堪比苦情劇女主。</br> “……”</br> 申屠川盯著她看了三秒鐘,徹底被她打敗,拖著椅子到她旁邊坐下,看著一桌子首飾問:“你想怎么整理,我幫你弄。”</br> “把它們分開,然后放到盒子里。”季聽揉了揉眼角,乖乖的提出自己的要求。</br> 申屠川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先前裝首飾的盒子都在角落里堆著,顯然主人之前對它們并不上心。</br> 他沉默一瞬,一邊垂眸按照季聽的要求把東西都分開,一邊淡淡開口:“我現在幫你做,但是你不準再哭了,否則就你自己來。”</br> 季聽嘴一撇,剛要開口,就聽到他冷靜的補充:“撇嘴撒嬌都不行,你就安安靜靜的坐在這里就好。”</br> 季聽頓了一下,撇起的嘴角默默放下。她眼神還帶三分醉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申屠川修長的手指,看著糾纏在一起的珠寶首飾被他一件件整理好,一時間也忘了要哭的事。</br> 房間里安靜許久,季聽突然問:“這些珠寶都是真的嗎?”</br> “……嗯。”申屠川承認了。</br> 季聽怔愣的捏住脖子上的紅寶石,喃喃:“那我這條項鏈,真的兩千多萬?”</br> “競拍得到的,比標價又貴點,”申屠川看她一眼,看著小小的寶石掛在她白皙的脖頸上,眼底一片溫柔,“不過價錢無所謂,因為不管怎么樣你都值得。”</br> “那這些呢,是不是也很貴?”季聽看著桌子上還沒整理好的。</br> 申屠川的視線重新回到桌子上,繼續幫她整理東西:“都差不多,這個鐲子比項鏈貴點,是從另外一個夫人手里買來的,說是良玉暖人,對你身體比較好。”</br> 說著說著,就將桌上這些東西的品牌、設計師都介紹了一遍,總而言之每一件首飾,都是極其珍貴的。</br> 他之前沒有研究過這些東西,因此沒少下功夫,每次看似隨意送的禮物,都是他精心挑選過的,所以無論是材質還是價格,都知道得一清二楚。</br> 季聽聽得心頭微微發疼,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為什么,遲鈍的腦子想了半天,眼淚就落了下來。</br> 申屠川說著話,突然覺得氣氛好像過于安靜了,他抬頭一看,就看到某個默默流淚的女人。</br> 他沉默一瞬:“我又惹到你了?”</br> 這句話就像一個訊號,季聽抽了一聲,嗚咽著抱住她的首飾們,趴在桌子上傷心得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這么值錢,我以后一定好好對你們,再也不隨便亂丟了,求求你們別離開我……”</br> “……”申屠川決定,以后家里不會再放任何含有酒精的東西,就連醫用酒精不都放了!</br> 季聽還在抽抽搭搭的哭,申屠川面無表情的把人直接抱起,一個轉身丟到了被子上。季聽順勢滾到枕頭邊,調整好舒服的位置后縮在床上哽咽,模樣簡直說不出的可憐。</br> 申屠川跟著躺下,直接把人抱進懷里,一臉疲憊的閉上眼睛:“睡會兒吧。”</br> “不困。”季聽吸了一下鼻子。</br> “我困,你陪陪我好不好?”申屠川的聲音難掩困倦,自從季聽跟他鬧別扭開始,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br> 季聽十分不情愿,酒精讓她只想大哭三天三夜,但好在最后對申屠川的心疼戰勝了酒精,她哼唧一聲捏著申屠川的衣領,一邊搓一邊緩緩進入睡眠。</br> 天光逐漸暗了下來,月光透過窗簾映入屋里,季聽像是做了什么好夢,唇角始終微微上揚。</br>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漸漸醒來,睜開眼睛稍動一下,就被有力的胳膊桎梏得更緊了些。</br> 季聽被迫聽著對方胸膛中有力的心跳聲,呆了許久才算逐漸回神,然后醉酒后發現的一切,突然出現在腦子里。</br> 轟的一聲,季聽覺得自己的臉像被煮了一樣,燙得讓她想沖去浴室降溫。心里的小人兒瘋狂的捶地,暗惱自己怎么就把內心真實想法給暴露了。</br> 她這段時間一直有點別扭,一來是因為自己生申屠川的氣,可因為任務在身還不能完全不管不顧的生氣,二來則是因為對自身產生了懷疑,覺得自己來這個世界除了拖后腿,根本沒有任何意義。</br> ……可申屠川剛才對自己說,她是他活下去的意義。</br> 季聽突然想起原文中最后申屠川遇害那段,作者既然給了他足夠聰明的腦子,那他怎么可能輕易被顧值那個笨蛋給陷害了?</br> 答案恐怕只有一個,就是申屠川覺得自己已經埋下了足夠多的陷阱報復申屠山和顧值,所以對這個世界徹底失去了興趣,剛好發現顧值下毒,就干脆配合了。說不定,他還留了足夠的證據,能讓顧值蹲一輩子監獄……</br> 季聽身體有些發冷,眼眶卻熱了起來。正是因為熟讀原文,所以才知道申屠川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確實已經厭世,卻因為她的出現,對這個世界多了一絲興趣。</br> 她是他的救贖,并不是一無是處的存在。</br> 季聽嗓子發干,咬著嘴唇往申屠川懷里鉆了鉆,抱著他的腰不舍得放手。</br> “醒了?”頭頂突然傳出申屠川剛睡醒的沙啞嗓音,在這個不開燈的夜晚顯得十分誘人。</br> 季聽不知為何身體顫了一下,隨后鋪天蓋地的尷尬突然襲來——</br> 她突然想起,喝醉的時候不光跟申屠川談心了,還吭哧癟肚的撒嬌耍無賴,最后抱著珠寶哭是什么鬼?!</br> “怎么了?”感覺到懷里的小姑娘突然僵硬了,申屠川蹙起眉頭,“頭疼了嗎?”</br> ……求不提。</br> “我去給你拿藥。”申屠川說著就要起來。</br> 季聽急忙把他拽回來,八爪魚一樣把他固定住,生怕他開了燈自己的番茄臉會被暴露出來。</br> “到底怎么了?”直男川見她一反常態,不僅沒有抱抱,反而更加擔心。</br> 季聽悶哼一聲,把臉埋在他衣服里,半晌強行轉移話題:“你、你怎么會在我床上?”</br> “……”申屠川沉默一瞬,“你不記得了?”</br> 季聽僵了一瞬,故作無事的‘嗯?’了一聲:“什么啊,發生什么事了嗎?我喝了點酒,然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我這人喝酒斷片,老是做些亂七八糟的事,要是有什么得罪的,你別介意。”</br> “你話好多。”</br> “……”</br> “像極了心虛。”</br> “……你說什么吶?”季聽盡量一臉天真,然后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br> 申屠川見她不像有事的樣子,索性也不著急了,安心躺好把她抱進懷里,伸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她軟軟的頭發。</br> 季聽只要他別再挑釁自己,就乖乖的任他搓來搓去,一點反抗意識都沒有。</br> 房間里再次陷入安靜,漆黑的夜里只有朦朧的月光照明,彼此的呼吸聲清淺而均勻。</br> “我們,算是和好了吧?”申屠川輕聲問,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沒發覺的不自信。</br> 季聽頓了一下,板著臉回答:“你騙我的事,我還是很生氣。”</br> 她話音未落,申屠川的身體就已經開始僵硬了。</br> 季聽隱下眼中的笑意:“但是說到底,你也沒犯什么大錯,裝窮的時候沒舍得我吃苦,被發現后認錯態度也算誠懇,是我最近一直在鉆牛角尖,有些事一直想不通。”</br> “那你現在想通了嗎?”申屠川低聲問。</br> “嗯,”季聽揚起唇角,“想通了。”他都把心剖給她看了,她怎么可能還想不通。</br> “可以和好了嗎?”申屠川對這個問題相當執著。</br> “嗯……”季聽有些不好意思,聲音都跟著低了下來。</br> 申屠川這才逐漸放松,伸手撫過她的頭發,相當真誠的說了句‘謝謝。’</br> “……”季聽竟然因為他這句帶著感激成分的謝謝,整個心臟都好像吃了檸檬一般。</br> 半晌,申屠川輕笑一聲:“還說自己不記得了,那為什么沒把我趕下床?”</br> “……”好好的氣氛不破壞會死嗎?</br> 季聽給他的回答,是借著月色用枕頭把人趕了出去。</br> 申屠川被她惱羞成怒地推到門口,還在不死心的想回床上:“我就是隨便開個玩笑,你別生氣,我知道你斷片了,肯定什么都不記得……”</br> “你閉嘴!”他越說話,季聽就越生氣。</br> 申屠川肩膀都顫抖了,可是他不敢笑出聲來,生怕她會再次跟自己冷戰。</br> 等他被推出門口、房門要在面前關上時,他突然伸出手擋住了門,另一只手攬住季聽的腰,俯身吻了過去。</br> 季聽‘唔’了一聲,不情愿的踮起腳尖,月光下泛著水色的眼眸似怨似嗔的看著申屠川,勾得他心酥了一片。</br> 一個久違的吻結束,兩個人都有些微微喘息,夜色下季聽有些看不清申屠川的臉,可也隱隱覺察到了危險。</br> “聽聽……”</br> 砰!</br> “……”</br> 申屠川難得表情懵了一下,愣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話說到一半她就把門給關上了。</br> 莫名其妙吃了個閉門羹,本來以為今天會有大進展的申屠川氣笑了,但也沒有再敲門糾纏,而是叮囑完她多喝水,就轉身回到了自己房間。</br>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路上他都沒有開燈,在黑暗中躺到床上后,伸手觸到柔軟的被子,一瞬間還覺得季聽就在這里。</br> ……真是瘋魔了。</br> 申屠川無聲的笑了笑,眉眼愉悅的閉上了眼睛。</br> 一夜無話,翌日光明照例將黑暗驅逐。</br> 季聽猛地睜開眼睛,看到已經八點多后急忙起床,翻滾到地上時才突然想起,她昨天已經辭職了。</br> 緊繃的精神頓時像放了氣的氣球一樣,整個人都松懈下來,她輕呼一口氣,重新爬回床上,看著窗外飄零的雪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br> 不用上班的日子也太爽了,說到底誰不想當一個平平無奇的有錢人呢?</br> 季聽心曠神怡的同時,又有些埋怨申屠川,如果他不撒謊,自己早就過上這種悠閑日子了,哪用得著為生計發愁。</br> 此時家里的地暖開得十足,她舒服的翻了個身,吊帶睡裙的帶子滑落一根,她也懶得去管,捧著臉欣賞的看著窗外的雪……</br> 窗外的雪?</br> 季聽猛地跳起來沖到床邊,打開窗戶的瞬間一股冷風灌了進來,她頓時凍得一哆嗦,慌忙把窗戶重新關起來。</br> 即便關起來了,她還是趴在玻璃上往外看,一臉的不可置信。不是說今年溫度比較高,所以下雪的可能性不大嗎?!那外面飄著的是啥,頭皮屑嗎?</br> 季聽被自己的想象惡心了一下,一臉呆滯的回到床上躺下,閉上眼睛重新入睡,完全不愿意相信這個殘酷的現實。</br> 然而不等她入睡,急促的敲門聲就響起來了。</br> “……”這動靜,不知道的還以為討債的來了。</br> 季聽剛冒出這個念頭,轉念一想,可不就是討債的,于是果斷假裝睡著。</br> 申屠川敲門沒得到回應,干脆直接沖了進來,往日冷戾高傲的大少爺拿著鍋鏟站在季聽床前,開口時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悅:“聽聽,下雪了。”</br> “……”</br> 季聽輕哼一聲,緊皺眉頭翻了個身,好像在睡夢中被打擾了一樣。申屠川頓了一下,聲音不自覺的低了八度:“聽聽,你還沒醒?”</br> 回答他的是季聽一動不動的背影。</br> 申屠川抿唇:“你繼續睡吧,我接著做早餐。”</br> 季聽聽著他的腳步聲到門口,接著就是門被關上的聲音,終于長長的舒了口氣,翻個身準備思考對策——</br> “啊!”</br> 本該出去了的申屠川此刻就站在床邊,見她終于發現自己后,勾起唇角躺到床上,捏著她的臉問:“裝睡,嗯?我那袋子東西可是快要過期了,我們要趁早用完才行。”</br> 季聽的臉微微發燙,故意忽略他后半句話:“我、我沒有,只是剛好醒了。”</br> “下雪了,你看到了嗎?”申屠川問。</br> 季聽閉上眼睛:“我瞎了,什么都看不到。”</br> 申屠川被她這副無賴樣子氣到了,捧著她的臉在她唇上留下兩個牙印。萬萬沒想到申屠川會咬她的季聽,頓時驚恐的睜開眼睛:“你終于要對我因愛生恨了?”</br> “你也知道我愛你啊?”申屠川反問。</br> 季聽被他猝不及防的情話煞到了,愣是不知道該怎么反駁,憋了半天說了一句:“我也愛你……”</br> 申屠川怔愣一瞬,半晌眼神暗了下來:“你說什么?”</br> “我、我什么都沒說,廚房火還開著吧?你你趕緊去看著,不要把我粥熬糊了。”季聽一邊說一邊往床下推他,把他推下床后還不甘心,想直接把人轟出去。</br> 申屠川抓住她的手腕,聲音低沉的開口:“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br> “……你又不是沒聽到,我為什么還要重復一遍?”季聽不滿的抬頭,看到他的眼睛后臉上的熱度又增加一分。</br> “因為我想聽。”</br> 季聽愣了一下,反而更加不好意思說出來了。天知道她剛才為什么會冒出這么一句。</br> “真的不說?”申屠川等了半天都沒等到,眉頭不由得挑起。</br> 季聽一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沒安好心,可還是忍不住問:“我要是不說,你能拿我怎么樣?”</br> 申屠川輕輕勾起唇角,單手插兜俯身,靠近她圓潤的耳垂沉聲道:“現在不說,我可是會讓你床上加倍奉還的。”</br> 季聽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伸出倆小爪子猛地推他一下:“……你離我遠點!”</br> “真的不說?”申屠川睨她。</br> 季聽不說話,紅著臉把他連推帶搡的轟到門外,啪的一下把門給關上了。</br> 申屠川眉眼帶笑,轉身去繼續熬自己的粥。</br> 等到早餐做好,已經是半個小時后了,申屠川又回來敲了敲季聽的門:“吃飯了。”</br> “……不餓!”</br> “出來吧,我不鬧你。”申屠川有些無奈。</br> 房間里沉默了,半晌季聽過來把門開了一條小縫,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你真不逗我了?”</br> “真的。”申屠川一臉真誠。</br> 季聽懷疑的看著他:“也不跟我提、提那種事?”</br> “哪種事?”申屠川無辜眼。</br> 季聽咬咬牙就要關門,申屠川趕緊把手塞到門縫里,含笑點頭:“不說了,一句也不說了。”</br> 季聽不太相信他的人品,但是肚子又實在餓,糾結半天后還是哼哼唧唧的出來了。</br> 可以不用擔心遲到,完全悠閑的吃早餐,這對季聽來說簡直是久違的快樂。申屠川看著她比平時多吃了一個包子半碗粥,也覺得身心愉悅,再一次反思自己欺騙她的錯誤。</br> 不該騙的,不然她早就可以多吃點東西了。</br> 季聽把最后一口粥吃完,抬頭就看到申屠川一臉的愧疚,仿佛她是出去討飯餓了幾年的小乞丐。</br> “……”這種感覺真叫人無法身心愉悅。</br> 兩個人吃完飯,季聽主動收拾碗筷,看到申屠川在旁邊盯著自己后,一時間哭笑不得:“少爺,我就是端個碗,沒必要這么盯著吧?”</br> “我就是想看看你,”冷戰了太久,他很想她,哪怕她一直在身邊,也是覺得很想她,“還有,不準叫我少爺。”</br> “為什么?”季聽挑眉。</br> 申屠川輕哼一聲:“你把合同都撕了,不就是不想叫我少爺了,既然不想,那以后就不準叫了。”</br> “我那是因為不想叫你少爺才撕的?明明是因為被你騙了生氣才撕的。”季聽覺得他的腦回路偶爾也是清奇。</br> 申屠川掃她一眼:“那你現在還生氣嗎?”</br> “不氣了。”跟這個間歇性傻子有什么好氣的,她以后都不生氣了。</br> 申屠川頓了一下,試著提出:“既然不生氣了,那是不是合約還能繼續履行?”</br> “……”季聽沉默許久,無言的看向他,“你到底多想讓我當你丫鬟?”</br> “我不想讓你當丫鬟,可是我想要一份能綁住你的合約,省得你哪天不高興了,又要離開我。”申屠川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聲音都淺淡下來。</br> 季聽眨了眨眼,竟然對他生不出氣了。</br> 半晌申屠川若有所思:“其實合約有很多種,這種雇傭合約是最沒用的,倒是還有一種,可以更有效的利用法律。”</br> “別的?”季聽蹙眉。</br> 申屠川輕笑,沒有說話。</br> 季聽古怪的看他一眼,接著想到了別的:“先不提那個,你怎么沒去上班啊?”</br> “你都辭職了,我還去干什么?”申屠川不悅。</br> 季聽瞪他一眼:“我辭職是因為其他人都對我的存在感到不自在,再加上本來就說了要辭了,你一大總裁,沒事也跟著回來干嘛?”</br> “我以前也沒怎么去過公司,如果不是你去上班我太無聊,這段時間也不會去。”</br> 他向來只解決大事,至于運營公司的瑣事,一向是周前處理,否則他也不會不知道分公司派人來總部參觀的事,更不會輕易在季聽面前掉馬了。</br> 季聽一聽他還挺理直氣壯,當即氣笑了:“合著人家周前就得給你當牛做馬是吧?”</br> “嗯,他給我當牛做馬,我給你當牛做馬,”申屠川溫柔的從背后抱住她,“所以你什么時候給我這個機會啊?”</br> 鑒于今天下雪了,季聽可恥的想歪了。她臉紅一瞬,毫不留情的從他懷里掙出去,一本正經的說了五個字:“你想都別想。”</br> “……”申屠川就知道她不會守約,因此也不太在意,只是不想破壞現在的心情,“今天什么事也沒有,我們出去約會吧?”</br> “不行,你不能受風。”季聽趕緊拒絕。</br> 申屠川抿了抿唇:“我現在身體好很多了。”</br> 季聽斜他一眼,還是不肯讓步。從申屠家出來之后,他的身體是好多了,可也沒好到正常的地步,平時一受涼還是會發燒。</br> 申屠川見拗不過她,只能拿了本書坐在落地窗前打發時間,季聽笑笑,也拿了手機跟過去。</br> 窗外的雪花越飄越多,遠方的世界漸漸白成一片,客廳里十分安靜,偶爾有書本翻頁的聲響發出,很快又趨于安靜。</br> 季聽刷了會兒手機,漸漸的覺著困了,打了個哈欠枕在申屠川腿上,閉著眼睛很快就睡著了。</br> 她在做這些事時申屠川一動不動,仿佛還在認真看書,只是他手舉得都酸了,書也沒有再翻動一頁。</br> 不知過了多久,季聽迷迷糊糊的起身,碰到申屠川的胳膊后,突然聽到他輕哼一聲。季聽僵了一下徹底醒了,慌忙抓住他的手腕問:“怎么了怎么了?”</br> 申屠川忍耐力極強,很少有不舒服的時候,他剛才那一聲分明是痛哼。季聽心里著急,抓他的手也更加用力。</br> 申屠川表情有些微妙的痛苦,半晌緩緩道:“手麻了。”</br> “……”</br> “你先放開。”被抓著的地方跟過電一樣,滋味實在是不太好。</br> 季聽忙松開他的手腕,看著他有些僵硬的把書放下后,好氣又好笑的問:“我又沒枕你的手,怎么腿沒麻手卻麻了?”</br> “不敢動,怕吵醒你。”申屠川悠悠道。</br> 季聽頓了一下,半晌咳了一聲:“那你可真夠貼心的。”</br> “還行吧,都是我應該做的。”對于夸獎,申屠川可一點都不會客氣。</br> 季聽失笑,打量他一瞬后感慨:“看你這德行,誰能想到你之前是那么兇的人。”</br> “其實我現在也兇,只不過對你不兇了。”申屠川在她臉上印下一吻。</br> 季聽明知道答案,卻還是想問:“為什么?”</br> “不敢。”申屠川意味深長的看著她。</br> “……”她還以為會回答‘因為愛你’這種,‘不敢’算什么直男又理所當然的答案?</br> “怎么了?”申屠川見她眼睛睜大了,還特意問了句。</br> 季聽嫌棄的看他一眼:“沒什么,就是覺得有些人真的狗。”</br> 申屠川理智的沒有問下去,而是半拖半抱著說些別的話。</br> 這一整天雪都沒停,到了晚上的時候,樓下已經積滿了厚厚的一層。</br> 季聽端著熱騰騰的咖啡站在窗戶前,看著下面的雪地發呆,今天一整天她都和申屠川膩在家里,這會兒還真有點想出去走走。</br> “天氣預報說明天可能雪更大,我們去超市買點東西吧,你不是喜歡火鍋?明天煮火鍋怎么樣?”申屠川走到她身后提議。</br> ……火鍋啊,季聽可恥的心動了,但是看了他蒼白的臉一眼,猶豫一下還是搖了搖頭:“網購吧,你不能吹風。”</br> “我會多穿兩件,戴帽子和圍巾,口罩也戴上,保證不讓自己見風。”申屠川一臉無奈。</br> 季聽還在猶豫,就被申屠川推著去換衣服了,只好半推半就的答應下來。</br> 兩個人全副武裝的出門了,一到樓下季聽就把口罩摘了,深深的吸了一口凌冽的空氣,因為暖氣昏沉的大腦頓時清醒了。</br> “太舒服了!”季聽興奮的看向申屠川。</br> 申屠川聽話的穿了一整套抗寒衣服,整個人裹得圓乎乎的,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此時這雙眼睛里盛滿了笑意和星光。</br> “走吧。”他朝季聽伸出戴了手套的手。</br> 季聽笑著抓住了,兩個人在雪地里晃悠悠的往前走。季聽牽著他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腳印,昏黃的路燈下雪花漫天,季聽一抬頭,就看到申屠川落滿了雪的帽子。</br> 她指了指申屠川的頭頂:“你知道嗎?這個就叫白頭偕老。”</br> 申屠川愣了一下,接著喉間傳出愉悅的低沉笑聲:“是嗎?”</br> “也是網上看的,不覺得很好玩嗎?”季聽的眼睛彎彎的。</br> 申屠川揚起唇角,聲音悶悶的從口罩后傳來:“好的,我會認真考慮。”</br> 考慮什么?結婚嗎?季聽愣了一下,剛要開口,就被他牽著走了,只能把問題咽了下去。</br> 因為路上貪玩,平時走路只有十分鐘的超市,他們往返一趟愣是花了兩個小時,等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br> 一進家門,季聽立刻把身上累贅的羽絨服脫了,舒服的癱在沙發上:“我下次一定不出去了,下雪天走路真累。”</br> “你確定是走路累的?”也不知道是誰,回來路上遇到一群小孩,跟人家打了二十分鐘的雪仗。</br> 季聽不滿的看他一眼:“你都不幫我。”她這身高在那群小孩里簡直就是座塔,他們專挑她一個人打。</br> “是誰不準我脫手套的?”申屠川挑眉。</br> 季聽輕哼一聲不搭理他了,申屠川就拎著袋子到廚房,一樣一樣的把東西放到冰箱里。</br> 季聽安靜的看著溫暖的燈光下、他忙碌的背影,突然一陣眼熱。她沒有家人,人生唯一一個親人是孤兒院一起長大的朋友,不過兩個人都基本叫外賣為生,很少有這種濃郁的家的感覺。</br> 沒想到第一次體會,竟然是在虛擬世界。</br> 申屠川放完東西回來,就看到她一臉呆滯的盯著自己,不由得勾起唇角:“你這么看我,讓我總想到我屋里那袋東西。”</br> “不是說了不調侃我嗎?”季聽嘴角噙笑。</br> 申屠川聳肩:“男人的本能,就算嘴上不說,心里也是想的,我沒辦法控制。”</br> “……那就別控制了。”</br> “什么?”她聲音太小,他一時間沒聽清。</br> 季聽咳了一聲,臉逐漸紅了起來,但還是抬高音量又說了一遍。申屠川喉結動了動,大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脖子仰起了脆弱的弧度:“你認真的?”</br> “你要是不想的話,我現在就收回……”</br> 話沒說完,就被申屠川按倒在沙發上,季聽看著上空的臉,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br> “我就是有點突然,沒說不想。”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掩飾了最深處的渴求。</br> 季聽別開臉,別別扭扭的開口:“就、就這么開始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平淡了?”</br> “你想怎么不平淡?”申屠川聲音沙啞。</br> 季聽想了一下:“正常來說,小說里不都是下藥吵架誤會或者……”</br> 沒等她把話說完,申屠川就堵住了她的嘴,并且決定今天晚上,除了讓她說自己想聽的,別的都不準再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