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箏遲疑了一下, 遞給陸羨青一只手讓他扶著回到化妝間,何幸看見他時愣了下,眸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又愣了。
“你們?”
秦思箏對她有一陌生,陸羨青說:“何幸姐也不知道叫了?”
秦思箏忙道:“何幸姐?!?br/>
何幸頭,內心狐疑的直犯嘀咕,這兩人是和好了?但看著秦思箏的樣子又不太像, 于是回頭去看安寧,對方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
陸羨青跟何幸說:“思箏的表演課老師今天請假, 我代一節, 下午的事放放?!?br/>
何幸知道他的思, “行?!?br/>
秦思箏忙說:“您有事的話就算了,我下次上課也一樣, 揀要緊的辦?!?br/>
“不用,你就是最要緊的?!标懥w青隨口說, 秦思箏卻覺得心臟被燙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撓了撓發癢的鼻尖。
卸完妝回家,陸羨青這人挑食得厲害,再加上他這身份論去哪餐廳都得引起一陣騷,久而久之就懶得出去了。
秦思箏“第一次”到他家,緊張的連坐都不敢多把屁股壓在沙發上,筆直又僵硬的像尊雕塑, 眸光隨著陸羨青的腳步而轉。
“喝水么?”陸羨青遞了一杯過來。
秦思箏接圣旨似的捧在手里,慢吞吞喝了一口潤潤嗓子, 見他好像不記得要干什么了,忍不住提醒他:“四哥,我們什么時候開始?”
“等不及了?”陸羨青回頭看他。
“不是?!?br/>
秦思箏就是覺得有緊張, 眼睛手腳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合適,尤被他眸光注視的時候更是連心臟都要從嘴里蹦出去。
“既然我們小朋友這么性急,那就現在開始吧?!标懥w青在他面前坐下來,雙手紳士的交叉放在膝蓋上,溫詢問他的思:“不學波太的,從眼神戲開始練,以嗎?”
“嗯。”
“眼神戲是表演課里最基礎也是最難的,一部戲拍的好不好要看感情,而演技好不好最主要看的不是面部表情,而是眼神,那里才藏著感情?!?br/>
“你今天拍定妝的時候,攝影師一直要求的就是眼神,你現在不太能掌握,以經常需要我幫你用外在的情緒去掌控?!?br/>
秦思箏:“經常?”
陸羨青微頓,“思是以能會經常需要,開始了,試試對我做一憂郁悲傷的眼神。”
秦思箏在心里揣摩了一下憂郁悲傷,慢慢抬起眼睛看向陸羨青,對方“噗嗤”一笑,“讓你憂郁悲傷,沒讓你怨念,怎么開始瞪我了?!?br/>
秦思箏頓時窘的臉通紅,“對不起,我沒掌握好情緒?!?br/>
“沒關系,慢慢來,如果不能一上來就入戲的話以代入一下他的事情,你曾經遭遇過比較悲傷的事情,將自放回那情緒里。”
陸羨青溫引導,秦思箏閉上眼睛仔細揣摩,再睜開的時候情緒是南轅北轍,連他自都覺得不行。
“對不起。”
陸羨青拍拍他的手,“沒關系,不用道歉,需要我幫你示范一下嗎?”
“要!”
陸羨青略微閉了下眼,秦思箏看著他漆黑的睫毛覆蓋下來,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有似乎留有折痕的眼皮,忍不住咽了下唾沫。
陸羨青倏地掀開眼皮,眸光中的悲傷憂郁幾乎漫出來,秦思箏心尖“突”的跳了下,連呼吸都驟停了一秒才緩過勁兒來。
“眼睛是最直觀的表達情緒的方式,然我們換成傲慢視?!标懥w青說著眼神流光一轉,甚至于連下巴都沒抬就釋放出了一股子天生傲慢的氣勢。
“喜。”
“怒?!?br/>
“哀?!?br/>
“樂。”
秦思箏驚嘆于他的縫轉變,起外界對他的天生演員的評價,忍不住問他:“四哥,那天分和演技練習哪更要?”
陸羨青表情一收,說:“有些人一部戲就能紅,在這之前甚至于沒上過表演課,那你覺得他有演技嗎?”
秦思箏遲疑了下,“應該不算?”
陸羨青笑了笑:“有些人不會演戲但觀眾覺得好,一部戲火了之第二部戲一落千丈,知道為什么么?”
秦思箏了,“感情?”
陸羨青欣慰的頭,“第一部戲多是為他與角色本身的契合度就非常高,謂本色出演就是這思,而追求演技之演的成分于本人,就會凸顯出缺了?!?br/>
秦思箏頭,“那您呢?”
“我什么?”
秦思箏按捺不住好奇,陸羨青這樣地位的人也會有普通人的煩惱嗎?他好像每一部電影都很賣座,從來沒有過關于他演技的討論。
“沒、沒什么?!鼻厮脊~耳根有熱,暗自懊惱居然在人面前說這,不等于告訴對方自看他八卦嗎?
陸羨青的手指挪到他嘴唇上,低頭靠得極近,眼神柔軟到極致,像是含著一汪化不開的春水。
眼波在他眨眼之間流轉,秦思箏嘴唇發麻,鼻尖嗅到對方身上冷淡的香,卻莫覺得那香味變得滾燙,燒著他的喉嚨干癢。
男人越靠越近,呼吸只有方寸,秦思箏緊張的雙手都攥緊了,卻移不開眼神,仿佛被一只形的手抓住,迫使他迎上去。
他咽了下唾沫,輕輕閉上眼,下一秒耳邊傳來帶笑嗓音,“有答案了?”
秦思箏一愣,倏地睜開眼,側頭看到他眼神的時候一下子明白過來了,窘迫的埋下頭,他居然被那眼神蠱惑了,以為他要親自。
好丟人。
小朋友害羞不肯抬頭,陸羨青剛才也是為教他演技盯著他瞧,沒忍住逗逗他,“質疑我嗎?”
秦思箏趴在一邊搖頭。
陸羨青心里又甜又酸,甜的是小朋友不記得一切了,被他逗逗是那么乖,酸的是他能明天就不記得今天發生的事情了。
“上課呢,認真,把頭抬起來。”
秦思箏慢吞吞抬起頭,臉頰紅的不思議,陸羨青有悔應該提議教他吻戲的,這樣就能趁機親上一口。
“來,練一遍剛剛我教你的眼神戲?!标懥w青說著不知道從哪兒摸了一根小木片在掌心里拍了拍,昭示著做不好要挨打。
秦思箏立即坐直身子,輕吸了口氣按照他的指令,回他剛才的示范,依樣畫葫蘆的做了一遍,時不時看向他手里的木片。
“勉強過關,最一?!?br/>
秦思箏緊張的換了姿勢,僵硬比的看向陸羨青的眼睛然讓身子慢慢靠近,放慢開合眼皮的,忽然發現陸羨青居然也咽了下唾沫。
他鬼使神差伸出食指在陸羨青喉結上戳了下,隨即一愣,倏地收回手,卻晚了陸羨青一步,被他拽住拉回去。
“上手了?”
秦思箏窘迫不已,掙扎著要抽回手。
陸羨青盯著他看,“問你呢,上手了?”
秦思箏努力維持淡定,強詞奪理道:“你又沒說不讓伸手,我看到你咽唾沫了,我肯定特別好?!?br/>
陸羨青不知道被他哪句話揉軟了心,在他手腕骨上揉了揉,喟嘆般復述了一遍他的話:“嗯,你特別好。”
“兩位老師吃飯了?!卑矊幵趶N房門口招呼。
秦思箏不多打擾,起身要走,陸羨青已經走到了餐廳,“明天就進組錄制綜藝了,別走了,在這兒住一夜,明天一塊兒過去。”
秦思箏有遲疑,陸羨青又回過頭問他:“是說你覺得我這兒太簡陋了?覺得住著不舒服,那吃完飯我讓安寧送你回家,總不能讓人說我帶人回來,連飯都不讓吃。”
“不是?!?br/>
陸羨青反問:“不是什么?”
秦思箏說:“我就是覺得太打擾您了。”
“我要說不打擾,你就肯留下了?”
秦思箏總覺得邏輯不太對,但又不好一直拒絕,反倒讓人覺得嫌棄似的,只好頭:“那就打擾您了,明天我跟您的車一起去錄制?!?br/>
陸羨青朝他招招手,“來?!?br/>
秦思箏一邁步忽然踉蹌了下,下識扶住桌子停住了,了發麻的腳腕,隱約覺得一閃而過的透明,他用力眨了眨眼。
“不過來?”
秦思箏抬起頭,“哦來了?!?br/>
吃完飯,安寧已經把客房收拾好了。
秦思箏怕打擾他們,找了借口就上樓去洗漱睡覺了,陸羨青在樓下喝酒,偶爾抬頭看一眼靜悄悄的樓上。
那次他把人騙回來,他酒醉躺在那張床上,任自眼神描摹一夜。
這次他又睡在樓上,陸羨青卻克守禮的連鑰匙都沒留一,不知道這樣能不能稍微彌補一曾經對他的傷害。
“四哥,少喝酒吧,你手上有傷?!卑矊幗o他換藥,低勸道。
陸羨青“嗯”了,卻又給自倒了杯酒,安寧放下剪子把酒瓶和酒杯一起搶過去,發狠似的要把它喝了讓他沒酒喝。
陸羨青看著她笑,“喝啊?!?br/>
安寧泄氣的放下來,“辣嗓子?!?br/>
陸羨青伸手撈回來,一口飲盡了杯子里的酒,起身說:“收起來吧,以不喝了,小朋友不喜歡?!?br/>
安寧抱著酒瓶翻了白眼,“你就聽他的話?!?br/>
陸羨青回頭,“不然呢?”
安寧忿忿把剪子扔進藥箱,昂首闊步的喊了:“厭厭,咱們以不理他!讓他一人做空巢老人去吧!”
陸羨青:“你叫哪厭厭呢?”
安寧背對著他哼道:“當然是我家厭厭了,您該不會讓我連厭厭的字都不讓叫了吧?獨裁,專政!”
陸羨青牙疼的“嘶”了一,“從今天開始這貓改了?!?br/>
“叫什么?”
陸羨青了:“叫消停吧?!?br/>
“這是人嗎?”
“它是人嗎?”
安寧低頭看了一眼,好吧它不是,但陸羨青……
也很狗!
說改就改,問過人家的思了嗎?
安寧默默在心里吐槽,不過看著陸羨青似乎活過來的樣子又忍不住翹起嘴角,是這樣的他最好,前段時間那種半死不活的樣子太難受了。
陸羨青走過客房的時候停頓了下,低下頭從口袋里取出那張備忘錄,隔著門說了“晚安”,頓了頓又補了句“明天見”。
幸好,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努力彌補。
陸羨青半夜睡得很不安穩,做了很沉一夢,秦思箏笑瞇瞇揮手跟他道別,嘴唇明明在,他什么都聽不見。
五感封閉,手腳被縛。
只能眼睜睜看著秦思箏的身子越來越淡,最趨于透明,消失在他眼前,論他怎樣呼喊都挽留不住。
心臟處仿佛有一把滾燙的錐子扎進去,痛得他法承受。
疼痛層層疊加卻看不到頂,連骨骼似乎都被層層碾碎,然再強行堆積,再碾碎。
陸羨青拼了命的去拽秦思箏,始終都隔著一層化不開的屏障,他低頭一看,手上扣著生了銹的手銬,糊著不知道多少層干涸的血跡。
“厭厭!”
“厭厭!”
陸羨青猛地翻身坐起來,失神了許久才找回一絲神智,抬手摸了摸額頭上的汗。
原來是夢。
“叩叩?!卑矊幵谕饷孑p喊,“四哥,您起了嗎?”
陸羨青應,側頭一看居然九多了,他從來沒有睡到過這時候,都怪那亂七八糟的夢,到這,他心忽然像是缺了一塊,夢里的畫面浮上腦海。
安寧被突然拉開的門嚇了一跳,“您上哪兒去!”
陸羨青推開客房的門,床上干凈整潔沒有躺過的痕跡,不安催使他快步跑到樓下,到處都安靜的落針聞。
安寧被他慌亂的表情嚇了一跳,“四哥?”
“他呢?”
“什么他?”安寧跟著他的腳步找遍每一間房,甚至于連院的雜物房都沒有錯過,每少一間他的表情就沉一分。
安寧疑惑問他:“四哥,你到底在找什么?”
陸羨青關上最一間門,一把攥住安寧的肩膀,“秦思箏呢?”
安寧被他的表情嚇住,呆呆的沒做出反應。
陸羨青:“說話!”
安寧肩膀的骨頭都快被他捏碎了,“什么秦思箏?我不認識啊,昨天晚上來過?”
陸羨青忽然松開她的肩膀,冷厲表情一瞬間消散蹤,甚至染上笑:“跟他串通好嚇唬我的?覺得我昨天欺負他,你心疼了?去叫他來吃飯,再鬧錄綜藝要遲到了。”
安寧看他這樣子更茫然了,“我真的不認識秦思箏,四哥你別嚇我?!?br/>
陸羨青邊走邊說:“追星追的忘了誰給你發工資了?下不為例,再這樣終獎就給你扣光,我去洗漱,快把他叫出來?!?br/>
安寧快哭了,何幸正好過來接人,她看見救星似的跑過去,“何幸姐,四哥……”
“怎么回事?活祖宗你消停吧,一清早剛起來就罵人?”何幸伸手拍拍安寧的肩膀安撫,“好了別哭,說說怎么回事?!?br/>
安寧抽抽噎噎解釋,“四哥一起來就在找秦思箏,說我跟他串通好藏起來,我真的不認識秦思箏是誰啊,你認識嗎?”
何幸蹙眉,“什么秦思箏?昨天有人找他談新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