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江聽不見兩人的悄悄話, 以為秦思箏是接不住戲難過,壓住了即將脫口的訓斥,改口道:“小秦不要緊張, 現在你就當丁沉海是個做噩夢的小孩兒,抱抱他哄哄他。”
頓了頓,他又說:“剛才你說的對,把他當兒子看, 你現在就當自己有個兒子,就這么抱著哄他, 實在不行我讓他喊你爹, 給你找找靈感?”
秦思箏瘋狂擺手:“不不不用!我能找到感覺!”
“給你三分鐘調整一下情緒, 好了告訴我。”
他心里那點酸味瞬間消失無蹤,么主角的男人, 能過目前這關才是要緊,要是再拍不, 他都不用去跳天臺就可以直接被周長江和陸羨青混合雙罵給罵死了。
冷靜冷靜,趕緊入戲!
約莫三分鐘后,秦思箏沒等周長江喊就自己說:“周導,我好了。”
周長江問他:“確定?”
“嗯。”
“好,清場。”
陸羨青抱住秦思箏,他有些不適的側了下頭,避開滾燙的呼吸侵擾, 在他呢喃般問:“你……是誰?”的時候低聲說:“我是初敬。”
“初敬……”他像是不記得這個名字一般,喃喃的重復一遍, “初敬,我的……嗎?”
初敬沒有他高,抱著他的時候必須要抬起頭, 頸側蹭到他的下巴讓他有些戰栗,但仍舊能夠保持冷靜,他輕輕地,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想像孩子一般低聲說:“不要怕,是夢。”
“夢?”丁沉海迷茫反問,帶著一點沉悶的鼻音,像是丟么寶貝一般迫切想要抓住,卻只抓緊了初敬。
“是夢,噩夢已經醒,不要害怕。”初敬溫聲哄他,覺得這個掐住他脖子說別人命不值錢的人居然這么脆弱。
他那樣的性格會不會只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表現?不信任任何人,也不相信有溫暖存在。
初敬有點心疼他,拍著他的動作也輕了一些,“你做么噩夢?”
“不關你的,滾!”丁沉海一把將他推開,初敬一時不注意撞到柜子,疼得吸了口涼氣,“神經病啊,我在幫你,怪不得你沒有朋友,自生自滅吧你。”
丁沉海一把攥住他的手猛地拉回懷里,猝不及防的一個吻落下來,緊接著便是兇殘的撕咬,秦思箏直接愣在原地。
他不會接吻!
應該怎么做?
陸羨青含著他的嘴唇,低聲說:“打我。”
秦思箏愣了一秒,記起劇本中初敬愣了一下立刻將他推開給一巴掌,結果他不會借位收力道陸羨青也沒躲,響亮至極的一耳光!
秦思箏手都麻,當場愣在原地。
周長江沒喊卡,秦思箏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演下去,陸羨青舔下嘴角沖他笑,“是,我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我是個怪物,你也怕我。”
初敬攥著拳,憤怒羞窘的看著他:“我不是……你、你怎么親我嘴?!變態!”
丁沉海仰著頭,凄涼的輕笑聲:“嗯,我是變態。”
初敬緊攥的手微微松開,用力抹了下嘴唇說:“我……我不喜歡男的,你下次再這樣的話我就對你不客氣!”
“卡!這次情緒對,兩人表現都很好,尤其是阿敬,這一耳光打得不錯,很到位。”周長江說著,側頭問副導演:“剛才是真打吧?這一耳光響的,小秦這勁兒,勇。”
副導演擔憂:“勇是勇,但是在這個圈子里誰敢真抽四哥耳光,我看他指定要生氣,會不會給咱阿敬小鞋穿?秦思箏,危。”
周長江一想也是,“那要不然我再夸夸他,給他找補一下?”
副導演一聽就急了:“那您還不快點,別讓他欺負阿敬,后面還有這么多戲呢,真要是穿小鞋該多難受。”
姚瑾微在一邊聽著,皺眉道:“這難道不是借戲打人嗎?拍不好挨罵不是正常的?”
陳秋說:“拍不好挨罵肯定正常啊,姚姐說得對。”
姚瑾微被這個軟釘子氣得怒瞪他一眼,故意大聲說:“剛才四哥好敬業啊,這種戲都真打,箏這一耳光打得我們都驚。”
周長江還跟副導演在商量著呢,就被她搶先說了,索性直接說:“表揚一下我們阿敬跟四哥,拍戲就是認真,都真打,咱們劇組就得弘揚這個敬業,后面有這樣的戲都得真打。”
姚瑾微臉一白,開么玩笑!
她后面還有好幾個挨打的戲,大家都來抽她耳光?
“周導,這種戲沒必要真打吧?借個位不就行?”
周長江還氣她拖慢進度的兒,聞言嗤了聲:“這種戲是哪種戲?瞧不我的戲就別接,我的戲就是要真實,你剛剛不是夸四哥敬業,怎么?你不敬業?”
姚瑾微吞蒼蠅一樣有苦說不出,咬著牙扔出一句:“我當然敬業!”扭頭快步走了。
副導演忍笑,周長江冷嗤了聲:“慣得,來我的組不好好拍戲一天到晚勾心斗角綿里針,怎么著我拍的是神盾特工局?”
這邊,秦思箏還在內疚,被周長江突如其來一頓猛夸搞蒙,不由得又想到那個吻。
它來的太急太快,落下來的時候秦思箏完全懵了,從來沒有被人親過,不知道是那樣的覺。
嘴唇麻了,然后是疼,再然后是一種無法說清的覺,就好像是他所有的官都瞬間被切斷只剩嘴唇那一點點地方,敏感到了極致。
他雙手被禁錮,鼻腔吸進來的呼吸全是他的味道,嘴唇被他含住撕咬,讓他有種自己要被撕碎的錯覺和慌亂。
原來吻戲是這樣的,他完全不知道這只是蜻蜓點水,并不需要他回應的“吻戲”,等兩人真正敞露內心的那個吻才難。
秦思箏死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給陸羨青道個歉。
“四哥,不好意思,是不是打太重?”
陸羨青不想影響他心情,便跟著周長江的話扯了個慌:“我拍戲一向是真打,挨耳光也不是第一次。況且你打的也不重,一會就消。”
秦思箏將信將疑,“真的?”
陸羨青臉不紅心不跳的繼續扯:“當然是真的,質疑我的敬業?剛剛周長江不也夸你演得好么?就是便宜你一個公報私仇的機會,覺怎么樣?爹。”
秦思箏聽他這么說,放心大膽回個“爽”。
陸羨青:“……嘶。”
秦思箏立刻改了一個毫不走心的:“很內疚。”
陸羨青無奈地揉了揉揉他的頭,“慣得你。”
“好了,放飯吧。”周長江低頭看下表,有些煩躁,午本以為能把秦思箏第二場比賽拍,結果因為姚瑾微拖慢進度,只拍這么一點。
秦思箏邁步往外走,結果一轉身就被握住手腕,微涼的指尖按在脈門上,一聲很低的只能他聽見的嗓音傳來,“別急,帶我一塊兒。”
秦思箏疑惑一秒突然反應來,因為剛剛陸羨青表現的那么自然他都忘記了這人還有夜盲癥!
“嗯……屋里是有點黑,我也看不太清楚,讓他們開個燈吧。”
陸羨青聽他還在幫自己找借口,不由得笑下,“別裝,不是早就知道我有夜盲了么,保安哥哥。”
!!!
秦思箏瞪大眼,他么時候知道的!
陸羨青聽他呼吸驟然停,幾乎能想象到他震驚的表情,忍笑說:“村子里還有保安呢?哪家的保安手心兒這么細,再說,就算是我眼睛看不到,耳朵也不是聾,鼻子也沒壞。”
秦思箏恍然,耳根有點紅,還以為自己瞞得很好呢,原來他早就知道。
“那你……那你那個時候就知道,為什么沒拆穿我?”
陸羨青笑:“看你玩兒得挺歡,就沒舍得。”
秦思箏耳朵更紅,他才不是玩,“我那時候還以為你不想被人知道夜盲癥,你那么驕傲,被知道生病應該會很難受。”
陸羨青滿腦子問號,他么時候難受了,不既然他這么誤會,便又跟著演起來,低沉嗓音故作委屈:“所以你不要告訴別人,可以嗎?我不想被人知道我有這樣的病,我怕別人會因此瞧不起我。”
安寧取餐回來,見兩人還在屋里說話,湊來一聽差點沒把飯扔他腦門上。
一個夜盲癥,說得跟陽痿一樣,他都被人說不行,都沒這動靜。
戲精。
影帝名不虛傳。
秦思箏光顧著心疼他,根本沒往別的地方想,立刻點頭說:“您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陸羨青松了口氣,“那你能保證嗎?”頓了頓,又說:“拉鉤。”
秦思箏立刻伸手跟他拉鉤,用拇指與他蓋章,安寧在一邊都要無語死,想占便宜就直說,拉鉤?真能干得出來。
安寧不忍打斷這美好的場景,但別人都去吃飯了,她只好拎起棍子打散鴛鴦。
“陸影帝,該吃飯了。”
“知道。”陸羨青應聲,然后低聲跟秦思箏說:“牽我出去?”
秦思箏耳朵一直是熱的,輕吸了口氣小心地牽住他的手,把他領出了覆蓋遮光板的漆黑房間,一踏出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安寧,立刻燙著一般松手。
“安寧姐,四哥看不太清楚,我扶他一下,你知道他眼睛……那個的吧?”秦思箏謹慎詢問加暗示,她是陸羨青的助理肯定知道他夜盲。
安寧一臉憐愛:“寶,你不用解釋,我都懂。”
秦思箏總覺得她懂的東西和自己想解釋的內容不太一樣。
陸羨青一臉淡定的捻了捻指尖回味剛剛的牽手,看的安寧渾身不適,正打算走聽見他咳嗽的聲音,疑惑半晌明白了他的眼神。
她伸手,偷偷在背后給陸羨青一個ok的手勢。
“那我先去吃飯了。”秦思箏說完,還沒抬腳就被安寧“啊!”的一聲嚇一跳,“怎、怎么?”
安寧幾乎是撲來,撲騰著“哭”道:“四哥你臉怎么紅了呀!你這張臉你知道投保多少錢嗎?傷了我可怎么跟幸幸姐交代啊,她一定會把我皮扒的,我死得好慘。”
秦思箏眉角跳了跳:“安寧姐,是我打的,我跟何幸姐解釋吧。”
安寧還在“哭”,陸羨青有些煩:“行別哭了,打一下死不,拍戲就是要真打,你不告訴她就不會死了,找點東西來敷一下就消。”
安寧說:“你又說我笨手笨腳的不會弄,萬一再更嚴重怎么辦?我怎么跟幸幸姐交代啊。”
陸羨青說:“化妝遮一下看不出來。”
秦思箏看安寧實在哭得委屈,“那我幫您敷吧,我會的。”
安寧一下子握住他的手,“謝謝寶,你真是個好人。”
秦思箏看她瞬間消失的眼淚,總覺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但看陸羨青好像沒有那個意思,于是低下頭:“安寧姐,你是不是演我?”
安寧笑著背鍋,“在?寵寵粉?”
陸羨青適時接話:“正好安寧買了挺多東西,去我化妝間吃飯,一會給你理理下午的戲。”
沈長風見秦思箏久也不回去便來找他,陸羨青問:“你也一起去?”
沈長風忙說:“不。”
安寧沖他眨眼:“長風哥,劇組的盒飯好吃嗎?我跟你們一塊兒吃吧,還沒吃呢。”
沈長風:“……行。”
秦思箏跟著陸羨青去了他的化妝間,前就聽沈長風說過他是劇組待遇最好的,沒想到能好到這個地步,設施一應俱全,連按摩椅都有。
他的私服整整齊齊掛在一邊,桌放著厚厚的劇本,還有一盒不知道是治么的藥物,他沒看清就被陸羨青收起來了。
“安寧這丫頭,東西亂放。”陸羨青將它扔進抽屜,回頭說:“你先去洗洗手,回來吃飯,抓緊時間還能幫你多對對戲。”
秦思箏忙轉身去了,順便給沈長風發微信,讓他準備一下冰敷的東西,大概半個小時后送來。
他回來的時候陸羨青已經把餐盒都打開,坐在一邊玩手機,好像是沒聽見他的聲音,秦思箏從來沒見他這么認真的時候,叫了他一聲都沒聽見。
“四哥?”
他還是沒聽見。
秦思箏走近,看見屏幕赫然出現蔣臻兩個字,他在看蔣臻的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