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好交流, 何幸最近勉強能喘口氣,就帶了點東西去片場看看陸羨青,順便報告一下工作室跟秦思箏解約的進度。
她實在是想不通他為什么堅持就出一百萬, 對陸羨青這樣的人來說,錢可能真的只是個數字。
如果城市能拍賣,葉溆恐怕能直接把江城買了,他自己的片酬也幾乎站在了這個圈子的頂峰, 至于跟圣娛在這點錢上扯皮?
按照他這個性子,應該早簽到手上早好?
她一到片場就看到陸羨青半個身子全是血, 一時沒反應過來, 以為是拍戲, 看到安寧臉色慘白的掉眼淚才知道是真受傷了。
她把東西一扔,腿都軟了。
陸羨青臉色蒼白如紙, 手指斷往下滴血。
他上午拍的這場戲需要吊威亞,結果因為角度偏差硬生生砸到了架子上, 鋒利的角鐵將西裝袖子直接割開,劃破皮肉滲出鮮血把西裝都染濕了。
白襯衫上全是血,他額頭全是冷汗,但卻沒有喊停,硬生生把這一場“重傷”戲拍完,就連周長江都以為是他的演技過人,還在拿他當教材教新人。
剛剛威亞把他放下來, 才現他根本站穩,腿軟的跌在地上, 手臂一直流血。
道具師傅過去拆威亞,魂都嚇掉了一半,狂喊周長江。
周長江還在看放連連叫絕, 被助理喊了好幾句“四哥受傷了”才把劇本一扔,一過來看到他抖的右手血跡才知道是真受傷了。
“老陸你怎么樣!叫醫生!!”周長江急得一頭汗,人群越圍越多,擠得密透風,被他呵斥散開。
陸羨青皺著眉,輕喘了口粗氣說:“別大呼小叫,吵的腦仁疼。還有,別叫救護車,找劇組醫生包一下就行,傷什么樣我有數。”
說著試探性動了下右臂,鉆心的疼讓他冷汗又浮了一層,往旁邊伸了下手,“扶我起來。”
安寧連忙扶住他,緊張的眼圈通紅。
陸羨青踉蹌兩步,按住安寧的手臂撐著,說:“叫救護車就驚動人了,又知道被媒體寫成什么樣,還要去被醫院的人圍堵。煩,扶我休息室包扎一下就行。”
周長江忙說:“來個人搭把手!找個擔架。”
“用,我自己能走。”陸羨青堅持自己休息室。
何幸知道,他是不想驚動媒體,是因為一鬧出去,遠隔千里的秦思箏就會知道,他想讓對方擔心所以獨自忍著。
何幸站在原地半晌,心里有些酸楚。
陸羨青終于也有了一絲煙火氣,會心疼人,會藏著掖著。
劇組配備醫生,比陸羨青更早一步在門口等著,安寧準備開門,被何幸抽走鑰匙“扶著他,我來開門。”
醫生打開藥箱,陸羨青穿著的西裝戲服被血浸濕,透著濃重的血腥味,直接脫下來可能會疼死,于是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掉袖子,盡量不碰疼他的扒掉西裝,然后再剪開襯衫,為他止血包扎。
陸羨青忍著雜亂的呼吸,眉頭輕顫著,“許告訴他。”
何幸:“知道了,你先顧好自己吧。”
陸羨青以前有自殺傾向,傷口對他來說算什么,但現在卻覺疼到難以忍受,包扎完,安寧拿了濕毛巾給他擦去手臂上的血跡,換上干凈的襯衫。
他偏過頭靠在一邊,左手搭在額頭上,精神濟的閉上眼。
秦思箏自從看到那張照片開始一直惴惴不安,心懸著,恨不插翅飛過去。
最近的一個航班在四個小時之后,他心急如焚的在機場等候,掌心里全是汗,反復的搓著緩解壓。
他雖然帶著帽子口罩,但還是有人認出了他,涌過來找他拍照、要簽名。
秦思箏實在沒有心應付他們,艱難沖他們笑了下便找了一個隱蔽的位置坐下了,沈長風也知道,便讓保安把他們攔在了休息室外面。
“你別擔心,四哥的傷應該沒,如果特別嚴重一定送醫院了,會有新聞出來,現在還沒有,證明問題是很大。”沈長風寬慰他,遞了一杯熱可可在他手里。
“再有半個小時就登機了,你別自己嚇自己。”
秦思箏雙手攥著可可杯子,指尖無意義的掐緊,腦子里一遍遍閃過陸羨青受傷時的樣子,是被砸到了嗎?還是被劃到的?
他現在肯定很疼,胳膊又青又紫像是塊爛肉,照片里的臉色也慘白到沒有血色,嘴唇甚至有點發青。
秦思箏埋下頭,心都揪在一起,眼眶紅的跟兔子一樣。
“各位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裕江航空6l7864次航班現在開始辦理乘機手續,請……”機場廣播還未念完,秦思箏立刻放下杯子沖了出去。
沈長風忙迭跟上去,護著他登上飛機,期間同行乘客認出他要簽名,都被沈長風用身體太舒服擋了去。
陸羨青睡了半個多小時就醒了,“倒點水。”
何幸倒了水遞給他,他喝完了接過來捏在手里,忍住訓他:“受傷了知道跟人說?少拍那么一會能怎么樣?”
陸羨青說:“小傷,沒必要。”
何幸看他臉色跟紙一樣,靠在椅子上半死不活的也忍心罵他了,短促的嘆了口氣跟他說正兒:“徐釗給我打電話談思箏的合約,聽了你的一百萬就崩了,咱們也缺這點錢,雖然我是不想讓他賺但這一百萬他可能簽字,多施舍他一點,省了那么多。”
“你知道什么。”
這是他買徐志良那雙手的錢。
何幸:“是是是我懂,那你就等著吧,別把他逼瘋了跟你魚死網破,或者他直接找你談了,把你的厭厭賣給別人你就后悔去吧!”
陸羨青輕輕一笑,蒼白的臉上全是傲慢與張揚,“何幸姐姐,你去這個圈子打聽打聽,誰敢跟我搶男人,還有,你覺我的厭厭會去別人那兒?”
何幸莫名吃了一嘴狗糧,噎了噎。
“要點臉吧。”
陸羨青手臂受傷,被包的跟個木乃伊似的,左手拿筷子實在夾動菜,煩躁的往桌上一扔,“吃了。”
安寧立刻小跑過來給他換成叉子,何幸說:“你也消停點吧,周長江都快嚇死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他拎著腦袋都不夠賠的。”
陸羨青拿起手機,又放下,側頭看著兩人,“你們沒告訴秦思箏吧?”
何幸勾了勾眼角,明知他的意思卻要揶揄:“怎么?這種時候賣個慘,像你啊。”
安寧心虛的埋下頭,她雖然知道陸羨青肯定會生氣,但還是忍住給秦思箏了條消息,如果他能看到秦思箏的,一定會很開心。
陸羨青就像個小孩,特別脆弱,給一顆“糖”就能哄好。
“那顆糖”應該來。
說到底她還是有點自私,希望在陸羨青受傷的時候,秦思箏能陪在他身邊。
“叩叩。”周長江站在門口,伸手敲了下門。
《善惡之間》這部戲命途多舛,來來去去發生了這么多,周長江甚至都生出了一絲這破劇是不是邪門兒,拍算了的念頭。
他繃著臉看陸羨青的手臂,聲音都硬的跟石頭一樣,“你怎么樣?手確定要去醫院?這件事可大可小能草率。”
陸羨青斜靠在椅背上,肩上搭著件薄外套,襯衫只穿了一半,虛虛搭在肩膀上露出堅實右臂上的繃帶。
聞言笑了下,“又是紙糊的。”
周長江看他還在開玩笑,心里更是過意不去,“上次讓思箏受傷,幸好他反應快沒什么大事,后來又過敏進醫院,這次你又受傷,這個戲我真是……”
“好戲啊。”
周長江抬起頭,看到陸羨青眼睛一彎,笑了,“我跟秦思箏的定戲。”
“……嚴肅點。”周長江真的很想給他一巴掌,忍了忍說:“你好好養著,好了再拍,這段時間調整一下拍攝進度,先拍后面的。”
兩人正說著,門忽然被撞開,砰地一聲。
“四哥!”
陸羨青原本背對著,聽見聲音倏地一愣,脊背都僵直了,隔了一秒才轉過頭。
秦思箏站在門口,滿臉通紅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眼睛也紅的厲害,像個兔子似的盯著他上前。
陸羨青側頭去看何幸,見她一臉無辜又去安寧,她小心翼翼的后退一步埋下頭,“對不起。”
何幸“哎”了聲,“行了,沒咱們兒了,走吧。”
一時間只剩兩個人,秦思箏站在門口,陸羨青半搭著西裝,眸光沉沉的盯得的人發虛。
“過來。”
秦思箏看到他現在臉色雖然白,但精神還錯,手臂纏著繃帶但確實沒有想象中那么嚴重,懸著一路的心臟“撲通”一聲落回了原地。
陸羨青要起身,被他按去,“您別起來。”
陸羨青就又坐下,伸手拽住他的手用力朝自己一扯,秦思箏心系他的右臂沒敢掙扎,一下子跌在他的腿上,驚魂未定的按住椅背。
“來干什么的?”陸羨青問他。
秦思箏小心翼翼的掀開他的西裝,看著厚繃帶,心疼的摸了摸,“怎么傷的?還疼不疼?”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