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箏做了很長個夢, 夢里有漫無邊際的白霧,伸手不見五指。
他往前走,試圖找出條通往盡頭的路, 可無論他怎么走都像是在原地打轉,筋疲力盡的坐在地上出神。
兩側有人行色匆匆的穿梭,他伸手去拽個人卻撲了空,手指從那人的身體上穿, 如水流般沒有體。
秦思箏大驚,又去抓另個, 循環往復他終于確認了這些人都看不見他。
他話, 可喉嚨卻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 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他低頭看, 雙手雙腳全部被鐐銬鎖住,活動范圍僅有寸。
沒有個人能看到他, 自然沒有獲救的可能,秦思箏拼命掙扎,試圖依靠自己的力量掙脫出去,可手腕都磨破了還是無濟于事。
“編號px8830,任務完成,資料存檔中。”
資料?什么資料?
秦思箏下意識抬頭,看到了壓下來的天穹, 黑沉沉的如同即將砸下來的暴風雨,腦海里冰冷的機械音緩慢而生硬, 讓他油然而生股恐懼。
“監測到編號px8830有自主意識行為,系統將強制進行格式化處理,處理進行中……”
隨著機械音的落下, 秦思箏神經幾乎根根繃裂,劇烈的撕扯仿佛有根尖銳的錐子,順著血管的紋路扎進去硬生生劃成兩半。
好疼。
他僅剩這個意識,可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能任由著那枚錐子將他的經絡根根劈開,掙扎中鎖鏈發出沉悶的聲響,可無論怎么疼他都始終保持清醒,絲毫的疼痛都沒錯。
漫長的酷刑漫漫無期,秦思箏大大的喘著氣,再受不了的痛吼出聲,猛地翻身坐起來,驚醒了。
他恍惚的看著眼前,待聚焦才找到點光線。
沈長風擔他出事來很早,聽見叫聲立刻跑了進來,看見他茫然的坐在床上,伸手打開燈才發現他頭的冷汗。
“你做噩夢了?”
秦思箏頭疼的厲害,夢里那股尖銳疼痛幾乎百分百傳輸,疼他喘氣都哆嗦,眼睛有點發霧。
他恍惚了陣才認出眼前的人是沈長風。
“你怎么來的這么早?今天有工作嗎?”秦思箏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不受控制的腿軟了下差點栽倒,沈長風忙扶住他,“你腳上有傷忘記了?小點啊。”
秦思箏低頭看,有點茫然。
沈長風扶著他出臥室,邊絮叨:“以后還是別走這個路線了,萬留下個什么后遺癥就不好了,你還這么年輕,路還長。”
秦思箏不在焉的點點頭,進衛生間前交他:“你別告訴四哥啊,他還在拍戲知道了又要擔,扭傷很快就好的。”
沈長風愣,秦思箏經進了衛生間。
陸羨青經殺青好幾天了,兩個人鬧別扭有幾天了,他睡蒙了?
秦思箏洗漱完出來,沈長風:“體檢有些項目要空腹,咱們先去趟醫院,回來之后再吃飯?”
“什么體檢?”
沈長風立即叉腰瞪他,“昨天答應好的不能賴賬啊!今天就是天塌了你都跟我去醫院,哪有人吃著飯就要睡著的!別用你忘了的借!”
秦思箏蹙起眉尖,他不是借,是的不記答應這件事。
算了。
“好,走吧。”
秦思箏在車上擺弄著手機,打開微信界面又關掉,會又打開,陸羨青給他的消息停留在周前,萬分不解的為什么他近都不找他了?
他拍戲這么忙嗎?
秦思箏按著手機明明滅滅,屏幕上陸羨青的照片間隔閃爍,他戳戳屏幕,小聲在里埋怨:忙到連句話的功夫都沒有了嘛。
他如果發個消息去的話,應該不會被嫌煩吧?
秦思箏記憶紛亂,隱約記跟陸羨青吵架,他雙眼赤紅的親自己,然后他怎么了來著?
“我不要你,不要你……”
秦思箏腦海中泛起熟悉嗓音,是他自己哭著不要陸羨青,可怎么都記不起來為什么會吵架,還了不要。
陸羨青曾經逼他承諾,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許不要他。
他那么喜歡陸羨青,為什么會不要他?是拍戲么?
沈長風看他直在發呆,戳著陸羨青的微信界面反反復復,雖然他不知道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這么多天沒有聯系,距離分手估計不遠了。
“思箏,四哥沒有找你嗎?”
秦思箏搖搖頭,抿抿唇問他:“你我要是偷偷給他探班,他會不會消氣?他上次,我這次去可以光明正大住他房間,去了應該不會被他們笑吧。”
沈長風震驚的瞪大眼,仿佛見鬼。
秦思箏耳朵有點紅,很快自己又:“還是算了,四哥還有兩個月就拍完戲了,我先給他準備個禮物,你買點什么好?手表嗎?還是皮帶,唔,或者買個領帶,四哥好像不太用領帶,還是手表好。”
沈長風臉都白了,“思箏,今天幾號。”
秦思箏笑他連幾號都不知道,結果話到嘴邊下子記不起來,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十月十九。
不對。
沈長風驚悚的發現他的記憶缺失了部分,就像是有人從昨天到兩個月前攔腰切斷,把這部分完全抹去了。
秦思箏看著時間,拼命回憶昨天的事,然后洪水倒灌般沖入腦海,不對,陸羨青經殺青了,他還收到了個包裹,揭示陸羨青曾經做的事。
剛好些的頭又開始疼,秦思箏手機都拿不穩,白著臉細細發抖。
“別了別了。”沈長風撿起手機拍拍他的肩膀,寬慰他:“你近太累了,體檢完了回去好好休息陣,我會跟何幸姐暫時別給你接工作。”
秦思箏讓自己不要,可意識根本控制不住,走馬燈般飛速閃,讓他來不及抓住就閃到另個。
沈長風看他難受,找話題拉開他注意力,“醫院那邊我經安排好了,不應該還是會有讓你簽名的可能,會我盡量攔著。”
秦思箏白著臉點頭,下車的時候戴好帽子罩,項又項的體檢繁瑣至極,終于結束的時候他在困不行,靠在邊的墻上打盹。
“你還好嗎?”
秦思箏睜開眼,看到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點了點頭,“還好。”
“去我辦室休息下吧,你看起來很累。”許霏剛準備下夜班,看到個熟悉的身影靠在墻邊,還以為是生病了,問才知道是來體檢,這才松了氣。
少年靠著墻,即便帶著罩都能看出他的疲憊憔悴,許霏疼的去抱抱他,但還是克制住了沖動,是禮貌詢問。
秦思箏語氣淡漠:“不用了,謝謝。”
許霏思慮片刻,拉下罩:“你不記我啦,我是紅雪霏霏。”
秦思箏有點驚訝,“是你?”
許霏拉上罩,低聲:“現在還早,人不算多,會他們認出你會很麻煩的,先去我辦室吧,你的體檢單還有會才能出來,我不跟你要簽名不拍照不干別的,我保證!”
秦思箏笑了下,“我相信你的。”著回頭跟沈長風略略點頭,然后起去了紅雪霏霏的辦室。
她倒了杯熱茶放在桌上。
“你臉色不太好,是累著了嗎?昨天那個益活動我要上班沒來及去,他們你表現特別好。”
“嗯,還好。”秦思箏其不太會面對粉絲,看到許霏眼底的紅意和隱隱的激動,還是有些無所適從。
許霏發覺他情好像不太好,但謹守粉絲與偶像的界限沒有多問,是:“寶,要開,無論如何你的身后還有我們的。”
秦思箏抬眸看她,恍惚覺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許有她們是意的喜歡自己,沒有圖謀,不求回報。
沈長風敲,“思箏,該走了。”
秦思箏站起身跟許霏道別,到的時候聽見身后的女人無比壓抑的嗓音,“星河燦爛,匯江結海,你好好的,我們永遠在你身后!”
秦思箏回頭,朝她笑了笑,“謝謝你啊,許醫生。”
許霏攥緊手,起當年他是這么看著自己,笑眼眨,“謝謝你啊,許醫生。”
晃四年,她的少年終于長大了。
體檢單顯示切正常,沈長風反復詢問了醫生他記憶缺失的問題,醫生就檢查結果告訴他毫無問題,除了腳傷之外身體非常健康。
他的記憶產生點錯亂可能是因為近期壓力大造成的,讓他找個渠道釋放壓力,或者解決壓力源就好。
沒有什么大問題。
沈長風還是不信,秦思箏看就不像是沒問題的子,嗜睡、忘事,人看起來蔫噠噠的跟個被霜打的茄子似的。
他抓著醫生問了很久,到的答案全是:秦思箏沒問題,他很健康。
沈長風再不安好相信秦思箏是因為近期壓力太大,著要不要給何幸打個電話問問陸羨青到底是怎么的,他是不是的不要秦思箏了。
但看秦思箏前幾天的意思又像是他在躲著不見,沒敢貿然打電話出去。
他告訴秦思箏身體沒問題,體檢單給他,但就是忍不住連連嘆氣,弄秦思箏哭笑不,“干嘛?我了絕癥嗎?”
“你還有閑開玩笑,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氣色!上了鏡粉絲都以為是不是司克扣你糧讓你挨餓了!”
“許呢?”
沈長風看他精神頭不太好,又拽著他聊了會免他又睡著,從他來做助理路聊到現在,秦思箏懷疑的看著他:“你該不是漲工資吧?分都沒有啊!”
“誰要漲工資了!再了我漲工資不從你這里拿,從開始我工資就是四哥發的,你給我發工資嗎?秦扒皮!”
秦思箏抿唇笑,“他發和我發不嗎?都是家里的錢,媽咪還要他以后把工資卡都交給我呢,他的片酬都是我掌管了。”
沈長風略微愣神,覺他好像又忘了自己跟陸羨青吵架的事情了,惴惴不安的盯著他看了會就被發現了。
“你干嘛這么盯著我?我臉上有東西嗎?”秦思箏反手摸了摸,又伸出來看,干干凈凈的什么沒有。
“對啊對啊,多長了個鼻子。”
秦思箏瞇眼笑開,兩頰梨渦深刻,沈長風時愣神,這個笑意久的讓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笑著好,別總繃著張臉,看著是酷,就不甜了。”
秦思箏沖他伸手比劃,“給你反悔的機會,絕世猛男秦思箏,把剛才的話咽回去重遍,不然揍你啊。”
沈長風妥協:“好好好,絕世猛男秦思箏,你猛了好不好,幼稚!”
兩人笑鬧路,秦思箏居然沒犯困,就是有點餓了,咬著奶糖埋頭擺弄手機,沈長風低頭看,居然是陸羨青的拍的短片。
他又抬頭,看著秦思箏笑瞇瞇的子,滿眼都透著愛意,等他劃視頻,到了青山有思里那些cp向視頻,耳朵又紅了。
沈長風覺不安,他的記憶似乎又往前縮短了。
“別看了會暈車。”沈長風拿他手機,放了顆糖給他,“你怕別人圍觀不在外面吃飯,挨餓了吧。”
秦思箏回到家非要自己下廚,沈長風在邊看驚膽戰生怕他切著切著犯困了切到手。
“要不然我來吧?哪有助理歇著讓你做飯的道理。”
“我就是道理,快出去快出去。”秦思箏將他趕出去,利落做了兩個人的飯,還榨了杯果汁端出來,兩人吃動彈不攤在沙發上起看拳賽。
秦思箏滔滔不絕給他講解各種專業知識,后還爬起來對著沙袋練了許久,沈長風忙:“你可消停點吧,腳還沒好呢!”
“再練會,就會。”
沈長風無奈看著他,“就五分鐘!”
秦思箏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又激情澎湃的練拳,和昨天那個蔫兒巴巴的子判若兩人,精力充沛的能隨時取電視里那個拳手上臺。
沈長風反倒開始犯愁,給認識的醫生打電話詢問,關于忘事的誘因。
對建議他去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沈長風今天趁著體檢讓他做了,沒敢是秦思箏,找了個借是自己的弟弟生了病,把片子發給對看。
對隔了很久回復來,和上午在醫院的,沒有任何問題。
沈長風回頭看著精力充沛的秦思箏,默默在里,希望是他自己多了。
秦思箏是近壓力大,段時間就好了。
“對了思箏,明天有個雜志封面要去拍,何幸姐有事沒辦法趕回來,讓我帶你去。”沈長風交。
秦思箏抽空“哦”了聲,繼續練拳,“你跟何幸姐沒事,有你就行了,她帶四哥那么忙就不要操我了。”
沈長風看他身汗,又擔他的腳,“……別練了,又不是沒時間了,你看在腳傷的份兒上來歇歇,別折磨它了。”
秦思箏收住手,邊拆拳套邊跟他討價還價,“不練行,那我明天偷偷去看下四哥,給他個驚喜,你陪我起去。”
沈長風:“……”
,又忘了。
何幸為了確認秦思箏的身世,避免蔣臻的是假話,親自跑了趟福利院。
院長是個年紀挺大的女人,溝壑皺紋深刻,把帶了許多禮物來的何幸奉為上賓,殷勤的問她是不是要□□。
何幸沒碰那杯茶,雖然有些不太喜歡院長的諂媚但還是勉力維持禮貌,“我來找您打聽個人,我是韓璋先生的秘書。”
院長端著茶杯的手晃,放下杯子佯裝自然的笑了笑,“我你來錯地了,思箏沒在這里住多久就離開了,走了之后沒回來幾次,韓先生來我是這么。”
何幸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片刻后又換了個話題:“那他是什么時候被丟在福利院的?據韓先生所查,應該是出生后不久,當時的監控還有保存么?”
院長看著照片上秦思箏的生父韓瑜,瞳眸猛地縮,隨即別開了眼。
“你如果要領養孩子,拿了手續我們會帶你挑選合適的,但孩子們的身世屬于隱私恕我不能告訴你,就算不是隱私,他們都是被丟棄的,哪有身世可言。”
何幸不急,將另張照片放在了她的面前,“那這個女人您認識嗎?”
院長反問:“你這么問是什么意思?”
何幸笑著點了點桌面,指尖落在兩張照片之間,“我我是韓璋先生的秘書,你脫就思箏沒在這里住多久。就算是韓璋曾經來這里,那我給你看韓瑜的照片你居然認成了韓璋,你認識的那個人根本就是韓瑜。”
院長拿起桌上的老花鏡戴上,裝模作道:“我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何況他們是兄弟,認錯不奇怪吧!”
何幸又把文櫟的照片往她面前推,“我問你認識她么,她可是拿影后的大明星,認識她是再正常不的事情,你卻反問我這么問是什么意思。”
院長虛的別開頭。
何幸笑著靠上椅背,“我來的時候看到有車運載建材,后面還開墾了大塊地建樓,福利院的資金來源是上頭撥款以及社會募捐,有錢啦?”
院長防備的看著何幸,“你什么意思?”
“我沒什么意思?建座樓要花費的資金可不少,這個福利院三十年了都沒有擴建,突然就有大筆資金。作為良好民,我應該積極檢舉,讓他們幫您查查資金來源是否可靠,千萬別被人騙了啊。”
院長咬牙不語,下顎肌肉抽抽的看起來滿腹憤怒。
何幸仰著頭,“啊”了聲,“讓我猜猜,有人給了你筆錢,讓你隱瞞秦思箏曾經被丟在這兒的事情,同時答應你擴建福利院,要是不答應,他有的是能力讓這個福利院拿不到下季度的撥款,我的對么?”
院長大驚失色,“你怎么知道?”
何幸我干哪行的,娛樂圈里什么臟東西都有,這點手段是基本的。
這院長不上壞與不壞,隱瞞秦思箏的身世對他來沒有任何傷害,但卻能讓多的孩子有地住,有飯吃,她拒絕不了這個誘惑。
同時如果她不答應,承擔不了那個后果。
何幸起身要走,院長終于松開了緊咬的牙關,“我沒選擇,他現在不是的很好嗎?光鮮亮麗名利雙收,知不知道對他來有那么重要嗎?”
何幸站住腳,背對著她笑了聲,“秦思箏沒選,他被丟掉的時候,沒能和父母句委屈。”
院長啞無言。
何幸轉頭來看著她,“在你們眼里,秦思箏從來都不是被選擇的那個,為了利益父母拋棄了他,為了座樓,你拋棄了他。”
唯堅定選擇他的那個,卻又被他棄如敝履。
何幸仰頭看了看烈日驕陽,來時烏云滿天,出來時卻反倒散了。
她驅車回陸羨青那里,他經三天沒怎么吃東西,是喝點水,精神差的不成子,勸他吃飯碰兩就不動了。
她讓沈青來趟,結果連都沒進去。
以前的陸羨青再瘋還是主動接受治療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有病,所以非常配合理干預,沒有任何抵觸。
現在的他仿佛脫出個極度自我的人格,的條理清晰,思縝密,卻怎么都不肯接受自己有病的事。
他堅信自己經好了,被秦思箏治愈了,不需要任何人再插手他的感情和人生。
何幸急上火卻又不到有效辦法,總不能的把秦思箏綁到家里,這不僅治不了陸羨青,不定適其反,兩個人都出問題就糟了。
她把車停在路邊,再憋不住,趴在向盤上大哭了場。
人如果沒有從來見識陽光,那無論怎苦的生活他都能忍受,可旦被溫暖的手碰,被陽光照耀,再被那束陽光親手送回黑暗里,那才是致命打擊。
普通人都難以忍受了,遑論陸羨青本就有病,對他來簡直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