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了年,今年的春天來得比往常都要早些,李知月將自己的房間打掃了一下,收拾完了之后,她走到客廳接了杯水。</br> 姑姑和姑父帶著林杰回了老家過年,給她留了點生活費讓她一個人待在家里。</br> 往年也是這樣過的,李知月也早已習慣,只不過每當除夕闔家團圓時,她一個人就顯得寂寞的多。</br> 李知月站在廚房看著窗外的夜景,姑姑下午打來了電話,說是后天就回來了,她低頭喝了口水。</br> 明天是學校報名的時間,她在電話里面也和姑姑說了,一開始姑姑那邊語焉不詳,后來她又提了好幾遍,姑姑語氣之中更多的是推脫。</br> 姑姑說,等他們回家之后再說。</br> 可等他們回來,報名的時間早就過了,而且姑父和姑姑也不是可以為了她去和學校說好話的人。</br> 他們的態度其實已經很明顯的告訴李知月,他們不想出她的學費錢。</br> 李知月將水慢慢地喝光,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在簡易衣柜里翻出一個小包包,里面裝著她存起來的錢。</br> 數來數去,也就三百來塊,李知月仔細的將每一張紙幣撫平收好,猶豫了一會兒,她又從自己口袋里面摸出兩百塊錢。</br> 這是姑姑給她的生活費,一共三百,家里面有米有水的,她買了點菜一個人也就花了不到一百。</br> 李知月看著鋪展在床上的錢,一塊,五塊,硬幣,什么樣的都有。</br> 她第一次產生了想要放棄讀書的念頭。</br> 要不就真聽了姑姑姑父的話,去外面打工。</br> 可她爸媽還在的時候就告訴她,人要多讀書,長大了才會有更多的選擇。</br> 李知月深吸了一口氣,雙手遮住自己的臉,過了好一會兒,她將手從臉上挪開,紅著眼,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水。</br> 認真又仔細的把錢都收集在了一起放進小包里,又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寒假作業,她明天,自己先去報名。</br> 無論如何,她要讀書,她要從這里走出去。</br> *</br> 李知月背著書包到學校時,大部分同學都是跟著父母來的,她背著書包老老實實正要上樓,剛要走上樓梯,自己的肩膀便搭上了手臂,她偏頭看去,楚露正拿著兩個棒棒糖,一根給了她一根自己塞進口袋里,她說道:“寒假過得怎么樣?”</br> 楚露是她的好友,兩個人從小學的時候就認識了,只不過她因為父母離世的原因轉了學,卻沒想到上了初中,兩個人又碰上了,只不過她們并不是一個班級。</br> 但并不會影響她們之間的感情。</br> 楚露接著道:“今年我拿的壓歲錢有點多,等會報完名咱們去逛逛?我請你喝奶茶。”</br> 楚露笑瞇瞇的,似乎已經在想等會去街上的時候,該喝什么味的奶茶了。</br> 李知月搖了搖頭,正要拒絕,又看見楚露的爸爸過來了。</br> 楚露爸爸走了過來,笑瞇瞇地看著李知月:“知月,新年好哦。”</br> “叔叔好,新年快樂。”李知月禮貌地打了個招呼。</br> 楚露爸爸從口袋里面摸出了一個紅包,遞給了李知月,他說道:“今年你沒有來我們家,這是阿姨和叔叔給你的壓歲錢,新的一年要繼續努力學習,”</br> 李知月看著這個紅包,連忙搖了搖頭:“叔叔,紅包您收回去吧。”</br> 楚露見狀直接拿起紅包塞進了李知月的口袋里,她道:“就這么說定了,我現在要去找老師了,你等會就在樓下等我哦。”</br> 楚露挽著自家爸爸的手,對著李知月揮了揮手:“等會見。”</br> “知月,叔叔事務所還有案子,就先走了,對了,你阿姨讓你有空來家里吃飯。”楚露的爸爸是個律師,整日也忙。</br> 李知月乖巧的點了點頭,告別了楚露和楚露的爸爸,便上樓去找老師了。</br> 班主任剛送走一波家長學生,見李知月一直站在門口,笑著招了招手:“知月,進來吧。”</br> 李知月進了辦公室,將早早準備好的作業拿了出來,又拿出了錢說道:“老師,我來報名。”</br> 班主任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錢,嘆了口氣,李知月家里的情況她清楚,年前她打電話家訪的時候,李知月的姑父便說了以后李知月不會再來學校了。</br> 她也聯系不上李知月本人,原本還打算等開了學問問隔壁班的李知月的朋友,沒想到李知月自己便來了。</br> 班主任指了指自己旁邊放置的椅子,她道:“你在那邊坐著等我一下。”</br> 外面又來了幾位家長,李知月應了聲好,便走到一邊坐下,看著班主任忙這忙那的,好不容易忙完了,班主任起身去關了門。</br> 她從柜子里拿了一盒牛奶出來放在桌子上招呼著李知月挨著自己近一些,李知月乖巧的坐過去,將自己兜里被捂熱的錢拿了出來放在老師的桌子上,又放下書包把作業堆在其他的作業本上面。</br> 班主任卻從柜子里面拿出了一張表格,她放在李知月的面前說道:“今年有個公司愿意資助貧困生,我替學校給你申請了一個名額。你簽了之后,過幾天再去參加一個考試,如果通過之后,學校會給你包伙食費,書雜費,你只需要好好學習就好,每年成績排名前列,學校也會給你發獎學金。”</br> 李知月眼睛一亮,她拿起那份表格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看完了她才發現,這份資助期限是一直到她的大學畢業。</br> 也就是說如果簽了之后,她可以不用愁她的學費,她能安心上學。</br> 這正是她所需要的,李知月幾乎想也沒想道:“老師,我愿意簽。”</br> 班主任抽了只筆給她說道:“今天我會把申請交上去,大概后天就會出考試時間,你要不后天再來學校一趟?下午我在學校。”</br> 今天只是報名,正式開學還要等到下周一。</br> 班主任其實想說到時候會打電話給她的家人,可轉念一想,還是讓李知月來一趟比較穩妥一些。</br> 李知月應了聲好,低著頭將表格的信息如實填完,班主任看了看,沒什么問題之后就讓她先離開了。</br> 等她下了樓,楚露已經在樓下等她了,見她來了,迎上去好奇地問道:“你怎么那么開心?”</br> 李知月將在剛剛班主任說的事情和楚露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楚露笑道:“可以啊,好運來了,走,今天姐妹帶你吃大餐慶祝!”</br> 李知月拍了一下挽著自己胳膊的手,說道:“你花錢也悠著點,叔叔阿姨賺錢也不容易。”</br> 楚露撩了下頭發:“偶爾一次,無傷大雅。”</br> 兩個人笑作一團。</br> 班主任收拾好桌面上的東西,提著包包,又拿上李知月剛才填好的表格,打算放在校長室里。</br> 她敲門進了校長室才發現校長室里還有一位客人,班主任禮貌的沖著女人點了點頭,將表格放在桌子上,對著校長說道:“張校長,這個就是我們班李知月的資料,您看一下。”</br> 校長點了點頭,還沒說什么呢,坐在沙發上的女人便先開口了:“李知月?”</br> 班主任轉過頭去:“是的,您是認識她嗎?”</br> 女人臉上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她說道:“老師,方便給我看一下表格嗎?”</br> 班主任又看向校長,校長嘁了聲,將表格拿起來說道:“這位就是資助人,沈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鄭女士。”</br> 班主任禮貌的伸出手:“您好鄭女士。”</br> 鄭女士點了點頭,和班主任相握了一下,又結果校長遞來的表格,問道:“這個小姑娘家里條件不好嗎?”</br> 班主任嘆了口氣:“她爸媽幾年前出車禍走了,這幾年一直跟著姑姑姑父生活,但是吧……”</br> 李知月平日里在班級里的話也不多,唯一的好朋友就是隔壁班的楚露,班主任知道的消息也不多,唯一能肯定的是這小姑娘過的一點也不好。</br> 鄭女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她將表格放進自己的包里又問道:“請問這個小姑娘什么時候會來學校?”</br> 班主任也挺希望李知月能夠得到這一筆資助,她人聰明,學習好,要是真這么不讀書了,是可惜了。</br> 班主任道:“后天下午,我讓她來學校找我。”</br> 鄭女士點了點頭:“好的謝謝,那我就先回去了,校長和老師你們繼續忙。”</br> 鄭女士出了學校,一上車便給撥了個電話,那邊很快便接了起來,她語氣上揚,笑盈盈道:“你好老師,我是沈星謙的媽媽,請問您現在有空嗎?我想和你聊聊去年星謙走丟那天晚上,送他回來的那個小姑娘。”</br> 得到回應之后,鄭女士便掛了電話,她對著司機道:“去星謙學校。”</br> *</br> 周四,雖然老師約了她下午三點,但是李知月思來想去,想早點過去,到時候還有時間去旁邊的圖書館看看書。</br> 她拉開了房間門,姑姑和姑父正在客廳里收拾東西,看樣子是要出去了。</br> 李知月想了想,正要退回房間里,就被眼尖的姑姑看見了,她問道:“知月,你去哪里?”</br> 李知月被發現了,也沒什么好藏的了,她走到客廳說道:“我去張嬸店里,等會去學校。”</br> 姑父看了她一眼,說道:“還去什么學校,昨天跟你說的你聽不懂是不是?你就在家收拾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周六就跟著他們廠里上班的一塊去。”</br> 李知月看著自己的姑父,姑父從兜里掏出了煙,他點燃說道:“我們家沒錢供你讀書,還不如自己早點出來討生活。”</br> 姑姑再一旁沒有吱聲,默不作聲的收拾著東西。</br> “我要讀書,我有把握考出好成績得到資助名額。”李知月沉聲道,她看著姑父說道:“憑什么哥哥能讀,我就不能去讀?”</br> “你一個女娃娃,讀那么多書干什么?你哥哥那是我兒子,我供他天經地義。”姑父又深吸了一口氣:“你要怪就怪你爸媽死的早,我和你姑姑也是沒有辦法的。”</br> 李知月緊咬著牙看著自己的姑姑問道:“您也這么覺得嗎?”</br> 姑姑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她坐下,苦口婆心的說道:“知月啊,姑姑家真的不像你們家,你爸媽腦子都聰明,會做生意,但是姑姑跟姑父都是討口飯吃,你看現在社會行情也不好,唉,都怪姑姑和姑父沒有本事,我們也就你哥哥一個孩子,以后都指望著他出息呢,我們真的供不起第二個孩子了。”</br> 李知月垂放在雙側的手握緊,她說道:“可是我父母的賠償款,是你們看著的,還有財產也是你們替我保管,這些夠我……”</br> “什么賠償款什么財產,哎喲我說,你還真是個白眼狼,就你爸媽那點錢早就在你身上用光了,還好意思問我們要錢。”姑父呸了聲:“沒錢,你這幾天不準給我出去。”</br> 李知月眼里紅了一片,但依舊倔強道:“我要見之前的律師,我要聽他說。”</br> 當年給李知月打理官司的那位律師,是她父母生前一直所合作的,為人忠厚善良,當年李知月跟著姑姑走了之后,那位律師說,以后要有什么事情,可以去事務所找她。</br> 說著李知月便朝著門口大步的走去,姑父蹭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抓著她的胳膊,往后拉了一把,李知月沒站穩,直接摔在了地上,額角還不小心撞上了一個硬物,撞得她腦袋有些暈。</br> 姑姑趕忙上前攬住姑父,勸道:“好了好了,我們先走吧,等會趕不上杰杰讀書報名了。”</br> 姑父伸手指著地面上做起來的李知月,惡狠狠道:“你就給我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許去。”</br> 姑姑勸著,半推半拉的將他拉出了門。</br> 沒一會兒,李知月聽見了門口傳來了上鎖的聲音,她覺得不對勁,趕忙起來,眩暈又讓她踉蹌了一步,她甩了甩腦袋,連忙走到門口,門打不開了。</br> 就算打開,也只能是一條小縫隙,她努力的睜眼往外看,才看見門與墻之間多了一條鐵鏈。</br> 李知月死死的咬著唇,眼淚順著輪空往下滴落,她擦了擦眼里的淚水,用力的搖了幾下大門。</br> 依舊沒有什么用,門被鎖緊,她從里面很難出去。</br> 姑父跟姑姑是鐵了心不讓她出去了。</br> 李知月深吸了好幾口氣,最后還是狠狠的踹了一腳門,最后蹲下將臉埋在雙腿之間,溫熱的液體將她褲子都侵濕了。</br> 沒一會兒李知月便站了起來,她又開了幾次門,門依舊沒有動靜。</br> 她回了屋打開窗戶,正好看見姑姑和姑父騎著小電驢出去了。</br> 李知月所有張望了一下,她本來是想看看窗戶這里有沒有能下去的路或者有沒有熟人,可現在看來,她想多了。</br> 李知月無力的順著墻邊滑下,最后坐在了地上,她有些懊悔,早知道剛才她就應該直接出門了的。</br> 她抬眼看了看屋子里的鬧鐘,不知不覺居然已經兩點多了,再不出去,她便趕不上約定的時間了。</br> 李知月又爬了起來,從屋子里找了個細棍子,走到門邊,她拿著細棍子想要將鐵鏈子戳下去,可鏈子只是響了一下,并沒有絲毫變化。</br>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班主任看了看自己的腕表,這已經過了三點半了,依舊沒有看見李知月的身影。</br> 她到是不著急,可她怕她辦公室里的另外兩個著急。</br> 沈氏集團的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都坐在她辦公室里面,等著見李知月一面。</br> 她又看了一眼校門口,進了辦公室,賠笑道:“可能是在路上耽誤了點時間,要不這樣吧,您二位要是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先回去,等知月來了,我和她說就好了。”</br> 鄭女士搖了搖頭,“沒關系老師,您忙您的,我們兩個今天沒什么事情。”</br> 班主任點了點頭,她想了想說道:“那我給知月的姑姑打個電話。”</br> 鄭女士和沈董對視了一眼,班主任找到電話之后便撥了過去,那邊很快便接了,班主任道:“知月姑姑嗎?我是知月的班主任,我想……”</br> 還沒說完,那邊就掛了電話。</br> 班主任愣了兩秒,又撥了個電話過去,這回愣是沒有人接了。</br> “我再給她姑父打個電話。”班主任說著自己心里都沒底,她正拿起電話,鄭女士便說道:“老師,您知道李知月的家在什么地方嗎?我們自己去一趟好了。”</br> 班主任點了點頭,里面就找了學/生/資/料,把李知月的信息調了出來。</br> *</br> 李知月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方式都挨個試了一遍,可最終都是徒勞。</br> 她將東西扔在地上,又踹了幾腳大門。</br> 身后便傳來吊兒郎當地聲音:“李知月,你干什么呢?”</br> 李知月紅著眼回頭看去,林杰正睡眼惺忪的從臥室里面出來,他打了個哈欠,說道:“一下午盡聽你乒乒乓乓的,安靜點會死?”</br> 李知月眼里亮了一下,她還以為林杰早早的就出去了,她道:“門打不開了。”</br> 林杰皺著眉看了一眼,走過去拉了一下,當真打不開。</br> 李知月繼續道:“外面好像有個鐵鏈子把門給拴住了。”</br> 林杰一聽,透過小縫隙一看,還真是。</br> 他低聲罵了句操,也用力的拉了幾下門,沒啥用。</br> 他轉身回了屋,拿了手機給打了個電話,李知月默不作聲的聽著林杰找人過來開門,看了一眼時鐘,馬上快到四點了。</br> 應該還來得及。</br> 沒一會兒,她就聽見外面有聲響了,林杰換了身衣服雙手叉腰在外邊喊道:“快點,我女朋友已經在等我了,正不知道我爸媽怎么想的,腦子有病。”</br> 他話音剛落,門也開了,林杰出了門,李知月也緊跟其后,來給林杰開門的人,李知月之前見過,是去年她救了那個小學生的時候,和林杰一起的人。</br> 他對著李知月吹了個流/氓/哨,壞笑道:“妹妹,跟哥哥一起去玩啊。”</br> 李知月沒離他,直接快步的往下沖,林杰的朋友奇怪的問道:“你妹妹去哪兒?”</br> 林杰冷呵聲:“鬼知道。”</br> 李知月一下樓,便與正要上樓的姑姑姑父撞了個面,兩個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李知月反應快的,直接從旁邊竄了出去,姑父見狀將自己的煙往下一丟,也跟著追了過去。</br> 姑姑提著東西,看著自己的侄女和老公,一直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她余光看見林杰下來了,趕忙道:“快快快,去幫你爸把知月攔住。”</br> 林杰還沒明白,“為什么啊?”</br> “晚點說,你先去攔著她,別讓她去學校。”</br> 李知月在家呆了一個半個月,一直沒有運動,自然比不上每天出去鬼混的林杰,眼看著馬上就能上公交了,她都被林杰給逮著了。</br> 林杰將她死死的拉著,喘著氣說道:“小丫頭片子還跑的挺快。”</br> 沒一會兒姑父也跟上來了,二話不說的直接揚起手狠狠的扇了李知月一巴掌。</br> 要不是林杰拉著李知月的手,李知月說不定都要摔倒再地。</br> 她臉被扇地朝向一邊,被扇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林杰臥槽了句,沒搞明白現在是什么情況,但手卻依舊沒撒。</br> 姑父氣得臉發紅,他道:“當初我就不敢收養你,你這個白眼狼。”</br> 一大串侮辱性的話劈頭蓋臉的落了下來,周邊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大家都是面熟的人,都知道李知月家里是什么情況,你一句我一句的想要勸勸姑父,卻沒想到姑父越來越激動,罵的也越來越狠。</br> 李知月被林杰禁錮著,被迫承受著這破口大罵,她從來沒有這么難堪絕望過,當年車禍,她也應該死在那個雨夜之中。</br> 這種念頭迅速的占領了李知月的大腦,心里像是被什么撕扯著,讓她忍不住渾身發抖。</br> 姑父見她悶頭不語,又抬起自己的胳膊,瞪著眼要落下,卻在半空中被人握住了手,他罵罵咧咧道:“誰要管我們自家事。”</br> 旁邊站著的帶著墨鏡的西裝男面無表情的握著他的手,周圍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竊竊私語著。</br> 就連李知月也抬起了頭,從西裝男身后的豪車里面下來了一男一女,以及自己的班主任。</br> 班主任小跑趕忙上前,將林杰拉著李知月的手松開,有些慌張地將捧著李知月的臉,心疼道:“沒事吧知月?”</br> 李知月眨了眨眼睛,眼淚卻還是留了下來,她聲線都在發抖應道:“老師,我沒事。”</br> 班主任摸了摸她已經腫起來的臉頰,轉過身厲聲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說嗎,有必要打孩子嗎!”</br> 姑父已經認出來是李知月的班主任,他哼了聲:“我們自己家的事情,用不著你管。”</br> 班主任從來沒有見過這么不講道理的人,還想和他爭論一番,跟著她一塊過來的鄭女士也過來了,鄭女士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局面,手動了動,一直牽制住姑父的西裝男便放了手。</br> 鄭女士又走了一步,站在了李知月的面前,心疼的看著面前的小姑娘,眼里的倔強和淚水,似乎都在刺著她的心。</br> 她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李知月的臉,李知月縮了一下,鄭女士深吸了一口氣,她收回手,友好道:“你好知月,我是沈星謙的媽媽,你還記得沈星謙嗎?”</br> 李知月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br> 鄭女士笑彎了眼,她問道:“那你愿意跟阿姨回家嗎?以后沈星謙的家,就是你的家。”</br> 班主任也愣住了,不過一看眼前的這個情景,說不定李知月脫離了會更好,于是便低頭解釋道:“這位就是資助貧困生的慈善人。”</br> 姑父在身后嚷嚷道:“你誰啊,我教育孩子和你們有什么關系,給我滾開。”</br> 他還正要伸手去推開擋在李知月面前的人,下一秒就被西裝男又摁住了手,這回直接用力的往后一擰,疼痛瞬間占據了大腦。</br> 上樓放完東西的姑姑也下來了,見狀尖叫著上前道:“你們誰啊,給我放開!”</br> 西裝男用了的推了一把姑父,姑父立馬就倒在了地上。</br> 場面極其的混亂,而鄭女士卻沒有受任何影響,李知月咬著下唇,看著自己的姑父和姑姑,狼狽不堪的樣子在不斷提醒她,她都經歷了什么。</br> 李知月抿著嘴,小聲問道:“你們會對我好嗎?”</br> “會。”鄭女士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和我先生都會把你當親生女兒對待。”</br> “我能上學嗎?”</br> “可以,我們會送你去最好的學府,只要你愿意,出國都沒問題。”</br> 李知月沉默了下來,目光又看向在地上哀嚎的姑父,一旁一直沒出聲的沈董沉聲道:“只要你愿意,其他的事情我們會處理好。”</br> 鄭女士看了自家老公一眼,沈董輕挑了一下眉。</br> 鄭女士又問道:“知月,你愿意跟我們回家嗎?”</br> 上回她送了沈星謙回學校之后,就走了,后來沈星謙生了大病,記不住這件事情,她呢每天忙著忙著,也就忘了。</br> 直到前兩天看見表格之后才想起,她原本是想資助李知月一直到大學,這次來見李知月,其實主要也是想表達一下對她的感謝。</br> 可現在見到這個小姑娘,她心目中更多的,不是感謝,而是想帶著她回去。</br> 給她一個更好的生活。</br> 鄭女士向著李知月伸出手,她又重復道:“知月,你愿意跟阿姨回家嗎?”</br> 班主任拍了拍李知月的肩膀,“你自己要想好。”</br> 李知月看著面前蔥白的手指,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姑父,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br> 很多年以后,李知月都能回想起當年的場景。</br> 她握住了沈母的手,認真又堅定地說了一句——我愿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