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婆沒多久就回來了,一手拎著一個紅色小包袱,一手拿著一把香。進來就讓田廣元將堂屋里的桌子收拾出來,之后將紅包袱里的東西一一擺在桌上。
“廣元,去把門和窗戶關上,窗簾也拉嚴實。”王神婆將燭臺上的白蠟燭點燃后對田廣元說道。
田廣元忙去關門和窗戶。
王神婆這邊點上白蠟燭之后又拿起一把香放在燭火上點著。
一根根香被點燃,一縷縷香氣飄進鼻尖。王神婆神色嚴肅的把一把香插進香爐,盤膝坐在了桌前的蒲團上。
陸七七還沒見過神婆請鬼上身,好奇的緊盯著王神婆的一舉一動。只見王神婆并沒有捏什么指訣,也沒有念什么咒語。只是語氣淡淡的說道:“田家廣元無心占用你的墳磚,現有心道歉。老身借你一用,有什么要求請出來一敘。”
說完就開始燒紙,將紙錢一張張扔進火盆里,一邊燒紙一邊還在重復剛才的那些話,其他的卻是什么都沒再做了。
陸七七狐疑的看了蕭絕一眼,意思是問‘這么簡單就能把鬼魂請出來了嗎’。
蕭絕也不知道,不過他想各家有各家的神通之法,王神婆既然這么做了,肯定有她的把握,遂給了陸七七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陸七七收到蕭絕的眼神,便沒再多問,耐心的看著王神婆燒紙,豎著耳朵觀察周邊的空氣流動,想探查探查有沒有陰風靠近。
一陣輕微的風聲突然響起,陸七七耳朵一動,剛要轉頭去看,蕭絕就忽然拉住了自己的手,示意自己不要去看。
陸七七只好忍著好奇沒動,不過很快又有一陣風吹來,這次的動靜稍微大了點,連白蠟燭的燭光都被吹的搖曳起來。
王神婆面色微喜,拔高聲音重復著方才的話。
這時剛才的陰風驟然刮起,呼的涌向了王神婆。
蕭絕眸光一閃,暗暗開啟的天眼里閃過一道陰影,嗖的就鉆進了王神婆體內。
王神婆雙眼一沉,燒紙的動作突然停下來,兩手在膝蓋上一按,蹭的站了起來。陰沉沉的目光狠狠的瞪向田廣元。
田廣元被王神婆的眼神瞪的心里咯噔一下,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重重的咽了一下口水,張嘴想說話,可一張嘴才發現牙關都在打結。
“你嚇唬他沒有用,要他做什么你才肯離開田家?”蕭絕見墳主已經上了王神婆的身,便開口問道。
“離開?”王神婆一張嘴,竟然也是一道女人的聲音,聽起來還挺年輕,差不多有三十多歲。她用自己陰沉的嗓音說道:“你們想讓我去哪兒?我的墳被盜墓的挖了,連墳磚都被運到了這里,砌在別人家的院子里。我成了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你們不要欺鬼太甚。”
“呃……大姐,你先別生氣,你誤會了,我們沒有欺負你的意思。”蕭絕聽她生氣,忙解釋道:“田廣元事先也不知道那些磚是你的墳磚,這都是巧合。之前你也小小的教訓了他們一番,現在他知道占用了你的東西,這才請你出來當面給你道個歉。”
女人聽到蕭絕說這一番話,心中的怨氣消了不少,不過依舊很陰沉的說道:“道歉有什么用,他就算把墳磚還給我,我又能奈何。”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說,只要田大叔能辦到,都一定會答應。”陸七七同情的說道。
“是是是,大妹子,之前都是我不對。你想要啥你說,給得起我絕不含糊。”田廣元總算控制住打結的牙關,冷汗直流的說道。
這女人既然愿意顯身談判,自然是已經想好了要求。此時見田廣元態度誠懇,也就沒有再嚇唬他,稍微收斂了下身上的鬼勢說道:“我生前做了些不好的事,這么多年一直在贖罪。
之前雖然被盜了墓,可終究有個歸宿。但自從墳墓被掘之后,我連歸宿都沒了,一旦成了孤魂野鬼,我就沒有投胎的機會了,之前的罪都白贖了。
再過幾年我就能去地府報道投胎了,我也沒啥要求,你用我的墳磚重新幫我砌個墓,等我投胎之后,空墳你想怎么處理我都不管了。”
聽了女人的要求,田廣元立刻點頭答應:“好好好,我一定給你重新砌個墓。你還有其他要求嗎?”
“沒有了,我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你敢騙我,我會讓你全家陪葬。”女人狠狠的瞪著田廣元警告道。
“不敢不敢,我絕對不敢騙你。”田廣元被女人瞪的冷汗簌簌而下,背后早已經濕了一片。
“諒你也沒這個膽量!”女人哼了一聲,隨后又是陰風驟起,屋內的氣溫瞬間就恢復了正常。
王神婆身體一晃,蕭絕早有準備一步上前將她扶住,并往她體內輸送了一小股靈力。這股靈力很快在王神婆的四肢百骸間運轉了一圈,令王神婆一下就恢復了體力。
“王神婆,你沒事吧?”陸七七有些擔心的問道。
王神婆搖搖頭,深深的看了眼蕭絕。
蕭絕笑笑松開她的手腕,微微退開一步。
王神婆也是收回了視線,方才雖然被女人上身,可她心里還是清醒的,也聽到了女人提出的要求,遂對田廣元說道:“既然答應了她,就一定要在三天內完成。”
“噯,我明個就找人把院墻拆了。”田廣元絲毫不敢含糊。
王神婆嗯了一聲,也沒其他好交待的,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就離開了田家。
田廣元將王神婆送出門,折身回來感激的掏出準備好的紅包遞給蕭絕:“蕭先生,陸小姐,一點心意別見怪。”
蕭絕接過紅包也沒有看多少,打開隨便抽了一張出來,然后把剩下的又推給田廣元。
“這……”田廣元沒明白蕭絕的意思。
“拿著吧,我們只收這一張就行了。”蕭絕甩了甩手里的一張百元大鈔說道。
“那怎么行,這太少了。”田廣元是個老實人,擺手不肯接回紅包說道:“這都不夠你們來回油費的。”
“田大叔你收回去吧,就當給我們一個做善事的機會啦。”陸七七強行把紅包塞進田廣元的口袋里說道。
田廣元感動的熱淚盈眶,連聲說他們是好人。
在田家耽誤了不少時間,眼見天要黑了。兩人就沒再逗留,跟田廣元道了別就打算回去了,田廣元自然是一路感激的將他們送到村口,目送著他們的車離開視線,才折身回去處理家里的事。
回去的路上陸七七心情很好,拿著一百塊錢折成一個心型給蕭絕看:“好不好看?”
“好看”蕭絕點點頭笑道:“你把錢折成這樣,回頭還怎么花。”
“誰打算花了,這張錢我要留著作紀念。”陸七七說著趕緊收到自己的錢包了,生怕動作慢了被蕭絕搶去花了。
蕭絕汗噠噠的說道:“我也沒打算跟你搶。”
陸七七吐吐舌頭,嘻嘻一笑:“我們回江城后直接去喬家吧。”
蕭絕看看外面的天,估計到江城也得六七點了,遂點點頭,拿出手機給元方打了通電話。
“師父,你們回來了?”元方接通電話后問道。
“在路上,大概一個小時能回到江城,我跟七七直接去喬家,你們看著時間也過去吧。”蕭絕說道。
“好嘞。”元方應道。
掛了電話后,蕭絕就專心開起了車,慢慢將車速提了起來。
車子不到一個小時就進入了江城,不過又趕上了堵車高峰期,蕭絕不得不降下車速,夾在車流里蝸牛一樣爬行。等開出堵車路段,提速開到喬家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之后的事了。
元方他們顯然已經提前到了,不過還沒有進靈堂,都在等著蕭絕一起。因為白天客人都已經來過了,所以這會客堂里倒沒了其他客人,就只有元方他們一撥人。
等了半個小時蕭絕還沒到,大家也真耐得住性子,就只有元方最急躁,伸長了脖子張望,心想蕭絕要是再不來,他就在這張椅子上坐不住了。
好在蕭絕聽到了元方的呼喚,在他坐不住之前走了進來。元方蹭的站起來喊道:“師父,你終于到了。”
聽到元方的聲音,龍輕舞從文件里抬起頭問道:“七七,事情辦的順利嗎?”
“順利呢。”陸七七回道。
龍輕舞頷首就沒再說話,合上文件裝進包里站了起來。
蕭絕對大家笑笑說道:“路上堵車,耽誤了點時間,走吧,我們去靈堂看看。”
眾人于是都站了起來,跟著蕭絕出去,外面自然有喬家的人領著他們去靈堂。
喬家現在人丁稀薄,算起來只有喬元寶父子倆了,其他還有一些都是本家,嚴格來說不算喬家的嫡系子孫。不過即使這樣,守靈的人也差不多也有十多個。
蕭絕領著眾人進來,管事馬上給他們一人點了三炷香,一行人舉著香對著喬老爺子的棺材拜了三拜,然后一一把香插進香爐里。
蕭絕站在第一位,插上香之后就走向了喬元寶。喬元寶此時以嫡長孫的身份,披麻戴孝的跪在棺材邊上。
“喬老爺子無疾而終,這是喜喪,節哀順變。”蕭絕拍了拍喬元寶的肩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