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聽小王跟我說了。”周老板微微一笑說道:“不過我還要再檢驗一遍,希望您不要介意。做我們這行的不容易,打眼了幾年都翻不過來身。”
中年男人一聽周老板還要檢驗就有些不悅了,當然他不悅的原因并不是別人要驗貨本身,而是擔心被周老板驗出什么來。
“大叔,你不同意?”店員見中年男人沒搭話,不由問道。
“哈哈,怎么會啊。”中年男人故作輕松的說道:“真金不怕火煉,真貨不怕百驗。周老板請吧。”
周老板微微一笑點點頭,拿起店員剛才放下的放大鏡開始從卷軸的最上方開始檢驗。周老板比店員檢驗的還仔細,幾乎是地毯式的在卷軸上搜查。每一寸宣紙,每一個字都不放過。
這次足足過去了一個小時周老板才放下放大鏡,臉上的表情跟之前店員剛檢驗完是一樣的。
“怎么樣周老板?是真品吧?”中年男人很會察言觀色,從周老板的表情上就能看出端倪來,所以問的時候也問的很有底氣。
周老板點點頭說道:“這副墨寶的確是真品,不知道您想賣多少錢?”
“兩百萬,少一分我都不賣。”中年男人硬氣的說道。
“兩百萬?”周老板聽到這個數字皺了下眉頭,而后說道:“先生,雖然這的確是李清照的墨寶,可李清照以詩詞聞名,并不擅長書法。她的墨寶其實并沒有那么高的收藏價值,兩百萬的價格有點高了。”
“你說的這些我不懂,我只知道別人跟我說宋朝的東西很值錢。你們說這些是不是想壓價格?”中年男人一擺手氣道。
“大叔,我們真不是壓價格。這墨寶我們收了也要賣出去,一個沒有什么收藏價值的墨寶,別人也不會出高價買回去。”店員又跟他解釋道。
中年男人被周老板和店員你一言我一語說的一陣糊涂,懵懵懂懂的問道:“那你們打算出多少錢?”
周老板想了想說道:“一百萬,一百萬我買下來。”
“不行,一百萬太少了……”
蕭絕和蘇云錦就這樣聽著他們討價還價,兩人想插話都沒有機會。足足過了五分鐘雙方才達成共識,周老板愿意以一百三十萬的價格買下中年男人的墨寶。
價格達成共識之后,周老板就讓店員去準備合同。這時就見蘇云錦突然站起來說道:“等等。”
蘇云錦這么一出聲,周老板的視線瞬間被吸引了過去。他之前出來的時候有注意到中年男人身后坐著的一對男女,他以為她們跟他是一起來的,也就沒有多注意看。此時蘇云錦突然站起來,他心里陡然就冒出了一道聲音:就是她,就是她……
“小姑娘,這里沒你什么事,你要想買賣東西,也要等我們的交易完成了吧。”中年男人不高興的看著蘇云錦說道。
一聽中年男人這么說,周老板忽然回神問道:“你們不是一起的?”
“我們怎么會跟騙子是一起的。”蘇云錦輕哼了一聲說道。
“騙子?”周老板下意識的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臉緊張的說道:“誰是騙子,你說誰是騙子?小姑娘,說話要有證據,否則我告你誹謗。”
“要證據還不簡單。”蘇云錦素手一指攤在桌子上的墨寶說道:“這不就是證據,你拿贗品以假亂真來騙錢,不是騙子是什么?”
“贗品!”這下輪到周老板震驚了。他縱橫古玩界幾十年,不能說沒有打眼的時候,不過一些大物件只要經過他的眼,還真很少有走眼的時候。這副墨寶他絕對可以確定是真跡,怎么這個小姑娘偏說是假的?
“胡說八道,你說這是贗品你有什么證據?”中年男人心里雖也震驚蘇云錦的話,可他還是強裝鎮定,憤怒的質問道。
蘇云錦冷冷一笑說道:“李清照的《如夢令》真跡在我手里。”
“哈哈,笑話,你說你有真跡你就有了么?誰信啊,你倒是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啊。”中年男人聞言哈哈大笑。
“我沒有帶。”蘇云錦搖搖頭說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首《如夢令》的初稿是寫在一方手帕上,是李清照在少女時期創作的。她在暢游溪亭之后對當時的歡快念念不忘,在一次睡夢中再次夢到當時的情景后醒來有感而發。
當時她靈感突發來不及磨硯,便直接咬破手指在隨身的手帕上寫下這幾句詩詞。后來這首詩是被她的丫鬟抄錄在紙上的,之后李清照又創作了如夢令二,才把兩首寫在了一起。
那時候她尚未出閣,詩詞間蘊含著卓爾不群的情趣,豪放瀟灑的風姿和活潑開朗的性格。對于寫過的詩詞也不擅收藏,基本上都是她的丫鬟在幫她整理收錄。后來出閣時也沒有帶著那些詩詞嫁到趙家,所以你說這墨寶是從趙家流傳出來的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漏洞。”
說完這些之后蘇云錦沒管其他人都是什么表情,停頓了下又說道:“雖然你這不是真跡,不過宣紙的確是北宋時期的紙張,字跡臨摹也很相像,倒不是完全沒有收藏價值,只不過一百三十萬的價格太不值了。”
蘇云錦這次說完之后沒有再說話,其他人足足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最激動的莫過于中年男人,他一臉憤怒的說道:“你又不是李清照,她當時把初稿寫在哪兒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憑空捏造誰不會。你以為周老板會相信你嗎?”
“周老板這店取名雁回齋,你可知道為何?”蘇云錦見他被激怒,更加淡定的反問道。
“我怎么知道為什么,我又不是老板。”中年男人嘀咕道。
“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蘇云錦念了句詩詞說道:“出自李清照的《一剪梅》,老板連店名都取自李清照的詩,可見他對李清照是有所了解的。我的話你信不信沒關系,周老板相信就好了。”
說完就將視線轉向了周老板問道:“周老板,我沒有說錯吧?”
周老板這會已經目瞪口呆了,他被蘇云錦這一連串的話驚呆了,聽到她的問話才突然回神,愣愣的點頭道:“沒錯,雁回齋的確取自一剪梅,姑娘好見識。”
一聽周老板如此說,中年男人的臉色一陣蒼白,蘇云錦對李清照的事如數家珍,自己該怎么糊弄過去?
“好你個騙子,竟然拿贗品來騙我們,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抓你。”店員已經徹底被蘇云錦折服,氣憤的指著中年男人罵道。
“你們別聽她胡說,她才是騙子,她一個小姑娘能懂什么。”中年男人急眼了。
“古人有云,寧交王八羔子,不交吊眼梢子。這位大叔,你的面相就是典型的吊眼梢子之相。通常眼角上吊,鼻型尖瘦,人中深長都是小人之相。這種面相的人小惡則品行不端,偷雞摸狗,行騙欺詐。大惡則見利忘義,生性兇狠,殺人越貨。不說你有沒有干過什么大奸大惡之事,反正行騙欺詐之事沒少干。”這時一直沒出聲的蕭絕噼里啪啦的說了一番話。
一聽蕭絕說了一大堆這話,周老板驚訝的問道:“小先生會看相?”
“略懂略懂。”蕭絕謙虛的說道。
做生意的都信風水,周老板也不例外,一見蕭絕會看相,頓時更加相信中年男人是騙子。有些生氣的說道:“小王,把這個騙子趕出去。”
店員正等著老板發話,一聽這話立刻擼起袖子趕人。
中年男人憤恨的瞪了蕭絕和蘇云錦一眼,一甩袖子說道:“老子自己會走。”
說著也不管他的那副墨寶了,直接大步流星的往外走。還是店員發現了他沒把東西帶走,卷吧卷吧給他扔了出去:“把你的破玩意也帶走,免得臟了我們雁回齋的招牌。”
中年男人被趕走之后,店里突然就清凈了下來。周老板出神的看著蘇云錦,像是在打量一件古董。如果不是確定他對蘇云錦沒有非分之想,蕭絕差點都要罵一聲老流氓了。
蘇云錦雖然知道周老板沒有其他意思,可被他這樣看著也難免全身不舒服。于是向蕭絕扔了一個求救的眼神。
“咳咳。”蕭絕接到蘇云錦的眼神,握拳放在嘴邊咳嗽了兩聲,提醒周老板回神。
周老板像是突然被人解了穴道,猛然回神間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不迭的朝蘇云錦一拱手:“姑娘,老夫方才冒犯了,還請姑娘勿怪。”
蘇云錦搖搖頭沒說什么。
“還有這位小先生,多謝二位仗義提醒,不然今天我就要打眼了。”周老板轉而又朝蕭絕拱手道謝。
“周老板客氣了,我們只是看不慣騙子罷了。”蕭絕擺手道。
周老板呵呵一笑說道:“不管怎么樣,我都要好好謝謝你們。不知二位吃過午飯沒有?“
“剛吃過不久。”蕭絕說道。
“那我就請二位喝杯茶吧,若不嫌棄,請隨我到后院一敘。”周老板看向蘇云錦邀請道。
蘇云錦拿不定主意,悄悄的看了蕭絕一眼。見蕭絕對她點頭才應道:“有勞周老板帶路。”
周老板樂呵呵的點頭,領著他們去了雁回齋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