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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陋的籬笆大門被蕭絕輕而易舉的推開，廚房里的人似乎聽到了這聲輕微的聲音，從窗戶把頭探出來：“誰……你怎么回來了？”
    看著那張熟悉的布滿皺紋的臉，蕭絕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
    謹言沒有見過蕭絕的爺爺，不過她能從對方的五官中看出熟悉的感覺來，并不難猜到這位老人的身份。
    “公子，這是假的。是由你內心的情感幻化出來的。”謹言擔心蕭絕會沉浸在這種喜悅當中，遂小聲的提醒道。
    “我知道。”蕭絕比誰都清楚眼前這張熟悉的臉是虛幻的。這是七情陣，自己所見所聞皆由內心的七情所化。可知道又怎么樣，他還是想要跟這個假人說說話。
    “你在門口站著干嗎，過來給我燒鍋。”蕭何患朝蕭絕一擺手，接著把頭縮回廚房。
    “好嘞。”蕭絕笑了笑，抬步朝廚房走去。
    謹言沒有再說什么，默默的跟著蕭絕走進廚房。
    蕭絕進來之后很自覺的坐在了鍋前的小板凳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往里面添柴。
    “你小子回來也不提前通知我，今天就一個菜啊。”蕭何患一邊揮舞著鍋鏟子炒菜一邊橫了蕭絕一眼。
    “我在山腳下就聞道爺……師父燉的豬蹄香了，還想騙我。”蕭絕一副得意的語氣說道。
    蕭何患又橫了他一眼說道：“狗鼻子，好端端的怎么回來了？是不是在江城混不下去了？”
    “是啊。”蕭絕頭疼的說道：“欠的風流債太多了，我回來躲躲。”
    “我一鍋鏟子拍死你。”蕭何患把手里油乎乎的鍋鏟子高高舉了起來。
    蕭絕嚇的連忙跳起來說道：“嘿嘿，我去擺碗筷。”
    說著一溜煙的逃出了廚房。
    院子還是以前的院子，一寸一土都沒有變化，一桌一椅也跟往日無異。蕭絕在院子里來回踱步，踩的下每一腳都有兒時的回憶。
    他無數次設想過一種可能，假如他在去江城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他是會選擇復仇還是留下陪爺爺過隱居的日子。他問過自己無數次，確定自己會選擇后者，他是真的真的很想爺爺。
    “不是擺碗筷么，怎么還傻站著。”
    背后傳來蕭何患的聲音，蕭絕收起悲傷轉身笑道：“這就擺。”
    爺孫倆一個擺碗筷一個端飯端菜，蕭絕趁著蕭何患不注意的時候把他埋在樹底下的十年老窖挖了出來。心疼的蕭何患追著蕭絕揍了一頓，直罵他是屬狗的，埋這么隱秘也能被他刨出來。
    蕭絕挨揍了還樂的哈哈大笑，跟蕭何患一邊吃飯一邊喝酒。好像回到了兩年前，那個時候自己還沒有去江城，幾乎每天都像現在這樣，兩碟小菜，一壺濁酒，爺孫倆喝的不亦樂乎。
    一頓飯也不知道吃了多久，當日頭漸漸西落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滿了空酒壇子，蕭絕手里拿著最后一壇酒，給蕭何患倒滿之后又給自己倒上，空出了最后一滴酒后把酒壇子往地上一扔。
    “師父，我再陪你喝最后一杯酒。”蕭絕親手把酒杯遞給蕭何患。
    “好。”蕭何患笑著接過酒杯。
    兩只小小的酒杯碰在一起，發出一聲輕微的悅耳的碰撞聲。
    蕭絕慢慢的把酒杯送到嘴邊，緩緩的將清涼的液體送進腹部。酒入腹肚，頓時生出一股火辣辣的感覺。這種火辣的感覺一路感染，感染的他的眼睛都火辣辣的，有種想流眼淚的沖動。
    “臭小子，喝了這么多酒還不吐真言么？”蕭何患放下酒杯說道。
    “什么真言？”蕭絕強忍著眼淚問道。
    “你回來的目的，你是我一手帶大的，一撅屁股我都知道要拉什么屎，還能看不出來你滿腹心事？”蕭何患突然有些嚴肅了起來。
    蕭絕聞言更想哭了，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人能像爺爺這么了解自己了吧。
    “一個大男人可別跟我哭哭啼啼的，想說就說，不想說拉倒。”蕭何患一擺手，一副最受不了男人哭的表情。
    “沒想哭。”蕭絕忍著眼淚在心里說道：“師父，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就是不能當面叫你一聲爺爺。”
    “沒想哭你眼睛紅個屁。”蕭何患指著他的眼睛揭穿道。
    蕭絕抬手抹掉眼角沒來得及流下來的眼淚，臉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只聽他用很深沉的語氣說了四個字：“回來殺你。”
    蕭何患微微一愣，旋即臉色一沉：“你是誰？”
    “你不是他，他絕不可能殺我。”蕭何患很肯定的說道。
    “是，蕭絕這輩子唯一不會殺的人就是自己的師父，可你是假的。”蕭絕說話間一掌拍了出去。
    蕭何患早有預警，翻手在石桌上一拍，只聽嘭的一聲，厚重的桌面被他一掌拍碎，碎石隨掌風卷起，一股腦的全打向蕭絕。
    蕭絕的屁股迅速抬離凳子，整個人嗖的一聲跳開一米遠，險險躲開飛射而來的碎石攻擊。
    “好強。”謹言被蕭何患身上瞬間爆發出來的氣勢嚇了一跳，趕緊躲的遠遠的。
    蕭絕和蕭何患之間的戰斗瞬間爆發，謹言遠遠的觀戰，只是幾個回合下來，她就完全可以確定蕭絕不是蕭何患的對手。這個老人實在是太強大了，難怪當年連那些根基深厚的門派都畏懼。倘若他能活到現在，必定是開山立派的人物了。
    正當謹言胡思亂想的時候，蕭絕嘭的一聲倒飛出去，直接砸在了院子里那棵粗壯的樹干上。
    蕭絕張嘴吐了口血，整個心肺都感到無比劇痛。
    謹言皺了下眉，兩人不過對戰了十招，蕭絕已經落了下風，似乎戰勝蕭何患的希望過于渺茫了些。
    蕭絕一直知道自己的爺爺很厲害，可究竟厲害到什么程度卻不清楚。原本以為自己好歹也是地階二品的修為了，總不至于一點勝出的可能性都沒有。可現在這一口血吐的他有點沮喪，難道爺爺對他而言，真的是不可戰勝的一座大山嗎？
    如果自己連爺爺都戰勝不了，又怎么對付巒山和其他門派呢。畢竟當年爺爺那么強都遭了他們的黑手，自己現在還不如爺爺的修為，還談什么復仇？
    “不行，蕭絕，你一定要活著出去。”蕭絕忍著劇痛站起來，再次沖向了蕭何患。
    謹言有些不忍直視的閉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數著一二三四……當她數到三百零一秒的時候，耳邊又聽到了嘭的一聲。
    緊接著傳來蕭絕吐血的聲音，謹言捂著眼睛不讓自己睜眼去看，心里著實替蕭絕感到著急。
    然而蕭絕在第二次被打飛之后并沒有氣餒，再次卷土重來。不過還是被蕭何患第三次打到吐血。
    謹言耳邊不斷重復這兩個聲音，她一直沒敢睜開眼睛，直到第八次之后沒有聽到蕭絕站起來的聲音，她才焦急的睜開了眼睛。
    “公子！”謹言嚇了一跳，嗖的飄向蕭絕。
    此刻的蕭絕半跪在地上，右手捂著胸口，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
    “公子。”謹言在他面前蹲下，焦急的說道：“公子，讓我幫你吧。”
    蕭絕搖頭：“你連一招都擋不住。”
    “可是公子……”
    “不要緊，只是吐了幾口血而已。”蕭絕抬手打斷謹言的關心。
    謹言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這根本不是幾口血的事，再傷下去，就要傷及五臟六腑了。她跟著蕭絕闖過很多次陣法，還從來沒見過如此厲害的陣。柳清的修為已經高到如此地步了么？
    “七情陣……”謹言仔細琢磨著這三個字，又認真回憶了下陸七七先前說的話。突然間靈光一閃，激動的說道：“公子，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蕭絕愣了下問道。
    “我知道為什么你爺爺這么厲害，而你怎么都打不過他的原因了。”謹言說道。
    “哦？”蕭絕眉梢一挑：“說來聽聽。”
    “公子，你想想，這是七情陣，我們所見所聞皆有闖陣者的七情所幻化。在你心里能夠再見到你爺爺是歡喜的事情，所以你現在見到了他。而同樣的，在你的心目中，他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厲害到你根本打不過他。你越這么想，他越強，你永遠無法戰勝他。”謹言認真的說道。
    謹言的話如醍醐灌頂，頓時讓蕭絕心中的迷惑豁然開朗。他怎么就把這個聯系忘了呢？自己從內心認定修為不如爺爺，這種感情在七情陣中會被無限放大，成為殺死自己的一把利刃。
    “公子，你不如試試，不要把你爺爺想象的那么強大，你也很厲害呀。”謹言見蕭絕在思考自己的話，又建議道。
    蕭絕眼底泛起亮光，感激的看了眼謹言說道：“多虧你提醒我了。”
    “能幫到公子是謹言的榮幸。”謹言莞爾一笑，起身退到了一旁。
    蕭絕又緩了幾口氣，等胸口的疼痛感漸漸褪去之后才又站了起來。
    此刻的蕭何患負手而立，如同一個絕世高手看著一個剛入門的小輩，完全沒有將蕭絕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