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方哎了一聲:“人和人之間就不能簡單一點嗎。”
其他人微微一笑,這個世界很簡單,復雜的只是人心罷了。
“好了,不說他們了,死了就死了。”胡嫣兒一擺手掀過這個沉重的話題說道:“這幾天我盤點了金鎖玉關派門下的生意,發現胡志義這些年倒是把生意做的不錯,幾乎各大城市都有產業。不過這最大的產業莫過于京城公儀家了,其他的產業我都接手過來了,這公儀家就送給你了,你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吧。”
蕭絕等的就是這句話,雖然他可以直接對公儀家出手,但公儀家畢竟是金鎖玉關派的產業,總得胡嫣兒點頭他才方便動手。
“聽說公儀家價值上百億呢。你真不心疼啊?”元方笑嘻嘻的問道。
胡嫣兒不心疼才怪,但做人得感恩,這次蕭絕幫了她那么大一個忙,根本不是金錢能衡量的。于是她白了元方一眼說道:“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千金散盡還復來懂不懂?”
元方點點頭:“懂是懂,不過我怎么還是感覺你一臉肉疼呢。”
“肉疼你妹。”胡嫣兒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腦上:“要不要,不要拉倒。”
“要啊,傻子才不要。對吧,師父。”元方憨笑一聲。
蕭絕嘴角一抽,這話問的,自己要說不要,那不成他嘴里的傻子了。
“哼,討厭。”胡嫣兒從口袋里拿出幾張機票說道:“機票都給你們買好了,趕緊滾吧。”
“我去,過河拆橋都沒你速度快啊。”元方驚訝的說道。
胡嫣兒一怒:“元方,我今天非揍你丫的不可。”
元方嚇得趕緊跳起來就跑。
“你給我站住。”胡嫣兒拔腿就去追。
“哈哈……”其他人被逗得哈哈笑了起來。
……京城,公儀家。
自從五天前,胡志義死于蕭絕之手的消息傳到公儀家之后,整個公儀家就陷入了一片陰霾之中。公儀家的掌權者們都明白,隨著胡志義的死,公儀家的未來成了一個變數。
倘若胡嫣兒接手了公儀家的產業,那么興許看在公儀家能夠為門派賺錢的份上,繼續讓公儀家為其效力。但如果胡嫣兒賣個人情,將公儀家送給蕭絕。那么等待著公儀家的就是一場浩劫了。
公儀家的生意早些天就被胡嫣兒派來的人全面接手了,公儀家的人也被軟禁在了家里,里里外外都有人守著,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整整五天,公儀家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未來擔憂,吃不好睡不好。只有陸婉君一個人跟往常一樣,每天照常起床,照常吃飯,照常插花,照常睡覺,像是公儀家的事與她無關一樣。
今天陸婉君還跟昨天一樣起床,吃了早飯后就鉆進了花房。昨天有一株她栽培了一年的花打了花骨朵,眼看著今天能開。她怕錯過了時機,一吃完飯就來守著了。
公儀斐這些天都在老太太院子里守著,因為老太太年紀大了,經不起打擊,在聽說了胡志義死了的消息后就一病不起,來了好幾撥醫生都說大限將至了。是以這些天,公儀斐這幾個兒子們日夜守在床前,寸步不離。
今天公儀斐抽空回了趟自己的院子,聽傭人說陸婉君在花房,便連屋子也沒進,直接就來了花房找陸婉君。
陸婉君看見他來了,并不像以前那么熱情,只是淡淡的問了句:“老太太怎么樣了?”
“蕭如陌,你的心怎么就如此狠?你也叫了她老人家二十多年的媽了,如今她老人家就要走了,你都忍心不去看一眼么?”公儀斐握著拳頭恨恨的說道。
陸婉君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抖,蕭如陌是她以前的名字,只有知道她身份的人才知道這個名字,公儀斐此刻叫出這個名字,證明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至于他是如何知道又是什么時候知道的,陸婉君倒不清楚了。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陸婉君放下茶杯問道。
“我一直都知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蕭如陌,蕭何患的女兒。”公儀斐松開拳頭又握了一下,悵然的說道:“你以為只有你自己在演戲么?這么多年,我何嘗不是在陪著你演這場戲。”
陸婉君再次一愣,既然公儀斐一開始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也就猜得到自己接近他的目的,那為什么他還要娶自己?是真的不怕死,還是根本就不認為自己有能力顛覆公儀家?
“為什么?”陸婉君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因為我是真的愛你。”公儀斐自嘲的笑了笑:“雖然你另有所愛,嫁給我也是為了報仇,可我就是那么沒出息。頂著家里的反對,答應了那么多苛刻的條件,都只是為了娶你。難道這二十多年來,你一點都感覺不到我的真心實意么?”
陸婉君不是感覺不到,她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但感動歸感動,感情歸感情。她心里愛著別人,這不是她不愿意去愛公儀斐的真正原因。而是公儀斐是蕭家的仇人,讓她怎么說服自己愛上殺父仇人!
“我對公儀家只有恨。”陸婉君不想自己在這個節骨眼上心軟,便冷冷地潑了公儀斐一盆冷水。
“公儀家只不過是胡志義的一個棋子,真正殺你父親的人是胡志義。現在蕭絕已經殺了他了,其他人也都死了。為什么不能放過公儀家?看在我們這么多年夫妻的情分上,你就不能給公儀家留一條生路么?”公儀斐哀求的說道。
陸婉君捏著雙手,忍著恨意質問道:“當年我爸死后,你們瓜分蕭家產業的時候怎么沒有給蕭家人留一條后路?公儀家如果不是吞了蕭家在京城的產業,又怎么可能在京城站穩腳跟?你們逼死我三叔的時候,怎么不給他留一條活路?你們殺他兒子女兒的時候,怎么不給他們留條活路?如今你讓我給公儀家留活路,我對得起死去的三叔么?”
公儀斐身形一顫,陸婉君說得這些罪狀他無可否認。雖然這些事不是他親手做得,但畢竟是公儀家做得。陸婉君之所以不肯放過公儀家,無外乎就是因為這些事。
“婉君,我求你了。”公儀斐跪在陸婉君身前,拉著她的手求道:“放過孩子們吧,當年他們很多都還沒有出生。他們都是無辜的,他們手上沒有沾染過蕭家人的血啊。你給公儀家留些血脈行嗎?”
陸婉君冷冷地抽回手:“公儀斐,你可知道當年他們火燒蕭家的時候,蕭絕的妹妹還沒有出生。你可知道,在那場大火里,燒死了多少無辜的傭人,甚至連傭人們的孩子都難逃一死。那個時候,誰考慮過蕭家的血脈?你們難道不是將所有姓蕭的人殺干凈了么。”
公儀斐癱坐在地上,那些罪狀一條條都是他否認不了的,盡管不是公儀家親力所為,也因為胡志義而脫不了關系。他該怎么做才能讓陸婉君放過公儀家那些無辜的孩子們?
“婉君,就算你不念別的。這些年我極力幫你掩飾身份。明知道你暗地里培養了很多人,做了很多生意。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說破,更沒有把你的身份告訴胡志義。你就看在這一點上不行嗎?”公儀斐不死心的打親情牌。
陸婉君握了握拳頭,說心里話,公儀斐對她真的很好。有時候她被復仇折磨的心力絞碎的時候,也曾想過放棄,就這么跟公儀斐好好過日子。
可每當她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她都會覺得自己該死。如果她放棄了,怎么對得起蕭家死去的至親之人?如果她這么做了,午夜夢回,又怎么敢睡覺,她怕蕭家的冤魂會找上她。
她甚至從來沒有告訴過公儀斐,在嫁給他之前,她就做了絕育手術,這輩子,她都不可能懷上公儀家的孩子。她絕不會準許自己生下流淌著公儀家血脈的孩子。
“不好了,老爺,老太太她……”
“老太太怎么了?”公儀斐蹭的一聲站了起來往外跑。
“老太太、老太太沒了。”
公儀斐身形一歪差點跌倒,跌跌撞撞的往老太太的院子跑去。
陸婉君長長的松了口氣,公儀斐再求下去,她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心軟。
“夫人,小姐和少爺來了。”公儀斐走過之后,陸婉君身邊的老嫗才進來稟告。
“卿卿和蕭絕來了,在哪兒?”陸婉君一下子來了精神,站起來問道。
“就在外面。”老嫗說道。
“那快讓他們進來,不不,這里不適合說話,還是我出去吧。”陸婉君也顧不上等花開了,忙不迭的就跑了出去。
蕭絕和公儀卿等人就在外面,陸婉君一出來就高興的一手拉著一個:“可算等到你們了,走走,進屋說。”
一行五六人進了屋,陸婉君招呼他們在客廳坐下,高興的親自跑去泡茶,又拿出來一些蕭絕他們愛吃的糕點,堆了一桌子都是吃的。
元方沒心沒肺的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嘴甜的夸贊陸婉君廚藝好。陸婉君見他吃的開心,也高興的招呼大家都吃。
大家不好駁了陸婉君的心意,便象征性的吃了點喝了點。誰都看得出來陸婉君心情很好,不是平常見了他們的那種心情好,而是一種輕松和愉悅。壓在心里二十多年的仇恨終于卸下了,換了誰都會覺得無比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