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有說是因為什么原因嗎?”蕭絕下了病床問道。
唐易搖搖頭:“就是找不到任何原因,醫生也不敢胡亂用藥。”
蕭絕聞言皺了下眉。
“我跟辯機猜測或許跟她的舊疾有關。”唐易接著說道:“當初她的舊疾是因為修煉的時候走火入魔留下的,所以我想這次會不會是誘發了殘留在腦子里的淤堵之氣。”
“現在看來,這是最有可能的可能了。”蕭絕頷首想了想問道:“你們帶尸燭銀針了嗎?”
“帶來了,想著你應該能用到。在元方身上,我去給你拿。”唐易說著就出去拿針了。
唐易去拿銀針的時候,蕭絕就在床邊上坐下了。看著蕭承歡燒的發白的臉色和干裂的嘴唇,蕭絕的心疼的一陣抽搐。他從來不是一個沖動沒有理智的人,打蕭承歡是第一次失控,也是他最后悔莫及的一次。
“承歡,哥哥錯了。等你好了,哥哥讓你打回來,好不好?”蕭絕輕聲細語的跟蕭承歡說話。
可惜蕭承歡回答不了他,他多想蕭承歡能站起來跟他鬧騰。
唐易拿了尸燭銀針很快就回來了,他將銀針盒子遞給蕭絕問道:“你打算怎么治?”
“我上次用銀針幫她止住頭疼的時候就發現里面的氣很紊亂,寄居在各個地方。如果想一次性清除,就得先將零散的氣聚在一起。我先用八字針法施針,在以靈力引導它們聚攏,最后再以真氣將它們化散。”蕭絕說道。
唐易點點頭:“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歇會吧。”蕭絕擺擺手站了起來,打開盒子,露出一排排長短粗細不一的尸燭銀針。
蕭絕的手從第一排銀針上略過,抽出了一根細長的銀針,手法極準的捻入蕭承歡頭部的穴道之中。接著如法炮制,又分別在其他穴道上各自捻入一針,最后一共施了八根粗細不同的尸燭銀針。
這八根銀針施完之后,蕭絕就沒有再動,而是靜靜的等著尸燭銀針發揮威力。只見片刻功夫之后,銀針自己震動了起來。震動的同時還在一點點的捻入皮膚,就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再操控一樣。
隨著尸燭銀針的不斷捻入,就能看見蕭承歡蒼白的皮膚表層下面,有一道道的黑氣如游蛇一般往腦部匯集,使得她的面部在此刻看起來十分的恐怖。
好在唐易不是沒有見識的人,不然肯定要被這一幕嚇到。也好在唐易把護士都趕到了外面,不然被她們看到,估計也會嚇暈。
看到這一幕的蕭絕眼底閃過喜色,原本他只是想將腦部的淤堵之氣匯聚起來。沒想到這八字針法如此厲害,配合著尸燭銀針,竟然將蕭承歡體內的雜氣全部匯集了起來。
如果能夠一次清除身體里的雜氣,那么她身上的傷也會好的很快。連帶著以前內傷留下的余氣也會一并消除,對于蕭承歡來說,就像大掃除一番一樣。
唐易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自然也是高興。但同時更為擔心蕭絕,淤堵之氣匯集的越多,蕭絕就需要消耗越多的真氣去化散。他現在肩膀上有外傷,體內有內傷,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噗嗤噗嗤噗嗤……一根根尸燭銀針全部沒人了蕭承歡的皮膚之下,蕭絕等了片刻后,見不再有黑氣聚攏,便開始用運起真氣化散。
蕭承歡體內的淤堵之氣,要么是她修煉走火入魔留下的,要么是被別人所傷留下的。不管是哪一種,都是極其頑固的。它們會自發的形成反抗來與蕭絕的真氣抗衡。因此化散起來十分不易,而且速度也很緩慢。
噗!
足足過去了一個小時,蕭絕才逼出了一根尸燭銀針。而此刻他的額頭已經是滿頭大汗,肩膀上的白色綁帶也被獻血染透。顯然是他催動真氣的時候崩裂了傷口,而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又不能立即進行重新縫合。
蕭承歡腦子里還剩下七根銀針,再這樣消耗下去,就算蕭絕的真氣夠用,身體里的血也不夠流的。萬一撐不下去倒下了,蕭承歡也完蛋了。
思及此,唐易當機立斷的走了出去,讓護士馬上給蕭絕輸血。護士也不敢耽誤,立刻跑去血庫調血,來回不過十分鐘就趕緊把血給蕭絕輸上了。
幾個護士一看蕭絕流血的速度遠遠超過輸血的速度,趕緊又跑去調血,生怕蕭絕因為失血過多而休克。
如此一邊輸著一邊流著,蕭絕的半身都被血染紅了,腳下的白地板也被鮮血染成了紅色。連見慣了鮮血,聞慣了血腥味的護士們都看的觸目驚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在外面的人就見護士們進進出出,血袋一會送一趟一會送一趟,著急的龍輕舞都快急暈了。
“龍姐姐,你小心肚子里的孩子。”陸七七拉著她坐下說道:“有唐易和護士們在里面,蕭絕一定沒事的。”
龍輕舞點點頭,想了想又對元方說道:“元方,你快去把醫生喊過來,蕭絕的傷口裂開了,得有醫生在旁邊等著重新縫合才行。”
“好好,輕舞姐你別著急,我這就去喊醫生。”元方趕緊跑了去。
時間流逝的飛快,但對每一個人來說每過一秒都是一種煎熬。眾人像被架在熱鍋上烤的螞蟻,坐立不安的等到了夜幕降臨。
此時在監護室里,蕭絕已經逼出了七根銀針,只剩下最后一根就成功了。在這期間,蕭承歡的高燒也在一點點的退下,各項指標也在穩步回升。
只是蕭絕的意識越來越渙散,地面血流成河。他隱約感覺到自己快要倒下了,于是便將體內最后一絲真氣調動起來,一氣呵成的逼出了最后一根銀針。
噗!
尸燭銀針跳躍而出,只見兩道黑血從蕭承歡的鼻子里流了出來。
看到淤血排出,蕭絕嘴角揚起了笑容,但是沒等這笑容完全綻放,他整個人就朝地面栽了下去。
唐易早就準備,一步上前接住他喊道:“醫生,快。”
早在一旁待命的醫生護士呼啦啦的擁上來,三兩下將蕭絕抬到病床上,立刻開始處理崩裂的傷口。
這次蕭絕不僅是傷口崩裂,失血過多,而且真氣耗損嚴重,元神在昏迷的那一刻就自動跳入了天墟戒修養去了。這一修養就過去了兩天兩夜,差點沒把龍輕舞嚇死。
蕭絕是在第三天一大早醒過來的,他剛一抬手,龍輕舞條件反射的就醒了。一臉驚喜的喊道:“你終于醒了,嚇死我了。”
龍輕舞的臉色憔悴了很多,蕭絕心疼的摸摸她的臉說道:“怕什么,我怎么舍得丟下你跟孩子。不回家好好養胎,誰讓你在這里守著的。”
“你都這樣了,我能在家待的住嗎。”龍輕舞后怕的說道:“以后不許再嚇我了,我跟孩子都受不了了。”
“好,以后我們都好好的。”蕭絕笑著答應。
龍輕舞點點頭問道:“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還不餓,承歡醒了嗎?”蕭絕搖頭趕緊問道。
“醒了是醒了,就是……”龍輕舞頓了一下沒往下說。
蕭絕心里咯噔了一下:“就是什么?”
龍輕舞一咬牙說道:“承歡她失憶了,不但誰都不記得了,而且心智還退化了許多,像個孩子一樣。”
“什么!”蕭絕蹭的坐了起來問道:“怎么會失憶?是不是高燒后遺癥?”
“你別激動,聽我說完。”龍輕舞怕他再把傷口崩裂了,趕緊按住他說道:“醫生說她失憶的原因有兩個。第一就是高燒的后遺癥,畢竟她燒的度數太高了,而且持續燒了將近二十個小時。第二就是腦部受了嚴重的刺激導致,因為有些記憶對她來說太痛苦了,她下意識的想忘記,所以才會失憶。”
蕭絕聽了這些后握了握拳頭問道:“那她心智倒退是怎么回事?”
“這也是受刺激引發的后遺癥,承歡在腦海深處只愿意停留在記憶美好的時候。她在失憶后就會以為自己還在那段時間里,她現在的心智只有十歲。”龍輕舞繼續解釋道。
蕭絕又握了握拳頭,自責的問道:“還能恢復嗎?”
“這個要看承歡自己愿意什么時候走出來。這種病例在醫學上不多見,有的過一段時間心理創傷好了就恢復了,有的可能在再次受刺激后恢復,也有的一輩子恢復不了。”龍輕舞說道。
聽了這話,蕭絕心里更自責了。
“蕭絕。”龍輕舞趕緊握住他的手說道:“我們要相信奇跡,承歡一定能恢復的。她只是因為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世,只要我們耐心點,一定能幫她恢復過來。”
龍輕舞的話點醒了蕭絕,一直以來蕭絕都沒有想過蕭承歡的感受。她自小在巒山派長大,認為自己是柳家的孩子,柳清待她又如同親妹妹一樣。突然有一天自己殺了唯一疼愛她的人,又滅了她的家。在她要報仇的時候又告訴她,其實柳家才是她的仇人。
蕭承歡的內心有多矛盾和痛苦,蕭絕從來都沒有設身處地的去想過。一邊是自己的親哥哥,一邊是疼愛她如親妹妹的哥哥。她沒辦法報仇,又沒辦法說服自己不去想柳清的死。每天夾雜著矛盾當中,蕭承歡的痛苦誰也體會不了。
“我真是天底下最失敗的哥哥。”蕭絕在心里狠狠的罵了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