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侯爺親手給楊師道倒了茶，“縱觀整個朝廷，做過禮部尚書、吏部尚書、工部尚書、刑部尚書……堪稱全能大相的，只有楊相一人。我知道今年也楊相年近五旬，本不想開口，但實在是找不到比楊相更合適的人選了，不知道楊相愿不愿意走一遭東比？”</br> “取劍來！”楊師道一聲喝喊，管家立馬遞上一口寶劍。</br> 獨眼龍見到這一幕，立刻擋在秦侯爺面前。</br> 秦侯爺的老臉刷的一下就紅了，“龍叔，沒事兒，沒事兒！”</br> 楊師道瞥了一眼秦侯爺，“侯爺，外面傳聞，老夫信了！”</br> 刷，秦侯爺的老臉更紅了。</br> 就看見楊師道走到院子里，一套劍術耍下來，虎虎生風。</br> 秦侯爺看得驚為天人，當楊師道走回屋坐定，依舊是臉不紅氣不喘。</br> “楊相，你……你們……”</br> “我們那代的讀書人，腰上不掛著一口寶劍，不會點六藝，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讀書人！出門都沒臉和同行打招呼！你以為老夫憑什么打敗突厥人？沒兩把刷子那群丘八能服老夫嗎？想當年，老夫三招敗了靈州府軍的大將軍。”</br> 楊師道一臉傲嬌，“現在完球了，一代特么不如一代了！幸好，你們清華書院有軍訓，傳授武藝。還搞了一個皇家軍事學院，不然……六藝沒準要失傳嘍。”</br> 說完，楊師道深吸了一口氣，“朝堂不適合老夫了，讓馬周他們玩去吧，東北老夫去了，你擬定章程吧。半個月，老夫給你找出兇手。事情結束，老夫隨時可以出發。”</br> 秦侯爺對著楊師道一躬身，“楊相，大唐貿易集團、大唐郵遞、貞觀超市、畜牧司、大司農，會全力支持楊相。”</br> “要不了那么多，你把賀超群借我用用就行。”楊師道笑了笑，“我聽說東北盛產大王葉！以前的渤海郡，中京顯德福湯州（蛟河）的大王葉最為出名，是上等的藥材。你搞了香煙，也算是讓大王葉有了出頭之日，福湯州那里好好發展一下，打造一個煙葉生產加工基地，也是不錯的選擇。”</br> “還有那個施工隊，要給老夫大批量的調撥，經略東北需要步步為營，穩扎穩打，城池要一點點的修建，和關內一樣，形成交通網，讓城池之間互通互聯，鼓勵通婚，加強文化輸送，教育、醫療也要順帶著普及，大工程啊。老夫這輩子恐怕就要在那扎根了。”</br> “楊相放心，需要什么本侯支持什么。”</br>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楊師道抿了一口茶，“東北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真正成為規模，至少要三代人。就看后面的帝王了，他們要是不看好東北，那做什么都白搭。但現在，老夫能做的，就是去開個好頭。侯爺，遼東的都護府，路修的怎么樣？”</br> “隨時可以連接東北，劉仁軌在這方面做的十分到位，后援他也能給你。”</br> “最后一個問題，給我多少兵馬？”楊師道問。</br> “最多兩萬。”</br> 楊師道略微沉思了一會兒，“老夫能帶兵打靺鞨嗎？靺鞨部如果歸順，進行同化，東北可長治久安！”</br> “勿吉人、粟末部，全都歸順，靺鞨也不是不行。”</br> “那就妥了，老夫擬訂一個經略東北的奏疏，上奏朝廷，剩下的就交給侯爺了。”</br> “沒問題！”</br> 秦侯爺離開安德郡公府，楊師道走近后堂，看著屁股被打的開花的楊豫之，恨鐵不成鋼。</br> “老夫不愿意動用關系，尤其是弘農楊氏，雖然是頂級豪門，但一窩子全都是前朝遺老遺少，你爺爺是觀德王楊雄，老夫盡量避嫌，承蒙天子大德，任我為宰相，可你……”</br> 楊師道拿起荊條，對著楊豫之開花的屁股，又是狠狠一頓抽，打得楊豫之哇哇慘叫。</br> “你以為李銀環真的去杜陵剿匪了？你以為李銀環被削了郡珺的名號嗎？那地方現在還他媽哪來的匪患？在貞觀初年，李銀環就把那里的匪患給殺絕了。</br> “那是去對付外戚了，對付韋家了。你在看看弘農距離杜陵多近？你以為皇后娘娘為啥選擇那地方剿匪，大過年的李銀環都不回長安團圓？那是楊家的遺老遺少全在那！那是因為江南有楊家人叛亂，皇后娘娘去敲打楊家了！”</br> “你給老子說實話，是不是你們聯合關隴動了鹽稅？是不是你們滅了賀蘭僧伽滿門？賀蘭僧伽手里是不是有你們私吞鹽稅的證據？”</br> “爹，孩兒……”</br> 啪啪啪！</br> 又是一頓藤條加身，楊師道丟掉手里的藤條，取來一柄寶劍，“老夫今年四十有九，因為念你亡母，再沒娶妻，不續弦不代表老夫的生育能力就沒有了。今兒你不和老夫說實話，老夫就一劍砍了你。你的忌日，就是老夫納妾之日。”</br> “爹！動了鹽稅的不是楊家，而是您兒媳婦和關隴皇族……賀蘭僧伽起初不知情，但賀蘭僧伽曾經出過一本《僧伽志》，這本書的頁碼和字行無意中有微妙的關系，也是鹽商的賬本。至于怎么破解，孩兒也不知道。賀蘭僧伽再知道這件事之后就要去陛下那里舉報……不得已才有人殺了他們全家！”</br> “還有誰知道這件事？”</br> “杜善賢！”</br> “李叔慎呢？”楊師道怒視楊豫之。</br> “李叔慎也是皇親，肯定參與了，但孩兒沒證據！”</br> “你，你們糊涂啊！真的是慣子如殺子，當初就該全噴在墻上，就不該讓你生出來。”</br> 楊師道深吸了一口氣，“搞沒了七成鹽稅，你們怎么敢的？哪怕你們動三成，陛下都會當做沒看見，七成要滅九族的。你和壽春……自裁吧！老夫給你奔喪結束，就娶一個粟末部的女人聯姻，老夫遠走東北，再也不回京了！”</br> “爹，您怎么忍心……孩兒……”</br> “老夫沒你這樣的兒子。”</br> 一個小盒子丟在楊豫之面前，“無色無味，放在酒里，五息之內必死，不會太痛苦！你和壽春準備一下吧，老夫給你們送喪！下輩子投胎，做個好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