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青一愣,“你們有何罪證?”</br> “沒有我夫妻二人,就不會有民怨,沒有民怨就不會有暴亂,一切皆因我二人而起,我二人認罪伏法!”</br> 說完,一份供詞遞交給秦長青,秦長青掃了一眼,憤怒無比,這個狗幣李義府……</br> 正準備撕碎供詞,卻被常樂輕輕的碰了一下,秦長青愣愣神,很快反映過來。</br> 對著百姓們一拱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也有些顫抖和斷斷續續,“被抓捕的百姓,經過審理……經過……審理……全部釋放!但張老漢夫婦……”</br> “張老漢夫婦……”秦長青的牙齒咬得致嘎作響,他何嘗不知道,李義府這么做也是給他留后路呢?但摸摸自己的良心,秦長青直接爆了粗口,“槽,無罪!民告官無罪!從現在開始,只要本府擔任一天的京兆府尹,民告官就無罪!”</br> 唰唰唰!</br> 秦長青將供詞撕得粉碎,“無罪!無罪!無罪!”</br> 剎那間,百姓們歡呼起來,聲音響徹天際。</br> 張老漢夫婦相互對望一眼,在秦長青離開之后,主動的去了長安縣衙,找周樺驄認罪伏法。</br> 大仇得報,但家沒了,他們老兩口覺得李義府說的對,他們能做的就是去幫秦府尹背鍋了。</br> 周樺驄一臉懵逼的看著老兩口,眼睛一紅,清理出最干凈的牢房,給老兩口暫時住下。</br> 然后,周樺驄對著老兩口一躬身,離開了牢房之后,扯下自己的管帽狠狠甩在辦公桌上,破口大罵:“槽他嗎的,這叫什么事兒?我他媽的當的這叫什么官?”</br> 簡而言之,秦長青釋放了所有的百姓,就表示他一個人抗下所有,用自己的前程來換百姓的命。</br> 周樺驄醉酒了,一個人在長安縣衙里面喝得伶仃大醉,他自認為自己為官至今兢兢業業,可和秦長青比起來,真的是小巫見大巫,能有秦長青這樣的父母官,百姓何愁不安居樂業?</br> 秦長青臉色陰沉的回到了治安司衙門的后堂,心里親切的問候了李義府的祖宗十八代。</br> 講道理,朝堂上的任何官員,都會贊成李義府的做法,張老漢夫婦引發的案件,自然要把他們給斬首了,算是給元家、給世家一個交代,這群人也不會對秦長青步步緊逼。</br> 不殺張老漢夫婦,民告官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哪家貴族不怕?如果所有人都來京兆府告狀,那天下門閥貴族,不都成了秦長青砧板上的肉?</br> 但在整個過程中,百姓們雖然罪不至死,雖然說法不責眾,但卻是一樁惡性事件,難免會被發配充軍。</br> 秦長青之所以不忍心,是因為整個事件的發展都是他一手策劃的。沒有他的策劃和煽動,元家不會死了十多個人,更不會被一把火燒的七零八落。</br> 秦長青不怕自己被貶官,爵位早都沒了、俸祿也扣光了,還會在乎這么多?他是受不了良心上的譴責,受不了身為苦主的張老漢夫婦,明明打贏了官司,還要遭受懲罰。</br> 在太極殿內,早已經是劍拔弩張。</br> 老程雖然懷里抱著天子劍,但也不能在太極殿上見血,充其量就是個震懾。</br> 但老程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很多人對李世民是敬畏的,唯獨沒瞧得起李治。</br> 純粹的利益作祟,很多人都希望秦長青貶官,做他的閑人駙馬,也有人維護秦長青,維護正義公道。</br> 很快,常樂來到了太極殿,將京兆府的審判結果帶了回來。</br> 所有人的張目結舌,秦長青也忒狠了,這就宣判結果了?</br> 李治明顯一愣,有心偏袒可先斬后奏,就沒辦法偏袒了,急忙讓常樂把秦長青找來太極殿。</br> 其實,關乎政治的事情,從來都沒有一刀切,都是溫水煮青蛙,像秦長青這么搞下去,恐怕天下豪門都要反對朝廷,反對他們老李家了。</br> 相對于秦長青的忠誠,李家任何人都相信,但把元家家主以及幾十人發配,斬了元春秋,釋放所有被抓的百姓,這等于是讓元家元家永世不得翻身了。</br> 從李治的角度看問題,京兆府先斬后奏的權利是李世民給的,如果現在否認秦長青的做法,等于是狠抽李世民的臉。</br> 從世家豪門的角度看,今天秦長青能打殺元家,日后就是他們其余家,這個就叫兔死狐悲。</br> 所以,在這一瞬間,那些力挺秦長青的世家客卿們,全都看向長孫無忌。</br> 要知道,現在開始世家的最后顏面了,必須要狠狠的踩秦長青幾腳才行。</br> 尤其是,秦長青把鬧事的全都放了,誰也不會甘心。</br> 就在這時候,大理寺卿裴俊和刑部尚書李道宗走進了大殿。</br> 恰好遇到李治拍桌子,“可惡至極,居然擅自做主結案,誰給他的膽子?本王倒要好好的問問他,到底父皇給他的權利,就是讓他胡作非為的嗎?”</br> 你看李治的話,明顯就是甩鍋給李世民了,在屏風后面的李世民嘴角狠狠一抽:你不愧是朕的好兒子啊!朕要是出海了,你是不是更多的黑鍋都甩在朕的身上?這個檔口,誰鬧得兇,你示意知節抽他就完了,沒必要甩鍋的,真沒必要甩鍋的。朕給他先斬后奏的權利,那是金口玉言,能收回來打朕自己的臉嗎?</br> “殿下!”裴俊對著李治一躬身,“那個啥……那個……道宗,你來說吧。”</br> 李道宗一臉無語,“殿下,京兆府尹秦長青,已經脫掉了官服官帽和官靴,自己去大理寺死牢了!”</br> “這……”</br> 那些個他彈劾秦長青的人紛紛一愣,我們在這里這么折騰,就是為了給你羅織罪名,你倒好,自己投案自首了?</br> 大理寺衙門口。</br> 秦長青將自己的官服官帽官靴白的整整齊齊的,換上了一襲白衣,就站在大理寺的正門口。</br> 大理寺的官吏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對秦長青施禮,“秦公,壯哉!”</br> 大理寺丞唐義識,奇怪的看著秦長青,“姐夫,你這是……”</br> 此人是宰相唐儉的兒子,娶得是李世民的閨女豫章公主。</br> “任職期間致使百姓發生暴亂,說了元家老宅,特來自首!”秦長青笑了笑,“對,這個叫玩忽職守,一時大意不查!”</br> “……”唐義識的嘴角一抽:這罪名找的……呸,無恥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