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素的臉色很難看,于志寧也很不爽。</br> 講道理,長孫無忌這就有點威脅敲打的意思了。</br> 任何一個時代,都有地域之分、門戶之見,這點是不爭的事實,以唐、明、清最為厲害,神人朱八八當皇帝的時候,曾經出現最著名的南北榜案。</br> 洪武三十年二月科舉,錄取的五十一人居然全部都是南方人,這引起了眾多北方學子的不滿,聯名上書,質疑主考官劉三吾等人舞弊、偏袒南方人。</br> 結果朱元璋大怒,下令換人重新閱卷,結果發現呈上來的北方學子的試卷文理不佳,還帶有禁忌之詞,進而佐證此次科舉公正無私。</br> 但北方學子對復審結果不滿,又質疑張信等復審官得到了劉三吾的授意,故意上呈水平差的卷子,混淆圣聽。</br> 朱元璋再次大怒,將相關官員處死、流放,并下令六月再次考試,自己親自監考取士,又錄取了六十一人,全部是北方學子,才終于平息這次事件。</br> 南北方差距在宋朝之前很明顯的,在三國之前,北方尤其是中原地區,是毫無疑問的全國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廣大的南方地區還尚未得到有效開發。</br> 三國時期的東吳政權算是對南方進行了第一次開發;西晉永嘉之亂以后,北方大亂,大批人口南遷,從東晉到宋齊梁陳,雖然南方的發展速度加快,不過一直到唐朝初期仍然沒有超過北方。</br> 但是,掛逼秦長青的到來,讓南北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唐朝科舉和明朝科舉相反,大唐重開科舉至今,江南文士和關隴門人、清華書院的中榜率很高,唯獨沒有汾河門下的人。</br> 汾河門下的人也全都集中在北方,到不是他們不行,而是汾河門下的人太牛逼了,不屑參加科考,這也和舉薦制有直接關系。</br> 文中子是牛的一塌糊涂的大教育家,近乎大唐開國的功勛,半數以上全都是他的學生。隨隨便便一個舉薦就可以做官,何必參加科考?</br> 毫不夸張的說,文中子的學生,隨隨便便拉出來一個都是進士,可問題是人家就是不參加科考,你說你氣不氣就完了!</br> 長孫無忌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準備挑撥離間。</br> 清華書院的經史教授、劍術導師段侖,也是汾河門下,按照長孫無忌的預計,那段侖教出來的學生如果高中,本應該是汾河門下的學生中榜,而不是清華書院的學生中榜。</br> “汾河門下,和關隴一直都有利益上的往來,也有聯姻存在,幾百年的發展融洽,咱們應該是一家人才對……”</br> 長孫無忌的話說了一半,就被張玄素打斷,“輔機,先師從教到仙逝,再到現在也僅僅七十年,沒有滿百年,你說的恐怕不是我們汾河門下吧?”</br> “玄素說得對。”于志寧的臉色陰冷,“你們關隴看上去一家親,但卻看中各自的利益,只要有了一點風吹草動,就算是親兄弟都會下刀子。利益面前別提什么情分。”</br> “你想挑撥汾河門下和清華書院的關系,我勸你就此放手吧。”</br> 于志寧說完,和張玄素同時站起身,“輔機,老夫勸你一句,沒那個必要了。如果要開打,那就放馬過來,汾河門下無所畏懼!”</br> 說完,于志寧和張玄素起身離開。</br> 孔穎達抿了一口茶,抻了抻胳膊,“哎呀,輔機啊,馬上先祖孔丘誕辰,老夫準備回家祭祖,老夫位列名單第二位,我那師弟位列祭祖名單第三位。孔家的族老們,還有我那族爺都說了,這次祭祖讓我師弟站在第一排,你說你氣不氣?”</br> 說完,孔穎達對著長孫無忌一拱手,轉身離開了國公府。</br> 砰!</br> 長孫無忌狠狠將茶碗摔在地上,怒視門口,就感覺自己要破防了,“干得漂亮,你們全都支持他,就看將來你們都沒有門人了,誰還記得你們孔家,誰還記得你們汾河門下!”</br> …………</br> 秦府尹看了看李義府遞上來的京兆府賬目,還是很滿意的。</br> 但看看禮部尚書馬周讓人送來的賬目,秦府尹牙齒咬得致嘎作響。</br> 沒錯,馬周讓人來要錢了,錢財有好幾筆,第一筆就是給元家修祖墳的賠償款,第二筆是秦府尹大意之下煽動百姓引發民亂,火燒了元家,得給元家蓋房子的錢。</br> 這兩筆都是小錢,秦府尹能權當做給元家上墳燒紙了,但第三筆錢秦府尹不淡定了,禮部和刑部、大理寺下發的聯合公文,秦府尹做官至今,身兼數職,沒見老李給他俸祿,還要扣他錢。</br> 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王八蛋做的核算,秦府尹所有的罰款加在一起,扣除所有的俸祿,倒欠朝廷五萬多貫。</br> “義府,這個賬目是誰算的?下面怎么沒有署名?”秦府尹的臉色鐵青,發誓要把這個人調任京兆府,讓程懷忠找個理由找個借口,吊在治安司大院的旗桿子上三天三夜,然后在讓麒麟和他好好玩耍玩耍。</br> “這個……”李義府撓撓頭,“這個數額……據說是晉王殿下親手填寫的,所以沒有署名。”</br> “我特么……”</br> 秦府尹揚起胳膊,想把賬目摔在桌案上,想想還是算了。</br> 現在的秦府尹在民間的風評很好,公正廉明愛民如子,傳奇中的傳奇。</br> “告訴馬相,就說從我在水部的紅利中扣除就好了。”瞥了一眼賬目,秦府尹大手一揮,“本官不差這點錢,給他們湊個整,本官給六萬貫,就看他們敢不敢接!”</br> “他們真敢接!”李義府干笑了一聲,“大人,還有件事,下官……”</br> “義府,都是自己人。”秦府尹擺擺手,兩個人在茶臺相互對坐,“張老漢的事情,你是沒錯的,這也是為官之道,本府沒有氣你惱你。但那種事要分事宜,京兆府不是小衙門,僅次于刑部、大理寺,如果咱們真那么做了,以后哪還有百姓敢來鳴冤?”</br> “大人說的是,下官謹記。”</br> “你剛剛要說什么?”秦府尹好奇的問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