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公,你這話就不對了。”</br> 段志玄緩緩開口,“要說居心叵測的話……嗯,大家都是追隨陛下身經百戰的人,赤膽忠心都是有的,但是要說家教嘛……趙國公你懂得。老夫覺得長青的提議可行!”</br> 長孫無忌自然知道段志玄說的家教是什么,指的就是長孫沖。</br> 當下,長孫無忌大怒,“段老匹夫,老夫從現在開始,和你勢不兩立!”</br> “趙國公,老夫也是實話實說罷了。想必你也去過游騎衛的軍營,現在的老營地你也去過,府兵的家教,還用老夫說嗎?”</br> 段志玄也不生氣,依舊是云淡風輕,他越是這樣,長孫無忌就越氣。</br> “褒國公,咱們討論的是京城十二衛,你說家教,是不是有點胡攪蠻纏了?”盧責成雙目噴火的看著段志玄。</br> “朝堂是各抒己見的朝堂,難道就只能你們說話,只能你們出口成章,就不允許我們說話了嗎?這叫那里來的道理?”段志玄一臉不屑,“更何況,老夫覺得,軍人賑災不錯啊,十分可行。貞觀四年的時候,工部尚書閻大人也是帶著右武衛的精兵去賑災的,效果顯著!”</br> 話音剛落,張士貴也開口了,“老夫說句公道話,爾等御史言官,不能為了反對而反對,不能因為噴而噴,那樣就失去了御史的真諦了,這無非就是就事論事。長青說的有道理,肯定就有人支持。如果你們相反對,那你們說出來你們反對的理由。這樣的朝會,才是理想的朝會,而不是你罵我一句,我吐你一口口水。真要打,你們誰是對手?”</br> 一聽張士貴的話,武將們全都開始摩拳擦掌,隨時準備動手了。</br> “眾愛卿,稍安勿躁!”</br> “稚奴,你怎么看?”</br> 李世民看了看李治,為了避免長孫無忌為難他,把這個皮球遞給了李治。</br> 反正現在是李治監國,但凡長孫無忌為難他,只需要說一句:朕金口玉言,讓稚奴監國,他怎么決定,朕不能干涉!</br> 李治搓搓手,表現的躍躍欲試,但很快,李治平復了一下心情,“兒臣覺得,應該讓姐……應該讓平西侯爺繼續說下去。如果對江山社稷有利的,可以采納。如果徒增累贅,那就算了!”</br> 李治說的也沒毛病,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誰也挑不出來毛病!</br> 但長孫無忌心理確實暗暗叫苦,要完蛋了,李世民已經開始甩鍋了。</br> 他也看的出來,現在文強武弱,長此以往的下去,必然會讓武將勢微,武將勢微也就沒了什么進取心,將來的軍隊沒了主心骨,還能是征服四夷的大唐精銳嗎?</br> 門閥望族和武勛世家的平衡,也不能被打破,文武兼備才是利國之道!文強武弱不妥,武強文弱更不行,做皇帝的首先要找到這個平衡點。</br> 而秦長青做的,恰好讓李世民發現了不一樣的平衡之術,也可以說成是全新的平衡之術,也是在和平年代,給他們晉升的一種全新方式之一。</br> “賑災這種事,一直都存在玩忽職守貪贓枉法的行為,因此可以在兵部抽調精干的將領,成立臨時的救災指揮部,由陛下直接掌控,分配調度十二衛軍隊。兵部也會及時上報賑災方案,在陛下的統籌之下,大唐的軍隊不僅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雄師,到了災區,依舊是赤膽忠心的人民軍隊,我大唐居民萬眾一心共同對抗災情,肯定會被寫入史冊的。畢竟,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嘛……嗯,肯定會流芳百世,成為后世效仿之法的。”</br> 李世民最在乎的是什么?肯定是名聲的!尤其是流芳百世、尤其是歷史以來第一次,都是李世民想要的。</br> 這不僅對李世民來說是好事,對兵部而言也是好事。</br> 兵部別看是三省六部中的一部,其實除了杜如晦之前,別人的權利并不大,侯君集更是如此。</br> 按照大唐律疏,兵部也就掌管一下武舉、車馬等政事,然后就沒有然后了。</br> 事實上,真正能調兵遣將、指定戰略的,還是明初老朱開國、明中張居正的時候,其余的朝代,兵部都沒有權利排兵布陣,擬定戰略啥的,尤其是宋朝。</br> 大唐中后期的銀環在于,兵權在各地的將領手里,戰爭出現之后,由皇帝委派,中樞擬定戰略,其余人按部就班的執行。</br> 這樣雖然最大程度上,能提升行軍的速度,但很容易發生對敵情的判斷能力,也會貽誤戰機,安史之亂和宋朝的時候,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情,尤其是后來的光頭戰神,最擅長的就是越級指揮!</br> 你要是遇到李世民這么高瞻遠矚,能打的馬上皇帝,身邊有李靖、李績這群牛人,隨便玩,甩開膀子撒歡的玩都行,可歷史上只有一個李世民!不是誰都能被稱作戰略家和軍事家的。</br> 鮮卑六鎮軍制、八柱國軍制已經根深蒂固,其實看看貞觀朝的武將們,只有高層將領是李世民的人,基層軍官依舊關隴的,秦長青這么一搞,等同于削弱了關隴對軍權的掌控,能讓更多的寒門子弟在軍隊有出頭之日。</br> 大家都看出來了,秦長青這是要從根本上,斷了關隴的一切根基。</br> 山東士族的人,相互對望,猛然清醒:媽的,被孔穎達、秦長青這對狗師兄弟給坑了,狗屁的賑災,狗屁的給山東修路,就是勾起士族和氏族的火氣,讓山東士族掣肘長孫無忌的關隴集團,他好給兵部集權,給皇帝集權!</br> 李治剛想說話,卻被李世民給制止了,如果再讓秦長青說下去,恐怕文臣和武將們就要拳腳相加了。</br> 李世民大手一揮,感嘆秦長青的思維大膽,感嘆秦長青的作為:“長青,你現在也是兵部的一員了,和侯尚書、崔侍郎,以及一眾武將叔伯們好好研究研究,然后擬定一個詳細的方案,呈交三省,等三省宰輔集體研究之后,在拿到朝堂上來討論吧。”</br> 李治愣愣神,仔細的回味李世民的話,李世民是同意集權的,但是從話語中看的出來,李世民想溫水煮青蛙,一步一步來,這種事絕對不能太心急了。</br> 滿朝文武也在一瞬間想明白了,從秦長青搞游騎衛、新軍、黑騎軍開始,已經一步步的算計到軍制改革了。一場足以影響朝堂形勢的巨大變革也要來了。</br> 各個陣營的臣子們,開始在心里算計起來屬于他們的利益得失。</br> 每個人心里都沉甸甸:未來如何取舍?如何站隊?如何選擇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